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济

沈既济

沈既济(约750—约797),苏州吴县人。唐代小说家、史学家。德宗即位初,试太常寺协律郎。建中元年(780),因其史才特出,宰相杨炎雅善之,召拜左拾遗、史馆修撰。次年冬,杨炎因故被贬,沈既济也被贬为处州司户参军。后又入朝,官终礼部员外郎。他博通群籍,史笔尤工,著有《建中实录》十卷,《选举志》十卷,以上二书皆不传。《全唐文》录其文六篇,著有传奇作品《枕中记》和《任氏传》。

任氏传

【解题】 唐代盛行谈狐之风,《太平广记》卷四四七至四五五选载的谈狐小说就有八十三篇,《任氏传》载于卷四五二,是唐传奇名篇。本传开创了人狐之恋的先河,贫士郑六与狐女任氏相爱同居,郑六妻族富家兄弟韦崟听闻任氏甚美,白日登门,施强暴之行,任氏坚决不从,遇暴不失节,并对其责以大义。韦崟为人豪俊有义烈,听闻任氏之语,止暴致歉,从此对任氏愈加尊重爱护。

本传在人物塑造上使用了善恶兼书的方法,揭示了人性的复杂性。关于人性的复杂性可上溯到先秦孟子、告子和荀子,汉代扬雄在《法言·修身》中已谈道:“人之性也,善恶混。修其善则为善人,修其恶则为恶人。”沈既济有意识地将人性复杂性运用到创作中,间接反映了中唐时期文士阶层对人性认知水平的提高。联系到唐代施行的是以宰相为最高宗主和权力核心的座主政治体制或门生政治体制,文人学士一入官场便把命运交给了座主,座主的兴衰浮沉决定了他们的穷通利达,这与古代女子以夫为纲常、一生荣辱系于一人极其相似。此传正是写于杨炎(沈既济的座主)集团覆灭的时间点上,以两性关系隐喻为官者的命运,以“遇暴不失节,徇人以至死”的雌狐任氏自喻,讽刺刘晏背叛元载人不如妖——中唐代、德二朝之际,元载、杨炎和刘晏、卢杞两个统治阶级内部集团借由财政改革进行了激烈的党争,此前刘晏被罢相,经元载推荐才被重新起用,然大历十二年,代宗下令逮捕元载极其党羽,刘晏被代宗任命为元载集团腐败案的“专案组组长”,并倾力剿灭元载一党。沈既济遂讽刺刘晏背叛元载,不如“遇暴不失节”的雌狐。此观点带有明显的朋党偏见——揭示封建社会座主与门生政治中应该遵循的道德与准则,正是作者沈既济的深层意旨。

从艺术层面来看,本传是唐传奇中“用传奇法以志怪”的典型。虽写狐魅,却赋予其人情、人性。作者一改志怪小说能简则简的粗陈梗概,甚至不惜笔墨多角度表现任氏的美好品格,好似不曾将其视为异类狐怪,而是一位善良忠贞的居家贤妇。这是小说史上第一次将狐怪作为小说的主要人物进行精心刻画,也是人狐关系由对立走向两不伤害的破冰之举。作者开辟了狐怪小说创作新路径,被后世作家竞相效仿。刘斧《青锁高议》之《小莲记》《西池春游》,李献民的《西蜀异遇》,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之《青凤》《鸦头》《小翠》等后世创作的较为精彩的狐怪小说,皆可看到《任氏传》的影子。

任氏,女妖也。

有韦使君者[1],名崟,第九[2],信安王祎之外孙[3]。少落拓[4],好饮酒。其从父妹婿曰郑六[5],不记其名。早习武艺,亦好酒色,贫无家,托身于妻族;与崟相得[6],游处不间[7]

唐天宝九年夏六月[8],崟与郑子偕行于长安陌中[9],将会饮于新昌里[10]。至宣平之南,郑子辞有故,请间去,继至饮所。崟乘白马而东[11]。郑子乘驴而南,入升平之北门。偶值三妇人行于道中,中有白衣者,容色姝丽。郑子见之惊悦,策其驴[12],忽先之,忽后之,将挑而未敢[13]。白衣时时盼睐[14],意有所受。郑子戏之曰:“美艳若此,而徒行[15],何也?”白衣笑曰:“有乘不解相假[16],不徒行何为?”郑子曰:“劣乘不足以代佳人之步,今辄以相奉。某得步从,足矣。”相视大笑。同行者更相眩诱,稍已狎暱。郑子随之东,至乐游园[17],已昏黑矣。见一宅,土垣车门[18],室宇甚严。白衣将入,顾曰:“愿少踟蹰[19]。”而入。女奴从者一人,留于门屏间[20],问其姓第[21],郑子既告,亦问之。对曰:“姓任氏,第二十。”少顷延入。郑絷驴于门,置帽于鞍。始见妇人年三十余,与之承迎,即任氏姊也。列烛置膳,举酒数觞[22]。任氏更妆而出,酣饮极欢。夜久而寝,其妍姿美质,歌笑态度,举措皆艳,殆非人世所有。将晓,任氏曰:“可去矣。某兄弟名系教坊[23],职属南衙[24],晨兴将出,不可淹留[25]。”乃约后期而去。

既行,及里门,门扃未发[26]。门旁有胡人鬻饼之舍[27],方张灯炽炉[28]。郑子憩其簾下,坐以候鼓[29],因与主人言。郑子指宿所以问之曰:“自此东转,有门者,谁氏之宅?”主人曰:“此墉弃地[30],无第宅也。”郑子曰:“适过之[31],曷以云无?”与之固争。主人适悟,乃曰:“吁!我知之矣。此中有一狐,多诱男子偶宿,尝三见矣,今子亦遇乎?”郑子赧而隐曰[32]:“无。”质明[33],复视其所,见土垣车门如故。窥其中,皆蓁荒及废圃耳[34]。既归,见崟。崟责以失期[35]。郑子不泄,以他事对。然想其艳冶,愿复一见之心,尝存之不忘。

经十许日,郑子游,入西市衣肆[36],瞥然见之[37],曩女奴从。郑子遽呼之。任氏侧身周旋于稠人中以避焉[38]。郑子连呼前迫,方背立,以扇障其后,曰:“公知之,何相近焉?”郑子曰:“虽知之,何患?”对曰:“事可愧耻。难施面目[39]。”郑子曰:“勤想如是,忍相弃乎?”对曰:“安敢弃也,惧公之见恶耳。”郑子发誓,词旨益切。任氏乃回眸去扇,光彩艳丽如初,谓郑子曰:“人间如某之比者非一,公自不识耳,无独怪也。”

郑子请之与叙欢。对曰:“凡某之流,为人恶忌者,非他,为其伤人耳。某则不然。若公未见恶,愿终己以奉巾栉[40]。”郑子许与谋栖止[41]。任氏曰:“从此而东,大树出于栋间者,门巷幽静,可税以居[42]。前时自宣平之南,乘白马而东者,非君妻之昆弟乎[43]?其家多什器,可以假用。”

是时崟伯叔从役于四方,三院什器,皆贮藏之。郑子如言访其舍,而诣崟假什器。问其所用。郑子曰:“新获一丽人,已税得其舍,假其以备用。”崟笑曰:“观子之貌,必获诡陋。何丽之绝也。”崟乃悉假帷帐榻席之具,使家僮之惠黠者[44],随以觇之。俄而奔走返命,气吁汗洽。崟迎问之:“有乎?”又问:“容若何?”曰:“奇怪也!天下未尝见之矣。”崟姻族广茂[45],且夙从逸游,多识美丽。乃问曰:“孰若某美?”僮曰:“非其伦也[46]!”崟遍比其佳者四五人,皆曰:“非其伦。”是时吴王之女有第六者[47],则崟之内妹[48],秾艳如神仙,中表素推第一[49]。崟问曰:“孰与吴王家第六女美?”又曰:“非其伦也。”崟抚手大骇曰:“天下岂有斯人乎?”遽命汲水澡颈,巾首膏唇而往[50]

既至,郑子适出。崟入门,见小僮拥篲方扫[51],有一女奴在其门,他无所见。徵于小僮[52]。小僮笑曰:“无之。”崟周视室内,见红裳出于户下。迫而察焉,见任氏戢身匿于扇间[53]。崟别出,就明而观之,殆过于所传矣。崟爱之发狂,乃拥而凌之[54],不服。崟以力制之,方急,则曰:“服矣。请少回旋[55]。”既从,则捍御如初[56],如是者数四[57]。崟乃悉力急持之。任氏力竭,汗若濡雨。自度不免,乃纵体不复拒抗,而神色惨变。崟问曰:“何色之不悦?”任氏长叹息曰:“郑六之可哀也!”崟曰:“何谓?”对曰:“郑生有六尺之躯,而不能庇一妇人,岂丈夫哉!且公少豪侈,多获佳丽,遇某之比者众矣。而郑生穷贱耳。所称惬者,唯某而已。忍以有馀之心,而夺人之不足乎?哀其穷馁,不能自立,衣公之衣,食公之食,故为公所系耳[58]。若糠糗可给[59],不当至是。”崟豪俊有义烈,闻其言,遽置之,敛衽而谢曰[60]:“不敢。”俄而郑子至,与崟相视咍乐[61]

自是,凡任氏之薪粒牲饩[62],皆崟给焉。任氏时有经过,出入或车马舆步,不常所止。崟日与之游,甚欢。每相狎暱,无所不至,唯不及乱而已。是以崟爱之重之,无所恡惜[63],一食一饮,未尝忘焉。任氏知其爱己,因言以谢曰:“愧公之见爱甚矣。顾以陋质,不足以答厚意。且不能负郑生,故不得遂公欢[64]。某,秦人也[65],生长秦城;家本伶伦[66],中表姻族,多为人宠媵[67],以是长安狭斜[68],悉与之通。或有姝丽,悦而不得者,为公致之可矣。愿持此以报德。”崟曰:“幸甚!”鄽中有鬻衣之妇曰张十五娘者[69],肌体凝结,崟常悦之。因问任氏识之乎。对曰:“是某表娣妹[70],致之易耳。”旬馀,果致之,数月厌罢。任氏曰:“市人易致,不足以展效。或有幽绝之难谋者[71],试言之,愿得尽智力焉。”崟曰:“昨者寒食[72],与二三子游于千福寺。见刁将军缅张乐于殿堂。有善吹笙者,年二八,双鬟垂耳,娇姿艳绝。当识之乎[73]?”任氏曰:“此宠奴也。其母,即妾之内姊也。求之可也。”崟拜于席下,任氏许之。乃出入刁家。月余,崟促问其计。任氏愿得双缣以为赂[74]。崟依给焉。后二日,任氏与崟方食,而缅使苍头控青骊以迓任氏[75]。任氏闻召,笑谓崟曰:“谐矣[76]。”初,任氏加宠奴以病,针饵莫减[77]。其母与缅忧之方甚,将征诸巫。任氏密赂巫者,指其所居,使言从就为吉。及视疾,巫曰:“不利在家,宜出居东南某所,以取生气[78]。”缅与其母详其地[79],则任氏之第在焉。缅遂请居。任氏谬辞以逼狭[80],勤请而后许。乃辇服玩[81],并其母偕送于任氏。至,则疾愈,未数日,任氏密引崟以通之,经月乃孕。其母惧,遽归以就缅,由是遂绝。

他日,任氏谓郑子曰:“公能致钱五六千乎?将为谋利。”郑子曰:“可。”遂假求于人,获钱六千。任氏曰:“鬻马于市者,马之股有疵,可买以居之[82]。”郑子如市[83],果见一人牵马求售者,眚在左股[84]。郑子买以归。其妻昆弟皆嗤之[85],曰:“是弃物也。买将何为?”无何,任氏曰:“马可鬻矣,当获三万。”郑子乃卖之。有酬二万[86],郑子不与。一市尽曰:“彼何苦而贵卖,此何爱而不鬻?”郑子乘之以归;买者随至其门,累增其估[87],至二万五千也。不与,曰:“非三万不鬻。”其妻昆弟聚而诟之[88]。郑子不获已,遂卖,卒不登三万。既而密伺买者,征其由,乃昭应县之御马疵股者[89],死三岁矣,斯吏不时除籍[90]。官徵其估,计钱六万。设其以半买之,所获尚多矣。若有马以备数,则三年刍粟之估,皆吏得之。且所偿盖寡,是以买耳。任氏又以衣服故弊,乞衣于崟。崟将买全彩与之[91]。任氏不欲,曰:“愿得成制者。”崟召市人张大为买之,使见任氏,问所欲。张大见之,惊谓崟曰:“此必天人贵戚[92],为郎所窃。且非人间所宜有者,愿速归之,无及于祸。”其容色之动人也如此。竟买衣之成者而不自纫缝也,不晓其意。

后岁余,郑子武调[93],授槐里府果毅尉[94],在金城县[95]。时郑子方有妻室,虽昼游于外,而夜寝于内,多恨不得专其夕。将之官[96],邀与任氏俱去。任氏不欲往,曰:“旬月同行,不足以为欢。请计给粮饩,端居以迟归[97]。”郑子恳请,任氏愈不可。郑子乃求崟资助。崟与更劝勉,且诘其故。任氏良久,曰:“有巫者言某是岁不利西行,故不欲耳。”郑子甚惑也,不思其他,与崟大笑曰:“明智若此,而为妖惑,何哉!”固请之。任氏曰:“倘巫者言可征,徒为公死,何益?”二子曰:“岂有斯理乎?”恳请如初。任氏不得已,遂行。崟以马借之,出祖于临皋[98],挥袂别去[99]

信宿[100],至马嵬[101]。任氏乘马居其前,郑子乘驴居其后;女奴别乘,又在其后。是时西门圉人教猎狗于洛川[102],已旬日矣。适值于道,苍犬腾出于草间。郑子见任氏歘然坠于地[103],复本形而南驰。苍犬逐之。郑子随走叫呼,不能止。里余,为犬所获。郑子衔涕出囊中钱[104],赎以瘗之[105],削木为记[106]。回睹其马,啮草于路隅[107],衣服悉委于鞍上,履袜犹悬于镫间,若蝉蜕然[108]。唯首饰坠地,馀无所见。女奴亦逝矣。

旬馀,郑子还城。崟见之喜,迎问曰:“任子无恙乎?”郑子泫然对曰[109]:“殁矣。”崟闻之亦恸[110],相持于室,尽哀。徐问疾故。答曰:“为犬所害。”崟曰:“犬虽猛,安能害人?”答曰:“非人。”崟骇曰:“非人,何者?”郑子方述本末。崟惊讶叹息不能已。明日,命驾与郑子俱适马嵬,发瘗视之,长恸而归。追思前事,唯衣不自制,与人颇异焉。其后郑子为总监使[111],家甚富,有枥马十余匹。年六十五卒。

大历中[112],沈既济居钟陵[113],尝与崟游,屡言其事,故最详悉。后崟为殿中侍御史[114],兼陇州刺史[115],遂殁而不返。嗟乎,异物之情也,有人焉!遇暴不失节,徇人以至死[116],虽今妇人,有不如者矣。惜郑生非精人,徒悦其色而不征其情性。向使渊识之士,必能揉变化之理,察神人之际,著文章之美,传要妙之情,不止于赏玩风态而已。惜哉!

建中二年[117],既济自左拾遗于金吾将军裴冀[118],京兆少尹孙成[119],户部郎中崔需[120],右拾遗陆淳皆适居东南[121],自秦徂吴[122],水陆同道。时前拾遗朱放,因旅游而随焉。浮颍涉淮[123],方舟沿流,昼宴夜话,各徵其异说。众君子闻任氏之事,共深叹骇,因请既济传之[124],以志异云。沈既济撰。

李昉等编《太平广记》,中华书局1961年版。


[1] 使君:古时称刺史为“使君”。韦崟后来做了陇州刺史,所以称为使君。

[2] 第九:在家中兄弟里排行第九,唐人习惯用排行相称。下文“第二十”“第六”,也是用排行代人称。

[3] 信安王祎:指李祎,封信安郡王,曾任礼部尚书。

[4] 落拓:放荡不羁的样子。

[5] 从(cóng)父:伯父或叔父。

[6] 相得:相处得好。

[7] 不间(jiàn):不离开,不分开。

[8] 天宝:唐玄宗的年号。

[9] 陌中:街市里。

[10] 新昌里:就是新昌坊。唐时里即坊,下文“宣平”“升平”,都是当时长安坊名。

[11] 东:作动词,往东去。

[12] 策:鞭打。

[13] 挑:挑逗勾引。

[14] 盼睐(lài):眼睛斜着偷看。

[15] 徒行:步行。

[16] 乘(shèng):坐骑。

[17] 乐游园:就是“乐游原”,也称“乐游庙”,在今西安曲江北面秦宜春苑旧址,是唐代贵族于农历每月月底或上巳、重九等节令时登临游赏的地方。

[18] 车门:古时富贵人家为方便车马进出专修的门。

[19] 踟(chí)蹰(chú):走来走去,徘徊的样子。

[20] 门屏间:门与门墙之间。屏,当门的小墙。

[21] 姓第:姓,姓名;第,兄弟间的排行。

[22] 举酒数(shuò)觞:举起杯来,多次劝酒。数,屡次。觞,酒器,这里当动词用,劝人饮酒。

[23] 名系教坊:归到教坊名下,由教坊管辖。教坊,古代管理宫廷音乐的官署,唐始置,专管雅乐以外的音乐、歌唱、舞蹈、百戏的教习、演出等事务。

[24] 职属南衙:唐代皇帝的禁卫军分为南北两衙。教坊设在禁中,由南衙或北衙管辖,“职属南衙”即为在南衙任职。

[25] 淹留:迟留,久留。

[26] 门扃(jiōng)未发:门闩锁着还没有开。扃,门闩。

[27] 胡人:我国古代对北方边地及西域各民族的称呼。唐时有很多到长安、扬州等地杂居或做生意的少数民族和外国人。鬻(yù):卖。

[28] 张灯炽炉:点着灯火,生起炉子。

[29] 候鼓:唐时长安夜晚实行宵禁,暮鼓后和晨鼓前皆不许在街道上通行。这里指早上等待晨鼓。

[30] 墉:坏墙。,同“颓”字。

[31] 适:方才。

[32] 赧(nǎn)而隐:因愧疚而隐藏着不说出实情。赧,愧疚而脸红的样子。

[33] 质明:天大亮的时候。

[34] 蓁(zhēn)荒:荆棘丛生的荒地。

[35] 失期:失约。

[36] 西市:西市和东市,是唐代长城内占地最广、规模最大的两个有名的市场。东市有珠宝行、肉行、铁行等,西市有鞍辔行、衣肆、绢行、药行等。

[37] 瞥然:目光掠过,很快看一下的样子。

[38] 稠(chóu)人中:密集的人群里。

[39] 难施面目:有什么脸面相见呢?

[40] 愿终己以奉巾栉:愿意终身服侍照顾你。奉巾栉,照料梳洗的意思。栉,梳、篦的总名。

[41] 谋栖止:找一个住处,同居的意思。栖止,居住,寄居。

[42] 税:租贷。

[43] 昆弟:兄弟。

[44] 惠黠:聪慧。

[45] 姻族广茂:家族庞大,亲戚众多。

[46] 非其伦:不是同等,此处比不上任氏的意思。伦,同等。

[47] 吴王:名李琨,信安王祎的父亲。

[48] 内妹:妻妹。

[49] 中表:表兄妹(姊妹)。中为内,表为外,“中表”是内外的意思。父亲姊妹的儿子为外兄弟,母亲兄弟姊妹的儿子为内兄弟,故称“中表”。

[50] 巾首膏(gào)唇:戴头巾,搽唇膏。巾、膏,用作动词。

[51] 拥篲:拿着扫帚。

[52] 徵:询问。

[53] 戢:收敛。

[54] 凌:侵犯。这里是强迫求欢的意思。

[55] 少回旋:稍为放松一会儿。

[56] 捍御:捍卫抵抗。

[57] 数(shuò)四:反复,好几次。

[58] 系:掌握,摆布。

[59] 糠糗(qiǔ)可给:自己有口饭吃,能够维持基本生活。糠糗,粗粮。

[60] 敛衽(rèn)而谢:衽,衣襟。敛衽,整理衣襟,古人表示恭敬的礼节。谢,道歉。

[61] 咍(hāi)乐:嬉笑高兴。

[62] 薪粒牲饩(xì):柴米和肉食。饩,没有经过加工、烹饪的食物。

[63] 恡:同“吝”字。舍不得,吝啬珍惜。

[64] 遂:顺从。

[65] 秦:陕甘一带的古称。

[66] 伶伦:古时乐人或戏曲演员的代称。

[67] 宠媵(yìng):深受宠爱的姬妾。

[68] 狭斜:原指小路、曲巷。因狭路曲巷多为娼妓所居,故以“狭斜”指妓院。

[69] 鄽(chán)中:街市。鄽,同“廛”字。

[70] 表娣妹:表弟媳的妹妹。

[71] 幽绝:深藏、隐藏。

[72] 昨者寒食:昨者,泛指前些日子。农历清明节前一天(一说前两天)为寒食。古人在这一天禁火寒食,相传春秋时晋国的介之推辅佐晋文公回国后归隐山林,文公为了逼他出来,遂令人放火烧山,介子推不出,最终抱树烧死。文公为了纪念他,下令严禁在介子推焚死之日生火煮饭,只吃冷食。

[73] 当:这里是可能或者的意思。

[74] 双缣:缣,浅黄色双丝织细绢。古时用作馈赠礼品。双缣,两匹或两段缣。

[75] 苍头:仆人。苍,青色。汉代规定仆隶用青色头巾包头,后来就用苍头代指仆人。青骊:毛色青黑相杂的马。

[76] 谐矣:谈妥,办成了。

[77] 针饵莫减:扎针吃药都没有使病情减轻。

[78] 生气:指使万物生长发育的自然之气。

[79] 详其地:仔细研究那个地方。

[80] 谬:假意。

[81] 辇(niǎn):用车子装运。

[82] 居之:养着它。

[83] 如市:到市场去。

[84] 眚(shěng):疾病,疾苦。这里指黑斑。

[85] 嗤(chī)之:讥讽嘲笑他。

[86] 酬:给出价格。

[87] 累增其估:一次次地加价。

[88] 诟(gòu):怒骂。

[89] 昭应县:位于长安县东,在今陕西临潼区。

[90] 斯吏不时除籍:斯吏,这里指养马的吏役。不时除籍,不等任满就解职。

[91] 全彩:整匹的绸子。

[92] 天人:如天上神仙一般的人。形容貌极美。

[93] 武调:调任为武官。

[94] 授槐里府果毅尉:任命到槐里府做果毅尉。槐里,隋代以前的县名,在今陕西兴平市东南;槐里府当为作者杜撰,唐朝并无槐里府。果毅尉,果毅都尉的简称,武官名。

[95] 金城县:今甘肃兰州市。

[96] 之官:上任。之,往,赴。

[97] 端居以迟归:安心地住着等待归来。迟,等待。

[98] 出祖于临皋:在临皋这个地方为他们饯行。相传道路神叫做“祖神”,出门的人临行前都会祭拜祖神祈求平安,后来就称饯行的酒宴为“祖饯”,简称“祖”。

[99] 挥袂(mèi):送行时挥动袖子,招手示意。袂,袖子。

[100] 信宿:两夜。古时称一宿为“舍”,再“宿”为“信”。

[101] 马嵬(wéi):在今陕西兴平县西。相传晋人马嵬在此处建筑马嵬城,故名。

[102] 圉(yǔ)人:养马的官员。洛川:唐县名,今陕西洛川县。

[103] 歘(xū)然:忽然。

[104] 衔涕:眼中含着泪水。

[105] 瘗(yì):埋葬。

[106] 削木为记:砍根木头插在坟前作为可以辨识的标志。

[107] 啮(niè):咬。

[108] 若蝉蜕然:好像蝉蜕掉的壳一样。

[109] 泫然:流泪的样子。

[110] 恸(tòng):悲哀过度,大哭的样子。

[111] 总监使:唐代主管盐池、宫苑、养牧的官员。

[112] 大历:唐代宗(李豫)的年号(766—779)。

[113] 钟陵:唐县名,在今江西进贤县西北。

[114] 殿中侍御史:唐代主管宫殿仪礼,纠察京城官员。

[115] 陇州:旧州名,也称汧(qiān)阳郡,辖区相当于今陕西汧水流域及甘肃华亭县地。

[116] 徇:同“殉”字,为了某种目的而死。

[117] 建中:唐德宗李适的年号(780—783)。

[118] 左拾遗:唐代的谏官,有左拾遗和右拾遗。分属门下、中书两省。他们的职责是对皇上的过失进行讽劝,使其察觉自己言行上的遗失,故称为“拾遗”。于:这里是“与”“和”的意思。

[119] 京兆少尹:京兆尹的副职。

[120] 郎中:唐代中央政府六部下面设若干司,司的主官为郎中。

[121] 适居东南:当时沈既济由左拾遗谪贬到处州做司户参军。适,同“谪”字,贬谪。

[122] 徂(cú):往。

[123] 浮颍涉淮:乘船经过颍水和淮水。

[124] 传(zhuàn):用文字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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