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张献忠屠蜀

二、张献忠屠蜀

旧时四川,张献忠屠蜀逸闻甚广,谓之“张献忠剿四川”。一个“剿”字,道尽了张献忠的残暴本性。

“修塔余一龙,拆塔张献忠。岁逢甲乙丙,此地血流红。妖运终川北,毒气播川东。吹箫不用竹,一箭贯当胸。”

“流流贼,贼流流,上界差他斩人头。若有一个斩不尽,行瘟使者在后头。”

第一条民谚,暗示张献忠乱蜀,以及其最后归宿。

坊间传说,成都东门锦江上,原有一座石拱桥。桥畔有座回澜塔,建于前明万历年间,为布政使余一龙所建。

张献忠立大西国后,嫌塔有碍宫殿风水,便下令拆除。

工匠拆塔时,发现塔内有块碑,篆刻着如下文字:“修塔余一龙,拆塔张献忠。岁逢甲乙丙,此地血流红。妖运终川北,毒气播川东。吹箫不用竹,一箭贯当胸。”落款尤让人惊奇,居然写着“炎兴元年诸葛孔明记”。

张献忠兵败成都,逃到西充凤凰山,被肃亲王豪格射死。当真巧得很,在于肃亲王之“肃”字,自然“吹箫不用竹”了。

第二条民谚,言“张献忠屠蜀”事,蜀人至今犹言之凿凿。

谚语出自何人之口,已无从考证了。然此谚让人生疑,似有栽赃之嫌。翻阅清廷“史料”,及众多文人“记录”,无不把“屠蜀”之责,归罪于流贼张献忠。

英明如鲁迅先生,都曾批判张献忠:“专在‘为杀人而杀人’。”鲁迅这一观点,显然受制于《蜀碧》。《蜀碧》一书,记述献贼屠蜀甚详。先生深信不疑,故对流贼之凶残,痛恨不已。

“那时我还是满洲治下的一个拖着辫子的十四五岁的少年,但已经看过记载张献忠怎样屠杀蜀人的《蜀碧》,痛恨着这‘流贼’的凶残。”

只不过到了后来,先生又改变了观点。

“后来又偶然在破书堆里发现了一本不全的《立斋闲录》,还是明抄本,我就在那书上看见了永乐的上谕,于是我的憎恨就移到永乐身上去了。”

《蜀碧》作者彭遵泗,眉州丹棱人。乾隆二年(1736年)进士,官御林院编修,著述《蜀碧》时,相距张献忠去世,已达百年之久。

作者记事“多据传闻”,笔调尤难让人信服。

“剖尸见其(张献忠)心黑如墨。或传其心扁而无肝。”

“埋尸处,丛草如棘,误触之,辄成大痈。又常有黑虎守坟,嗜人。人皆远之。”

又说献贼称黄虎,守坟之黑虎,乃其灵魂所化。

以这种口吻叙事,《蜀碧》有多少可信度,不值得怀疑吗?

张献忠受思想局限,未能善待中小地主,也不待见知识分子,反而视之为敌人。故清军入川时,支持大西军的蜀人,实在少之又少。张献忠因之恼怒,而滥杀无辜,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闯王推翻明廷,清兵接踵入关,很快占据大半个中国,知天下已属他人,张献忠因此自暴自弃,从而滥杀无辜,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然而四川一境,“弥望千里,绝无人烟”,究竟谁之过呢?

1646年,即满人入关第三年。清廷即宣布,张献忠已经战死。

这是不争的事实,明清两朝皆如是记载。

清廷官方文献,同时又载:“破一百三十余营,平四川。”

事实却并非如此,清军攻陷渝城,已是1659年的事了。

清廷为何在13年前,就宣布平定了四川呢?

明眼人一看便知,清廷为掩藏屠蜀真相,故意玩的时间差把戏。

张献忠死后,长达13年时间里,清军在巴蜀境内,杀了多少四川人?既然13年前已平四川,当然一个人也没杀!

那么结论出来了,川人十室九空,与大清国何干?

果为正统天朝,玩得好愚民术!

但世人不该忘记,抗清时间最长,抵抗最烈,川人也。清军作为报复,实施彻底屠杀法,即不论“献贼”,还是平民百姓,一律斩杀殆尽。 1649年,清军告示:“民贼相混,玉石难分。或屠全城,或屠男而留女。”

天,满人原非善类!张献忠死后,川内抗清斗争,犹持续了35年。直到1681年,平定三藩后,满人才真正控制了四川。

这35年间,谁在和清军搏杀?既然川人还在抵抗,“献贼屠蜀”就是政治谎言。

抵抗长达35年,蜀人何其英勇,被清军“斩杀”了多少,张献忠哪里知道!

国人尚知“扬州十日”,也知“嘉定三屠”,却不知屠蜀者谁?

真是怪哉!

有人喜欢拿《烬余录》说事,认为该书作者的记述很公允。

“嗟嗟蜀民,至是殆尽矣……其死于献贼之屠戮者三;死于摇黄之掳掠者二;因乱而自相残杀者又二;饥而死者又二;其一则死于病也。”

上述记叙看似有理,因未说献贼杀完了川人,所以“堪称公允”。

然作者把川人消亡之因,仅归咎于“献贼”、“摇黄”土匪、“自相残杀”、“饥而死”、“死于病”。真是怪了,如狼似虎的清军呢?这叫“公允”吗?

《烬余录》作者张烺,四川遂宁人。长子张鹏翮,时为康熙户部尚书。

康熙五十二年三月十八日,玄烨六十寿诞。

是月二十一日,张烺抵达京师。

“诣畅春园,恭请圣安,且叩祝万寿。奏事官以闻,顷之传旨:‘尔高年远来,闻尔在地方行善,特赐克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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