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求学上海 漫画启蒙

第二章 求学上海 漫画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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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学校开除了,怎么办呢?华君武的一个堂舅和当时上海大同大学附属高中的校长胡钢复很熟,母亲托堂舅说情,胡钢复便答应接收华君武,并免除了学费,让他只交一点杂费,这对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1931年,16岁的华君武穿着一身蓝布长衫,带着他的铺盖卷只身来到上海,进入大同大学的附属高中,开始了他新的生活。

华君武在以数学著称的大同中学仍然严重偏科,他喜欢美术课,却不喜欢数理化,那三科成绩极差,其中尤以数学为甚。一上数学课他就“头疼”,而大同中学老师吴在渊是个自学成才、学问很好的人,教学上有他自己独到的方式,是连著名数学家华罗庚都极为敬重的数学教育家。华君武的数学基础本就较差,根本跟不上,后来索性心一横不听了——老师在上面讲课,他在下面偷偷构思漫画,有时干脆就直接画在书本的空白处,课后再去誊。华老曾回忆说:“我的算术课大概到了‘鸡兔同笼’的时候就基本停止了。后来我的数理化成绩越来越差。数学老师吴在渊先生严厉至极,我对他老人家真是无可奈何,考试经常得负分。”为何得负分?原来是吴在渊老师有自己的一个判分“规矩”,别的老师可以判不及格,或30分,或20分,可他却可以判负分,以华君武对待数学课的一贯作风,他在负分行列之中也就毫无悬念了。

当时,偏巧有一位数学助教施先生对学生很凶,大概对数学不好的学生尤甚吧,而且人也年轻。一次,胆子变大的华君武在课堂上画了一幅漫画嘲笑施先生。画面上是一把大大的尿壶,这位助教施先生的头像正插在尿壶的嘴上,标题叫做《清供》。他的表弟与之同班读书,也极其讨厌这位助教,看到此画之后竟背着华君武偷偷将画放在了施先生的桌上。这下惹了大祸,后果也就可想而知了——助教大怒,向学校提出“不开除华君武决不再教课!”校长很为难,毕竟华君武是“关系户”啊。最终,校方决定先给华君武记大过两次,因为记三次过就等于是开除了。一直拖到放假,又再写信通知家长:学生华君武可不再来校读书。就这样,华君武又一次被迫辍学了。虽然以前在杭州被初中开除,如今在上海又面对高中不能继续升学的停学处分,但对于这两次差不多的结果,华君武内心的波澜却是相去甚远的。后来,华老回忆此事时这样说:“这当然是我咎由自取,现在想想,借漫画来泄私愤,实在是不应该的。如果那位助教先生还在,我愿意向他当面请罪。”60年后,大同中学在校庆活动期间举办校友征文,身为一代漫画大师的华君武写了一篇题为《我的错误》的文章,讲述事情经过,在全校师生面前以文字的形式承认自己60年前的错误,不禁让人肃然起敬。《我的错误》全文如下:

1933年到1936年,我在上海大同大学附属高中上学。我从小学时算术就不好,记得学“四则”时鸡兔同笼我就弄不清;但我家里硬要学理科,硬把我送进当时以数学闻名的大同大学附中。

我们的数学老师是吴在渊先生,50年代我还和华罗庚同志谈过他。他的教学方法很特别,每次上课不翻课本就开讲,功课好的同学还能跟上,我的数学本来就差,跟也跟不上,越学越糟,我就索性不听课了。那时我已经在社会上投稿漫画,所以算术课本的空隙里都成了我画小人儿的地方。吴在渊先生考试评分也很特别,别的先生评分时六十分及格,最多吃零分,吴先生不这样,最坏的可评负几十分,我的数学就评过负分,因此在大考后总评分被负分平均,成绩就很“可观”了。我很怕吴先生,敢怒不敢言。吴先生有一位助教施先生,年纪轻些,我们一些数学不好的学生就对他很不尊敬,有时课堂秩序也不很好。约在1935年秋季,我在课堂上画了一张施先生的漫画像,内容是很不恭敬的。我画好后本想给我附近的一位表弟“欣赏”,没有想到他看后就送到施先生的讲台上(这也是他不敬重施先生的表现),这下惹下大祸,施先生顿时离开了课堂,不来上课了。后来学校公布了记我大过两个的处分(当时三个大过就是开除),等到毕业时就通知“不再升入大学”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施先生。

这件事咎由自取,时隔六十年又无机会向施先生道歉;借母校征文的机会,向施先生赔礼并表示我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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