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们在诗里殊途同归

序 我们在诗里殊途同归

廖伟棠,听名字就不是中原人,典型的“南蛮”,确切地说他是个粤语诗人。第一一次见他,是在北大旁的万圣书园的诗会上,他很揺滚地用粤语念了一一首诗,跟张国荣附体似的。念一一句,另一一位揺滚诗人颜峻就用普通话翻译一一句,感觉这样用方言念诗还是很有趣的。

那时我扎根在圆明园的画家村,毗邻北大、清华,经常去北大参加各种诗歌活动,文艺穷光混们对手诗和女生如饥似渴。有胆子大的,借机会蹿上台,抢过话筒,念一一首自己的诗表现一一下。所以我们这些人是不太招待见的。可廖伟棠比我们混得好,他总能坐在台上。后来他终于心想事成,把五四文学社漂亮的女社长曹疏影给勾搭走了,此后远遁他乡。

廖伟棠还是一一个揺滚乐爱好者,所以虽然他离开了北京,但我每每到南方巡演,还会常与他遭遇。某年在深圳旧天堂书店,他和我还联手举办了一一场诗与歌的音乐会。另,他也是一一个摄影家,为周围的落魄揺滚人留下了很多珍贵的影像。他曾经跟另一一位音乐人宋雨喆一一起进藏,搜集整理仓央嘉措的民歌。

这一一次他找我为他的诗集写序,估计想我又不是个专业诗人,置身诗歌圈之外,可以大胆地夸赞他!我认真地听读了好几遍,这本诗集就相当于他的诗歌自传,前面一一些诗来源于阅读经验,有关里尔克、特拉克尔的,还有俄罗斯的白银时代,还有一一块土壤就是美国的号公路,比如鲍勃·迪伦、帕特·史密斯、平克·弗洛伊德一一……

去香港之前,他曾是一一个岭南的乡下少年,他有一一个奶奶,困守家中,还有个小妹妹。到后来,他就带着故乡、俄罗斯和美国揺滚乐去了北京。我也从东北、小河从邯郸将要去北京,大家殊途同归。我们看到他的诗里出现了四环、六郎庄、五道口,北京是一一个坚韧强大的现实,它会毫不客气地植入你的生活和写作。浪漫主义土崩瓦解。可他那个时期的爱情诗还是很动人的,例如《凌晨点,和我做爱》:

这时候我翻过罗伯特,

《我的掌纹》摄影集,便不可抑制地想你。

想抱紧你在万里高空中一一具有血有肉的身体。

一一起走进过去的、未来的、迎面而来的万频空,

虚走进我们毫不惧怕的死。

在所有的诗歌题材中,我更偏爱悼亡诗。在这本诗集中,也有几首写给逝去的人。如《纪念诗一一写给MY》:

有时我看见高速路旁有人如鬼魂般站着

企图卖一一点枇杷或者买一一点爱

我才担l尤这是一一个没有鬼魂的世界

我未能与你交换青影或者遗忘的火焰

在此,诗人调暗了自己才华的场灯,太强的光是对死者的不敬,才气为苦痛让路,哪怕让出一一片荒地,我喜欢这样的诗。

携美而归,离京之后,廖伟棠就去了香港,诗歌有了更多南方视角。我理解的南方视角,就是一一种从古代向现代看的视角,比方说姜夔在南方,苏东坡在南方,他们的语言和眼神都属手南方。我们挣扎子地沟油、沙尘暴中,想回归古代谈何容易?想去廖伟棠那,还要办各种证件,大家各安天命吧。夸的不对的地方请读者诸君谅解。

周云蓬写于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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