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急诊室长什么样

第一章 急诊室长什么样

很多人听到“急诊室”,立刻会说:“是个很忙的地方。”

但是急诊室到底有多忙?

另外,台湾地区发生的那场铁路史上最大的灾难……带你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去感受。

忙碌的急诊室里有个“急救室”,里面的医护人员到底都在忙些什么?您可能不见得知道……

有些人心肌梗死,会猝死;有些人却可以很幸运地在一发作时,就有医疗器械介入而得以康复,甚至毫无后遗症地回家。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急诊室的早晚高峰期

台湾地区许多家医院的急诊室,常常是处于“状况”多到要爆炸的状态,其中的迅速、紧张、忙碌、崩溃,若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是无法想象的!这也常让身在其中的急诊医护人员,恨不得能长出三头六臂,把许多事情赶快搞定。

但急诊室也不是永远都这么忙的,白天和晚上会有差别,平日和假日也会有差别。

(Ⅰ)白日芒茫,人员忙茫

早上7:50,见习医生陈若瑀到急诊室报到,今天是她当见习医生的第四个月的第一天。先前她跑过心脏内科、妇产科和整形外科各一个月,这个月轮到急诊室。三天前,教研部的职员就通知她今天早上8点以前,自己到急诊室找“教学计划负责人”张医生报到。

陈若瑀刚走进急诊室,正想问问哪一位是张医生时,便听到救护车的警笛声。不久,警笛声停止,一辆救护车驶到急诊室大门口,只见两位护士跑上前去接病人。两分钟后,从担架上推下来一位满身是血的男子,一脸血污,纱布边还在渗血,乍看之下,分不清是老人还是年轻人。

陈若瑀皱着眉头,忍不住向后退了一小步。身为准医生,虽然她不应该怕见血,尤其上个月才在整形外科见习过,对于恐怖的伤口已经免疫了。但外科病房的病人,通常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很少还会喷血或血肉模糊的。而此时就这么活生生的一位血衣人出现在眼前,加上细微的呻吟声,还是让她不由得震惊了!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猛回头,看到一位中年男医生正微笑地看着她……

“你是陈若瑀医生吧?我是负责教学的张医生。”

“老师好!”陈若瑀马上鞠躬问好。

在现行医学制度里,医学院的学生在学校学完所有课程后,会先成为“见习医生”,然后是“实习医生”;毕业后,考取医师资格证,就可以接受所谓的“PGY”[1];接着就能正式成为“住院医生”;几年后,只要考试再过关,便可成为“专科医生”。这个阶段,在某些医院要学习行政事务,因此会当上“总医生”;最后再升上去,就会是“主治医生”“主任”等。每一个阶段都要考试或评核才能升级,所以对于陈若瑀这样初级阶段的“见习医生”而言,张医生可是一位“高等位阶”的资深老师,因此她赶紧鞠躬问好。

张医生瞥了一眼被两位护士推进急诊室的外伤病人,随即微笑地跟陈若瑀说:“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等一会儿我要去卫生局开会,所以会请今天白班负责看内科的急诊医生带你。”

在介绍环境的过程中,只见几位护士忙进忙出。急诊周医生正在急救室处理病人,陈若瑀瞄了一眼,看到急救室里有四个病人……

“老师,你要进去帮忙吗?我可以等一下再听你介绍。”陈若瑀问张医生。

“别担心,里面的四个病人,有三个是内科的,已经处理过了,只有这个刚送来的受伤的病人,对急诊科医生而言这是小事情。而且等一会儿他们就要交接班,由另一位医生接手。”

几分钟后,白班的刘医生来接班,夜班周医生交给他十三位普通病床的病人,加上急救室的四位病人;而张医生也在此时结束介绍环境,将陈若瑀介绍给刘医生。

刘医生严肃地对陈若瑀说:“通常白班前几个小时会很忙,你要跟紧我,看我怎么看病人以及怎么跟家属解释病情。我会尽量抽空讲解。”

“是!老师。”陈若瑀恭敬地回答。

对见习医生而言,学校学到的医学知识是一回事,能否真正应用到病人身上,完全是另一回事!例如:在学校学什么是“肺炎”,会告诉你病人有什么症状,流行病学上要注意什么事情,生理学和病理学又会有什么变化,抽血或X光片的结果可能有什么表现,最后该怎么治疗以及病人治愈后该注意如何休养,等等。但实际上,病人一来,不会告诉你他得了肺炎,你也没办法按部就班地照书上的顺序来进行。

对老年人而言,他主要表达的内容可能是“全身无力,有点儿喘”,这时候,就要根据学过的医学知识去问出相关症状,加上身体检查,最后排除可能的心脏衰竭、急性肾衰竭、贫血、中风、换气过度综合征,甚至中毒等疾病,才找出答案是肺炎!

见习医生就是要在跟着主治医生看诊的过程中,学习如何问诊,如何给病人做身体检查,最后如何归纳病情病因,并学着去解释病情。但是在跟诊的过程中,主治医生的教学热忱和态度,往往会影响学生的学习积极性;相对地,如果学生表现得主动积极,老师也会更热衷回应。

“我刚接班,我们先检查夜班留下来的病人。”刘医生打开电脑显示器,跟陈若瑀解释目前急诊的病人:

有三位是心脏科等住院的;

有两位是早上起床后头晕,还在等报告;

有两位是发烧,正在查原因;

四位是腹痛,目前倾向于急性肠胃炎……

另外,还有两位是失眠的常客,都是打完针后,从昨晚睡到现在。

至于急救室里面的三位内科病人,有两个是意识不清,其中一位是低血糖病人,补充葡萄糖后已经醒过来;另一位正在做头部CT[2]检查;第三位则是喝酒倒在路边的,昨晚大吵大闹,被打了镇静剂,现在还在观察中……

最后一位是外科伤员,不是刘医生负责。

正当刘医生交代一般疾病处理流程时,门口陆续有三位病人来挂号。于是刘医生停止旧病人的检查,先接新病人。看诊时,陈若瑀就站在他旁边观摩学习。

看完三位新病人,刘医生先带陈若瑀到急救室,再次诊查那位低血糖病人。一进急救室,发现这位老爷爷已经完全清醒了,一些血项指标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便跟家属解释情况,并建议住院观察三天,同时,也告知要调整老爷爷降血糖的用药。

“什么调整降血糖的药?”老爷爷突然叫道,“我又没吃降血糖的药!”

“对啊,我爸爸没有糖尿病呀!”一旁的女儿跟着说。

众人听得一脸愕然!

“可是他刚来的时候,血糖只有26!”刘医生一边说着,“你们家有谁在吃降血糖的药吗?或许他误吃了别人的药!”一边已经在想着是否可能有内分泌或肿瘤的问题,所以造成病人的低血糖。

老爷爷有点儿不高兴,说道:“没有啊!我只吃你们医院开的药……”

说完,他看了旁边的保姆一眼,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指着保姆吞吞吐吐地说:“嗯……今天……今天多吃了一颗她拿给我的药。”

大家转头看向保姆,只见她的脸突然红了,然后哭了起来……

正当刘医生要接着追问下去的时候,隔壁床的那位酒鬼醒了,转头就叫:“喂!我要回去了。”

刘医生转身看着他,说道:“醒了啊?你昨晚酒精浓度252,相当高!我们要再观察一会儿,你暂时先不要回家。”说罢,刘医生决定先暂时让老爷爷和家属在一旁,走到隔壁床,处理这个酒鬼。

酒鬼摇着头说:“不行!你们这里好吵,我要回家睡觉。”

这时,护士小芳报告说:“刘医生,刚刚给他测了血压,192/110mmHg(毫米汞柱),比较高!”

刘医生一听,马上帮那酒鬼做了几项神经学的检查,并摸了一下他的头,发现有个2cm×2cm的小血肿块在头皮左侧,便说:“昨晚你的头撞破了,我们排个CT做进一步检查好吗?”

“不用啦!我经常这样,常常撞来撞去的,也没怎么样啊!我要回家了!”酒鬼开始拉扯手上的输液针。

刘医生劝了几句,无效,只好建议请家属来接他。

没想到小芳却说:“早上打过电话了,家属说等他醒了,叫他自己坐出租车回家。”

“好吧!如果他走路稳,就给他签AAD[3]。”

酒鬼下床走路,虽然还有点儿摇摇晃晃,但不会跌倒;刘医生再次规劝仍无效之后,跟他说了一些头部外伤的注意事项,便请他签《自动出院同意书》[4],让他离开了。

陈若瑀见状,便问:“老师,这样没问题吗?我看他走路还在晃,好像随时会跌倒。”

“当然有问题!可是病人是清醒的,又坚决离开,不肯做进一步的检查,我们没有权利阻止他,所以只好把注意事项说清楚,请他签字,以示责任厘清。”

此时,一旁上大夜班却还在补护理记录而不能下班的护士惠玉,一脸厌恶地说:“那个酒鬼,昨天一直鬼哭狼嚎的,他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来这儿了!周医生还给他补了一支维生素B群,后来是请消防队员帮忙抓住才打好针的。你看,我差点被他抓伤,他最好不要再来啦!”

“是呀,他最好是不要再来!但是万一等一下他又被送来,就一定不是好事!”说话的同时,刘医生看陈若瑀一脸疑惑,继续说道,“他头部的外伤……没有查清楚就放他回去,我还是担心会有问题;但是他不配合,我们也没办法,我们不能强制病人接受检查和治疗,只好先这样了!”

刘医生回到低血糖老爷爷身边,问问家属,刚刚有没有问出什么新的信息。

这时,老爷爷的一个儿子把刘医生拉到一边,小声说:“刚刚我们家保姆说,我爸昨天叫她去药房买壮阳药,她很害怕,就私下跟她朋友要了一颗降血糖的药给我爸吃啦!”

听完这些话,刘医生很冷静,但陈若瑀差点扑哧笑出声来,赶忙咳嗽几声遮掩过去。刘医生斜瞄了她一眼。

“我们还是住院观察三天,等药效过后再说吧!”刘医生一方面跟家属沟通,一方面私下悄悄地请护士小芳去找社工介入处理,担心可能还牵扯到蓄意谋杀的问题。

接着,刘医生继续带着陈若瑀看第三位刚从CT室回来的病人。他把CT片子一打开,便看到病人的大脑左侧出血,且有轻微压迫到右边。

“玉芬,帮我呼叫神经外科医生,急救室第1床的大妈左边颅内出血(ICH)了,而且有颅中心线压迫的情况。”刘医生对着护士说。

玉芬立刻联系神经外科医生。刘医生召集该病人的家属进急救室,解释目前不乐观的状况,并说明最好是先插呼吸内管以保护呼吸道,因为昏迷指数只有7分。只见家属们一脸焦急与忧伤,却迟迟无法决定要不要先接受插管。

不到五分钟,神经外科医生就来到了急诊室。在看了CT片子后,建议立即开刀……

刘医生将病人交给神经外科医生后,便带着陈若瑀走出急救室。接了两个腹痛的新病人后,带着刚出来的抽血报告,逐一去各病床跟昨晚留下来的病人解释病情,并诊查他们的症状是否有改善。当走到一位失眠病人床前时,刘医生发现她双眼半开,皱着眉头……

“吴晓梅,睡饱了吧?”刘医生关心地问。

刚刚夜班周医生跟他交班时,没好气地说:“第6床是吴晓梅,你知道的,昨晚来又说肚子不舒服,睡不着,小夜班的给打了一支止痛针;11点时,我又给她打了一支镇静剂,睡到现在还没醒来!”

刘医生知道这病人几乎每隔两天就会来急诊室,每次都说睡不着,来这里打针睡觉;但这两个月来,会加上“肚子痛、睡不着”的症状,急诊科医生们怀疑她可能是开始喝酒了。但她之前几次就医时,都有抽血、拍X光、超声波,甚至有一次还做了腹部CT;除了其中两次真的有验出酒精浓度80多度之外,其他大致上都没有严重的问题;请社工来关心疏导了两次,也无效!所以,后来就不啰唆了,既然劝不动,又不能禁止她挂号,便直接打一支止痛针、一支镇静剂,让她睡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家。

“我肚子还是不舒服。”吴晓梅虚弱地低声回答。

刘医生看她的表情似乎不假,虽然以前她每天晚上来急诊室说“肚子痛”时的表情也都很到位,但从来没有躺到第二天还能保持这副难过的表情。于是上前问:“哪里痛?”同时,伸出右手去触诊。

这才一摸,吴晓梅便疼得“哎哟”一声!刘医生发现她的肚子有点硬,便再摸摸其他部位做确认。没想到,随着手到之处,吴晓梅都疼得哀号,甚至上腹部还有一点儿反弹疼。

刘医生皱着眉说:“嗯,你这可能有腹膜炎。我要拍个CT看一下。”

吴晓梅“啊”了一声,说:“又要做CT呀?上个月做过说没事呀!”

“病情可能有变化了!”刘医生交代玉芬立刻排个腹部CT检查,并带着陈若瑀当场练习一遍标准的病人腹部理学检查步骤。

刚教学完,救护车的警笛器再次响起,一辆救护车载了一位75岁的昏迷老伯进来,刘医生赶紧过去,陈若瑀紧跟在后。

“我……我不认识他,他是来我家借厕所的,谁知道,就……就突然昏倒了!”说话的人,是打120急救,画着浓妆的中年大婶,只见她一脸害怕惊慌,说话支支吾吾的,显然是吓到了!

刘医生上前诊视病人,昏迷指数12分,瞳孔等大,光反射却不太明显;血压130/72mmHg,心跳58次/分……刘医生一连串指令下来,护士们忙着接上监视器、氧气鼻管,打上点滴,抽血;血氧浓度93%,血糖值138。心电图结果刚出来,刘医生瞄了一眼:“啊!急性心肌梗死(AMI)!”他立刻又下了一些急救用药的指令,并加做一张右侧及背侧的心电图,并让护士玉芬联系心脏科医生,准备做心导管。

此时,之前那位脑出血的大妈正被推去手术室;先前非急救区两位头晕的病人觉得好多了,想回家……刘医生迅速走过去再诊视一遍,确定真的没问题,才开了一些药让两位病人回家。

就在刘医生忙完普通区的病人,要走进急救室看那位老伯时,一位发烧病人的妈妈走过来问:“医生,我儿子还有点儿鼻塞,可不可以多开一些药给他啊?”

“好,我帮他加药。”

“然后,我还要两份诊断……”这位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刘医生刚好转身看到昏迷老伯的心电图监视器上的波形改变了,大声叫着:“VF[5],先电!”他一边叫着一边冲进去,拿起电击器,小芳则跟着跑过去,迅速把电量转到最大焦耳数。

很幸运,电击一次过后,老伯的心跳恢复正常。刘医生又下了一些用药指示,同时问道:“怎么心脏科医生还没到?”

“值班的赵医生在看门诊。我已经叫第二线的李医生来看了。”玉芬刚说完,心脏科李医生就出现了。

李医生问了病情,又看了看心电图之后问:“家属到了吗?”

“我……我跟他没关系呀!”那位浓妆的中年大婶连忙摇头又摆手地说。

这时,进来两位警察,原来是刚刚里长看到救护车在他的管辖区出现,基于责任和警觉性,所以报警处理了。

刘医生一边让挂号室的同事赶紧确认老伯的身份,联系家属,一边问那位中年大婶事情的发生经过,想知道老伯刚刚有没有说哪里不舒服。只见她依旧支支吾吾,缠夹不清地说:“他……他就说要借厕所啊,我怎么知道……他又突然说很喘,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然后,他就两眼珠往上翻……啊!”大婶断断续续地说着,甚至快要哭出来了。

就在这时,家属出现了!来了两位儿子和一位儿媳妇,经李医生解释完病情,家属立刻签了同意书,将老伯送至心导管室。

中年浓妆大婶走到刘医生身边,悄悄地问:“医生,这样子我会有罪吗?”泪花已经在她的眼眶中打转,“他应该不是我害的啊!”

刘医生从刚刚警察询问的内容大概猜出来了,这位大婶是红灯区的老鸨,老伯可能一早就去她那儿“聊聊天”,结果太兴奋了,就中了近百年来社会上最邪恶的“马上风”[6]

刘医生叹了一口气说:“他是心肌梗死,现在先急救治疗,其他的事情,警察那边会处理。”

急救室里面两位护士才刚送脑出血的大妈到手术室,现在又忙着准备将这位心肌梗死的老伯送到心导管室。

非急救区的护士淑琴走过来说:“刘医生,吴晓梅做完CT回来了,她说肚子还是很疼,要打止痛针;还问可不可以再打一针让她睡觉。”

“跟她说等一下,我先看CT片子。”

刘医生带着陈若瑀到电脑旁,打开图像文件一看,心中立刻有了答案。他对陈若瑀说:“你先自己看一下CT片子,等一下跟我讲你看到了什么。”然后走过去对护士淑琴说:“联系她的家属,准备开刀。”说完又到第6床跟吴晓梅解释她的诊断情况。

吴晓梅惊讶地叫起来:“啊!难怪我这么疼!以前都没这样不舒服过。可是……开刀会不会死?”

“开刀的风险,等一下外科医生会来跟你解释,记住,暂时不能吃不能喝,我们等你家属来了,再一起解释和讨论。”刘医生顿了一下,继续说,“还有,以后不能再喝酒了!这跟你最近天天喝酒的关系也很大。”

吴晓梅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但我现在肚子好疼,可以先打止疼的吗?”

“嗯!”刘医生点点头。

“睡觉针也打一支好吗?”

“不准!”

又诊视了隔壁两床刚刚腹痛的病人,确认只是单纯的肠胃炎,解释一番后,刘医生走回护士站。

他对着电脑画面上的影像要陈若瑀回答。

“老师,我好像看到有一些水……还有,胆囊的形状也怪怪的……然后……嗯……胃好像比较胀……嗯,就这些。”陈若瑀说完,一脸羞赧地低下头,她知道自己应该没有答出重点。

刘医生指着画面上一些黑影问:“这是什么?”

陈若瑀靠近看了一下回答:“嗯……应该是一些胀气?”

“你觉得这些空气在肠子里面吗?”刘医生再问。

“啊!这是自由漏出的空气?”陈若瑀恍然大悟,然后一脸欣然地说,“所以是胃穿孔(PPU)?”

刘医生点点头说:“这是自由漏出的空气没错!你看,”他指着电脑画面,“这就是所谓的双重管腔征兆(Double Lumen Sign)[7],看到这个,我们会称作中空器官穿孔(hollow organ perforation)。至于是哪里破掉了,有时候在CT片子上可以看出蛛丝马迹;有时候器官的肌肉和黏膜又把穿孔处遮盖住,就漏掉了,就得深入进去找才知道。”他转头看了陈若瑀一眼,又说,“刚才要你摸她的肚子,现在知道那种感觉了吧?”

陈若瑀突然一阵欣喜,之前书上学过的东西,就这么活生生印证在自己的手上和眼中,感觉自己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不少。

正在她自我陶醉时,突然听到一位护士尖声惊叫:“癫痫发作(seizure attack)!”陈若瑀跟着刘医生冲出去,只见检伤站的护士小婷推着一张床进来,床上一位男子两眼珠往上翻,双手抽动,口吐白沫,看起来竟然有点儿面熟!?

小婷刚把病人推进急救室,小芳立即接手。“咦?这不是刚刚那个酒鬼吗?”小婷和小芳赶忙上前,一个给予口咽抽吸,并接上氧气面罩;另一个找血管,打上点滴。刘医生迅速给病人做了身体检查,下了一些药物指令,然后让玉芬去安排拍脑部CT。

陈若瑀等病人治疗一个段落稳定下来后,才问:“老师,这会是脑出血吗?”

“有可能是SAH(蜘蛛膜下出血)或SDH(硬膜下出血),因为他昨晚喝完酒应该有撞到头。另外,也不能排除是酒精性脑病变的后遗症,或者是酒精戒断综合征(alcohol withdrawl syndrome)。”刘医生说着说着,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问,“这几个专有名词有学过吧?”

“应该有……”陈若瑀脸色微红,小声地回答,语气中透着不确定。

“回去要读书,把白天看过的病例再熟悉一遍,记忆才会更深刻。”刘医生提醒着。

不久之后,普通外科医生来会诊,决定等一下就帮吴晓梅开刀;那位酒鬼也在做完脑部CT后醒过来了。他居然问:“我怎么又回到医院啦?我明明要回家的啊……”从CT结果上看没有出血,也没有肿块迹象,后来由神经内科医生会诊,初步诊断是酒精戒断综合征,收住院了。

在这段时间里,又陆续有三个人来挂号:一位是得了荨麻疹,全身痒到快抓狂的年轻女性;一位是发烧的年轻男性,怀疑是A型流感;第三位是胸闷的老婆婆,先安排做心电图。

刘医生带着陈若瑀又去诊视这三位新来的病人,根据病人的症状、检查、用药和诊断,刘医生教她如何去诊治病人。其中,那位得了荨麻疹的女士,打完针后就呼呼大睡;胸闷的老婆婆,心电图看起来还好,所以给予抽血和拍X光检查,检查是否有其他问题;至于更早前的腹痛和发烧病人,则在分别诊治之后,都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但其中有一位腹痛的病人,抽血检查和X光都是正常,仍说肚子还在疼。刘医生帮他做了超声波检查,结果肝、胆、肾脏和主动脉看起来也都还好,可是病人的上腹仍持续感到疼,刘医生便让玉芬帮他排个胃镜检查。

至于发烧的年轻男子,确定是A型流感。在刘医生跟他解释一些注意事项的时候,男子问:“医生,我家还有两个小朋友,为了不传染给他们,我可不可以住院啊?”

“流感只要戴口罩,勤洗手,其实是很好防范的。基本上,除非是流感重症,否则吃药休息就可以了。”看了病人恳求的表情一眼,刘医生继续说道,“不然,等一会儿我看看抽血报告以及X光片,如果真有需要,再来办住院吧!”

“那……我有保险,可不可以至少让我躺6小时啊?”男子又问。

刘医生瞄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们看症状处理再说吧!”

带陈若瑀回到护士站,时间差不多9点。刘医生说:“有些医生会很好心地让病人躺6小时以领取保险金,但我们还是要看急诊的负荷量。如果真的病人多,忙不过来时,该回家的还是要先让其回家,才有空间容纳后续的病人。”接着又大概说了一些急诊常见的怪异现象。在处理了几份病历之后,刘医生突然问:“听说你的履历表上写……以后想选急诊,是吗?”

陈若瑀想了一下,回答说:“本来是,可是,才短短一个小时,要看这么多病人,又要找出答案,还要解释注意事项……如果在急诊上班天天都是这样,我觉得好恐怖,压力好大!”她吞了一下口水,嗫嚅着又说,“我……我可能要再考虑考虑。”

听了陈若瑀的回答,刘医生心想:现在的学生不一样了!我们年轻时,每次到某一科学习,为了避免主治医生不把自己当作自己人来教,都会假装说:“我以后想选这一科!”不像现在的年轻人,比较勇于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但是,当年的假装拍马屁,其实反而换来“非常扎实的教学”,所以即使在下班后,筋疲力尽、全身酸痛,但回到宿舍,仍会拼命读书,甚至到图书馆借书找数据,以求隔日更好的表现。

刘医生微微一笑,说道:“你不觉得这样其实很有挑战性?”

“对啊!如果可以找出正确的答案,又立刻解决的话,的确是很有成就感。可是,万一失手……我觉得风险太大了,当医生不应该让自己天天陷入医疗纠纷的风险里。”陈若瑀清楚地表达想法。

刘医生点点头,他知道时代不同了,观念已经有所改变。他这一代人,就常常被以前的老师们嫌弃说“吃的苦还不够”;如今面对“新一代”学生,许多行医的观念又有了大转变。他缓缓地说:“刚刚我们这一小时,看了几个有趣的病例,现在给你一小时到旁边看书查数据,先把刚刚的几个病例消化一下,十点钟再过来找我报到吧!”

陈若瑀如释重负,谢过刘医生后回到办公室,打开平板电脑,一边上网查数据,一边心想:我以后绝对不选急诊科!接着,点出平板电脑上的记事本,继“心脏内科”和“整形外科”之后,在“急诊科”这三个字上面也画了一个“×”……

(Ⅱ)月黑风高,神鬼过招

话说最近有些人没按照阎王生死簿上的寿辰去阎王殿报到,惹得阎王既生气又诧异,不禁怒道:“你们这些小鬼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这两年来断断续续有十几个人该报到却没报到?”

一旁的师爷惶恐地说:“报告大王,阳间最近发明了好多武器,我们小鬼的法术有时候破解不了,所以无法把人带下来;这个月派去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都是受伤回来的!”

阎王一听大为震怒,吼道:“还会搞到受伤!?怎么可能?”转头对着传令官说,“传张三来。”

不一会儿,就见张三满脸瘀青破皮,而且披头散发,头发多处被烧焦了……他一脸痛苦地拐着走进来。

“张三,你怎么弄得这副模样?”阎王皱着眉。

张三跪下来哭道:“启禀大王,卑职昨天奉命去抓阳寿应尽的45岁男子王大同,卑职略施一术,让他在跑马拉松的时候刚好心肌梗死发作……”

阎王赞许地说:“那很好啊!他在跑步,心肌梗死发作,然后并发心律不齐而死,没有人会怀疑有问题!”

“卑职见他倒地后,正准备上前拘拿他的魂魄,谁知,突然听到有人喊一声:‘建议电击。’刹那间,卑职全身感到一阵剧痛,被360焦耳的直流电从头上击入,疼得只好把手一放,于是王大同的魂魄又回到他身上,他居然当场就醒过来了!”张三说着说着,忍不住又大哭了起来,倒不是因为任务没完成,而是因为他的发型上个月才烫的,美美的,没想到现在整个烧焦变形,还冒着烟。

阎王一听,惊骇得不得了,问道:“那是什么武器,这么厉害?”

“报告大王,那是阳间现在流行的电击器;除非咱们请闪电娘娘来帮忙,否则,无法抗衡呀!”师爷禀告。

“总不能每次要抓个人,都去跟闪电娘娘借法器吧?”阎王看到张三的惨状,挥手说,“好啦好啦,你赶快下去疗伤,放你一个月的工伤假。”

张三退下,阎王传唤李四进殿。

只见李四全身一块一块的圆形瘀青,也是一拐一拐地走进来;两眼黑似大熊猫,双唇肿如烤香肠,一副被人狠狠揍过的样子。

“李四,是……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阎王见状,惊讶地问。

李四右手托着下巴,跪了下来,用像是嘴里含着卤蛋似的含糊声音哭诉:“启禀大王,卑职三天前奉命去抓阳寿应尽的88岁女子柳招弟。卑职见她阳寿将尽,因此略施小术,让她泌尿道感染并患有败血症……”

阎王连忙说:“老年女性,泌尿道感染并败血症,这样的死因非常合理呀!”

“是呀,大王。卑职见她气息已尽,便扑上她身,准备抓其魂魄,谁知,突然听到有人喊:‘PEA[8]了!来,CPR[9],on Thumper[10]!’卑职不察,突然被人一阵拳打脚踢,根本什么都来不及看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打成这样了。只好放开双手,任柳招弟的魂魄被那些医护人员带回去了。”李四回忆起来仍心有余悸。

听完小鬼的报告,阎王大惊:“到底阳间又有什么武器可以如此欺负我的小鬼?”

“禀告大王,这是阳间近几十年来流行的‘高级心脏救命术’,据说救命的方式每隔五年会精进一层,目前已经进展到‘立即且高级的心脏救命术’了;而且现在还有机器帮忙击打亡者的胸部,有时候被他们打过之后,亡者就返阳了!但如果我们动作快一步,还是有机会抢先把人带下来的。”师爷解释。

阎王听了非常生气!“岂有此理!我要拿的人,居然被凡人挡下!?”

“大王,阳间的科技不断进步,据说是有仙界在暗中相助。”师爷补充说。

阎王翻开生死簿,看了一眼后说道:“不行,今天簿子上显示出两个名字,我们不能再任由凡人来阻挡我们。”

这时,跪在地上的李四小心翼翼地问:“大王,那……我也可以放一个月的工伤假吗?”

阎王瞪了他一眼,大手一挥地说:“好啦好啦,下去吧!对了,叫王二麻子不必进殿回报了,今夜子时,本王要亲自去拿人!”

师爷听阎王这么一说,赶忙劝阻道:“大王,您在子时去,恐怕不容易如愿呐。”

阎王狞笑道:“本王要三更收魂,谁敢留人到五更?”

师爷解释道:“不是呀,现在阳间已经不流行子时什么的了,他们是用西洋人的午夜十二点来计算的。”

“嗯……”阎王沉声道,“既然如此,好,本王今晚十一点就去急诊室要人!”

语毕,阎王站起来转了一圈,变成一位休闲服打扮的中年男子。随即右手一挥,化作一阵轻烟消失了。

乡下小镇里,欢乐大医院的小小急救室里面,目前有四床病人:

一位是32岁男子,不小心从三楼跌下来,造成肝脏撕裂和右小腿骨折,准备去开刀;

一位是71岁男子,长期抽烟,肺气肿发作并伴有呼吸衰竭,医生正在插管急救中;

还有两位刚推进来的病人,一位是48岁男子,一小时前被三只虎头蜂蜇了,全身红肿,正在喘;

另外一位是55岁女性,胸痛,血压飙到220/126mmHg,正在大声哭叫,说胸痛如同刀割。

阎王瞄了一眼,看到他今晚的两个目标人选,一个正在被插管,另一个刚刚被推进去。

他才一靠过去,立刻有位护士对他说:“先生,你在外面等一下,我们先急救病人。”

变身为中年男子的阎王开口说道:“我想请问那位被虎头蜂蜇到的人,有没有生命危险?”

护士回答:“他可能有过敏性休克,我们先处理,等一下医生会跟你解释。”

阎王退后几步,两位急诊科医生在里面急救,一位是内科的张医生,不到30岁就升任主治医生;另一位是外科的刘医生,已经是十几年的资深主治医生了。两人一连串的口头指令发出来,几位护士忙着打上点滴,加药,接上监视器,量测血压、呼吸、心跳和血氧浓度,最后一位则正在打电话和手术室交班。

医护人员每处理完一位病人,就立刻坐到电脑前输入病历。不一会儿,一位护士和一位输送人员推着那位从高处坠落而内出血的病人出来,一边喊“对不起,让一下……”一边迅速地把病人推出去,搭专用电梯往手术室去。

阎王看那位肺气肿的老伯被插上气管导管,接上呼吸机后,血氧浓度竟然回到99%,他心里一惊,暗怒:难道这也是他们的新武器!?于是,他右手中指一弹,现场所有人突然大叫:“啊!地震了!”

阎王制造了一个四级地震,刹那间,急诊室里的电源中断,大灯全熄……

阎王得意暗忖:我看你们这武器没有了电,还能有什么招!?

岂知,在众人惊声尖叫后,所有机器居然继续运作……

两秒钟的地震结束了,大灯全部恢复光明,阎王张大了嘴愣在原地!原来,医院都有紧急断电安全系统,一旦断电,备用电源会自动跳出来接着工作,所以机器完全没有受影响!而且地震一结束,主电源也立即恢复,一切都像没事般地继续进行;反倒是现场所有人被地震吓一大跳,有个家属还吓得哭了出来。

此时那位胸痛一直哭叫的女病人,刚打完止痛针、抽血、点滴,准备去做CT;蜂蜇过敏性休克的病人,在打完几支针后,喘的症状已经改善,只剩全身红肿还没完全消退……

张医生走出急救室,看到阎王,便问:“请问你是陈大强先生的……”

“哦,我不认识他。”阎王回答。

“咦?刚刚我们护士说你在问他的病情呀!”

“哦,因为我以前也被虎头蜂叮过,所以忍不住问了一下……”这时阎王心想:我只是声东击西,怕你们有什么奇怪的武器突然跳出来对付我。阎王顿了一下继续说:“对不起,其实……我是想问许阿妹的病情。”

“嗯。我们怀疑她是主动脉剥离,这很危险,等一下要做CT检查确认。如果确定是的话,可能要马上开刀哦!但这病本身很严重,请你联系其他家属一起来。”张医生解释着。

“是,谢谢大夫,让您多费心了。”阎王表面点头道谢,心中却想:你不用忙了,等一会儿我就要把她带走。

此时无线电广播器传来:“转送打架受伤患者三名,请贵院准备。”

忙进忙出的医护人员不禁发出一阵哀号。小婷忍不住抱怨:“吼!是嫌我们不够忙是吗?”

阎王知道这种时间,就是有一些年轻人会喝酒闹事。他冷冷地一笑,心想:我又有机会了!一个一个来,先做掉肺气肿的上官天佑,再带走主动脉剥离的许阿妹。今天生死簿上显示的,就是这两个人的名字和死因。

急诊张医生如果知道阎王的身份,CT根本不用做,直接问阎王就知道诊断结果了!只见阎王轻吹一口气,突然,急救室里的呼吸机警报声响了起来……

听到警报声,阎王愣了一下!心想:我只不过施个法术,他们的武器马上就侦测到了?这么先进!?

坐在电脑前正在打病历的张医生转头看去,看到呼吸机的屏幕显示“进气压过高”,氧气打不进去。于是,他赶紧走过去,架起听诊器去听上官天佑的呼吸声,再进行触诊,然后回头说:“可能气胸了,把放射科的移动式X光机拿过来拍X光。”

张医生看了一下呼吸机,进气体积和进气压的设定值是正确的,并没有过大;护士雅慧上前先帮病人抽吸痰液,并给予呼吸型支气管扩张剂,小婷则打电话联系放射科医生。

不久,随着救护车的警笛声,医护人员推进来四床伤员,每个人都鼻青脸肿,满身是血,一副狼狈样。

急诊科的刘医生花了几分钟,很快地诊视四个伤员后说:“这一个留在急救室,上点滴,接监视器,等一下拍X光;另外两个推到小手术室,先缝伤口止血……”因为急救室空间没那么大,所以不紧急的伤员,便先推到小手术室等候处理。

许阿妹做完CT检查,推她回急救室的护士若瑄一边推床进来,一边喊着:“张医生,放射科李医生刚刚有帮我们看片子,他说是Type A Aortic Dissection[11],没错。”

此时张医生正站在上官天佑的右侧,准备插一根胸管,因为刚刚X光片显示确实是右边气胸。对肺气肿的病人而言,这种情形偶尔会发生,因为长期抽烟,肺泡形成许多无效腔,加上纤维化硬掉了之后,稍微一过度吹气或用力咳嗽,就可能产生气胸。

张医生一边给上官天佑的右胸壁消毒,一边说:“玉芬,帮我联系心脏外科,准备开刀。”接着问小婷,“现在血压多少?”在玉芬和小婷分别回答了之后,张医生下了一些用药的指令,便在上官天佑的右胸壁打局部麻药,切开一道小口,要放置胸管。

突然,他想到一件事,抬头说:“门外那个中年人是许阿妹的家属,请他进来一下,我要先跟他解释手术的必要性。”

雅慧走出去把阎王叫进来。

张医生看到阎王,解释道:“不好意思,刚才检查结果出来,确定是主动脉剥离。这情形很不乐观,需要马上开刀,等一下心脏外科医生会下来亲自再跟你解释一次,会请你签同意书,可以请你找其他家属一起来吗?”

只见阎王笑着说:“啊!还要开刀?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张医生听了一愣,说:“这不开刀会死的呀!”

阎王对着张医生的右手,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缓缓地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命中注定的。”

张医生觉得很奇怪,第一次遇到这么镇定的家属,但心里还是决定等一下再让心脏外科的医生来跟家属解释,自己还是先插胸管减压,来救上官天佑。

就在他用右手准备将止血钳戳进上官天佑的右侧胸腔时,竟然发现……怎么戳都戳不进去!?这是以前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顿时让张医生感到很受挫。

张医生在上初中和高中时都是成绩优异、跳级晋升的优等生,也因此不到30岁就已经担任主治医生,今年是第三年了(俗称V3);在医学生涯中,也一直是非常顺利,这种放胸管的技术,从来没有难倒过他,但此时竟然连续几次都戳不进去!

就在这时,心脏外科的罗医生走进来,一看CT片子,又看病人的血压开始偏低了,便说:“这要马上开刀,血压只有110/66mmHg……家属到了吗?”

阎王还来不及回答,突然外面检伤站的护士大喊:“内科OHCA[12]。”随即用床推一位老先生进急救室;眼看急救室客满没位置了,便硬挤在许阿妹和上官天佑两床的中间。

张医生见状,此时还在无菌区,便喊道:“请外科的刘医生帮我先做心肺复苏,我的胸管还没插上。”

刘医生远远听到,跑进急救室,先给OHCA病人做心肺复苏,并下达其他急救指令。不久,机械式胸外按摩器就接上了,开始机械式心肺复苏。

阎王看到这种机器,恍然大悟:“啊!原来这就是把李四打伤的武器!”

心脏外科罗医生还在找许阿妹的家属,张医生指着阎王,大声地说:“罗医生,那位先生是她家属。”

罗医生走上前,先问他和许阿妹的关系,阎王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突然一位异常俊美的年轻男子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双手抓着阎王的肩膀,开口说:“对不起,张大夫,罗大夫,我跟我表哥先私下讨论一下,再跟你们说。”然后,对着张医生的右手边眨了一下眼。

阎王转头看到这位年轻人,脱口惊呼:“啊!表哥?”

张医生看到这情况却愣住了!他心想:这家属怎么这么厉害,才刚来就知道我和罗医生的姓氏?接着右手一推,居然顺利地把胸管戳进胸腔,大量气体立刻喷出,上官天佑的呼吸机侦测到正常压力了,警报器的响声在两秒钟后停止了。

年轻男子把阎王往外拉。两人才走出急救室,阎王立刻低声说:“二郎神,你来干吗?”

二郎神小声地说:“我给你送生死簿来了。”

两人又往外走了几步,阎王看着二郎神手上的本子说:“这不是我的生死簿呀!?”

“阎王呀,生死簿三十年前就改版了,你一直没来天庭领取,你手上的已经过期了!你不觉得你这几年要抓的人,有时候会抓不到吗?”

“啊!是这样吗?为什么会改版?”

二郎神说:“因为凡人的科技和学识越来越进步,加上玉帝说要把每个人的品行操守和行为举止列入计分,只要有惠于人的,可以延年益寿,少则一个月,多则数年;但若作奸犯科的,也会减少寿命,或增加病痛。”

阎王摇头道:“这以前就讲过了,所有的奖惩,留待下辈子去领取。”

“不,不,不,玉帝每隔百年召开天庭大会,上次就已经决定,以后凡人的奖惩,若是牵扯寿命的,在当世就给予折抵;除非罪行太重的,才延伸到下辈子继续受苦。”二郎神顿了一下,继续说,“好了,我不能待太久,玉帝还有个新旨令:‘仙界和冥界的人不可以同时出现在凡间的某个场合,否则会有意外发生的。’”

“这又是什么规矩?”阎王不解。

“我不懂,也不敢去揣测玉帝的旨令。”

阎王打开生死簿,看了一下今天的名单,赫然发现竟然没有上官天佑的名字,只剩许阿妹和陈炳两人。

阎王好奇地问:“为什么上官天佑的寿命可以延长?”

二郎神说:“他年轻时虽然爱抽烟,很早就得了肺气肿,可是他每年都有爱心捐款和无偿献血,根据最新算法,他可以延两年的寿命。”

“哎哟!我刚才还把他胸壁加厚加硬,让那个小大夫无法给他插管子进去呢!”

“放心,我已经把你的法术解掉了,他顺利放好胸管了。”

两人一起往急救室里看,果然看见张医生已经把胸管插进去,固定好,接上负压桶后,过去帮刘医生处理那位心跳暂停的病人了。

阎王看到刘医生正要帮陈炳插呼吸内管,声音一沉说:“好,那我先带陈炳走吧!”说罢,右手一张,便将陈炳的魂魄抓进手心。

此时陈炳的两个儿子来到急诊室,对院方表示他们父亲先前就说过,将来万一有什么状况,不要急救……

刘医生一听,安慰两兄弟说:“哦,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插管,不压胸了。病人刚刚过世,应该没有太大的痛苦,你们也可以放心了。”于是刘医生便停止一切急救,开始打病历。

心脏外科罗医生走出急救室,看到阎王和二郎神,问他们:“请问你们是许阿妹的什么人?”

二郎神本来正打算要消失的,被罗医生看到,只好回答:“哦,我们是她的邻居,她家人还没到。”

“你们是邻居!?”罗医生气极败坏,弄了半天,还没找到家属,怒道,“那她的家人呢?她的情况很危急,不立刻开刀的话,会有生命危险;就算是马上开刀,死亡率也在50%以上。我必须赶快跟家属解释和讨论啊!”

二郎神赔笑说:“好的,好的,我们马上联系她的家属。”说着把阎王又往外拉出几步,悄声地说,“许阿妹因为平常酗酒,高血压有一段时间了,也从来不就医,所以她的家人老早都不跟她来往,她已经一个人住很久了。我看,现在这个时间,应该也没有哪个家属愿意来看她,如果你想收她,就趁现在吧!”

阎王闻言道:“好。”便转头面向急救室,同样地,右手一张,便将许阿妹的魂魄抓进手心。

只听监视器的警报声立刻大响。小婷叫道:“啊!心电图显示‘心脏停止’跳动啦!”

正在打病历的刘医生马上站起来,跑过去做心肺复苏;张医生则开始插管。

罗医生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样子来不及了,没有家属,只好先做心肺复苏了。”

玉芬挂了电话对三位医生说道:“许阿妹家人说他们没有空过来,叫我们不要救她……”

“可是,他们没签《拒绝急救同意书》,我们该压的还是得压。”刘医生继续做心肺复苏。

张医生插好呼吸内管,刘医生让小婷接上机械式心脏按摩器后,机器开始规则地在胸前施压。

“罗医生,那我要先叫输血回来吗?万一有机会恢复心跳(gain pulse)的话……”张医生拖长了尾音问,显然还抱着一丝希望。

“她是A型主动脉剥离,血压降得很低,又Asystole[13],除非现在做开胸CPR[14],或是接ECMO[15],否则是绝对没机会的。”罗医生说明状况。

张医生听到这样的结果,突然觉得好累,忍不住蹲下去休息一下。

阎王看着急救室里面“兵荒马乱”的这一幕,感到心满意足!“好啦,今天该收的收到了,我也见识了凡人的新武器,可以收工啦!”

看到几位大夜班的护士走过来,准备要接班;而二郎神却突然皱眉头,一脸惊恐。阎王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二郎神抬头看着急救室里的时钟,叫道:“糟糕,来不及了!”

阎王正要问原因,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包括医护人员、病人和家属,突然全部变成南瓜了;所有机器也停止了,急诊室瞬间安静无声,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子夜

阎王见到这种场景,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二郎神说:“哎呀,糟糕,这是玉帝的新旨令,他说过不准仙界和冥界在凡间的同一场合出现,否则会有意外!这下完蛋了,凡间停止运作,所有人和事物都停止了。”

“那怎么办?有什么法术可以破解?”

二郎神忧心忡忡地说:“这是玉帝的法旨,我破解不了。”

这时候,突然看到张医生在许阿妹头部那边站了起来,刚刚他插完气管导管后,蹲在那儿休息。阎王和二郎神看到张医生不但没变成南瓜,居然还能行动,都惊讶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我是文曲星转世下凡的。你们俩弄乱了阳间的天理循环,把我的元神给逼了出来。

“这位张大夫原本也该变成南瓜的,因为我的护体才撑住了。”张医生骂完,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阎王呀,三十年前你没来领取新版的生死簿,玉帝就算准有一天会出事,所以让我下凡投胎,就是要在紧要关头,助你一臂之力的。”

张医生说完,走上前去,握着阎王和二郎神的手,说道:“来吧,这道禁令的解除,必须要三位法力高强的神仙共同施展复原术才能成功。”

阎王和二郎神惊喜不已,幸亏玉帝还留有一手,否则事情真是不知该如何收拾!于是三位共同念咒施术,不到一分钟,“砰”的一声,所有南瓜又变回人身,所有机器也瞬间恢复正常运作,空气又开始流动。

张医生手一放,倒退了几步,回到许阿妹身边又蹲回地上。

当他再度站起来时,浑然不知道刚刚那一秒钟发生过什么事。此时许阿妹的心电图依旧没出现该有的正常波形,张医生一面指示急救用药,一面让小婷再联系家属,通知他们病人正在抢救,问他们到底来不来!?

大夜班的护士纷纷进急救室交班,看到“急救室床满”的这种惨状,大夜班的领导玉琪惨呼:“张医生,你也太扫把星了吧?都十二点了,还双杀!?”小婷赶忙安慰说:“学姐别生气啦!我们还是会处理到结束再跟你交班。”

在这么多的病人中,其中陈炳要做body care[16],不用交班;而许阿妹正在做心肺复苏,看样子机会渺茫,其实也算交好一半的班了。所以真正需要交班的,是被插了呼吸内管和胸管的上官天佑,那位因蜂蜇而过敏性休克的病人以及一位外伤的年轻人……

张医生打完病历,眼看小夜班护士交完班,悄悄地问:“你们等一会儿下班后,可以帮我买夜宵和饮料吗?我从8点接班到现在,都还没停过……”

关于台湾地区铁路交通事故中最大的一场灾难——“普悠玛号列车出轨事件”!带你去看看医疗体系如何应对……

急诊魂

2018年10月21日星期日,台湾地区发生了一起重大铁路交通事故—一列从树林开往花东的普悠玛号,于下午4:50在宜兰的新马站翻车,造成18人死亡,190人受伤!

话说当天我上夜班,按照平日习惯,手机关机,闹钟调到晚上6:30。但是,还不到6点,我就断断续续听到外面有救护车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我的宿舍距离铁轨大约250米)。迷迷糊糊中听到似乎已经有三辆救护车的警笛声,我觉得奇怪,只好起来。

打开手机,先看到一位朋友发了一则“插播新闻”的照片给我。当时看到“火车出轨”四个字,脑子还没回过神,没有跟刚刚吵醒我的救护车联系起来,所以回他说:“我刚起床,等一下8点上班。”(我还以为他是关心我有没有坐在火车里。)

后来再看其他信息,看到我们“急诊333”的群里,第一条信息在傍晚5:18发出—“启动大量伤员”,要大家到医院帮忙,后续有几位医护人员回答说“准备出发”,但没有其他进一步的消息。

再翻其他信息,直到翻到我们主治医生的信息群……乖乖,不得了啊,才发现事情好严重!好多位主治医生在这个群中回复:“在前往医院途中了!”甚至有从台北或者花莲赶过来的;而且院方已经开始做出调床的举动,硬是从加护病房清出五张空床以待命。

于是我跟妈妈说:“妈,好像出事了,听说是火车出轨翻车了,我等一下要提早去上班!”

“啊,那你要等我呀!我赶快炒菜。”

我妈匆忙煮饭炒菜,我打开电视,果然就看到这个噩耗。等我妈炒好两道菜,我赶快吃饭。

我妈也很忙,通常我上夜班,她还会帮我准备果汁和茶,让我带到医院喝。吃饭时,更多信息传来。于是我匆忙吃了一碗饭后,换了衣服,拿上果汁和茶便出发去上班。

晚上6:50,来到医院,天啊!简直是灾难现场啊!

医院大厅摆满了轻伤的病人,我看到几位行政助理在现场帮忙,好多护理同事已经在帮忙换药,打点滴,安抚哭泣的伤员,我匆忙跟几位认识的同事点个头,便走进急诊室去换衣服。

穿上白大褂后,先到检伤站问谁是现场指挥官,有人回答是“王副院长”,我心想:王副院长是老资历了,一定没问题。再看到急救区有我们两位急诊科医生及两位外科医生守着,我便到重伤区支持。

重伤区有三位外科医生在处理伤员,并有几位专科护士帮忙缝伤口。我找到空隙,先看了三个伤员;接着发现外科医生虽然都看过病人,且做了处理,但是电脑数据还是一片空白。因此我开始就他们刚刚看过的伤员,逐一再去探视一次,并把电脑数据补齐。

现场伤员太多了,但我们医院反应非常迅速,在一小时内就动员了三百多人(原本没上班的医生、护士、行政助理、社工和检验师,都在看到手机信息后赶到医院,加上正在当班的医护人员),所以虽然看起来很乱,但大家乱中有序地产生一股无可言喻的默契,每位伤员都能很快地得到诊视及处理。

我看了六个病人后,发现“重复看诊”的状况太多了,于是决定跳出来,先把电脑里的数据补齐,再把外科医生看过的伤员重新检查一遍,并逐一为伤员解释X光片、CT或抽血报告。确定已经没有紧急问题的伤员,便开始做“清病人”的工作,也就是—先放回家!我和我们急诊室主任也有默契,不约而同地开始做“清理现场”的工作。

这些伤员原本都是要前往花东的,有些原本就住宜兰的人就可以回家,但很多是外地人。这时候有些场景,是平常再怎么忙的急诊室都看不到的:

一、以前急诊只要有三到四个伤员,排第三或第四的伤员就会鬼哭狼嚎,要求赶快治疗他。但今天,几乎没听到伤员在抱怨或咆哮。我想,一方面大家都知道这是重大的突发事件;另一方面,我们现场工作人员很多,四五个人处理一位伤员,应该也是让伤员没得抱怨的地方。

二、有好几家民宿经营者主动来现场提供免费住宿;好多志愿者协助我们联系家属,或者找寻伤员;还有许多爱心人士提供饮料和纯净水给大家喝。我们医院的行政助理和书记们,也不断穿梭在医疗人员和伤员当中,帮忙联系、补给、调度和协调床位。

三、这种灾难可以说是外科的战场,神经外科、骨科、胸腔外科、普通外科和心血管外科的医生,都在现场处理伤员;内科系的也有好多位医生过来帮忙。神经内科的医生帮忙做神经学评估(因为有许多伤员是头颈部受伤);肠胃科的医生帮忙给每位伤员做腹部超声波检查,以排除内出血的可能;肾脏科医生帮忙打中心静脉针;耳鼻喉科的住院医生,则来帮忙缝头颈部的伤口……现场没有谁在下指令要求谁去做什么事,但只要一有需求,立刻有人补上去支持,让整个处理流程忙而不乱,十分有序。

尤其是病房的护士,她们平常对急诊的工作并不熟,但也帮忙做人员疏散、伤员处理以及口头解释注意事项等工作。每当我看完一个病人,说:“这个要冰敷左肩和左脚,并帮我吊上肩带。”立刻就有不认识的护士去执行,或者我说:“这个帮我转到留观区,药单在这儿。”也马上有没见过面的护士协助我,将伤员带到另外一区,并做好交班事宜。

今天本来是我一位老同事结婚,我们急诊室一堆同事要去吃喜酒(我得上夜班,所以已请同事帮我把红包带到,我人不到),但听说她们一到现场,刚坐下来,就看到我们护士长在她们自己的群中发信息说:“有大量伤员,谁可以回医院帮忙?”也立刻全员启动,赶回医院,让婚礼现场瞬间空出三桌!(听说连第一道菜都没吃到,甚至有人是刚给了红包,签个名,便立刻离开了。)

另外,我们六位专科护士全到;刚刚上过白班,才下班一个多小时的护士也全部回来帮忙;甚至有个在放哺乳假的护士也赶过来;还有一位护士本来自己发烧到40度,正在打点滴,结果立刻站起来,帮其他姐妹准备别的伤员的点滴。而急诊科医生中,除了当班的四位之外(当班的四位同事后来都继续留下帮忙),我是提早一个多小时来支持;另外有两位本来没上班的医生也赶过来帮忙,加上夜班的另外两位医生以及还在受训的住院医生(他后来留到将近凌晨1点,协同我们把病历都整理好才回家),等于急诊科医生到了10位!

我一边解释伤势,一边帮病人办理出院手续,当处理了十几位病人后,突然发现好像有点儿安静了!?原来,除了一开始伤势很重的几位被送去手术室之外,急救区的其他病人被刘医生和张医生都处理好了(缝好伤口后,转到加护病房);重伤区的几位伤员在现场处理完伤口之后,也被收治到普通病房;中伤区及轻伤区的病人,则在许主任、我和洪医生三人的“清理”下,逐一出院;最后留下五个伤员在留观区,预计明天早上就可以回家,只是希望再观察久一点。

我们医院于晚上9:01,解除大量伤员警报。

最后总结:收治了六十六位伤员,其中一位是到医院之前心脏就停止跳动了,没有救回来;四位住到加护病房;十五位住到普通病房;其他的都可以回家。松了一口气后,我才发现……我的声音哑掉了!而且全身酸痛!

来支援的其他科室的同事逐渐离开,剩下的急诊室同事则在晚上10:20后纷纷瘫坐在椅子上。这时不知道哪个好心人送来许多饮料和面包,我拿起一瓶水,快速喝了600毫升,再到会议室拿了一杯椰果奶茶来喝。(这时候喝奶茶,突然觉得好好喝!)

喝到一半,我突然想到,我还没跟白班同事交班呢!

白班的方医生说,他把白天的内科病人,交给跟我一起上夜班的黄医生了;在刚刚大家忙成一团时,黄医生已经默默地把内科病人“清掉了”!

我检查一下电脑上的名单,发现有一位常常出现的精神病人,居然在晚上8:15来挂号,而且,主诉又是每天都会发生的“没有红疹的自觉性皮肤痒”!我笑说:“今天乱成这样,除了这位在痒之外,那些平常时不时就会来报到的精神病人和酒鬼,反倒没出现!”

护理人员急忙制止我:“别说啦,说不定等一下就来了!”(急诊有时候会有“说曹操,曹操到”的迷信。)后来一整晚,只有一个酒鬼跌倒来挂号(而且不是常客),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反倒是铁路员工,半夜里有两位来挂急诊,跟这次事件也算是有相关,但因为不是直接伤害,所以不列入统计数字。(第二天早上,真的有两位精神病的“常客”来挂号,还很自豪地说:“我昨晚在大门口看你们很忙,所以没进来挂号哟!”一副来讨赏的表情。啊呀!)

后来我在脸书[17]上发文章,提到这种大量伤员事件,会立刻激发医疗人员的“急诊魂”!大家都赞同,并纷纷表示自己的“急诊魂”也被激发了;尤其是急诊护理人员,整个热血沸腾,反应强烈;连几位离职已久的老同事(在家相夫教子多年),也说看到新闻的当下有一股冲动,很想重披战袍,回急诊室跟大家并肩作战!

这样的事件虽然很累,可是大家反而做得很开心,因为,这才是急诊存在的意义,甚至来支援的病房护理人员也不禁说道:“工作四年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护理工作的重要性!”

半夜,我和许主任讨论:这种大量伤员的处理,我们可不可以做得更好?因为今天虽然都处理好伤员了,可是,那是因为一次性投入了非常多的人力。我们是否可以再精简一点点人力,让现场不要这么混乱?检伤和挂号的搭配,有没有什么可改进的地方(因为后来发现有重复挂号的现象)?ICS[18]的概念,这次发挥得如何?大家的“急诊魂”被激发了是很好,但这只能偶尔发生,否则连续几次的话,所有人都要崩溃了!

最后,愿死者安息,伤者早日康复,这样的事件不再发生!


[1] PGY:Post Graduate Year的缩写,即毕业后的医学训练。

[2] CT:Computed Tomography的缩写,即计算机断层扫描。

[3] AAD:Against Advise Discharge的缩写,即《自动出院同意书》。

[4] 《自动出院同意书》:通常是医生建议要留院观察或住院继续治疗的病人,因其他因素(家里很忙,没有人照顾,或者是外地来的游客要回自己家乡,等等)不能依照医生的建议留下来,便需要签署《自动出院同意书》。基本上是为了厘清责任,以防万一病情变化时,引起医疗纠纷的一种保护方法。

[5] VF:Ventricular Fibrillation的缩写,即心室震颤,一种致死性心律不齐。

[6] 马上风:指由于性行为引起的突然死亡。

[7] 双重管腔征兆:有些双重管腔征兆可以从平面X光片子看出来;但若直接做CT,可以更精准地判定是肠道外的气体。

[8] PEA:Pulseless Electric Activity的缩写,直译为“无脉搏的电活性”,即有心电活性,但是心脏是停止跳动的。

[9] CPR:cardiac pulmonary resuscitation的缩写,即心肺复苏术。

[10] Thumper:即机械式心脏按摩器,用来替代人力的胸外按压机器。On Thumper,即表示使用机械式心脏按摩器。

[11] Type A Aortic Dissection:A型主动脉剥离。主要分为AB两种类型,A型属于比较严重且致命的。

[12] OHCA: Out of Hospital Cardiac Arrest的缩写,到医院之前心脏就停止跳动了;以前是用DOA(die on arrival)来表示,即到医院前已死亡,但现在因为心肺复苏的成功率较高,所以改为OHCA。

[13] Asystole:意思是无心跳。

[14] 开胸CPR:是指在特殊状况下,直接切开胸廓,徒手抓着心脏做按压的心肺复苏术。

[15] ECMO:Extracorporeal Membrane Oxygenation的缩写,一般指体外膜肺氧合。主要用于对重症心肺功能衰竭病人提供持续的体外呼吸与循环,以维持病人生命。

[16] body care:意思是护士帮过世的病人做身体处理。

[17] 脸书:类似微博等的网络社交平台。

[18] ICS:通常发生这种大量伤员事件,现场指挥官要有ICS(Incident Command System的缩写,意为灾害现场指挥体系)的概念,而这通常是急诊科医生才会去学的,因为我们要学“灾难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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