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蜕变的蝴蝶

年轻女子邱敏慧自诩唯一骄傲的资本就是青春和美貌,她的聪明才智都用在对自身资源的开发上了,最终因行贿罪和窃取商业机秘密罪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

这个大学刚毕业没多久,就利用自己的肉体和色相去窃取商业秘密的女孩,为什么从审讯开始到结束,竟然一直都那么咄咄逼人、强词夺理?是什么让一个本来前途无量的大学高才生变得如此愤世嫉俗?

也许是职业病的缘故,每当翻开一本尘封的案卷,我更加关注的是罪犯背后那条或明或暗的堕落轨迹,还有就是那或大或小促使他们走上犯罪道路的诱因。

当我的同事——女检察官李扬路过我的办公室时,我习惯性地问她近期又在忙什么案子。她扬了扬手中的卷宗,说:“我在回访一个自己办过的案子。太可惜了!这是一个高智商、高学历的人犯罪,还是个女大学生,你肯定感兴趣!”

自从进入司法机关以来,我采访过上千个犯罪个案,相当数量的是女性,其中也有在校大学生,但总体而言,这些案犯犯罪动因、手段都比较简单。在采访和调查过程中,我注意到,近年来在各类犯罪中,智能犯罪是危害较大而社会各界却并没有引起充分的重视。作为检察官、作家,我觉得自己有义务以采访写作报告文学的方式破解形形色色的智能犯罪,引起包括执法、司法界在内的社会各界的警惕,所以,李扬提及的这个案件很自然地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有了去采访一下这个邱敏慧的冲动,因为我很想知道她的心路历程和堕落轨迹。经过与北京市监狱管理局有关部门协调,我被获准去女子监狱采访这个让我感到困惑的个案。

9月的一个上午,天气仍有些燥热,我翻开了笔记本静静地坐在北京市女子监狱的接待室里,眼前的椅子还空空荡荡的,不知道将要坐在我面前接受采访的邱敏慧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一感:那件宽大的囚服竟然套在一个美丽的女子身上

门一开,一位女狱警带着一个穿着肥大囚服的女孩子走了进来,那过于宽大的囚服罩住了她美丽的身姿。当她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我看到了一张美丽而又憔悴的脸,就像秋天的天气一样干燥。

不得不承认,邱敏慧有骄傲的资本。她长得很有女人味儿,属于比较耐看的那种类型。她的五官搭配得很协调,一眼看去有种忧郁的气质,但是眉宇间却隐约透着一股高傲。

女狱警用命令的口气说道:“邱敏慧,这是市检察院的检察官海剑,也是个作家,今天特意过来采访你,你要好好回答。”

邱敏慧看了我一眼,竟然开门见山地说:“我已经判刑了,如果你要问案子的事,直接问法院、检察院就行。”

我朝女狱警示意了一下,给邱敏慧递过去一杯水,她看了一眼女狱警,在得到允许后,说了声“谢谢”就双手捧了过去。看得出她很有教养,这更增强了我想要走进她内心世界的想法。

我对女狱警小声说:“我想和邱敏慧单独聊聊,有事情我会叫你们的。”她明白了我的意图,走了出去。

望着邱敏慧还算明亮的眼睛,我首先作了自我介绍:“我在检察院从事宣传工作,我这次来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这只是一次非正式的采访。希望你不要有什么误会。我这次采访你不完全是案子的事儿,我主要是想听你讲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就是你自己!”

邱敏慧明显地一愣,她抬起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唉,我始终以为自己做的并非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因为我觉得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我知道你是学经济的,不会是等价交换吧?!”我调侃道。

邱敏慧微微地耸了耸肩膀,有些轻蔑地笑了笑说:“你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我真的有些好奇了,这个女孩子好像比她实际年龄成熟许多。

“对!除了等价交换之外,还有金钱万能。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就算是亲兄弟也白搭!这就是当时我作案时的想法!梦想和现实之间是无法跨越的,现实就是现实,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必须承认:钱是个好东西!没有它,你就不是个东西!以前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看着她,微微一笑,那件宽大的囚服套在她的身上显得是那么不合适。

邱敏慧叹了口气,“不过我还是没有把握住自己,就像红楼梦里面说王熙凤的那样: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我觉得她已经没有刚开始见面时的那种抗拒了,就直奔主题。

“我叫你小邱吧,你同意吗?你不想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吗?难道处于你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这么想吗?”

邱敏慧没有直接回答,她喝了一口水说:“说实话,我父亲以前也这样叫我。我不认识你,对于案子该交代的我也交代完了,我就等着把6年的宝贵青春交给监狱了。不过人总要讲一点缘分的,你这个人看起来挺有眼缘的,我就叫你老徐吧。如果你愿意听,我也就当回忆一下我这二十几年是怎么活的吧!”

心态:“完美”的家里没有自己要的幸福

说邱敏慧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一点儿也不为过。邱敏慧的家在天津市南开区,那是全国有名的高校、科研院所的聚居区,她的父母都是科研院所的科研人员,这种家庭模式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并不少见。

一般来说,父母的素质直接影响孩子的成长,有这样一个非常“完美”的家庭,邱敏慧是幸运的,她的大学之路也比较顺利。1995年7月,她顺利地拿到了北京某著名财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总觉得,作为一个女孩子,父母肯定是把她当作珍珠宝贝一样,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是邱敏慧却苦笑了一下。

“我不能说我的父母不好,因为他们的确为我付出了许多,而且也把他们能提供给我的都给了我。我的父母都是科研人员,他们都是业务型的人才,科研能力都很强,都是所里面的骨干,都担负着科研任务,所以平时都比较忙。”

“那么说,他们是疏于管你咯?”

“不是,恰恰相反!他们再忙也会很认真地管我。毛主席说:世界上的事就怕‘认真’二字,我算是体会到了。”邱敏慧摇了摇头接着说。

“小时候父母都很忙,我那时候整天都在大院里跟男孩子们疯玩,我虽然是女孩子,但是非常喜欢成为他们的中心,因为我做事比较细,想事情比较全面,他们和我一起玩能玩出好多花样!爸爸妈妈也就任由我去,那时候的快乐是真实的。即使这样,直到小学毕业,我的成绩也是很出色的,我属于那种不怎么努力成绩却很好的类型。这也是父母的骄傲,他们都觉得我是棵搞科研的好苗子,也就特意在理科方面培养我!在父母和老师眼里,我是一只美丽的蝴蝶。”

幸福的表情在邱敏慧的脸上荡漾了很久,“等我上初中以后,我发现爸爸妈妈开始认真了。不光是在学习上,也许是我发育得比较早的原因,尤其是妈妈开始特别留意我。每天一放学,她都会准时骑自行车过来接我。现在想来,即使我有个女儿也不一定能做到像她那样,但在当时我是很反感的,因为我希望和小伙伴们一起走,一起唧唧喳喳地聊天。这样我觉得同学们会耻笑我,我知道妈妈是担心我,我毕竟是女孩子。”

我打断了邱敏慧的话:“小邱,不瞒你说,我也有一个马上要上初中的女儿,我的教育原则是:顺其自然,她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过一定要尽全力!她的妈妈也是很关心她,每天都去接她、送她,但是反过来她好像跟我比较亲,有什么事都喜欢跟我说。”

邱敏慧的眼睛一亮,“我也是这样!弗洛伊德曾经说过:女孩子都有恋父情结,这只是一方面,因为谁管你管得多,你就对谁有逆反心理。不过我们家也不完全是这样。”

“我父亲的脾气比较好,他和我妈是在大学时候认识结婚的,当时我爸爸在农村,妈妈是天津人,我爸爸总觉得结婚时比较困难,给予我妈的并不多。虽然妈妈从来没抱怨过什么,但是爸爸总觉得欠她什么,所以比较听妈妈的话。当然管我的重任他也扔给了妈妈,有时候我跟爸爸抱怨,他总是说妈妈是为我好,长大了以后就会明白父母的苦心。”

邱敏慧向我诉说着,她的苦恼在于父母完全把她当成私有财产一样,而不是完全把她当作有独立人格的人。他们觉得生养她一回,做女儿的就应该感恩戴德,顺从乖巧。邱敏慧说她在整个初中阶段就是这么做的,但是她非常不情愿。每天妈妈都要求她:早请示,晚报告,甚至还背着她偷偷跟老师交代要把她在学校的行为告诉她。这些邱敏慧都忍了。

等上了高中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父母的“认真”也在增长,矛盾终于产生了。

这个年龄阶段的少男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难免会对男女之事感兴趣。同学们之间也有传言:谁喜欢上谁了,谁是谁的女朋友。

邱敏慧很骄傲地告诉我:“不瞒您说,我在高中时候已经出落成了个大姑娘了,长得比较好看。学习成绩也还可以,虽然不拔尖,但是一直在上游。尤其我对文科比较感兴趣,写的作文经常作为范文被老师念,我也想考文科。但是妈妈爸爸反对,他们觉得‘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所以还是建议我学理科。妈妈经常以身作则地告诉我,学理科将来搞科研,是真正的人才。我却觉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喜好,不应该把自己的喜好强加给别人。但是妈妈的唠叨和爸爸的劝告,我原来还反抗着解释,后来就干脆装听不见,我还是喜欢看我的小说,学我的文科。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使我们表面和谐的关系僵化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了,我为邱敏慧倒了一杯水,“小邱,说累了吧?咱们也留个谜底怎么样?监狱规定的吃饭时间到了,在这里没法请你吃饭,我明天再来看你好吗?”

邱敏慧点了点头。

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邱敏慧应该说是一个好孩子,她的成长环境是比较好的,父母感情很好,家庭很完美,难道仅仅是孩子的逆反心理就使她的人生观发生了变化?这个孩子还有故事。

如此爱:为一枚塑料瓶盖的戒指献出了第一次

第二天,天有些阴,我驱车在采访的路上。此时,已入秋,秋雨绵绵,下车时一股寒气迎面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推开门时,狱警早已将邱敏慧带进接待室,她已经在等着了。我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我来晚了。”

她笑了笑说:“没事,今天下雨,本来每当下雨时我的心情就不好,不过在这种地方能有个人陪我说说话,我就很知足了。”

说话时,她的眼睛一直望着窗外,玻璃窗上的雨滴一点一点滑落,邱敏慧的故事也从心底一点一点流出……

整个高中阶段,邱敏慧过得并不愉快,几个男孩子偷偷给她写信,朦朦胧胧地表达对她的爱慕之情,邱敏慧没怎么往心里去,倒是她的妈妈也不知道怎么知道的,反而非常重视起来,经常偷偷跑到学校打听。

我问她:“你妈妈也像电视上报道的那样翻过你的日记吗?”

“这倒没有。但是她做过更出格的事儿,虽然我妈妈是搞科研的。当她知道有男孩子给我写信这件事之后,那种对我不信任的眼神一直在我的后背上蔓延,包括同学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玩儿,她都要仔细地过问。一天中午趁我不在,我妈妈竟然把给我写字条的那个男生叫到操场狠狠训了一顿,并且警告他再写纸条给我,就直接找他的父母。那个男孩子为这件事,好长时间没有从自卑中走出来。”

邱敏慧非常反感母亲这么做,她跟母亲大吵了一架,那次母亲很伤心,父亲也劝她应该把精力放到学习上。邱敏慧没屈服,但是要强的性格使她不愿意再跟母亲沟通。

难怪!想想现在的孩子,都成熟得非常早,父母们过多地干预反而会起反作用。

邱敏慧接着说:“后来一个考上大学的表姐告诉我,等我考上大学就完全自由了,那个时候父母想管也管不着了。我忽然一下子就想通了,只要我考上大学,我就会获得自由!”邱敏慧把“自由”两个字说得很重,让我感到她那个时候就像是已经被关在“监狱”里面了!

拥有迷人的身段,美丽的容颜,这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心愿。邱敏慧说自己很幸运,上帝在给予了她令人妒忌的外表的同时,还给予了她智慧——1995年,她以高分考取了北京的一所重点财经类大学,成了一名金融专业的大学生了。

邱敏慧形容当时的心情是:小鸟出笼了。当时她的想法是考到外地上大学,但是却遭到了父母的坚决反对。虽然也还没有完全脱离父母的监管,但是毕竟有了学校这样一个比较宽松的地方,有了相对自由的时间和空间,邱敏慧说:“我得到了一定的自由。”说这句话时,邱敏慧的语气里面透着无奈。

我们的教育把注意力几乎都放到了考大学这一条路上来了,父母们的耳提面命,老师们的谆谆教导,学生们的辛勤苦读,等到一考上大学,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仿佛大功告成一般,父母完成了心愿,教师们完成了指标,孩子们完成了任务。至于上了大学以后,这四年怎么度过,大家都很茫然!

邱敏慧也说:“真上了大学,刚开始觉得挺有意思,我的性格又比较活泼,这下可以充分发挥我的特长了。我一口气参加了好几个社团,忙得不亦乐乎,慢慢地在学校里有了名气!那个时候就有男孩子公然给我写求爱信了,我毫不掩饰地把信带回家给父母读,一边读我一边告诉他们,我已经成年了,不管干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是为了向父母示威自己已经长大了吗?”我不解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为了报复父母。我知道当时他们为我好,就是觉得心里压抑得很。看着他们无奈地摇头,我心里有种释放了压力的快感。”邱敏慧解释道。

一切正如邱敏慧所言,她成了财经大学的“明星”。她的身边不乏追求者,她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自豪感。

邱敏慧向我坦言:“现在的大学已经不再是什么象牙塔,也不再是理想国,大学生也不再和天之骄子画等号了。有钱的同学花钱如流水,没钱的同学每天吃不起食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学之间好像有条清楚的‘38’分界线一样。大家的目的都很现实,有能力的多学点东西,没能力的多找点关系,因为就业的压力已经从大一开始就压在了头上。但是我却觉得相反,因为好长时间不愿意回家,父母给了我充足的生活费,爸爸有时候还偷偷多给我一点零花钱,生活比较宽裕。当那些从农村考到北京的同学玩命似的学习挣奖学金的时候,我觉得我要过属于我的生活。大一时,我疯狂地迷上了跳舞,舞技几乎无人能敌。”

一天,邱敏慧的一个女同学过生日,邀请她去舞厅跳舞。那是邱敏慧第一次到舞厅,那色彩斑斓的灯光和激情四射的气氛令邱敏慧着迷。邱敏慧到了以后才发现,同去的还有女同学的男朋友及他的一帮哥们儿。那晚,邱敏慧把舞技发挥到了极致,但是她的目光被一直躲在角落里面那个叫谭大豪的男同学吸引着。据女同学介绍,谭大豪是北京一所著名理工院校大三的学生,家里条件挺好。他穿着笔挺的西服,一张帅气的脸上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他几乎没怎么说话,整晚都坐在一旁喝饮料,他的目光也一直追逐着邱敏慧美丽的身姿。这一切都没有躲过邱敏慧的眼睛。

你有情我有意,邱敏慧被谭大豪的帅气吸引了。

几天后,那个过生日的同学带来口信儿,说谭大豪要约她见面,邱敏慧答应了。见面的地点在一个酒吧。

邱敏慧说到这里时,一脸的幸福。她告诉我,酒逢知己千杯少,那天晚上她知道了什么叫甜蜜的爱情!从此,由于两所学校离得并不太远,谭大豪经常来看她,每次来时都大包小包地给她买好多东西,这让同宿舍的姐妹羡慕不已!

相遇的时间很短暂,相爱的时间却很快,转眼邱敏慧到了大二下半学期,她一直被幸福包围着。那天是邱敏慧的生日,她故意没告诉谭大豪,她想看看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那天下着小雨,谭大豪好像真的忘记了,一天都没有给她发来短信。邱敏慧很生气,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宿舍里生闷气。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邱敏慧没好气地连问了几句“谁啊?”都没有人答应。

她生气地推开门刚要发火,天啊!门外一大捧玫瑰花,谭大豪就靠在墙上坏笑着。

999朵玫瑰!谭大豪花光了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

谭大豪挽着她的手到了那个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酒吧,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幸福地畅所欲言。

当晚,谭大豪喝了不少酒。当他一口气喝完一整瓶饮料后,他用刀子切下了饮料瓶口的圆圈,并套在了邱敏慧的无名指上,他说:“邱敏慧你记着,总有一天,我要把它变成钻石!”

那一瞬间,邱敏慧像掉进了迷雾里一样有些头晕目眩。她隐约听见他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从在舞会上遇到你……”说到这儿,谭大豪停了一下,艰难地说完了下面的话:“邱敏慧,你现在就可以走,但是如果你选择留下,你就要永远做我的女人。”

邱敏慧感动得热泪盈眶,外面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两个人迷迷糊糊走进了一个酒店……

第二天一早醒来,邱敏慧知道了昨晚意味着什么,谭大豪搂着她的肩膀,轻轻地说:“爱你一万年。”

大学里的爱情就像温室里娇嫩的花草一样经不起风吹雨打。邱敏慧告诉我,她和谭大豪的爱情之花仅仅开了半年就凋零了。失去爱情的那天她知道了什么叫心碎!

有一段时间,谭大豪说自己在准备托福、雅思考试想出国发展,邱敏慧也买了相关的书准备和谭大豪一起去参加考试。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变少了,谭大豪对她的关心似乎也少了。一开始邱敏慧以为他是在准备考试,直到有一天同一个宿舍的女友晚上回来神秘地告诉她:谭大豪今天陪一个女孩子在逛街,看样子两个人很亲密。邱敏慧不以为意,她觉得自己把一切都给了他,谭大豪不会变心。

但是很快,传言便成了现实,当她忐忑不安地去谭大豪宿舍找他时,迎面碰见谭大豪搂着一个满身名牌的女孩子从宿舍里走出来。邱敏慧红着脸,知趣地走开了,就当什么也没看见。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只丑小鸭,在两只天鹅面前扭来扭去。

说到这里,邱敏慧说不下去了。我示意她放松一下。

如此觉醒:我不想一辈子猪狗不如

我理解一个女孩子失去一份真挚的感情心里是多么难受,尤其在大学里,感情是很真实的。我不好再追问,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

一丝悲伤掠过邱敏慧的脸,又转瞬即逝。她坦言:初恋的感觉总是美好和难忘的,到现在我也不后悔遇见谭大豪,只不过他挽着那个女孩子走过我身旁的那一刻永远地烙在了我的脑海里,烙在我的心里。那次失恋对我的打击非常大,好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如何打发日子,我只记住了谭大豪离开我时说的那句话:慧慧,别怪我,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说实话,她的性格没有你好,她的脾气挺大的。但是她能给我的你给不了我,我和她好,是因为她家里有背景,能把我直接送出国……

邱敏慧告诉我,谭大豪后面的话她一句也没听到,只觉得眼睛被一层雾气笼罩了。她默默地走开,但是心里在滴血。

后来,她明白,谭大豪不过是吃软饭的主。从小城镇出来的他,家境一般,唯一值得骄傲的是父母给他的一副不错的皮囊。一入大学,他的眼睛盯的是那些长相还可以,家境比较优越的女孩子。往往是在榨取那些女孩子可利用的价值之后,他便以各种借口将这些女孩子抛弃。

明白了谭大豪是怎样一个人之后,邱敏慧颓废了好一阵子,那一段时间她患上了严重的失眠。当姐妹们都甜甜地进入梦乡的时候,邱敏慧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她不愿再回忆那令人心碎的往事,她觉得自己很可怜,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原来这个世界竟然是这么现实!海誓山盟抵不住金钱的实惠,我心依旧不过是自己骗自己。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一定要用别的东西补偿回来。

有一刻,她忽然“吃吃”地笑出声来,那晚她彻底觉悟了:假的!都是假的!自己是那么傻!竟然被一个塑料戒指骗得那么惨!

那天晚上,邱敏慧告诉自己:要成为别人的中心,要让别人围着自己转,要让自己成为别人命运的主宰!

在大学里面流行一句话:考研活得像条狗,保研活得像头猪,找工作的活得猪狗不如!转眼到了大三下半学期,邱敏慧不想再待在校园里,她坚决奉行:60分万岁!“实用”主义万岁!用很少的精力把该修完的学分都修完了。她想赶紧离开学校这个伤心地,到社会上闯荡一番。有了一次刻骨铭心的感情挫折,此时的她早已经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了。

此时的邱敏慧已经发育得亭亭玉立了,她不仅容貌艳丽而且体态匀称,绝对符合标准的“三围”指标;灵气也是十足的,还带着一股清纯的气息,成了有名的“校花”之一,她觉得要充分享受自己最美丽的时光。

在一年一度的主持“欢送全校毕业生文艺晚会”上,邱敏慧名冠全校。虽然已经到了大三,但是邱敏慧充分利用自己在歌舞文艺方面的特长,积极活跃于学校里的各种社交场合。邱敏慧的身后仍然有一大群追随者,几乎每星期她都能收到两三封或炽热火辣或情意绵绵的情书,每到周末往往会有若干人等着请她去看电影、吃晚饭、去舞厅……

所有这些,并不能使她为之所动。邱敏慧知道,自己要的绝对不再是一份简简单单的爱情。她要成为优雅、时尚的白领丽人,好好活给自己看,也活给别人看。

她告诉自己的同室好友,一个女孩子,身体(贞操)失去了,还有心……

她发誓不再做那种花瓶式的清纯女孩子。她在日记中写道:女人不只是让别人欣赏的,她还有自己的头脑,还有自己的主见,还有自己的世界!要学会充分利用你拥有的东西!

一个女孩子“拥有的东西”是什么?显然是青春和美貌。“充分利用”是什么意思?青春易逝,红颜易老,要充分发掘现在的资源。

以前谨慎、低调的她现在能用异常平淡的态度应付别人火辣辣的眼光。情书她每一封都认认真真地读,但是读后绝不会回信,她把那些信一封一封整整齐齐地叠好,这些就是自己出众的最好证明。当有追求者打来电话表达爱慕之心时,邱敏慧学会了圆滑和机敏,以前那个腼腆小心的女孩子变了,变成了一个胆大心细,能看透人心的女人。走在校园里,有许多眼睛盯着自己的一言一动,邱敏慧觉得很舒服;出门办件小事,会跑过几个男孩子积极献殷勤,她觉得自己成了奴隶主;同性伙伴中有嫉妒的信息传过来,她感到了一种无比的快乐。

邱敏慧告诉我,那个时候她就下定决心了,一定要活得精彩!

荒唐理论:美丽就是女孩子最大的资本!

眼看就要毕业了,大四刚开学才半个多月,邱敏慧就充分利用了一个以前追求她的男生的关系,轻轻松松地在学校勤工部找到一个去一家在中国的日本公司打工的机会。

这家日本公司的总经理叫井田,在打工期间,邱敏慧利用一切机会观察井田的喜好,仔细地记在心里。公司里的人都挺喜欢这个长相甜美、很善解人意的女大学生。

“为了博得大家的好感,那时我可是下了不少功夫!”邱敏慧告诉我,“我当时的日语基础比较差,我就充分利用和公司里日本员工打交道的机会,狂练日语。因为我知道,要想有发展,我必须要接触那些处在高位的公司领导,而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男士。我就每天观察他们。”

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孩子的心计,我问她:“你作的这些努力得到回报了吗?”

邱敏慧点了点头。

一次公司开大会,邱敏慧本来没有机会参加,但是由于人缘好,部门经理就让她留下了。原来,井田马上要过生日了,他想请公司员工开一个生日晚会,来庆祝他在中国过的第一个生日。他想请一位中文和日语都说得很好的女孩子当主持人。

没想到话音刚落,邱敏慧大大方方地站起来,用流利的日语毛遂自荐。当井田得知这位漂亮的女孩子竟然只是一个实习生时,大为高兴,他当众表扬了邱敏慧的勇敢,并让自己的秘书专门和她商量晚会主持的事宜。

接待邱敏慧的是一位看起来很精明的年轻人,姓赵。邱敏慧一眼就看出这个赵秘书也是刚来公司工作不久的新人。晚会的准备时间足足有10天,但是赵秘书却一直奇怪他的这位搭档既不打电话到公司,也不见她的人影,毕竟在晚会之前需要串一串台词呀!赵秘书哪里知道,邱敏慧充分利用了这次当主持人的机会,主动接触井田,已经把这位总经理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哪里还用得着和他商量?直到晚会开始前一个小时,邱敏慧才赶到,她与赵秘书的“演习”匆匆进行了半个钟头,就很自信地说“OK”了。

晚会开始了,邱敏慧身着一件拖地的白色连衣裙,像一只白天鹅出现在会场上;她举止优雅庄重而又不拘束,一举一动似乎都带着舞蹈抒情的意味;她声音圆润、洪亮、清脆悦耳,像一只百灵鸟在歌唱。霎时间几百双眼睛都被吸引过去……

晚会主持得很成功,邱敏慧独领风骚,而赵秘书能做的似乎只有偶尔附和两句,再就是陪着干笑了。

晚会的最后是交谊舞会。她走到一个咖啡桌旁刚坐下,赵秘书悄悄地走过来说:“邱小姐,我们总经理想请你说几句话。”

井田先生虽说今天就迈进40岁的大门了,但看上去却像一个30岁左右的地道的中国人。开始邱敏慧还怕语言不通彼此交流困难,然而一张嘴,她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井田先生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其普通话水平甚至要胜过一般的语文教员。

“我自幼生活在北京这个城市里,我的母亲是新加坡人,他们很早就来北京做生意。我喜欢日本,我更喜欢北京。”井田先生自我介绍后,发出邀请,“我们一起跳个舞好吗?”

舞曲悠悠地响起了。井田老板挽着她徐徐步入场中,正在狂欢的职员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来注目观看,继而爆发出一阵掌声……

井田老板舞技很高,推、扛、带,舞步稳健有力,邱敏慧更是舞林高手,旋转、拧腰,灵活机便。看得出井田先生非常兴奋,他仿佛又回到了20多岁,容光焕发,越发精神十足了。

邱敏慧敏锐地觉察到这位日本老板有“亲近”自己的意思,于是她就顺势发挥出杨柳随风的本领。几支舞曲结束后,井田经理的眼睛就离不开邱敏慧了。

舞终才10分钟,这次不是赵秘书,而是井田先生自己,走过来邀请她与他同台演唱一首中国歌曲《天仙配》——这可是晚会事先没有安排的节目!

不用说,他们的配合默契极了。

午夜12点,晚会才宣告结束。井田老板亲自把她送上车,又热忱地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和公寓号码都留给了她。

下车的时候,那位赵秘书掏出一沓人民币递给她:“邱小姐,总经理很欣赏您,这是他给您的3000元报酬。请收下!”

邱敏慧很清楚井田老板对自己着迷了,她暗暗对自己说:“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因为这可是自己命运的一个转折点。”

我问她:“一个岁数比你大一半的男人,他想得到的也许只是你的身体而已,你难道不知道吗?”

邱敏慧狡黠地笑着说:“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我不如那个女孩子有实力,所以她可以活生生夺走我的男朋友!有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挣大钱,有的读了一辈子书连个工作也找不到。差别就在于,有的人掌握资源,有的人掌握技术。掌握技术的人永远要给掌握资源的人打工。我不想一辈子成为打工者,我想掌握资源,而当时那个井田对我很好,他掌握着别人没有掌握的资源。”

说这番话时,邱敏慧说得是那么自然,而我听着是那么刺耳!她才20多岁的年纪,怎么变得这么“成熟”!这个世界在她的眼里已经被完全“经济”化了!

邱敏慧告诉我:“我爸妈老说搞科研才是正路,他们看不惯我的一些做法,我就是要用行动告诉他们,这个社会不只有一条路才能成功。成功的路径有很多,我要走捷径!”

邱敏慧有意识地展示了自己,她以自己的魅力、活力完全征服了井田,也征服了当晚与会的所有人员。40岁的井田先生果然行动了,先是派赵秘书驾车来,继而索性自己亲自开着他那辆白色“丰田”轿车直接到财经大学的门口。他费尽心机变花样讨她欢心:接她到市内的各大公园、市郊的各大名胜场景去游览,带她去许多有名的酒吧、卡拉OK狂欢,带她进超豪华的酒店吃饭……

邱敏慧很懂男人的心思,她从不主动要求他干什么,但往往是有“请”必应,她明白日本老板是有所“图”的,但她很机智,总是把井田的胃口吊得高高的。尽管如此,邱敏慧知道,要想进入井田的公司,不给他点甜头他是不会帮她使劲儿的。所以井田的“追求”有了突破:周末的一次舞会上,怀里揽着她,他似乎有些意乱情迷了,昏暗的灯光下耳边响着醉人的舞曲,最后两人竟然不知不觉中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邱敏慧轻轻地吻了吻井田的秃脑门。

一个月后,两人从新开发的风景区回来,车子进市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钟了。

“到舍下喝杯酒吧,邱小姐?”说话间车已停在一幢楼前。这里是井田先生的私人住处。楼共有三层,室内装修豪华不用说,单是房间就有十几个。

井田自称是调酒师出身,到里屋待了半天,才把两杯鸡尾酒端了出来。喝完酒,井田又和她聊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浑身燥热起来,脸部也有些发烫,一股热流在胸中冲涌着,头脑也开始发昏,动一动四肢酥软,她看见井田笑吟吟地走了过来,邱敏慧顺势倒在他的怀里……

第二天一觉醒来,她用手轻轻推开井田那并不庞大的身躯,出去洗了个澡,回来身穿睡衣坐在床边。

井田醒来的时候,她正对着梳妆镜梳理秀美的长发……

“我想买一条铂金项链。”她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从此公司里的职员们都知道老板有了一个年轻漂亮的情人,学校里的几个同室好友,都恭贺她“傍”上了一个大款。靓女傍大款,谁说不是现代城市生活里的一个普通景观呢?当然也有一些人在背后说闲话,但她不在乎。

邱敏慧告诉我:“当时我的想法很实际。时代发展了,伦理观也得改变,不能固守老一套。你看现在连80岁的老翁都可以娶28岁的‘学生’!现在这个社会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中国传统‘三纲五常’那些封建流毒到今天应该完全剔除了;人们都讲求爱情要忠贞不贰,因此男女之间就要保持‘性’专一。其实,‘爱情专一’难道就与‘性专一’有着必然的联系吗?做大款的情人并不等于自己以后就没有爱情,也不等于自己对爱情就不专一。再说现代市场经济社会人追求的是什么?说得高雅一点,叫‘人的自我价值的实现’,说得俗一点就是‘我有资本’,年轻美貌善于社交,所以才能傍上大款,现在伸手就来钱,难道不是实现了自身价值吗?至少在当时,我的价值观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

身边很少再有献殷勤的“奴隶”了,但是外企公司里那部白色“丰田”轿车可是随叫随到。大四的功课没多少,哪一天闷得慌了,她就拉着她那一帮“姐妹儿”,坐上轿车到某个豪华酒店暴撮一顿。吃完了饭再去买衣服,到大商场的衣帽专柜,让大家帮着挑,看得上眼的,五十、两百、一千……买,带走,后边自然有人付账。看着女伴们羡慕的神色,她甭提心里有多美了。

四十多岁的井田并不是亿万富翁,但是供养一个像她这样的大学生情人,他还是有能力的,也是心甘情愿的。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他精神上的需要,长期以来繁忙的商业事务使他有家难归,在异地他乡找一个情人以寄托无聊的情绪又有什么不可呢?邱敏慧也明白这一点,于是一方面她拿出少女脉脉的温情和青春的魅力在一定程度上迎合对方;另一方面她又在花钱上注意节制,争取不超过井田的能力范围,又能恰到好处达地到极限。没有多久,聪明的她就为自己存了一笔数目不少的款子。

得意的实践:游戏男人,游戏人生

1999年7月,邱敏慧从财经大学毕业的时候,也正是井田先生离任的时候,他被总公司调回日本国内另有他任。井田当然忘不了自己的“小情人”,经他推荐,邱敏慧进入另外一家日本在华企业——松羚公司,在公关部效力,月薪7000元。

井田走了以后,邱敏慧算是真正投身到了商界,她开始感觉到了事业的压力。她利用自己出色的社交能力迅速地熟悉了松羚公司的各项业务内容,积极联系业务,为树立企业良好形象献计献策,终于取得了良好效果。公司总裁绝大多数时间在日本,公司的执行总裁李凯是个中国人,他也开始注意到她的才华。

一天下班后,李凯把邱敏慧叫到了办公室。李凯把送茶水的秘书也打发走了,并特意嘱咐: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进来。邱敏慧知道,老板有大事交代。

果然,李凯开门见山地提出:公司有一个重大的任务需要她去完成。原来,松羚公司是做媒体服务技术的一个公司,现在某区有一笔数目不菲的政府采购项目,好多公司竞标,竞争非常激烈,而据公司打探到的可靠消息,区外贸局的副局长李振平掌握着这些公司的竞标底价和各种详细的竞标书,李振平是财经大学的“老三届”,所以公司想请邱敏慧出马,靠近李振平,争取从他的口中得到更多的商业秘密。

邱敏慧说:“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就感觉自己像一个间谍一样,而且李凯说得很明白:利用你的美貌,利用你的魅力,更要用你的智慧。公司除了给你提供一切你必须的车辆、资金等保障之外,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想办法。事成之后,直接奖励50万元人民币,升任公关部经理。”

我问她:“你知道这件事对你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邱敏慧回答得很干脆,“我知道自己会牺牲许多,可人生能有几回搏?美貌青春都是有时限的,一旦人老珠黄就再也没有人会在意你了。所以必须抓住一切机会,利用自身的优势充分地发掘出最大的价值。”

邱敏慧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通过各种方式迅速地找到了李振平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甚至包括李振平的生日、喜好她都弄得一清二楚。更厉害的是,邱敏慧竟然通过多方打探,得知李振平由于和妻子感情不和,正在闹离婚。邱敏慧利用大学校庆的机会,顺利地与李振平结识。

邱敏慧对我说:“结识李振平以后,刚开始时我总有种负罪感。为什么呢?他和井田不一样,我和井田是等价交换,各取所需。但是李振平怎么说也是我的校友,而且他过得并不如意,虽然混到40多岁也混到了正处级,但是家庭并不幸福。为了能离婚,他什么都不要,每天晚上睡招待所。”

我问:“那你怎么办?临阵脱逃?”

邱敏慧又给了我一个超出她年龄段的答案:绝对不!人还是要讲信用,既然答应干一件事就一定要干到底!我不会让李振平吃亏,我给他在其他方面补偿!

邱敏慧不愧是一个高智商的大学生,也不愧是学经济出身,她很轻松地就用经济学的原理理清了自己和李振平的关系——交换!当然这种交换的含义很广泛,也包括良知!

邱敏慧牢牢地把李振平的生日记到了脑子里,李振平在生日那天收到了邱敏慧发来的祝福短信:“剪不断的是校友情,流不尽的是同窗泪。恕我冒昧这样叫你,李师兄,衷心地祝福你生日快乐!今天让我来给你过这个生日好吗?”

李振平感动了。他很爽快地赴约了。酒桌上,只有邱敏慧和李振平两个人,邱敏慧殷勤地给这位正处级老校友斟酒、夹菜。李振平很高兴,他没想到自己面前的这位小朋友竟然这么细心,他知道邱敏慧肯定有所求,他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是就冲她这份热心,他觉得很知足。

那天晚上,两个人聊得非常开心,邱敏慧第一次喝了那么多的酒。她觉得和李振平聊天非常亲切,虽然李振平要比她足足大了20岁!那天吃完晚饭已经快半夜12点了,邱敏慧扶着李振平走进了早已经开好的房间。

邱敏慧脑子还挺清醒,她向李振平要各个公司投标的底价和投标书。李振平半开玩笑地说:“那要看你这个小校友有什么样的公关本事!”

没想到,话刚说完一个光溜溜的身子就抱住了他!两个人顺势倒了下去!

第二天,邱敏慧醒来后已经是中午12点多了,李振平早就离开了,床头柜上放着整齐的投标书!

邱敏慧告诉我:“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也没有亏待这个老校友,我给了他20万元安家费,当然钱是公司出的。”

我听完后,不知道怎么忽然想到了邱敏慧的男朋友,当我随口问起他的现状时,又后悔不已,干吗又提她的伤心事呢!没想到邱敏慧却爽快地笑了,“我见过他一次。在美国混了几年,又跑回来了,现在还在一个小公司打工呢!我忽然觉得他那么可怜,男人真是有意思,也真好玩儿。当你需要他时,他说我要离开。当你已经把他忘记时,他又落魄地出现在你面前。不过我已经对他没有兴趣了。此一时彼一时,我已经不再相信什么唯美的爱情了!”

采访必须结束了,因为整整一个上午,邱敏慧一直没休息,她说很兴奋,我只能打断她。

“小邱,你累了,也该歇歇了。我明天来好吗?”

没想到邱敏慧谈兴正浓,“你要是不饿,就直接听我说完得了。我想,自己的故事快要结尾了。”

迅速蜕变:名副其实的“商业间谍”

邱敏慧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给公司成功中标立下汗马功劳!很快,李凯兑现了承诺,邱敏慧顺利地当上了公关部经理,公司奖励给她50万元,月薪提升到12000元。

邱敏慧告诉我,那个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是成功人士。当她开着丰田汽车回家看父母时,明显地感觉到了邻居们那羡慕的眼神。

邱敏慧说:“我们这代人虽然是独生子女,但是我们还是讲情义的。我又给了李振平10万元,这可是从我奖金里面提的,我想让他经济上富裕一些。说老实话,现在官员的级别只有他们自己才感兴趣,有权却没有钱。我给李振平钱,是想让这位师兄找个好一点的老婆。”

邱敏慧所说的“快要结尾了”是指她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商业间谍”!

随着经济的发展,竞争无处不在,愈演愈烈!商战,犹如没有炮火硝烟的战场。而作为商业秘密,作为企业拥有的一种无形资产,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关于禁止侵犯商业秘密行为的若干规定》第二条规定:“本规定所称商业秘密,是指不为公众所知悉、能为权利人带来经济利益、具有实用性并经权利人采取保密措施的技术信息和经营信息。”

生产经营者为了占据竞争中的优势地位,一方面总是积极制造并维系着自己的商业秘密,另一方面却又想方设法去探听并获取别人的商业秘密。商业秘密是现代企业重要的无形资产,它内含极高的市场价值和潜在利润,维持着企业的竞争优势,其失密往往会使企业在商战中遭受巨大经济损失,丧失竞争优势,甚至一蹶不振。

由于媒体服务行业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对松羚公司构成最大威胁的是一家叫信田的私人公司。这家公司的老板叫刘巨,是位名副其实的“海归”。两年前,刘巨从美国学成归国创业起家,他的研发团队掌握着媒体服务的核心技术。

这次,李凯又交给邱敏慧一个艰巨的任务——打入信田内部,获得关键的数据库。之所以让邱敏慧再次“出山”,一是因为邱敏慧刚当上公关部经理不久,许多公司对她还是一无所知,身份不容易暴露;二是上一次接触李振平并获取重要经济情报的事充分反映出邱敏慧的高智商和高情商。

邱敏慧知道,这次任务非比寻常,因为刘巨也是高智商的人才,要想得到他的关键数据库材料谈何容易!

我问邱敏慧:“那你是怎么做的?”

邱敏慧的回答很干脆:“你知道吗?一般高智商的男人都很自负,他们对自己很自信,觉得万无一失。我知道从正面出击根本不可能成功!一我不是学电脑出身,不可能从技术上突破。二我不是刘巨的熟人或者朋友什么的,他不可能相信我这样一个外人。”

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年龄不大的女孩了,她竟然对男人洞察秋毫。我很好奇:“你的这些感受是从哪里来的?”

邱敏慧苦笑:“哪里来的?逼出来的!我经历了痛彻心扉的初恋,为了心爱的人付出那么多,竟然被害得那么惨!后来我通过认识井田,学会了如何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通过认识李振平,学会了如何去打动一个男人的心。这次的刘巨,别看他有高学历、高智能,但是我的情商比他要高!而且我有一个最大的优势:我是女人!人们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一样也过不了美人关!”

我立时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很可怕:像长了三只眼!那第三只眼能看透男人的心!

邱敏慧知道,电脑技术不可能在短期内通过培训得到提升,而且通过破译密码得到重要数据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刘巨是学电脑出身,要想破译他的电脑,简直就是“关老爷门前耍大刀”!

邱敏慧在原有的计算机水平上,特意跟着一个公司请来的行家进行了一个多月的高级培训。她还学会了公司特意给她买的微型照相机照相技术和破解文件加密技术,她知道刘巨是美国名牌大学毕业,英语水平相当高。她特意上了老外举办的英语口语、听力高级培训课,凭着出色的语言天赋,在很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英语水平提高了一大截!

机会来了!

刘巨的信田公司由于业务发展很快,需要招聘能力很高的客户服务人员,这些客户服务人员要有高学历、英语口语要非常流利。邱敏慧设计了一份非常新颖的求职简历,为了不被熟人发现,她还特意留起了长发,学历上的毕业学校也改成了外国语学院的研究生,有过工作经历。凭着甜美的长相和出色的口语,邱敏慧入选了复试的名单。

在复试的当天,主考官只有三位:一个是刘巨,一个是客服部经理,另一位是一个年轻的少妇。邱敏慧一眼看出:这个少妇是刘巨的夫人。

邱敏慧凭借出色的表现得到了这份工作。她知道时间紧迫,每耽误一天,自己的公司就会面临着信田激烈的竞争,效益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李凯给自己的“升任公司的副总,年薪30万美金”的承诺就会晚一天实现!所以从进入信田的第一天起,邱敏慧就把自己的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凭借着出色的口语和甜美的笑容赢得了信田公司上至刘巨,下至普通职工的认可。尤其是在客服部这样一个关系公司形象的部门,邱敏慧细致周到的服务得到了客户们的认可。不少客户因为邱敏慧的热情服务,又给信田拉来了新的客户。邱敏慧来到信田短短3个月,信田的客户数量就增加了,业务额也增长了。

刘巨很高兴,在公司季度总结会上,当着全体员工的面表扬了邱敏慧,并直接把客户部经理的位置让给了邱敏慧。看着原来那个男的客户部经理成了自己的手下,邱敏慧很有成就感!她知道,自己的第一步计划“暗度陈仓”已经圆满完成,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她已经把能掌握的客户详细名单和详细情况都源源不断地给了李凯,这些已经是非常难得的商业信息了。就好像两军交战一样,李凯的部队已经发现了刘巨部队的补给线了,只要一点一点拉拢蚕食掉这些客户,刘巨的信田就有麻烦了。

但是邱敏慧真正的目标在于搞到信田公司的核心数据库,这是信田真正的“七寸”!

刘巨的妻子李萌是刘巨在中国读大学时的同学,她先是在中国工作供刘巨在国外读书,后来又跟随刘巨去了美国。两个人的感情很深。刘巨的公司一些关键部门如:财务、人事、技术,李萌都掌握着相当多的信息。邱敏慧利用客服部跟各个部门联系比较广泛的关系,很容易就和李萌打成了一片。

刘巨和李萌因为忙于事业都还没有要孩子,邱敏慧利用这一点做起了文章。

邱敏慧对我说:“女人最大的弱点在于太感性!有时候不会用理性思维思考问题。她们真的能为了自己深爱的人付出一切!我吃过亏,不过那时候不懂事。后来我发现,李萌和刘巨不一样,她对公司的事情不是特别上心,她非常想要个孩子!”

邱敏慧很快就和李萌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李萌还热心地想给邱敏慧介绍男朋友!一次,刘巨因为忙,没法陪李萌去医院检查身体,李萌就拉着邱敏慧去了妇幼保健院。

在等待检查的空闲,邱敏慧羡慕地问李萌:“李姐,你多幸福!不久也会当妈妈了,你嫁了个好男人!刘总当时是怎么向你求的婚?他都对你说了些什么呀?”

李萌幸福地微笑着说:“他说:爱我一万年!”

邱敏慧听了以后浑身一激灵,李萌着急地问她是不是感冒了。

多么耳熟的一句话,谭大豪当时也曾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过!时过境迁,没想到男人们对女人说的山盟海誓也这么相似!

李萌进去检查了,邱敏慧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对我说:“有时候女人的感觉真的很准!你猜我当时想到了什么?”

我微笑着调侃:“不会是达芬奇密码吧?”

“看来你应该做女人。你的智商也挺高的。我当时就意识到,可能这就是核心数据库的密码!”

“那你下手了?”我问。

“我当然不会那么傻!我才进公司这么几天,不可能接触到这些重要的东西。我还需要让刘巨更加信任我。我要让他觉得我是信田不可或缺的人才!”

这个邱敏慧真是高智商,她很懂得“欲擒故纵”的道理,在一次国际产品展示会上,她把前来参加开幕仪式的李振平介绍给了刘巨!

当刘巨得知眼前的这个中年人竟然是堂堂的外贸局李局长时,那种欣喜的表情溢于言表!他当然知道,结识了这位大局长意味着什么。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是这个年纪不大的邱敏慧搭的桥!从此,刘巨把邱敏慧当成了自己人。李萌也经常把她叫到家里做伴!

邱敏慧已经完全获得了刘巨的信任,她已经成了公司的骨干。信田公司的各种商业机密都源源不断地送到了李凯的眼前。

李萌怀孕了,邱敏慧更是经常往刘巨家里跑,为李萌叫医生定期作各种各样的检查。

一天晚上,李萌给邱敏慧打电话,她在电脑里存了一些育儿的资料,可是怀孕以后不能再接触电脑、打印机等设备,因为这些东西都有辐射,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她想让邱敏慧帮忙打印一份。

邱敏慧觉得: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来了!

公司里的员工都已经下班了。打开李萌的电脑,邱敏慧的目标可不光是什么育儿指南,她要找信田公司的商业机密——核心数据库。

果然电脑桌面上一个隐藏、加密的文件夹被邱敏慧发现了,她觉得心怦怦地跳得厉害!

她试着把“ainiyiwannian”几个英文字母输进去,一敲回车键,电脑的显示器显示:密码错误!

邱敏慧头上冒汗了,因为不能在公司耽误太多时间,李萌都清清楚楚地告诉她育儿资料在哪里,如果时间长了,她肯定会怀疑!邱敏慧的脑子飞快地旋转,她突然想到是不是要输入刘巨和李萌的名字才行。

邱敏慧觉得自己的手有些颤抖,她屏住呼吸,又试着把“liujuailimengyiwannian”几个英文字母输进去,一敲回车键,啊!成功了!

一个个信田重要部门的资料都出现在电脑屏幕上,还有一些邱敏慧根本看不懂得数据!管它三七二十一,她用自己的微型照相机和U盘来了个“一勺烩”!

第二天,当李凯在自己的电子信箱发现邱敏慧连夜给他发的这些附件时,他差点乐疯了,这些照片、数据活脱脱就是一把把匕首,它们就是能将信田公司置于死地的核心数据!

几天后,邱敏慧以去国外“探亲”——大概需要半年的时间,这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从信田公司辞职了。

临走时,刘巨还特意嘱咐她:从国外回来后,信田公司的大门随时向她敞开!

邱敏慧告诉我:“当时我听到刘巨这么说时,我第一次真正感到自己很无耻!与我以前在的几家外企公司不同,刘巨是真正想做民族品牌的人,他和现在很多‘海归’不同。刘巨有句名言:中国的,世界的。我欺骗他,欺骗了一个无辜的人!我真的变成了一个臭名昭著的间谍了!而且还是利用别人的善良和信任!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刘巨的公司就遭到了重创,因为李凯已经抢先一步把一款先进的机型推向市场了,刘巨的公司业务量直线下降!刘巨自然怀疑是‘内鬼’做的,很快就向公安局报了案!”

看着邱敏慧有些愧疚的表情,我问她:“真的后悔这么做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怎么说呢?我觉得我早晚会受到报应!我觉得我得到了许多,又失去了许多。我得到了虚荣和满足,得到了别人的仰视,却失去了宝贵的人身自由!”

采访结束时,我送给邱敏慧几本我写的书,她在得到狱警的同意后接过来,开心地说:“我从别人的口里知道您写过好多书,都是关于犯罪的形形色色的书。这几本也是吧?”

我有些心酸地告诉她:“这几本都是一些像你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犯罪的真实案例,希望对你有所启示。小邱,打起精神来好好接受改造,列宁说得好:年轻人犯错误,上帝也会原谅的。”

邱敏慧苦笑了一下:“我现在才知道自由的可贵!我现在才知道家对一个人的重要性。但是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样的错误也许是不可原谅的。我的父母是不会原谅我的,我给他们丢了脸。”

那个问题还是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我禁不住一张嘴就把它说了出来:“小邱,我有个问题始终弄不明白。你能说说你的心里话吗?”

邱敏慧调侃道:“你一个大作家,最能看穿一个人的心思,我还能瞒住你什么?”

“看你在公安、检察院阶段的讯问笔录,你的口气一直很强硬,好像你自认为自己做得很对!这到底是为什么?”

邱敏慧也许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问她,她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知道,我是故意这么说的。”

我大惑不解:“人家都争取有个好态度,这样也许能争取宽大处理,你怎么会……”

邱敏慧,这个从采访一开始就从来没有难过的女孩子,头慢慢地低了下去,眼泪一滴一滴像雨珠一样滴落下来,突然她“哇”的一声哭出了声:“我不傻,我也知道老老实实交代可能会少判我几年刑,但是我真的很想多坐几年牢!自从我出事以来,我父母没有来看过我一次,我听来看我的朋友们说,我妈妈已经被我气得病倒了,她见着熟人就说,我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她要跟我断绝母女关系。刘巨的公司破产了,李萌生了个女孩子,但是为了支付拖欠员工的工资,他们卖掉了自己的房子!现在住在租来的房子里。我绝对忘不了在法庭上,刘巨骂我的话:白眼狼!你是中国人吗?李萌见到我后竟然气得昏了过去。我毁了一个好端端的家庭!父亲也没有心思上班了,头发一夜之间白了好多。我没有脸再见他们了,我真的想多坐几年牢赎我犯下的罪孽,等出去后找个远一点的地方找个工作,我要给刘巨他们一家寄点钱,就当是我对刚出生的小孩子的补偿,永远也不再进北京城,我没脸再见他们,这里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也许是我真的触动了这个女孩子心里面最柔软的地方,她哭得竟然那么伤心,我的心也疼了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开导她,人毕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嘱咐她振作起来,好好改造,就算是为了赎罪也要好好活着。

邱敏慧含泪点了点头!

一个女警察眼里的同龄罪犯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在女子监狱工作人员办公室,我见到了休假回来负责邱敏慧的管教陈静。陈静也是一位美丽女子,性格比较直爽。

“王科长已经告诉我了,我一直在休假。”陈静说。原来监狱新闻科的王科长已经把我来过的事情跟她说了。

把采访邱敏慧的情况作了简单介绍后,我说道:“我想更多地了解这个人,特别是了解她现在的情况。”

“邱敏慧算得上和我是同龄人。我们处在这个社会的转型时期,上大学开始要收费,毕业了不包分配,就业形势越来越差……”陈静分析说,“这个时期整个社会都很浮躁,你说现在的年轻人信什么?无非是金钱!在他们看来,你讲大道理,那纯粹是胡扯!说别的都没有用!”

我笑了:“那你为什么要选择做警察,而且还是一个监狱的女警察?”我知道,作为整个中国公务员体系的一分子,司法部系统管教警察的收入与社会上很多行业差距很大。作为监狱管教警察,他们不仅收入不高,而且职业风险很大。最为重要的是生活枯燥,如果说犯人是有期徒刑,他们则是无期徒刑。

“我想,可能是喜欢吧。”陈静说,“我父亲是位刑警,抓了一辈子坏人。我有时与父亲顶嘴,我说,坏人是抓不完的,为什么?因为社会会不断制造新的坏人出来。面对坏人怎么办?最关键的是改造人心,让这些‘坏人’选择去做好人。”

她的眼神里有一种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忧虑。她说:“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的想法与他们的父辈不一样?整个时代,年轻人的工作、生活环境变了,他们选择的余地大了,他们的想法也丰富了,他们父母的人生经验指导不了他们了,他们有权利作出他们的选择了……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让他们去争夺,不让他们动歪脑筋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

我听得出她对邱敏慧等同龄人的同情。联系到目前的社会环境,应该说,她的观点有一定道理。

“我不是说邱敏慧这么做是对的,我是说,要想到,他们所处的特定的环境。”陈静继续说道,“问题是,面对同样的问题,你作什么样的选择?有的人可以不择手段,有的人遵纪守法,当然,他们自然有不同的结局。有一位大师说过,‘态度决定一切!’我觉得,是‘选择决定结果!’很多时候,面对具体问题,态度不是很重要的。看到别人有钱,你怎么办?想来钱快,抢劫银行啊!但是,很多人会说,成本太高。我注意到,最近几年,抢劫银行的案件,没有破不了的,为什么?现在的侦破技术、手段、效率都大大提高了,中国警察的素质也不是上个世纪的水平了。靠这条路(抢劫银行)是行不通的。但是,一些高智商、高学历的人他不用这样啊。一条电话线,一台笔记本电脑就解决问题了,通过入侵银行的网络就可以盗走成千上万的人民币。当你在银行办理存取款手续时,可曾想过:你的银行账号、储户密码、身份证号码等个人信息有可能已被站在你身边的某个人盗走了,从而使你的个人信息安全、财产安全面临重大威胁呢?而且,这类犯罪发现也很难。”

陈静说:“我和邱敏慧走不同的路,是基于不同的价值观,不同的选择,我们来到世界上,除了享受人生外,还有改造社会的责任。邱敏慧现在的认识、态度、选择与没有被判刑之前有本质的不同,她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是从根本上错了。但是,还有多少像她这样的人,今天仍旧徘徊在违法、犯罪边缘,他们意识到自己错了吗?”

最后,她说:“我觉得,你选择的这个课题非常有意思,随着社会的进步,各类犯罪也在升级,出现一种智能化的趋势。在这些表象背后,是人性的沉沦,是我们这一时代的价值观需要重新调整。”

告别陈静回来的路上,我想起了我的一名学生,时年28岁的孙超群,他也算得上陈静、邱敏慧的同龄人。他曾是北京信息工程学院的高才生,在软件编程技术上的才华本可以使他在工作的领域大有作为,可他却步入了人生歧途。孙超群只在银行存过10元钱,但他却能随时随地从银行取出大把大把的钱。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他就从银行取走了33.8万余元。他利用精湛的电脑软件技术,演出的是一幕令人惊愕的事件,最终将他引入了高墙内。

孙超群萌生利用计算机修改储蓄业务软件贪污公款的念头,始于他在1999年9月担任某银行江苏省徐州市分行电脑科技部软件维护员期间。同年9月的一天,他到该行下属一分理处花10元钱开户办理了一张储蓄信用卡,户名用的是他汉语名字的头三个拼音“SCQ”。晚上,银行的人都下班了,他又像往常一样走进了中心机房,打开电源,登录到储蓄业务网上。很快活期储蓄账上出现了“SCQ”户名,他轻轻地滑动着鼠标,将“10”元改成了50010元。为了防止系统内合法校验程序发现他非法修改数据的情况,他又将校检程序进行了修改,使得该程序绕开了市行的核算中心,轻易发现不了他的非法操作。

第二天上午,他急匆匆来到一个储蓄分理处的柜员机前,屏住呼吸按下了“1000”元的按键,柜员机立刻吐出了10张百元大钞,他颤抖着把钱收起来,迅速离开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行里行外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他知道自己得逞了。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成功的喜悦和害怕被查出来的恐惧便像魔鬼一样,始终交替着在他心里翻腾。后来他又分10余次在自动柜员机和柜台把钱取了出来。2000年3至4月份,他又相继虚增了一次10万元、一次13万元,后陆续在全国各地联网储蓄点取了出来。

2000年5月,邳州支行向市行申请安装一套库存现金查询系统,领导把这一任务交给了孙超群。在编制这一程序期间,孙超群一直在想如何能做到离开银行后,永远地利用这棵摇钱树。于是他费了几天时间设计了一套自动增加“SCQ”存款余额的程序,即当“SCQ”账户余额低于5万元时,系统将会自动增加到6万元。为了不留后患,他同时又编制了一套自动删除“SCQ”业务明细的程序。当看上去不显眼的几串字符运行到网络系统上后,一个超级银行黑客便诞生了。

试验成功后,孙超群交给电脑部领导一份辞职报告,放心地离开了银行,去了北京。在北京他将虚增的13万元提出后,他的自动生成程序立刻启动了,于是余额增到了6万余元。2000年8月5日,他将这6万元提了出来,之后系统又将余额增到了6万余元。

这年中秋节,孙超群回徐州与家人团聚。当与哥哥闲聊中听说行里正在查账时,他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哥哥看了一愣,有种不祥之兆,于是追问他缘由。经过耐心的劝导,孙超群讲出了实情。他的哥哥听后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随后他哥哥立即筹款带着孙超群去投案自首。9月25日,徐州市云龙区人民检察院以涉嫌贪污罪对孙超群立案侦查,随后向人民法院提起了公诉。

2002年12月,主动自首的他被江苏省徐州市云龙区人民法院以贪污罪减轻处罚判处其有期徒刑五年。

孙超群就这样走进了高墙,一个电脑软件新星陨落了。

当时听到孙超群出事的消息,作为他高中的政治老师,除了心痛外,我想了很多:社会已进入了知识经济时代,我们的观念跟上时代的步伐了吗?电脑已经走进了社会经济生活的方方面面,而我们各行各业的领导者、管理者对电脑掌握了多少?孙超群的案件能否给我们一个警醒,为什么30多万元的非正常提取,银行丝毫没有知晓,是技术上防范不了还是观念上存在问题?

而同样毕业于计算机应用专业的战玉,同样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设置的网络陷阱,竟把自己栽了进去。2001年2月,他因犯伪造公司印章罪,被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依法判处有期徒刑6个月。

2000年6月下旬,全国几百家商业集团、企业、机构的电子信箱中陆续收到一封发自北京四通利方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新浪网的E-mail,声称为了提高企业、机构站点的访问量,新浪网将建立一个新的实行有偿服务的分类检索的搜索引擎,名称叫“超级站点搜索”,条件是“登录网站每月收取维护费20元,申请时间不得少于6个月”,同时邮件中还承诺“新建引擎收录网站不超过2000个,并且登录网站必须具备一定规模和资质”。最诱人的是,邮件中还告知登录后可享受特殊服务,即“将增加快速浏览功能,使浏览者可在5秒钟内查看站点内容;凡是浏览站点内容的用户,都会接收一封由贵站点拟写的邮件”。此外邮件中还声明已经将网站的登录维护权转让给北京金古东科贸有限公司,而且可以发布有偿的广告信息,在8月1日正式开通前将免费提供给获准的用户;在申请获准后,用户须将邮件发至新浪网的两个电子信箱中,并将费用汇到金古东公司在丰台区农村信用联社的账户。

诱人的条件,优惠的价格,加上广告上鲜红的椭圆形北京四通利方信息技术有限责任公司的公章,而且又是在中国IT界享有良好声誉的新浪网站发布的广告,这一下子吸引了网上不少商家的注意力,全国有不少企业、集团的老总们对这个信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有一些单位在接到电子邮件后向新浪网站询问详细情况。

纷至沓来的电子邮件、询问电话和信函,使得位于北京万泉河畔的新浪网站创办公司北京四通利方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公司内部员工也议论纷纷,大家都不知道这个超级新浪搜索从何而来,新浪网站一时“迷雾重重”。

此时,制造这个消息的“电子幽灵”如同蜘蛛一般悄悄地躲在角落里,正静静等待着“撞网”的企业、集团、机构。

这个“电子幽灵”真名叫战玉,曾在某学院学习计算机应用专业,毕业后先后在好几家公司里打工,最近才经过朋友的介绍到北京金古东科贸有限公司做业务员,负责销售业务。由于战玉学的是技术,对销售并不熟悉,因而在工作上没有取得太大的进展。挣的钱不多,工作又不顺心,他经常陷入一种迷茫而烦躁不安的情绪中,百无聊赖之际便经常到网上浏览、聊天。

这天,战玉照例到网上“瞎转”,看着网上新闻中大大小小关于网络淘金的消息、评论,他萌生了通过网络赚钱的想法,这么大的互联网,又可以不用真名,客串一回网络“老千”骗些钱岂不很容易?想到这儿,他立刻开始考虑用什么方法来布局骗钱。这时,他看到打开一些网站主页后随之弹出的广告条,茅塞顿开,这不是很好的“生财之道”吗?商家都愿意在网络上做广告,通过电子邮件发虚假广告招商,再假借建新站点名义“说事儿”,就更好骗到钱。

战玉一下子就瞄准了名气很大的新浪网,因为上新浪的网民多,声誉又好,打着新浪的旗号比较容易让人相信。此前他先分别以“洪润泽”和“李平民”的名字在新浪网免费电子信箱注册了地址jgdkm@sina.com和ad-sccn@sina.com,并且通过新浪网搜索引擎查到已经在互联网上建立网站的商业性质的公司、企业、集团、机构等,从而得到公司的网上地址。同时他为了增加邮件的可信度,还在其中加上了自己凭空画出来的新浪网所在公司——北京四通利方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的公章。随后,他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悄悄地在夜里利用公司的电脑在网上发邮件,先后发给500余家公司、企业等。为了使受骗单位不轻易识破,他选择的大多是外地的企业。

发完邮件,战玉美滋滋地等着上钩的鱼儿。

让战玉没有想到的是,虽然网络上大家使用的大多是假名,谁也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但是也有不少网民警惕性很高,他的邮件发出后没几天,就陆续有网民向新浪网询问事情真伪,并被明确告知这是个骗局。

北京四通利方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在接到用户的反映之后,在网上见到了这封广告邮件,随后在公司内部进行调查,查明并不是自己单位职工所为。同时在新浪网新闻中心发布声明,向广大网民澄清事实,并声明该广告不是新浪所为,系他人冒充所致,并且公司立即向海淀公安分局报案。

海淀分局刑警队接到报警后,迅速出动,通过一番调查,嫌疑对象——北京金古东科贸有限公司逐渐“浮出水面”,在了解到接受汇款的银行账号确实是该公司的情况下,果断出击,将金古东公司内部人员带到派出所分别进行了讯问。此时,战玉见形势不妙,只好向侦查员主动交代了自己在网上骗钱的事实。

2001年1月中旬,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对这一案件进行了公开审理,认为被告人战玉为牟取不法利益以北京四通利方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的名义发出虚假广告,假称新浪网将为登录网站提供有偿服务并推出小型广告服务项目,为增强该广告的可信度,还用电脑合成了北京四通利方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公章,并将虚拟的印章“加盖”在向外发送的电子邮件上,其行为直接损害了该公司的信誉,扰乱了社会管理秩序,已经构成了伪造公司印章罪。鉴于被告人战玉在公安机关还未确定作案人的情况下,主动坦白作案事实,以自首论处,故对他从轻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

虚拟世界中的“老千”在现实中最终并没有等来源源不断的金钱,等来的却是一对锃亮的手铐和一段铁窗生涯。

陈静与邱敏慧、孙超群、战玉们的不同选择,自然有不同的结局。但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真的明白,当你的脑筋转歪时的后果吗?

办案人如是说:智商越高,一旦犯罪,危害越大!

女检察官孙扬与她的同事们近年办理了多起智能犯罪案件。她告诉我:“智能化犯罪已经代表了21世纪犯罪的新的趋势。这些犯罪主体高学历化、手段智能化的趋势已经出现。与传统的犯罪形态不同,越是像邱敏慧这样的高智商的人犯罪,危害也就会越大!”

的确,这些犯罪的方式、手段、社会危害性都有其突出的特点。

由江苏省镇江郝氏同胞兄弟一手策划的通过侵入银行电脑系统非法获取26万元的犯罪,曾被列为1998年中国十大罪案之一。此案刚一发生,即引起法学界、犯罪学界、金融界和计算机界的高度重视。与专家们的智慧开玩笑的是,利用高科技智能犯罪的手段仍旧不断演变翻新,不断给金融业造成重大损失。比较突出的表现为:利用电脑扫描“克隆”大额汇票或利用作废的汇票,以予“好处”为诱饵,通过关系人到银行承兑贴现,牟取巨额资金;巧钻“联行”空隙,骗取联行资金,以高息集资为幌子,非法吸收群众资金;采取假身份证申办信用卡,大肆购物消费,恶意透支进行诈骗;利用高息揽储等手段,拉来存款,再伪造担保书、承诺函等,将其他单位的资金占为己有,等等。

信息窃取、盗用、欺诈是信息犯罪中最为常见的类型。如利用伪造信用卡、制作假票据、篡改电脑程序等手段来欺诈钱财,是智能犯罪的常见特征。国外有媒体报道,全球使用假信用卡的非法所得金额在1991年就已经超过了1亿美元。发生在匈牙利境内的信用卡诈骗案,案犯在一个月内仅靠一张复制的信用卡,取款就达1583次,而且每次都得以成功。国内信用卡诈骗的常见手段是,趁取款人不注意时,窃取取款人的密码,然后盗用密码进行取款。在一些地方,一些犯罪分子甚至动用了摄像设备,但每每总能成功作案。当你用远远低于面额的价钱买到电话磁卡时,你有否想过:你手上拿着的是经罪犯做过手脚的“假”卡?这些人利用信息时代的先进技术,以低价收购作废的旧磁卡,经技术处理,变造、复制,秘密投入市场流通使用,从中牟取暴利,严重扰乱了电信市场管理,破坏了国家通信设施。他们一般从集邮市场便可以购买到打完的磁卡。面值在100元以上的磁卡,每张3~4元;百元以下的每张1~2元。买来后,他们对旧磁卡进行了“精心”的技术处理,让已使用完毕的磁卡恢复原面值,并可以重新使用。

据有关资料统计显示,从已公开报道的中国新刑法实施以来所发生的具有代表性的计算机犯罪案件来看,所造成的经济损失都在万元以上。多数计算机犯罪造成的经济损失在10万元以上,有些达到100万元甚至上千万元上亿元。

让人遗憾的是,那些有着较高的知识、较高的智慧的人并没有将这些资本用于正途,由此产生人生的悲剧自然就不难理解了。

类似的高智能犯罪的大要案件屡屡披露于报端——据报载,全国涉案金额最大的倒卖、虚开增值税发票案告破。一名疑犯仅20多岁,是税务所干部,他利用工作之便,非法获得密码,进入税务所电脑系统疯狂作案,涉案金额高达200多亿元;有一位26岁的研究生,利用电脑非法窃取股民的交易资料,进行股票买卖,从中获利,事发后被判刑7年;还有一位26岁的经理,用自制微型摄像机偷看别人的信用卡密码,然后非法提取他人存款,结果被捉拿归案……

在全国打假联合行动中,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获悉,出现了利用高科技造假等一些新问题——一些高学历人员利用高科技进行造假,手段更加隐蔽,向“打假”提出了新的课题。比如湖南省郴州市质量技监局在对宣章107国道黄沙堡路段的4个加油站进行执法检查时发现,有3个加油点都有利用电子技术作弊的计量违法行为,其作案手段是利用电子遥控器遥控涡轮流量传感器信号模拟装置。

在接受采访时,北京市海淀区检察院副检察长李玲告诉我:“从检察机关近三年起诉的案件来看,高学历人才犯罪占案件总数的20%,但是这1/5比例的犯罪行为造成的经济损失、社会危害性远远大于其余大专学历以下的低学历犯罪。以海淀区人民检察院为例,据统计,该院批捕、起诉部门所办案件中,2001至2005年五年间,高学历犯罪嫌疑人数占总起诉人数的23.4%,而其中带有智能犯罪性质的案件约占到7%。可别小看这个比例,每一起案件造成的危害远远大于普通刑事犯罪。如卞中贪污挪用公款案,涉案金额竟然高达2.27亿元!”

李玲也是检察系统一知名女作家,她写了一本《女检察官手记》,2003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在这本书中,她也分析了几个她参与办理的带有智能犯罪特点的案件。她的感受是,这些案犯与抢劫、强奸、杀人等普通刑事犯罪不同,他们虽然没有使用暴力,却使社会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北京市海淀区检察院公诉二处资深检察官、全国“十佳公诉人”之一金轶告诉我,因为工作的原因,他们曾经专门对2000至2004年办理的26件、29人智能化犯罪进行的调查显示,智能化犯罪与传统犯罪相比,具有以下几个明显的特点。

他说:“首先是犯罪主体的智能性。犯罪分子一般具有较高的文化程度,受过某种专业技能训练,具有足够的专业知识和智能。从抓获的29名犯罪分子来看,大专以上学历的为21人,占72%;有的还是博士研究生。又由于科技知识多为青少年所掌握,所以近80%的犯罪分子的年龄在35岁以下。他们在作案前一般都经过周密的预谋和精心的准备,选择适当的犯罪时机,因而犯罪的成功率比较高。如北方交通大学博士研究生赵某利用网络盗窃案。赵某在北京炎黄新星公司的800buy商务网站工作。其在网站负责对系统的维护,了解程序的功能。赵利用工作之便查询了3个客户的信息,修改了这些客户的密码后,将客户的4781个折扣点盗走并用这些折扣点为自己购买了手机、空调、照相机等物品,涉案价值近万元。

“其次是犯罪行为的隐蔽性。智能化犯罪由于大量运用技术含量高的现代化手段,如计算机技术等作案,使其更为隐蔽,犯罪后不留痕迹,瞬间作案,不易被发觉。有的罪犯甚至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很难被发现。即使被发现,侦查取证也异常困难。如北京邮电大学膳食中心计算机操作员贾某,利用管理计算机售饭卡的职务之便,采取虚报收款数额、修改计算机资料等手段,贪污该校学生购买饭卡款69万余元。贾某在贪污后,删除了其作案时的操作程序及数据,侦查人员在计算机中根本找不到其作案的任何痕迹。办案人员一致认为,如果不是其自首,主动供认犯罪,几乎没有证据证明这起贪污案。

“第三是犯罪后果的严重性。科学技术能够促进生产力的发展,造福人类,但如被犯罪分子掌握和利用,其造成的犯罪后果将十分严重。利用智能化手段进行贪污、盗窃、伪造等犯罪涉及的金额非常巨大。往往一次犯罪就给国家、集体或者个人造成几十万、上百万甚至上千万上亿的损失。其数额之大,是一般的贪污、盗窃根本无法与之相比的。如中国建设银行北京市海淀区齐园路储蓄所主任栾荣,以支付高息为诱饵,诱骗山东荷泽地区信用社将2000万元存入该储蓄所,利用计算机伪造存款单交给存款单位,后将该笔存款挪给一公司使用。又如中国电子技术进出口国际电子服务公司出纳员贺斐,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他利用职务之便,进入公司财务计算机数据库,删除计算机内存档,篡改公司账目,并伪造有关凭证,侵吞公款高达230余万元。”

高学历、高智商……是否意味着给社会和这些人本身带来好的结果呢?

答案是否定的!

北京某研究所高才生林庆竟然利用网站为卖淫女发布信息、联系“业务”,赚取“介绍费”,而被抓的40名嫖客都有高等学历,其中有7名硕士研究生、一名博士研究生。

就在不久前,我们曾经欢欣鼓舞,人类终于进入了信息社会,进入了全球化时代,而在充分享有物质技术成果便利的同时,我们却不无痛苦地发现:技术进步其实是柄双刃剑,给人类带来福祉的同时,也让人类真切感受到技术进步的痛苦——危害我们生命财产安全更多智能犯罪也在急剧地增长,而且危害更大。

对十余名办理过智能犯罪的检察官采访表明:诸如邱敏慧这样的高智能犯罪的后果相当严重,影响是巨大的!这些犯罪现象应该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

少女时代的邱敏慧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向往自由地飞翔,可在社会这片天空下,完成的却是可悲的蜕变。在为之痛恨惋惜之时,我们是不是应该反思,这些曾经很有前途的年轻人是怎样走上邪路的,是不是可以引导他们的高智商、高智能用于正途?如何才能提防、遏制智能犯罪日益严重的趋势呢?

可怕的“木桶效应”!

邱敏慧的案件让我想起了那个著名的“木桶效应”!

盛水的木桶是由许多块木板制成的,盛水量也是由这些木板共同决定的。若其中一块木板很短,则此木桶的盛水量就被短板所限制。这块短板就成了这个木桶盛水量的“限制因素”(或称“短板效应”)。若要使此木桶盛水量增加,只有换掉短板或将短板加长才成。比最低的木板高出的部分是没有意义的,高出越多,浪费越大;要想提高木桶的容量,就应该设法加高最短的那块木板的高度,这是最有效也是唯一的途径。

而错误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恰恰就成了邱敏慧这样的“高智能”罪犯的“短板”!相当数量的高学历犯罪者和低学历犯罪者在犯罪行为本质以至表现形式上大同小异,区别或许在于其犯罪的手段上有着某种“科技含量”“智能含量”。这些高智能犯罪分子虽然有较高的学历,上过最好的学校,接受了高等教育,但是在品行上却得了低分。

先天赋予的厚爱以及后天的不懈努力,花样年华的邱敏慧原本该朝着自己的锦绣前程迈进,而令我们遗憾的是,此刻她却已沦落为一名高墙内的罪犯。邱敏慧悔恨的眼泪告诉我们:金钱不是万能的!贪欲是人生大敌!金钱换不回来自由,金钱买不回来友谊;金钱弥补不了受伤的心灵,金钱也无法挽回亲人的绝望!

劣势决定优势,劣势决定生死!

这个残酷的法则告诉我们要帮助那些有高智能,却有人生观、道德观“短板”的人在学校里就要赶快补齐那“最短的一块”!因为没有一个好的人生观和道德观,一个人的才能再大,智商再高,他对别人和社会的危害会更严重!因为高智商会变成“双刃剑”,既割伤了社会,也割伤了自己!

邱敏慧等案件的发生,让人在痛恨之余又为之扼腕叹息!这些人当初都是家庭的心肝宝贝、希望所在,从小学到大学,老师们传课授业,他们自己也刻苦努力。经过数载寒窗,千百次考试测验,过了一道道难关,才混出个样儿来。如今,刚刚走向社会,正是为国家效力、为家庭增光的时候,却失足跌到铁窗里去了。这些曾被家庭视为荣耀、社会视为人才的人犯下如此严重的罪行,实在是可恶又可惜。可恶的是他们侵害了他人的合法权益和破坏了社会的安定秩序,可惜的是他们辜负了国家的培养、家庭的企盼和自己的奋斗,断送了自己的美好前程。

在我们的调查中,近年来,有许多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成为犯罪分子,并被指控犯有令人震惊的罪行。

毋庸置疑,此类犯罪的后果是严重的、影响是巨大的,已经引起社会学者、犯罪学者的关注,也理应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在痛恨惋惜之后,我们更应该反思,这些高智能犯罪分子是怎样走上邪路的,如何才能提防、遏制智能犯罪日益严重的趋势。

智能犯罪分子悔恨的眼泪告诉我们,贪欲是人生大敌;智能犯罪被害人的眼泪告诉我们,加强打击与防范迫在眉睫!频频发生的智能犯罪案件敲响了信息社会的警钟:每一个生活在信息社会的人,都应该睁大警惕的眼睛——智能犯罪的时代已经来临,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受害者。

警钟为谁而鸣?

警钟为犯罪分子而鸣,警告他们莫作恶,作恶即被抓!

警钟为侦查机关、司法机关而鸣,警醒他们时时磨砺手中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斩断一切罪恶的黑手!

警钟为我们每一个人而鸣,提醒我们对于种种圈套陷阱和危险保持足够的清醒和理智!

现在团中央青少年基金会正利用民间的力量,建设一个又一个希望小学,让那些穷困家庭的孩子可以读书识字,摆脱愚昧的状态;国家正积极推进教育改革,扩大受教育人群,越来越多的青少年可以接受高等教育;而中国普通百姓家庭正节衣缩食来供养可能光宗耀族的儿女。从上到下,从政府到民间,我们在为一代又一代中国人全面素质的提高作着努力。

应该看到,中国需要的是真正健康的现代人。他/她不仅要有高的学历,较高的智能,还应该有好的道德修养,能够担当起社会赋予的重任。在一个越来越注重知识和技能的时代,每个人都不能偏离社会基本的价值要求,都不能把智慧变成践踏法律牟取私利的工具。

马克思夫人燕妮曾说过这样的话:“一个人越是接近死亡,就越留恋尘世。”如果反用这句话,我们可以这样说:“一个人越是有高尚的人生观,就越能造福社会!”

但愿那些“高智能”的人才牢牢记住的是第二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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