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早上吃过饭,我挎上书包,带了粮票、钱物和几本薄薄的小书,跟队长良元打了招呼,就进城了。
到知青办报了到,有一位丁秘书负责我们。他对我说:“你们都是从全县挑选出来的,可得好好干。”我立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我说:“俺一定好好干。”丁秘书说:“你们住在凤凰饭店里,俺带你去。”我说:“他们都来齐了吧?”我想问问另外一些人是不是都来了。丁秘书说:“昨天来了三个,刚才又来了两个,还差一两个,今天都能来齐。”
凤凰饭店我知道,但是还从没住过呢。它是我们县里最高最好的旅社,有四层高,县里开大会,一般都在这里住。我跟着丁秘书到了凤凰饭店。上了二楼,一见面我们都大叫起来。我说:“哎哎哎哎哎哎哎!”大家热火得不得了。我跟他们差不多都认识。李孟一是城东公社的,郑小江是尤集公社的,袁志强是渔沟公社的,还有两个,一个叫蔡家生,另一个叫张新华,马上就都认识了。虽然大家认识,但见面的机会却很少。郑小江大喊大叫地说:“这下咱们能好好在一块玩了。”我们都兴奋得不得了。
丁秘书看我们的话不像马上就说完的样子,他就打断了我们说:“好好好,现在大家都听我的。你们几个差不多都到齐了,也都认识了。今天你们先准备准备,说说话,办办自己的事。”丁秘书人说话带笑,看起来挺随便的。办事也很细。他说:“吃饭你们就在饭店食堂吃,咱们知青办统一结帐。明天咱们学习文件,布置任务。”
九
丁秘书一走,我们几个人就坐在床上聊了起来。郑小江说:“陈军,可能要分你到黄湾公社写材料。”我说:“你咋知道的?”李孟一说:“俺们几个来得早,听丁秘书说的。”我说:“那你们几个上哪去?”郑小江说:“志强上韦集,孟一上尹集,家生上界沟,新华上高楼,俺上浍沟。”张新华我是刚认识的。张新华插话说:“哎,陈军,你认识泗州的刘新民呗?”我说:“俺俩是高中同学。”张新华说:“他对象出事了。”我听了吃了一惊。张新华的这句话,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说:“出啥事啦?”李孟一说:“俺们也都是听丁秘书说的,他对象在屋里叫人害了。”我更不相信了。我说:“啥时候的事?他前两天还上俺那吃过饭。还讲他对象这个对象那个的。”郑小江他们几个好像都知道了。郑小江说:“就是前两天的事。公安局正在调查。公安局说可能晚上作的案。公安局还上泗州找刘新民问了情况。”我对这件事的一点一滴都想知道。我说:“问得咋样?”袁志强说:“没有刘新民的事,他队里给他开了证明,讲那几天他天天都在队里干活,天天都在家里睡觉,哪天都有人给他证明。听讲还要上你那问情况,还没去呗?”我说:“没去找俺。”
郑小江撇撇嘴说:“咱县的女知青就是好出事,不是叫人搞大肚子了,就是叫人害了,要不就农药中毒了,尽是事。以后办了五·七农场就好一点了。”张新华说:“五·七农场是咋回事?”李孟一说:“咋回事?五·七农场是半工半农的,上海来人帮俺们建厂,原料来源是上海,产品销路也是上海负责。每个公社都要建一个,农场建好后,知青要全部进去。”蔡家生说:“要真是那样,跟贫下中农不就远了?不在生产队,还咋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张新华讲:“俺也觉得不一定是方向。不在生产队,对缩小三大差别不利,另外知识青年也不能普遍地把知识传授给贫下中农,对于普遍改变农村的落后面貌也起不到多少作用了。”袁志强说:“这件事俺也没咋样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