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之城马拉喀什:地狱在天堂的肚子里]

[红色之城马拉喀什:地狱在天堂的肚子里]

想要一场简单,舒适的旅行?不要来马拉喀什。

《孤独星球》里有一段话写得很贴切:“从踏入马拉喀什那一刻起,你总觉得自己忘带了什么东西。是你的牙刷?是一双袜子?不,在这里你唯一忘带的是对事物的预测性,以及你所有的方向感。没关系,这本就是个专门打岔的地方,不需要那些无聊的直线逻辑。即使你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也会被那些舞蛇的,赶驴车的,卖皮革的,或是推销草药的阻断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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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我和团团拖着28寸的旅行箱走出马拉喀什车站,做好了一百二十万分的心理准备来迎接传说中的惊险和刺激,只要不是现在。现在的我们急需睡眠,这就是为什么我提前一个月就订好了一家还不算便宜的民宿酒店,有前台有热水,位置居中。

让精彩逐步升级,这是我单方面的想法,事实上,马拉喀什早就迫不及待了。出租车司机开出100迪拉姆的天价(相当于70元人民币),而且他垄断了车站门口,对还价者摆出一副“你们外地人欺负老头儿”的架势,我想说“就20,能走走,不能走算了”,一张口却说成了OK!好吧,太困了,一切等天亮再说。

5分钟后,车停在了老城区一片空地上,四周围有无数条蛛网小径,没有路灯。我问司机说,酒店呢?他表示车只能开到这儿,剩下的我们自求多福了。团团正预备和他理论的时候,一群十几岁的少年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用流利的英文说欢迎来到马拉喀什,别担心,我们会带你找到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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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然大悟,这些少年便是本地特产之一,无处不在的带路者了。摩洛哥错综复杂的老城区是个让地图沦为废纸的地方,带路者这个行业应运而生,连《孤独星球》上都说,虽然不予提倡,但万不得已的时候能用几个迪拉姆解决问题,也是个聪明的选择。好吧,100迪拉姆都花了,再给几个算什么,我们实在是太需要睡眠了。

于是,我们在少年甲的带领下钻进了其中一个胡同,转了两道弯儿,在一排破旧的民居之中,总算看到一扇紧闭的大门,门牌上写着“Lena的民宿”,不起眼儿到少年都差点儿错过了。正在我遍寻门铃不着的时候,少年摊开手说:“请给我100迪拉姆,我的朋友。”我和团团都惊呆了,这连2分钟都没有好吗,开什么玩笑?

我一边用中文和团团说,快找门铃,一边用英文和少年说“No way”(不可能),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再逆来顺受的话估计方圆两公里的孩子都会闻风而来,排着队宰割我们,更何况,这对少年的成长真的好吗?我耐着心和他讲道理,说别人最多给10个迪拉姆,团团甚至从钱包里掏出一张20的。少年没有见好就收,他指着远处一个男青年说:“100是给我们两个人的,他刚才也帮忙指路了!”

我们再次呆住了,我很想问他是谁啊,他不过是刚好站在那里啊。然而一切辩解都是无力的,少年用阿拉伯语将男青年召唤过来,两个人左右夹攻,对我俩进行了一次毕生难忘的精神摧残:“我见过的中国人都很nice啊,我以为中国人都nice,你们怎么这样?……”

关键时刻,“门铃”找到了,是猫眼下方一个精致的小铜扣,轻轻扣动几下,发出了清脆的“当当”声。见大势已去的少年拿着20迪拉姆走了,留下一句“欢迎来到马拉喀什……”这在此情此景之下多少有点儿讽刺,我甚至都不困了,思绪如一团乱麻。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一个温和的男音:“请稍等,我马上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自称Hamid,说一口纯正英语,热情中不失谦和,论气质竟不输给任何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前台。恍惚间我们环顾四周,酒店虽小却精美绝伦,上下两层共七八间客房,中央是一个花瓣形的公共浴池,散发着撩人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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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mid主动将我们的大箱子拎到房间里,没要护照,没填表,直接把钥匙交给我们,并详细介绍了酒店内的设施和周围的几处景点。感激涕零的团团想给人家20迪拉姆的小费,掏来掏去却只有个10块的硬币。Hamid收下硬币,微微一鞠躬,有点儿迟疑地说:“不要相信门外那群孩子……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这是我的工作,我的一切服务都是免费的。”说完他腼腆地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白牙。

不夸张地说,我都有点儿热泪盈眶了,一颗心在陌生的异乡里忽冷忽热的,就像过电一样。这仅仅是我在马拉喀什的第一个小时,两个老朋友在心里“duang……”一声对撞在一起,是文明和落后,还是信任和猜疑?我听着窗外的祈祷声入睡,浑然不知第二天将遭遇更加曲折的剧情。这一章就叫作《绯红色的撞击》吧,梦里的人说。

第二天,满血复活的我们一路冲杀到昨日下车的地方,目之所及尽是深浅不一的红色建筑,浑然一体,可用美艳来形容。9点的太阳已经开始灼人,我们在空地周围打了两个圈,没找到哪边儿是北,这就是传说中的迷路了吗?

路边一个骑摩托车的中年人看不下去了,主动过来帮忙。起初我还有几分顾虑,见他笑容开朗,言语得当,便逐渐放松了警惕。中年人自称阿里,得知我们要去阿里本约瑟夫神学院的时候,他掐指一算说:“今天是周五啊,我们穆斯林的假日,神学院上午有活动,下午3点才对游客开放。”

我和团团的心里瓦凉瓦凉的,神学院是唯一一个在我们酒店东边的景点,下午再回来就太不顺路了,可是人家不开门,有什么办法呢!阿里建议说,先去市场逛逛吧,或者参观一下著名的皮革染坊,我俩千恩万谢后往市场的方向走去,阿里在身后说:“欢迎来到马拉喀什……”

我不禁联想起昨晚的少年,同样一句话却有着不同的韵味。正当我们频频回顾的时候,一个胖青年走过来,问我们要去哪里,是否需要带路,阿里用阿拉伯语和他说了几句,胖青年笑着说:“我带你们去最大的市场,途中会路过两个皮革厂,如果你们有兴趣还可以绕一点儿路,去看清真寺和大喷泉。”

情节发展到这里,有多少人已经看出来,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我和团团没有,相反地,初到此地的新奇和对迷路的忌惮让我们头脑发热,就像两只全身涂满BBQ酱汁的羔羊,被放在了视野开阔的大草原上。

团团问我,你有把握找到市场吗?我说没有,他说那就跟人家走吧,至少可以节省看地图的时间。胖青年的英语不太好,口音很重,我没听清他叫什么,就知道他是来自阿特拉斯山的柏柏尔族人,是个导游,身着的白色长袍就是他的工作服。他大踏步在前面走,我和团团就捣着小碎步在后面跟着,忙着照相,忙着交谈,完全陶醉在红色之城的异域风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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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胖青年,神学院是不是真的不开门,他言之凿凿地说,马拉喀什有很多地方周五上午都不开门,比如神学院,比如巴希亚宫。我合计了一下,剩下能去的地方也不多了,索性跟着他去了皮革工厂、染坊、香料市场和纺织品市场,虽然心里明白他是拿回扣的,但店主都很nice,价格也不算离谱。如果说这段被骗的经历还有什么收获的话,就要数沿途的风景,和买到的这些称心如意的小物件了。

逛完了所有的店,烈日已然当头,我的体力也开始透支。胖青年说,附近有个清真寺,清真寺里有个大喷泉,一般非穆斯林是不让进的,但他可以带我们参观庭院部分,两个人的门票是100迪拉姆。我当然不信有所谓门票一说,但胖青年说清真寺和我们的最终目的地德吉玛广场是一个方向,团团说,你那么爱照相,100迪拉姆能换几张好照片也算值得了。

好吧,虽然对胖青年的信任已降到谷底,但我实在累极了,不想就这么被扔在这张错综蛛网的某处,所以接受了团团的借口。生生地走了20多分钟,总算到了“附近”的清真寺,也总算是拍到几张美丽的照片。胖青年试图多收取100迪拉姆的“门票”,被我们断然拒绝后,他悻悻地指着前方说:“第二个路口右转,走到头儿左转,就是德吉玛广场了。”

此时,一辆摩托车疾驶而来,先前的阿里又出现了,两人一前一后把我们夹在了一条僻静小街的正中,摆出真挚的笑脸,继续编造着他们谎言:“这是马拉喀什最有名的导游,半天的工资是1000迪拉姆,看你们是学生的样子,算你们600吧……”

我不想再复述痛苦的还价过程,在炎炎烈日之下,汗如雨下地听他们混淆着黑白,这和昨夜的经历一样,无疑是种精神摧残。团团微怒地甩给他们300迪拉姆,拉着我走了,阿里在身后喊道:“第二个路口右转,走到头儿左转,记住了啊……”

我想他应该不是真的叫阿里,神学院和皇宫也不是真的不开门,我以为自己什么都明白了,殊不知一切仅仅是开始。是的,第二个路口右转,走到头儿左转并没有什么德吉玛广场,只有一排出租车和几个带路的少年。少年乙走上前来,说德吉玛广场还有不到10分钟路程,不需要打车,我可以带你们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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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之前的经历,团团事先谈好了价格,10个迪拉姆的带路费。一路上,少年乙用生涩的英语和我聊天,向我介绍穆斯林的斋月和摩洛哥的各大城市,我还曾一度十分感动,打算把书包里的中国折扇送给他,直到团团在身后幽幽地说,发现没有,他带咱们兜了个大圈。

马拉喀什当天是40度,怎么形容那种酷热呢,汗水刚一流出来,马上又被晒干在脸上、身上,闷出一层层红疹。我已经感觉不到愤怒了,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他图什么?

像是看穿了我们的疑惑,少年乙停下脚步,指着前方大路说:“直走,不用拐弯就到了,我就不过去了。”团团攥紧钱包,斩钉截铁地说:“不到地儿,不给钱!”

少年乙争辩了几句,只得继续带路,好几次故技重施都被我们拆穿,最后索性闷着头往前走,一句话不说。团团说,带路在这里是集团化的,每个人都尽量不带到对的地方,好让同行接手,能赚几道就赚几道,现在你明白了吧。

好吧,这次是真的明白了。胖青年带我们去的清真寺就位于阿里本约瑟夫神学院的隔壁,距离德吉玛广场不是他说的“第二个路口右转,走到头儿左转”,也不是少年乙说的“10分钟路程”,而是横跨半个城区。午后一点半,我们终于瘫坐在广场外缘的马路牙子上,少年拿着10个迪拉姆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和团团对视了几秒,竟不约而同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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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信任消失的时候,愤怒也随之消失了,眼前的马拉喀什仿佛是屏幕上的影像,只看到缤纷色彩,却没有温暖触觉。一个身穿褐色长袍的老人从我们面前走过,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两个番茄和一张大饼,他笑眯眯地问:“要不要来我家吃饭啊?”我和团团赶忙摆摆手说:“不了,谢谢。”

老人的背影消失在街巷中,我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是一个善良的人,热情的人,或是孤独的人,我或许已然辜负了今天的第一份善意,或许已然错过了一段百转千回的故事。我该责怪带路的少年吗?不,我对他一无所知,我对这个城市一无所知。

于是,我们打起精神来到德吉玛广场,在28号摊位买了两杯橙汁。

原来,一上午的苦难都是为了此刻畅饮的幸福,这毋庸置疑是我人生中最美味的橙汁,两杯一共8个迪拉姆,冰凉凉,甜入心脾。摊主是一个名叫阿纳斯的美少年,他像是表演花式铁板烧的师傅一样,手中小刀飞舞,橙皮唰唰落地,我们不曾放弃的马拉喀什,终于在他的手里触底反弹了。

德吉玛广场上有不下20家鲜榨橙汁店,如此说来,和阿纳斯的相识也是有缘,我们成了他最忠诚的顾客,好几次绕路来光顾他的摊位,他也开始炫耀起自创的橙汁鸡尾酒,友谊和信任在不经意间建立,我们在他的介绍下找到了便宜又好吃的当地餐厅,找到了去神学院和皇宫的车,甚至找到了一个去撒哈拉沙漠的旅行团。

朋友问我是在哪儿找到这么好的团,我得意地告诉她这是橙子哥带我去的,人家放下自己的生意,带我们横穿了整个德吉玛广场。拿回扣?没有,人家就是远远地一指,没见着店主的面儿就跑回去卖橙子了。在马拉喀什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真心就是最好的礼物。

告别阿纳斯之后,对这座城市的触觉也在逐渐恢复。我发现大部分的“骗子”其实都满足于小小的利益,在利益划清之后,他们也会换上友好的面孔,漫无目的地和你扯淡一番。为了追回浪费掉的时间,我们处处谨言慎行,虽然又不可避免地遇到了乱指路的出租车司机,也因此而结识了乐于助人的荷兰老夫妻Jeff和Pauline,说起来又是一段温暖人心的故事。

Jeff和Pauline是来自荷兰的游客,脖子上挎着卡片相机,手里捧着《孤独星球》,身份再好识别不过了。我们从德吉玛广场打车去神学院,司机把我们撂在一条步行街的街口,欲言又止地说:“第二个路口右转……”我和团团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这句话太耳熟了……果然,第二个路口右转后没有神学院,只有一大批自称导游的无业游民,正拉着Jeff和Pauline喋喋不休,Jeff颇有绅士风度地感谢了他们的帮助,然后步履坚定地朝反方向走去了,“导游”们在他身后大喊:“你们会迷路的!”

无人可信任的时候,这对游客成了我们的救命稻草,追上前去互道身份之后,我们决定结伴同行。在马拉喀什我们所有的电子产品的地图软件都无法定位,然而Jeff的手机却可以,虽然对小路的辨识度不高,但至少大方向是对的,这让我们一下子心里有底了。

终于,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中,我们找到了阿里本约瑟夫神学院,入口通道上刻着一行文字:“You who enter my door,may your highest hope be exceeded.”大意是:所有踏入我大门的人,襄助你超越最高的愿望。

阿里本约瑟夫神学院创立于14世纪,是当时北非学习古兰经规模最大的学院,共有130间宿舍,可容纳学生800余名。如果说马拉喀什的旧城区有一种布满了伤痕的浪漫,神学院则美如一件精致无缺的瓷器,踏入这扇门,时间都变得光滑起来。一路上,出于礼貌,Jeff和Pauline都没说过一句荷兰语,此时Pauline更充当了导游的角色,将书里的内容逐一翻译过来,边走边向我们介绍,哪里是教室,哪里是学生宿舍,哪里是公共浴室,墙壁上的雕刻又是什么含义……遥想着800人在这里齐声诵读古兰经的场面,心中不禁陶醉。

Jeff的英语不太好,他和我们一样跟在Pauline的身后,不时提几个问题,然后努力搜刮着英语中赞美的词汇,像个虚心的小学生,这场景让人莫名感动。临别前,我把本想送给少年乙的中国折扇送给了Pauline,折扇上用草书写着“马到成功”四个字,虽然一点儿都不应景,却换来了全世界最真挚的感谢,Pauline说:“看来中国就是我们下个目的地了!”

一路上我都念念不忘那把折扇,后悔没在上面题一首《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如果是这样,我们的偶遇便完美了。

接下来的行程十分顺利,我们赶在关门前参观了巴希亚宫(Palace of Bahia),这是一座19世纪的宫殿,由当时的宰相下令建造,后来成为苏丹妃子们的行宫。巴希亚在阿拉伯语中是“闪亮”的意思,建造时大量雇佣菲斯的工匠,院子地面由大理石铺就,房间地面采用了昂贵的手工马赛克。

之后回到酒店小憩,等着天黑再去德吉玛广场,一睹露天剧院的风采。坐在房门外的沙发上刷朋友圈的时候,昨天那个笑容腼腆的服务生Hamid端来了一壶薄荷茶,礼貌性地问我:“How’s your day?(今天过得怎样?)”

我顿时像见到亲人一样,举着运动手表说:“你看,我走了18公里!”我把一路被骗的经历向他描述得淋漓尽致,他十分抱歉地说,以前并没有听过神学院不开门这种骗术,大概是新发明的;在摩洛哥,没有特殊技能的工人每个月只有1000迪拉姆左右的工资,所以很多人开始打游客的主意,但是,他们彼此之间是非常和睦的。

“都是我不好,昨天应该给你们推荐一个真正的导游……”他的表情略有点儿尴尬。

我连忙说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太天真了。有时候善恶就在一线之间,比如阿里和那个胖青年,他们在斋月里冒着酷暑工作,连一口水都不能喝,多要些小费本是应当的,根本不需要骗人。如果他们能将德吉玛广场的距离坦言相告,仅仅是一句话而已,我们根本不会介意花点钱去打车,更不会为难他们。为什么偏要将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转化成深深的恶意,让大家都狼狈不堪呢?

Hamid遗憾地说,我不能更同意你的话,可现状就是如此。要不我去问问老板Lena,让她免费送你们一次Hamam吧(Hamam是摩洛哥很常见的搓澡)。

我突然意识到,听一个外国人抱怨自己的同胞,心情该是多么复杂。我对Hamid灿烂地一笑,反过来安慰他说,这些都是小事情,不需要费心。我依旧喜欢这座城市,就像喜欢自己的故乡一样。

是的,我真心地喜欢马拉喀什。

从这一刻开始,地狱被吞到了天堂的肚子里,一切芥蒂都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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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贫困中来,从猜疑中来,在撞击声中蓬勃发展的生命力,比一个模范生的故事更加栩栩如生。我如愿以偿地徜徉于红色街道,体验了前所未有的惊险和刺激,吃到了美食,也交到了朋友,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我喝着Hamid端来的薄荷茶,有一丝苦涩却胜过一百个甜蜜的吻,如同这座城市,如同我们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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