辑一 爱情不过是一种疯狂

(戏剧爱情诗精选)

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

黑夜也变成了清新的早晨。

1

你美色无限,

真叫人夸也夸不完,

还求你包容,

给我充分时日来向你表白一番。

原是你的天姿国色惹起了这一切;

你的姿色不断在我睡梦中萦绕,

直叫我顾不得天下生灵,

只是一心想在你的酥胸边取得一刻温暖。

我怎能漠视美容香腮受到摧残;

有我在身边就不会容许你加以毁损:

正如太阳照耀大地,

鼓舞世人,

你的美色就是我的白昼和生命。

我是多么爱你,

恨不得马上把你的灵魂送归天国,

单看上天是否有意收下我这份礼物。

——莎士比亚《查理三世》

2

看,这戒指不大不小,

恰巧戴上你的手指,

正像你的胸腔紧紧围住我这颗可怜的心一样。

戒指和心都归你有,

都拿去使用吧。

你如果还肯答应你的忠仆一件事的话,

那就是你最后肯定了我一生的幸福了。

他俩这样相互抱住,

白蜡似的纯洁臂膀缠得好紧;

那嘴唇就像枝头的四瓣红玫瑰,

娇滴滴地在夏季的馥郁中亲吻。

——莎士比亚《查理三世》

3

你可以疑心星星是火把;

你可以疑心太阳会移转;

你可以疑心真理是谎话;

可是我的爱永没有改变。

爱像一盏油灯,

灯芯烧枯以后,

它的火焰也会由微暗而至于消灭。

一切事情都不能永远保持良好,

因为过度的善反会摧毁它的本身,

正像一个人因充血而死去一样。

我们所要做的事,

应该一想到就做;

因为人的想法是会变化的,

有多少舌头、多少手、多少意外,

就会有多少犹豫、多少迟延。

那时候再空谈该做什么,

只不过等于聊以自慰的长吁短叹,

只能伤害自己的身体罢了。

——莎士比亚《哈姆莱特》

《柏拉图式的哀悼》

比亚兹莱 1894年

1907年,鲁斯(John W.Luce)在波士顿重新出版《莎乐美》,收录了这幅画。

《哈姆莱特追随父亲的鬼魂》

比亚兹莱 1891年

比亚兹莱这幅作品的故事出自莎士比亚的名剧《哈姆莱特》:哈姆莱特的父亲的鬼魂向他显灵,告诉自己被害的真相。从中可以看到明显的来自拉斐尔前派绘画大师伯恩—琼斯(Sir Edward Burne-Jones)的影响。

4

可是来得太迟了的爱情,

就像已经执行死刑以后方才送到的赦状,

不论如何后悔,

都没有法子再挽回了。

我们的粗心的错误,

往往不知看重我们自己所有的可贵事物,

直至丧失了它们以后,

方始认识它们的真价。

我们的无理的憎嫌,

往往伤害了我们的朋友,

然后再在他们的坟墓之前椎胸哀泣。

我们让整个白昼在憎恨中昏睡过去,

而当我们清醒转来以后,

再让我们的爱情因为看见已经铸成的错误而恸哭。

——莎士比亚《终成眷属》

5

你因为贫穷,所以是最富有的;

你因为被遗弃,所以是最可宝贵的;

你因为遭人轻视,所以最蒙我的怜爱。

我现在把你和你的美德一起攫在我的手里;

人弃我取是法理上所许可的。

天啊天!想不到他们的冷酷的蔑视,

却会激起我热烈的敬爱。

爱情里面要是掺杂了和它本身无关的算计,

那就不是真的爱情。

——莎士比亚《李尔王》

6

他就紧紧地捏住我的手,

嘴里喊,“啊,可爱的人儿!”

然后狠狠地吻着我,

好像那些吻是长在我的嘴唇上,

他恨不得把它们连根拔起一样;

然后他又把他的脚搁在我的大腿上,

叹一口气,亲一个吻,

喊一声:“该死的命运,把你给了那摩尔人!”

——莎士比亚《奥瑟罗》

7

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

黑夜也变成了清新的早晨。

除了你之外,

在这世上我不企望任何的伴侣;

除了你之外,

我的想象也不能再产生出一个可以使我喜爱的形象。

当我每一眼看见你的时候,

我的心就已经飞到你的身边,

甘心为你执役,

使我成为你的奴隶。

我是一个傻子,

听见了衷心喜欢的话就流起泪来!

——莎士比亚《暴风雨》

8

最芬芳的花蕾中有蛀虫,

最聪明人的心里,

才会有蛀蚀心灵的爱情。

倘不是爱情把你锁系在你情人的温柔的眼波里,

我倒很想请你跟我一块儿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苦恼的呻吟换来了轻蔑;

多少次心痛的叹息才换得了羞答答的秋波一盼;

片刻的欢娱,

是二十个晚上辗转无眠的代价。

单单提起爱情的名字,

便可以代替了我的三餐一宿。

让我们用神圣的一吻永固我们的盟誓。

真正的爱情是不能用言语表达的,

行为才是忠心的最好说明。

要是我在哪一天哪一个时辰里不曾为了你而叹息,

那么在下一个时辰里,

让不幸的灾祸来惩罚我的薄情吧!

——莎士比亚《维洛那二绅士》

9

你越把它遏制,它越燃烧得厉害。

你知道汩汩的轻流如果遭遇障碍就会激成怒湍;

可是它的路程倘使顺流无阻,

它就会在光润的石子上弹奏柔和的音乐,

轻轻地吻着每一根在它巡礼途中的芦苇,

以这种游戏的心情经过许多曲折的路程,

最后到达辽阔的海洋。

所以让我去,不要阻止我吧;

我会像一道耐心的轻流一样,

忘怀长途跋涉的辛苦,

一步步挨到爱人的门前,

然后我就可以得到休息。

就像一个有福的灵魂,

在历经无数的磨折以后,

永息在幸福的天国里一样。

——莎士比亚《维洛那二绅土》

10

当她飞向像普洛丢斯

那样亲爱、那样美好的爱人怀中去的时候,

尤其不会觉得路途的艰远。

她要是不爱听空话,

那么就用礼物去博取她的欢心;

无言的珠宝比之流利的言辞,

往往更能打动女人的心。

你要是知道一个人在恋爱中的内心的感觉,

你就会明白用空言来压遏爱情的火焰,

正像雪中取火一般无益。

你要是爱我的话,

请你不要怀疑他的忠心;

你也应当像我一样爱他,

我才喜欢你。

——莎士比亚《维洛那二绅士》

11

她的每一句冷酷的讥刺,

都可以使一个恋人心灰意懒;

可是她越是不理我的爱,

我越是像一头猎狗一样不愿放松她。

为爱情而奔走的人,

当他嫌跑得不够快的时候,

就会溜了去的。

——莎士比亚《维洛那二绅士》

《床上的自画像》

比亚兹莱 1894年

“通过那孪生的神保佑,魔鬼们都不在非洲。”

12

她靠着她的冰清玉洁的名誉做掩护,

我虽有一片痴心,

却不敢妄行非礼;

她的光彩过于耀目了,

使我不敢向她抬头仰望。

你那端庄的步伐,

穿起圆圆的围裙来,

一定走一步路都是仪态万方。

命运虽然不曾照顾你,

造物却给了你绝世的姿容,

你就是有意把它遮掩,

也是遮掩不了的。

我现在除了你美好的本身以外,

再没有别的希求。

可是我爱你,

我爱的只是你,

你是值得我爱的。

天知道我是怎样爱着您,

您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心的。

希望你永远不要变心,

我总不会有负于你。

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人;

帮我离开这屋子;让我钻进去。

——莎士比亚《温莎的风流娘儿们》

13

亲爱的姑娘,我叫不出你的芳名,

更不懂我的名姓怎会被你知道;

你绝俗的风姿,你天仙样的才情,

简直是地上的奇迹,无比的美妙。

好姑娘,请你开启我愚蒙的心智,

为我指导迷津,扫清我胸中云翳,

我是一个浅陋寡闻的凡夫下士,

解不出你玄妙神奇的微言奥义。

我这不敢欺人的寸心惟天可表,

你为什么定要我堕入五里雾中?

你是不是神明,要把我从头创造?

那么我愿意悉听摆布,唯命是从。

可是我并没有迷失了我的本性,

这一门婚事究竟是从哪里说起?

我与她素昧平生,哪里来的责任?

我的情丝却早已在你身上牢系。

你婉妙的清音就像鲛人的仙乐,

莫让我在你姊姊的泪涛里沉溺;

        我愿意倾听你自己心底的妙曲,

迷醉在你黄金色的发浪里安息,

那灿烂的柔丝是我永恒的眠床,

把温柔的死乡当作幸福的天堂!

——莎士比亚《错误的喜剧》

14

静默是表示快乐的最好的方法;

要是我能够说出我的心里多么快乐,

那么我的快乐只是有限度的。

您现在既然已经属于我,

我也就是属于您的了;

我把我自己跟您交换,

我要把您当作瑰宝一样珍爱。

要是你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好,

你就用一个吻堵住他的嘴,

让他也不要说话。

——莎士比亚《无事生非》

15

为了你我要锁闭一切爱情的门户,

让猜疑停驻在我的眼睛里,

把一切美色变成不可亲近的蛇蝎,

永远失去它诱人的力量。

我愿意活在你的心里,

死在你的怀里,

葬在你的眼里。

——莎士比亚《无事生非》

16

您在心头爱着她,

因为您的心得不到她的爱;

您在心里爱着她,

因为她已经占据了您的心;

您在心儿外面爱着她,

因为您已经为她失去您的心。

——莎士比亚《爱的徒劳》

17

旭日不曾以如此温馨的蜜吻

给予蔷薇上晶莹的黎明清露,

有如你的慧眼以其灵辉耀映

那淋下在我颊上的深宵残雨;

皓月不曾以如此璀璨的光箭

穿过深海里透明澄澈的波心,

有如你的秀颜照射我的泪点,

一滴滴荡漾着你冰雪的精神。

每一颗泪珠是一辆小小的车,

载着你在我的悲哀之中驱驰;

那洋溢在我睫下的朵朵水花,

从忧愁里映现你胜利的荣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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