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晴雯为何敢欺负小红

二十二 晴雯为何敢欺负小红

第二十四回,宝玉一个人在屋里想吃茶,叫了两声没人应,于是小红闯进来为他倒茶,结果被刚刚抬水回来的秋纹和碧痕看到,并被臭骂了一通。小红在这里地位不高,一直是粗使唤丫头,不配做端茶倒水的事,连蕙香(四儿)都不如,然而更让她伤心的是,宝玉居然不认识她,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混得实在是太失败了。到了第二十七回,小红更是被晴雯无缘无故地骂了一通,好在她伶牙俐齿,晴雯奈何不了她。小红是个非常要强之人,第二十四回对她的身事进行了详细的介绍:

原是荣国府中世代的旧仆,他父母现在收管各处房田事务。这红玉年方十六岁,因分人在大观园的时节,把他便分在怡红院中,倒也清幽雅静。不想后来命人进来居住,偏生这一所儿又被宝玉占了。这红玉虽然是个不谙事的丫头,却因他原有三分容貌,心内着实妄想痴心的往上攀高,每每的要在宝玉面前现弄现弄。只是宝玉身边一干人,都是伶牙俐爪的,那里插的下手去。不想今儿才有些消息,又遭秋纹等一场恶意,心内早灰了一半。

小红很有上进心,一心想在怡红院里有所作为,可秋纹和碧痕对她的这次打击让她的心情沮丧,非常夸张的是,从这之后的一个多月里她的情绪一直极为低落,怎么会持续这么久?而且她的手帕丢了,她还没完没了地找了一个多月,显得非常执着,跟丢了什么贵重的宝贝似的,一直念念不忘,实在是有些小气呢!第二十六回,她表现得懒懒的,本应是害了相思病,因为刚刚梦到贾芸,然而这里有条批语明确指出:

〖甲戌眉批:红玉一腔委屈怨愤,系身在怡红不能遂志,看官勿错认为芸儿害相思也。己卯冬。〗

这条批语实在很奇怪,怎么可能不是相思病?虽然她很有追求,怎奈运气不济,没想到后来终于找到机会在凤姐面前展示了一番口才,被凤姐看中后给挖走了。书中前后两次告诉读者一个非常意外的信息:小红居然是林之孝的女儿!林之孝在荣国府可不是一般的下人,他的老婆林之孝家的是荣国府的管家之一,第五十三回过年的时候有这样的描写:

当又有林之孝之妻带了六个媳妇,抬了三张炕桌,每一张上搭着一条红毡,毡上放着选净一般大新出局的铜钱,用大红彩绳串着,每二人搭一张,共三张。林之孝家的指示将那两张摆至薛姨妈李婶的席下,将一张送至贾母榻下来。

林之孝家的很有地位,能够在贾家过年这么大的宴会上指手画脚的,权力自然不小。第五十四回最后描写道:

十七日一早,又过宁府行礼,伺候掩了宗祠,收过影像,方回来。此日便是薛姨妈家请吃年酒。十八日便是赖大家,十九日便是宁府赖升家,二十日便是林之孝家,二十一日便是单大良家,二十二日便是吴新登家。

贾家先搞了一个盛大的宴会,之后贾家的几个管家轮流在自家办酒席,这些管家应该个个都是有头有脸之人,其中包括林之孝家的,也说明他家的地位相当了得。第六十一回,林之孝家的居然将柳五儿当成贼给抓了起来,还私自将柳嫂的职位给了秦显家的,说明林之孝家的是个很有实权的管家。这样看来,小红的背景可不简单,地位应高于袭人、晴雯诸人,可实际情况让我们大跌眼镜,小红居然在怡红院做个粗使唤的丫鬟,比站在屋里听宝玉使唤的蕙香(四儿)还低,平时的工作只是浇花、喂雀儿、烧茶炉,没有资格进宝玉的房间,搞得宝玉都不认识她,王熙凤也不认识她,更让人不解的是,晴雯、秋纹和碧痕等人居然敢随便欺负她,想攀高枝换个工作还得靠自己努力,连做管家的爹妈都指望不上,把个手帕当成了宝贝似的,丢了以后居然找了那么多天,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第二十六回,佳蕙看到小红心情不好,安慰了她一番:

“可气晴雯、绮霰他们这几个,都算在上等里去,仗着老子娘的脸面,众人倒捧着他去。你说可气不可气?”

问题是晴雯她们的出身哪个比得上小红呀?第七十七回对晴雯的身事进行了介绍:

这晴雯当日系赖大家用银子买的,那时晴雯才得十岁,尚未留头。因常跟赖嬷嬷进来,贾母见他生得伶俐标致,十分喜爱。故此赖嬷嬷就孝敬了贾母使唤,后来所以到了宝玉房里。这晴雯进来时,也不记得家乡父母。只知有个姑舅哥哥,专能庖宰,也沦落在外,故又求了赖家的收买进来吃工食。赖家的见晴雯虽到贾母跟前,千伶百俐,嘴尖性大,却倒还不忘旧,故又将他姑舅哥哥收买进来,把家里一个女孩子配了他。

原来,晴雯是个孤儿,虽然赖大也算是贾家的管家,但毕竟晴雯不是他的女儿,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根红苗正的林之孝家的亲生女儿小红,可为什么在佳蕙眼里晴雯欺负小红就是无可奈何的事?第六十三回,林之孝家的去怡红院查夜,这一回平时脾气很大的晴雯居然表现得非常客气,恭恭敬敬的:

林之孝家的又向袭人等笑说:“该沏些个普洱茶吃。”袭人晴雯二人忙笑说:“沏了一盄子女儿茶,已经吃过两碗了。大娘也尝一碗,都是现成的。”说着,晴雯便倒了一碗来……这里晴雯等忙命关了门,进来笑说:“这位奶奶那里吃了一杯来了,唠三叨四的,又排场了我们一顿去了。”

晴雯之前敢无端骂小红,可在林之孝家的面前变成一只小绵羊,也只能等人家走后在背后发发牢骚,奇怪的是,林之孝家的也没因晴雯骂过小红而找她麻烦,倒是显得挺大度的。凭林之孝家的的权力收拾晴雯根本不在话下,至少可以骂她一通出出气,估计晴雯也不会怎么样,可没想到二者相安无事,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小红自从离开怡红院,最后一次出现在第二十九回去清虚观的队伍里,从此就不见了,也没有与有头有脸的父母有过任何交流,更没介绍她与贾芸之间的关系有没有进一步发展,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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