第一章 分别
8月14日,是朝圣者号双桅横帆船从波士顿附近的合恩角,向北美西海岸航行的决定性的一天。当它在下午准备好满上帆之后,我在十二点带着一个装着足够两三年航行装备的箱子出现在甲板上。如果可能的话,我会下定决心彻底改变生活,以长期在学习和研究中缺席的代价进行治疗。微弱的视力迫使我放弃我的追求,而且似乎没有药物能够治愈。
我从剑桥大学的一位穿着紧身礼服、戴着礼帽和羔皮手套的大学生,很快变为身着宽松的帆布裤子、方格衬衣和防水油布帽的水手。虽然只是一定程度的转变,但我相信自己会成功转型为一名水手,可这样却很难骗过那些熟手老练的双眼,当我把自己想象成海王星一般风趣时,毫无疑问,对甲板上的所有人来说,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新手。每个水手都会在衣服上做上特别的符号,而且穿戴的方式也是新手学不来的。他们把裤子卷到大腿处,把格子衬衫宽松地系在腰间,长及脚踝,把一顶矮帽檐的黑得发亮的帽子挂在后脑勺那儿,用一根一英寸宽的黑布条蒙住左眼,然后用一个特别的结系在黑色的丝绸围巾上,还有其他许多的小细节,这些多是老水手的标志,也会使新水手立马露出马脚。除了穿着上和他们不一致外,我的肤色和双手也足以把我和那些老水手区别开来。他们有着黝黑的脸颊,迈着大大的步伐,左摇右摆,他们那半张着的、古铜色的、粗糙的双手横向挥舞着,就像随时准备着要抓住一根绳子似的。
“带着头脑中所有的不如意”,我加入了这支队伍,被拖入溪流,在晚上去抛锚。第二天,我们为出海作准备,用钢绳副帆做传动装置,穿过顶桅帆桁,安装防擦装置,把火药搬上甲板。在第二天晚上,我第一次站岗。出于恐惧,在前半夜我几乎都是清醒着的,当他们叫我的时候我都没听见。由于感到自己责任重大,当我走上甲板时,我规规矩矩地在船头和船尾之间巡逻,并仔细地巡查。我对来换班的老水手的冷酷感到很吃惊,因为他舒适地躺在一艘长长的船里,打起盹儿来。他认为,船在一个平静的夜晚,停泊在一个安全的港湾,这样就已经是一次充分的警戒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微风从南边吹来,我在甲板上领航,托起锚,开始拍击海岸。我离开了来送别的朋友们,利用最后的机会看了这城市和著名的事物最后一眼,因为在船上没有时间可供我们用来感伤。当在一个浅水湾停靠时,我们发现海湾上吹来的风,迫使我们把锚抛在路上。我们在那儿停留了一天,晚上才离开。我在晚上十一点开始站岗。我接到命令去问船长风是否是从西方吹来。半夜时分,风吹来了,在呼叫船长之后,我被命令去叫所有的船员。我是如何完成这项任务的,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我很确定我没有大喊大叫,像大副一样喊道:“所有人员,锚出水,啊嘿哟。”所有人立马行动起来,帆被降下来,桅杆被支起来,然后我们开始把锚拖出水面,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紧紧抓住美国这片土地。我只学会了这些准备工作中的一小部分。
对船了解甚少使我感到迷茫。我常常得到一些令人费解的命令,而且得马上执行。我总是匆匆忙忙,把那些奇怪的号叫和行动混为一谈,这使得我非常困惑。世界上没有比一个未出过海的人开始做水手这样令人感到无助和值得怜悯的事情了。最终,这些指示船员托起锚机的奇怪的、拉长着的声音,在几个月后开始变得可以理解了。我开始听到从船头传来的水的撞击声,潮湿的夜风使船倾斜而行,随着庞大的隆起前行。
我们漫长的航程正式开始了。这是正式地向我的祖国道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