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自序

为什么写这本书?

当责编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实话实说了:“写出这本书没有什么为什么。这些散文随笔始写于上个世纪80年代,大都已经见诸报刊,如今结集出版只是为一个过程,给一场还未了结的思考做个归集而已。”说这话时,我竟突然想到了索伦·奥贝·克尔凯郭尔。他说:“女人一向是取之不尽的反思对象,是用之不竭的观察材料。我担心一个男人倘若丧失了研究女人的冲动,则他虽然可以成为他所愿意成为的一切,却决不能成为一种人——审美者。”我要说的是,男性不仅要从女性身上看到自己的另外一半,而且要因此看到自己的全部,这样才能够完整地了解自己。

人分男女两性。其实,人类历史就是男女两性共同演绎的一幕幕活剧。这里,大家都是主人公,男人有男人的作为,女人有女人的事业。正因男女两性的共同推波助澜,才使历史长河不舍昼夜地前驰,时而大江东去,时而小桥流水。

中国古代历史总是被人误解或处理为一部男性社会史。而历史一直是由男人和女人共同创造的,遗憾的是男人在长时期中曾利用自己的权力扭曲了女性并歪曲了历史。卡尔·海因里希·马克思在《致路德维希·库格曼》信中指出:“每个了解一点历史的人也都知道,没有妇女的酵素就不可能有伟大的社会变革。社会的进步可以用女性(丑的也包括在内)的社会地位来精确地衡量。”男人和女人参与社会活动的地位与方式,在不同历史时期有不同的表现。母系社会时期,女人处于社会活动的主导地位,后来逐步让位给男人,可以说一直到不久以前——这只是从大处着眼而言。实际上在男人居于社会活动主导地位的时期,女人的社会活动同时也在进行,只是在形式上较为隐蔽和间接,但其影响力却是始终不可低估。

毋庸讳言,女人的社会活动表现在男人长期居于社会主导地位的情况下,是被严重扭曲了的。儒家祖师爷孔子就对女人衔恨在心,曾经无可奈何地表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他把女人与小人划归一类,意思是说,你在她们身边,她们就会不屑一顾;如果你远离她们,她们又会埋怨你。至圣孔子都拿女人没办法了,其他人还有什么高招?!于是,男人就把女人封锁在家庭里,不许她们抛头露面。非但如此,男人干了坏事,闯了纰漏,就往她们身上栽赃。检阅中国历史,你就会发现这样的无赖事情比比皆是,可以信手拈来:妹喜迁夏,妲己倾殷,褒姒覆周,丽姬倾晋……矛头无不指向女人!更有甚者,有的女人公然帮衬男人欺压女人,最著名的是帮助兄长班固续修《汉书》的班昭竟然写什么《女诫》,鼓吹“三从四德”。古代那些迂腐的论调且不必说,即使是近现代史上也有难以尽数对女人持偏见的人。就连才女张爱玲也曾发表一篇题为《谈女人》文章抱怨女人:“女人不大想到未来——同时也努力忘记她们的过去——所以天晓得她们到底有什么可想的!”无论班昭,还是张爱玲,她们可谓男人的帮凶,女人的叛徒!

翻阅二十五史,我们不难发现司马迁们在历史纪录薄上对那些很有作为的女人总是轻描淡写,甚至忽略不写。有趣的是,任何杜撰的“历史”都有破绽,男人也并不全部是泥做的。在男性主导的社会里,为女性讨公道、说实话、树碑立传的男人也不乏其人。依靠他们,我们今天才知道原来历史上还有她们!她们是特殊而坚韧的群体,她们虽然社会地位低下,但是却往往能以种种方式影响、左右着她们身边的男人,进而加入社会政治,决定历史进程。可以说,在历史的每一次叱咤风云的大举措背后,在每一场政治变革时代进步背后,往往有股隐性的女人的力量。因而,写女性及女性世界,等于揭开了许多重大历史事件的内幕。

她们中有贤女,也有恶女;她们中有美女,也有丑女;她们中有才女,也有蠢女……她们是她们,我们是我们,但是没有她们就没有我们。她们有些在政治上表现出豁达的胸怀、深远的见解和非凡的能力;她们有些在文学艺术的领域里显示了超人的灵性、横溢的才华;她们有些在社会生活中表现出应变的智慧、坚强的毅力和纯洁的品格。反之,也有若干在品质和行为上令人十分憎恶的坏女人。这也不奇怪,人类出现过那么多坏男人,有一些坏女人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何况她们的坏还是男人眼里的,为男权社会所界定的。

诚然,所有的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都是社会在重复和演进过程中的一个符号,一种象征。从这点出发,历史上出现的一切不合理的都是合理的。人事反映着人性,而人性永远不分古今。它的发展是如此的缓慢,以致我常迷惑,以为数千年来,它一直都在原地踏步。所以,无论是解读她,还是解读他,都是解读自己。他(她)们就是我们的镜子!

甲午马年仲秋草于甓社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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