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米开朗基罗竞赛

与米开朗基罗竞赛

在达·芬奇离开佛罗伦萨的日子里,这座艺术之都又出现了许多年轻的艺术家,米开朗基罗便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个。

米开朗基罗的父亲出身贵族,但已经家道中落,困顿的生活使他形成粗暴的性格,经常打骂孩子。米开朗基罗从小就没有得到家庭的爱护,这让他的内心深处常常感到自卑,于是小小年纪就已经习惯用倔强的性格武装自己。

13岁时,米开朗基罗热爱上绘画,贵族出身的父亲轻视画家,坚决不同意儿子走上这条道路,但是无论他如何严打责骂,米开朗基罗誓死也不改变学画的初衷。于是,父亲只好向儿子妥协。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年纪尚轻的米开朗基罗受到佛罗伦萨当时的大公洛伦佐的赏识,进入宫廷服务。

26岁时,米开朗基罗回到佛罗伦萨,正巧,达·芬奇也在此时回到自己的故乡。

1504年1月25日,达·芬奇和佛罗伦萨一群最杰出的艺术家们来到米开朗基罗的工作室里,观看米开朗基罗雕塑《大卫》像。

当时,米开朗基罗正穿着脏兮兮皱巴巴的工作服围着雕像做修饰。达·芬奇与波提切利这两位在当地名声最为显赫的艺术家并肩走进来。达·芬奇同平常一样,穿着考究的紫红色外衣,戴着黑绒帽子,花白的长发从帽子下飘逸出来。

此刻,达·芬奇围着雪白的丝巾,胡子梳理得整整齐齐,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这位新锐雕塑师的作品。“嗯,真不错。”达·芬奇以一个长者和经验丰富的艺术家的身份点评着作品,当然,他并不知道米开朗基罗的经历和个性。

老先生热心地说:“技艺纯熟,真是个好作品,不过,左手似乎大了点。”米开朗基罗听到这话,心里就十分不舒服。

其实,米开朗基罗打第一眼看到打扮得衣冠楚楚、面相好看的达·芬奇就感到不顺眼,艺术家通常都比较清苦,怎么这个老家伙还这么富?

不想,达·芬奇又开口说话了,他说:“咦,‘大卫’是犹太人,应该行过割礼才对。他的武器还应该有卵石的呀,怎么没看到?”

米开朗基罗险些愤怒地叫起来,他想说,“你这明显是嫉妒,要不你来雕个看,自己雕不出来,竟然跑来挑毛病,哼!”

不过,碍于周围有很多人,自己又这么忙,米开朗基罗还是把火气压下了。不过,从此,在这个年轻雕塑家的心中也种下了讨厌达·芬奇的种子。

米开朗基罗从来就不喜欢别人批评他,尤其不能容忍同行对他的作品指手画脚。以他的观念来看,这就是同行的嫉妒。他坚决鄙视嫉妒。

然而,达·芬奇怎么会知道这些呢?他只不过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的经历还算平坦,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对科学和艺术的不懈思索中了,哪里顾得上思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后来,米开朗基罗总是在公开场合不客气地对待达·芬奇,许多事情还和老画家对着干,这都让达·芬奇这个单纯的老人感到困惑,但是他没时间想太多,他还要做自己的科学实验呢!

当米开朗基罗终于完成了《大卫》这个杰作时,人们又在讨论该把这样的伟大作品安放在哪里。

有的人说放在广场的教堂前,大家又觉得不合适,毕竟这是一个裸体的青年男子。有的人提出放在元老院前,还有人提出放在花园里。

达·芬奇充满智慧地说:“依我的经验,这样完美的艺术品如果放在露天里会被风吹雨打而损坏,还是放在市政厅广场的走廊上最好。”

米开朗基罗顿时生气了:“不行,我的《大卫》坚决不能放在走廊里供人玩弄,这不是你的泥塑马,可以让法军作靶子玩!”脾气火暴的年轻人决定把塑像放到老宫殿门前,高高置于座上,让市民瞻仰。

人们面面相觑,谁都不发表意见了,达·芬奇也沉默起来,他感到很无辜。事后,他和已经与自己结成深厚友谊的蒙娜·丽莎提起这件事,说:“我只是出于好心,把好的建议给他,可是他却不肯接受,唉!”

6月,《大卫》被安放到了老宫殿的大门口。拿去保护罩后,人们惊讶于这样栩栩如生、健美动人的雕塑,赞美之声不绝于耳。然而,由于米开朗基罗的偏见和任性,没有采纳达·芬奇的建议,使得他的《大卫》受到风吹日晒雨淋之苦,受到不小摧残,1512年受到一次雷击,1527年在一次动乱中左手三处受损。1873年后,才被送进艺术学院。

1504年10月,佛罗伦萨执政官索几里厄提议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每人在韦基奥宫新建的500人大厅各作一幅壁画。因为两人都是佛罗伦萨人,作为画家和雕塑家两人在意大利又同样负有盛名。

执政官要求在一年之内完成壁画。两人都画佛罗伦萨军队的胜利场面:米开朗基罗画对比萨之战,达·芬奇画佛罗伦萨军在安加利大胜米兰之役。

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都接受了,制定了严格的契约。两位艺术家各回他们自己的画室设计他们的草稿。

年长的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在米兰备受赞扬。米开朗基罗现在也已完成了大型雕塑《大卫》,他已到达他艺术创作的盛期,在艺术界正威名赫赫。

一些市民随着作品的进度把他们当作是一场罗马斗士般的竞赛,在双方的优点和风格上兴奋地争论。旁观者们分成两派,都认为自己支持的一方绝对会优于另一方,而且认为这场比赛的胜负会决定以后的画家到底是随达·芬奇对纤细微妙感情的喜好,还是随米开朗基罗对有力肌肉及有魅力的力量的偏好。

达·芬奇谨慎地准备他的草图。他参观在安加利交战地点的景色,读有关它的报告,制作了无数在战争的愤怒或死亡的痛苦中有关人和马的素描,他决定将动作放进他的画作中。

起初,他想画出屡战的广阔场景。在大厅的墙上,应该表现出这场值得纪念的战役的几个事件,在整体上提供这场战役的完整印象。

“要让人们感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硝烟的气味,耳畔似乎响起战士的呐喊。”达·芬奇说,“战斗越是激烈,画面上的明暗差别也就越不明显。在描绘运动着的场面时,要使人感到风的存在。轻盈的东西应该飘起,而画面的各个部分也应和运动着的物体相配合。”

但是,随着工作的越来越深入,达·芬奇意识到应该简化此画。当然,对他来说,还需要找到就其严整性来说令人满意的和谐,这样的和谐同时必须提供激烈的战斗和厮杀者英勇的清晰印象。

米开朗基罗也画了一张又一张的草图。他在草图里描绘了14世纪比萨附近的卡森战事。比萨人试图趁战士们在阿诺河里洗澡的时候抓住他们,在营地里刚刚响起了警报。

画家以独具的匠心表现了游泳者各种各样的动态:一些人忙着从水里爬出来;另一些正在背枪支弹药,有的正穿铠甲,有的在抓武器。

达·芬奇描绘了人类激情在战斗时刻突然迸发的毫无掩饰的真实情景。米开朗基罗则描绘了活生生的、实实在在的人,他们那些被突然的战斗警报唤起的所有动作的最小细节,都是实实在在的。

原本米开朗基罗就不看好达·芬奇,现在,迫于这场比赛的压力下,更对他倍增厌恶之心。在创作韦基奥宫壁画的草图的过程中,米开朗基罗尽量避免与达·芬奇来往,并在心底对他抱有某种程度的偏见。

为了表示不友好的态度,米开朗基罗到韦基奥宫的时候,常常有意穿着相当破旧的衣服,外面还披一件缀补过的黑色斗篷。

达·芬奇为了完成这一幅杰作,最后,他决定最好以核心事件来表现骑手们的争斗,在草图上出现了骑在狂怒的马上的两个人,他们手伸向前去,要把旗帜夺下来,而旗手则紧紧抓住旗杆。旗手的一个同伴身着铠甲,举着沉重的剑前来帮忙。

还有两个落马的战士,他们正要站立起来,在临死之前的最后搏斗中,他们还要给对方致命的一击;右边,是一个以盾牌护身的战士。

在战斗的场景里,保持了完整性及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表现了厮杀者心理状态和动作的多种多样,以至于这个局部事件简略地说明了整个战斗。

人们惊讶地发现以画圣母闻名的达·芬奇,在以女性的温柔和娇媚吸引人们的同时,竟能描绘出如此生死冲突的激烈,以至于使整个佛罗伦萨在战栗,没有人会想到达·芬奇能想象或画出这么一幕爱国战争的景象。

达·芬奇的这幅令人惊叹的草图,很快被人们传播开了,以至于整个意大利的艺术家们从四面八方匆匆赶往这座城市,目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亲眼看看这个柔美画家创造的奇迹。

拉斐尔和他的老师贝鲁奇诺在韦基奥宫出现了。年轻而同样声名远扬的艺术家惊喜地看着两件作品。

“哪一幅草图你更感兴趣,拉斐尔?”贝鲁奇诺问道。

拉斐尔深深地沉思了,他那美丽的、明朗的,有着太阳一般神情的脸,被阴影遮住了。他摇了摇长满浓密棕色鬈发的头。

年轻画家热情地说道:“两人我都喜欢,两个人,老师,请您相信,我说这个是出自真心诚意,如果我对达·芬奇先生个人的美表示尊敬,那对米开朗基罗先生是不公正的,那我就会感到于心不安。”

没有哪两个人像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那样缺乏相似之处了。

对科学的多方面的兴趣和考察者的天赋把达·芬奇从艺术中吸引开来,他在一个殷实的家庭里,受到良好教育,就像一株娇嫩的小草,女性的、关怀备至的手对他倍加珍爱。他美丽、优雅,穿着很得体,以其美好的素质超群出众。

米开朗基罗则是另外一回事,米开朗基罗相貌不美,举止也不文雅。他很少顾及所谓的“行为得体”,习惯当面把真话说出来,为了表示客气说什么也不昧良心。他不在乎是否能够博得宫廷或者教会的好感,他只对普通百姓感兴趣,只有在他们当中,他才感到自由自在、心情舒畅。

然而,这场艺术比赛最终却既无失败者,也无胜利者,因为壁画谁也没有完成。

最初,当转入壁画的绘制工作时,一贯追求完美的达·芬奇又在寻找一种更加令人满意的颜料,他没有拿起画笔,却投身到了研制完美的颜料配方的试验中。而米开朗基罗要对作品的某些细节作进一步的推敲,因此,也没能开始他的墙上绘画。不久米开朗基罗又被教皇尤利乌斯邀请去罗马工作了。

现在只剩下达·芬奇一人作画,人们都等着看大师的杰作。

1505年3月里,达·芬奇已经把底色涂满墙壁。他在一次偶然的阅读中,从有名的罗马学者的书里发现一种“蜡涂法”的绘画方法,这种古老的绘画方法效果好,具有光亮、洁净、保持永久的特点。追求新奇的画家便使用了蜡画法。

随后,达·芬奇给自己放了一个长长的春假,1505年春天到夏天的好几个月里,他不去想那幅壁画。他趁此时机接了市政议会修水利的工程。

夏天过后,达·芬奇才开始继续完成这幅壁画。现在,这幅描绘争夺战旗的壁画底图已经搬到了墙壁上,佛罗伦萨人争相涌进大厅,都想尽快目睹这幅可与《最后的晚餐》相媲美的巨型壁画。看到人们赞美着画家的高超技艺,被家乡人称赞让达·芬奇格外激动。

然而,由于天气转冷,墙上的涂料和黏合剂始终不干,达·芬奇开始着急起来。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完成这幅画,成功即将带来的荣誉使这个老艺术家热血沸腾。

怎么才能干得快一些呢?总是喜欢突发奇想的达·芬奇那快速运转的头脑想到一个用火烘烤的快捷方法。急于求成,让这位拥有科学家身份的艺术家忘记了求证,就直接下令让助手把木炭盆搬到了壁画下。

达·芬奇的本意是想借助地板上火盆的热量将墙上的色彩固定住,但房间是潮湿的,天气又很冷,热力传达不到上面的部分。

灰泥不能吸收色彩,上面的颜色开始褪落,壁画似乎在变形,人物面庞扭曲了,淡漠了,淌下一条小溪。

人们惊呼起来:“烤化了,烤化了!”

“怎么回事?”达·芬奇急步趋前,助手手忙脚乱地搬走火盆。达·芬奇看到墙壁上正流着一道道五颜六色的蜡河。近一年的辛勤劳动毁于一旦,而任何疯狂的努力也不能修复这些损坏。

失望的人们幸灾乐祸地嘲笑这个糊涂的天才,市政府官员们也感到十分地愤怒和惋惜。

与此同时政府的财政出现了赤字,佛罗伦萨贵族院每个月只愿支付达·芬奇15个金币,而在米兰达·芬奇的聘用费用是这个数的10倍不止。最关键的是,一个不机警的官员竟然用铜币付他月薪。达·芬奇感到十分羞辱,拒绝再画下去了。

身在罗马的米开朗基罗听到这个消息,轻蔑地笑了。达·芬奇自己打败了自己,这让他感到很可笑。最终,不但两个人的壁画都没能完成,而且米开朗基罗的草图也未能流传下来。

两位艺术大师谁也未能战胜对方,换句话说,由于他们的草图都那么好,而壁画又都没有完成,这两位便都是优胜者。

这次空前绝后的高峰较量,就这样偃旗息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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