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不开,才信媒妁之言

情窦不开,才信媒妁之言

缘分天成,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段或几段或对或错的缘分。对的人,即使历尽劫难也会走下去;错的人,纵然相爱也会分离。总有人问:情为何物?其实,遇到那个可以生死相随的人,便是遇到了情,这个问题也就有了答案。然而,与你有缘的人,未必是有情人,你们只是在人世间结一段尘缘,缘尽了,人也就散了。

流年平静,时光如梭,转眼陆小曼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在外交界三年的锤炼,已使她声名鹊起,成为轰动京城的名媛。她是一代佳人,是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她的美不仅深受中国人喜爱,同样得到了美国人的青睐。后来还有好莱坞电影公司给陆小曼抛来橄榄枝,希望她去美国拍电影。为了表达诚意,特意汇来近五千美元的定金,只是陆小曼不重视钱财,又不愿意为外国人拍戏,便婉拒了这个机会。

她不需要借助电影成为明星,因为她本身早已成为一颗耀眼的星。她生性张扬,走到哪里都要释放光芒,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她喜欢被追捧,被前呼后拥。

她早熟,与名人雅士、政界人物来往自如;她也晚熟,十九岁还情窦未开,不懂爱情是什么。她家的门槛被媒人踏破,她依旧我行我素,不把婚姻大事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门户登对,嫁谁不是嫁。她不管,她相信父母的眼光,能为她选出最适合她的夫婿。

陆定只有一个女儿,一心希望她幸福,门户是否登对他并不看在眼里。高门大户不乏挥霍无度、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寒门小家也出有志气、有能力、有担当、有学识的贵子。对于上门求亲者,陆定夫妇按兵不动,只要不是合适的人,他们绝不轻易松口。

许是媒人猜透了陆定的心思,开始试着将普通人家的好男儿介绍给陆小曼。不知不觉,一位叫王赓的青年才俊走进了陆定的视野。

王赓,字受庆,1895年5月15日生,大陆小曼八岁。他生于江苏无锡,出身于一个家道衰落的官宦家庭。1911年,王赓从清华大学毕业,后被保送美国,先后在密歇根大学、哥伦比亚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就读,1915年获普林斯顿大学文学学士学位后转入西点军校攻读军事。

王赓自幼懂事早熟,为振兴门楣,勤奋苦读。他先后接受了中西方思想文化,为的是回国后大展宏图、有所作为。当时中国正值军阀混战、动乱不安的年代,王赓这样的人才一回国很受欢迎,很快被安排到北洋陆军部工作。1918年6月,获颁陆军少尉军衔;1919年秋,出任航空局委员;同年,以中国代表团上校武官和外交翻译身份参加巴黎和会,协助留洋军事专家为中国争取权利。

在这次和会中,王赓被同时担任外围接应的梁启超看中,成为梁启超的弟子。一时间,王赓声名鹊起,成为红极一时的人物。1921年,王赓晋升为陆军上校,加上已经拥有的名气,在当时京城的社交圈更是春风得意。

他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少年得志、人品绝佳,被陆定看上也是意料之中。一方面,他奋力拼搏,一心有所建树,将来定会成就一番事业。另一方面,他出身寒微,娶了富家千金陆小曼,定会将其捧为掌上明珠,不至于亏待了她。

陆定夫妇精心选择的女婿,陆小曼没有意见。她对他,算不上喜欢,亦不算讨厌。她不过是到了婚嫁的年龄,完成一个仪式而已。

一位是曼妙佳人,一位是青年才俊,两人的结合,在当时的社会看来,实乃天作之合。王赓虽无背景,多了陆定的帮衬,将来必定青云直上,事半功倍。陆小曼娇惯奢侈,有了王赓的宠爱,定能无忧无虑,幸福一生。

他们二人从订婚到结婚,仅用了不到一个月。

陆定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陆小曼即使嫁给穷小子,婚礼也要大操大办。他要让女儿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不留一丝遗憾。

1922年,陆小曼出嫁了。她的婚礼声势浩大,轰动了整个京城。婚礼在“海军联欢社”举行,光女傧相就有九位,除曹汝霖的女儿、章宗祥的女儿、叶恭绰的女儿、赵椿年的女儿外,还有数位英国小姐。这些小姐的衣服,都由陆家定制。婚礼当天,中外来宾数百人,几乎挤破“海军联欢社”的大门。

王赓,一个从寒门出来的贵子,不知哪儿来的福气,竟抱得美人归。一时间,北京各大报刊都写着“一代名花落王赓”的报道。有人嫉妒王赓的命运,有人冷嘲热讽王赓的身家背景,也有人真心祝福,认为他们很登对。

此时的陆小曼不懂婚姻,不懂爱情,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她多了一个疼她、爱她的人,又有什么不好呢?

婚姻,是一段新人生的开始,也是一次承诺便相守一生的约定。陆小曼把自己交给命运,交给王赓。

婚后,王赓颇为争气,他尽职尽责、办事干练,凭借对工作的饱满热情和优异表现,在1923年被任命为交通部护路军副司令,同年晋升为陆军少将。1924年年底,他再次升迁,被任命为哈尔滨警察局局长。

短时间内连升三级,其升迁速度之快,令人惊叹。

陆定的眼光没有错,这是一个值得投资的乘龙快婿,但他没想过,这样努力上进的女婿,到底能否给女儿幸福。

在王赓的世界里,只有工作,即使周六也从不休息。他不陪陆小曼,也从不交际。到了周日,他也不允许陆小曼打扰,因为他要为下一周的工作养足精神。

他一门心思拼事业,却忽略了还有一位貌美娇妻,还有一个家。他们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却不经常见面。每天早上他外出忙公务,晚上回到家时陆小曼早已睡下。他以为自己已做得足够好,只要自己有足够高的官位,给她足够多的钱,提供足够优渥的生活,便是对她最深的爱。殊不知,陆小曼自小富贵,他即使给她再多钱,她也觉得稀松平常,荣华富贵并不能填补她那颗寂寞的心。

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逐渐消耗着陆小曼的耐心,寂寞几乎要把她吞噬。她这才知道,原来婚姻是结束繁华与热闹,进入冰冷的坟墓。

磊庵在《陆小曼与徐志摩艳史》中写道:

谁知这位多才多艺的新郎,虽然学贯中西,却于女人的应付,完全是一个门外汉,他娶到了这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太太,还是一天到晚手不释卷,并不能分些工夫去温存温存。

其实,这不能怪王赓。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整日儿女情长、缱绻缠绵?他只有将全部心思放到公务上,才能对得起在祖宗面前发过的誓,对得起国家。爱情与面包,本就不能兼得。更何况,在他看来,她是他的妻子,即使稍有怠慢,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总有弥补的机会。

陆小曼习惯了社交,习惯了万众瞩目,习惯了受人追捧。失去舞台的她,仿佛失去了灵魂,不知该如何自处。她总是想起灯红酒绿的过往。那时的她,好似活在天上人间。如今的她,更像一只金丝雀,被锁在别人安排好的牢笼里。

陆小曼对王赓提出了想要回归社交生活的想法。她不愿意留在家中,过着有没有她都毫无区别的生活。与其独守空房,不如重归舞台,重获自由。

王赓到底是爱陆小曼的。他尊重她的想法,让她回归自由,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世人都说王赓不解风情,可是风情也有许多面,有的是花前月下、朝夕相守、耳鬓厮磨,也有的是愿意给予对方想要的一切。

是他的娇纵和宽容,成全了陆小曼,包括她的爱情。

后来陆小曼遇到徐志摩,他依旧选择放手,只愿她能过得更好。只是陆小曼并不知道,她得到了爱情的相守,换来的却是生活的消磨。

她得到了面包,失去了爱情;她得到了爱情,也同样失去了面包。徐志摩不能满足她奢华的生活,只能在不断缩减用度中一次次对她说:“曼,我是爱你的,我用我的魂灵爱着你。”

有时不得不佩服“媒妁之言”,因为媒人的介绍相对比较务实。媒人都是过来人,过来人的眼光往往比较准,父母的选择也比较清醒。不管陆小曼后来遇到谁,王赓都是一位不错的配偶。

陆小曼并不遗憾错过,因为她从来没有爱过。

遇到徐志摩之后,她在日记里写道:

其实,我不羡富贵,也不慕荣华,我只要一个安乐的家庭、如心的伴侣,谁知连这一点要求都不能得到,只落得终日里孤单的,有话都没有人能讲,每天只是强自欢笑地在人群里混。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谁不孤单?纵然陆小曼遇到了爱情,遇到了徐志摩,可她依旧孤单,只好靠打牌、捧戏子、抽鸦片、交际打发时间。

她以为会在得到爱情之后,得到幸福。事实上,得到爱情不等于不再孤单,更不等于收获幸福。

婚姻不是围城,也不是坟墓,真正困住我们的,是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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