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中午,因为几个同学约好了出去玩,我没有办法拒绝,只好不去杨秀梅那里了。

我们都没去上学。我们到东关的一个建筑工地转悠了大半天才回家。临离开工地的时候,刘新民在一间盖得半半拉拉的房子里发现了一小捆电线,他说:“咱们把电线拿走卖铜去。”张小军说:“外头有塑料皮人家不收呗?”刘新民说:“塑料皮拿火一烧就化完了。”我们都说好。于是每个人都分了一点藏在裤腰里。电线看起来不少,但五六个人一分,就显得很少了。刘新民脑袋瓜子转得快,他说:“你们先走,俺再搞一点。”我说:“你怎么搞?”他走到墙边,抓住钉在墙上的插座一拉,墙上很长的电线都被他拉下来了。我们都高兴得差点大叫起来。我说:“刘新民,真有你的!”刘新民特别得意。拉得更起劲了。我们把附近好几间正在施工的房间里装好了的电线都拉下来了。然后我们挤在一起,打打闹闹的,互相掩护着出了建筑工地。出了建筑工地我们就跑,我们跑到二中后面的一个废砖窑里,拾了些干柴,点火把电线外面的那层塑料皮烧掉。烧完后我们到废品收购站卖铜卖了五块六毛钱。这时我们的肚子早已等得咕咕叫了。我们涌进饭馆,拣便宜的要了四菜一汤。大吃一顿后我们就散了。

这天晚上我好像有点兴奋。我回家转了一趟,声称我下午在学校参加团的义务劳动,晚上还得去。为了不让家里人看出什么破绽,我又在饭桌边坐下来,匆匆吃了两个馍,喝了一碗稀饭。那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一点觉不出来。吃完了饭,我擦擦嘴就上东方红旅社找杨秀梅去了。走在路上的时候,我想,杨秀梅肯定没料到我会晚上来。不知道她会不会不高兴。

东方红旅社晚上人好像有点多,有点杂乱。大家都在胡乱地走。我趁乱就进去了。我走到109房间的外面。门关着,但里面亮着灯。我敲敲门,里面有人走过来开门了。但开门的是杨秀梅的妈,就是那天我在杨秀梅二楼家里看见的半靠在床上的那个女的。这是我完全没料到的事。我一下子愣住了,站在门口不知道怎么才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其实这时候我已经看到杨秀梅在屋里了,但我还是问:“杨秀梅在不在家?”杨秀梅立刻在屋里说:“这是俺同学。”杨秀梅的妈倒是很那个的,她热情地说:“杨秀梅在家,你进来吧。”说完,她从床上拿了几件衣服就走了。

杨秀梅在我身后把门重新关上。这时我看见地上有一些水印,水印形成了一个圆圈,我想杨秀梅肯定是刚洗过澡的。从她的衣着上也能看出来。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衫,短袖衫的袖子很短,才刚刚把她的肩膀遮住。她的胳膊特别白。她的脸上红润润的。她的头发也是潮的,长长的,往下披散着。当时不知怎么了,我突然脱口而出,说:“你这屋里好香。”听了我的话,杨秀梅什么也没说,只是抿着嘴笑了笑。

杨秀梅的情绪看起来很好。我们又在老位子上坐了下来。杨秀梅说:“你今天下午怎么没去上课?老师点你们几个人的名了。”我说:“哪个老师点的?”杨秀梅说:“戈老师。”我说:“他就喜欢管闲事。”我有点得意地说:“俺们几个上东关玩去了。”杨秀梅羡慕地说:“你们男同学真自由。”我说:“俺们到处跑着去玩。符离集你去过没有了”杨秀梅摇摇头说:“没去过。俺只去过北教场。”我说:“俺们那次去符离集,是走着去的。好几十里哪。回来的时候俺们又爬的拖拉机。”杨秀梅睁大眼睛,“啊”了一声。她睁大眼睛“啊”的样子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觉得她有一种非常深的漂亮。我又说:“你妈显得好年轻。”杨秀梅直接了当地说:“她是俺继母。”我有点吃惊。我说:“是你继母啊!”杨秀梅说:“俺有俺母亲的照片。”说着她就把上身倾了过来。我当时身上一热,连忙坐直了身子。杨秀梅伸出胳膊,在我的身前拉开了桌子的抽屉。她的胳膊几乎就要碰在我身上。我心里“叭叭叭”直跳。杨秀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的相片夹。她的手在抽屉里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出来了。

她妈在照片上显得很洋气,跟解放前的一些电影演员差不多。杨秀梅像她妈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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