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序 随心、随性,走在世界之巅

推荐序 随心、随性,走在世界之巅

潘湧湧(北极虾)

2010年3月30日,星期二,晴。约旦首都安曼郊外的旅游度假胜地死海,世界汽车拉力锦标赛(WRC)约旦站的主维修区就设置于此。这是基米·莱科宁第一年代表雪铁龙青年WRC车队,参加WRC的全赛季比赛。紧靠死海岸边的风水宝地,都被各世界连锁的大型酒店集团所“占领”,WRC的总部酒店也设置于此。

与F1等场地赛将赛事行政处理办公直接安置于赛车场不同,由于拉力赛的野外赛事特殊性,总部酒店一般情况下,是WRC赛事期间行政管理的临时基地。车队赛事注册报到、领取比赛官方路书、赛前通气会、车队经理会议、赛后颁奖宴会,等等,都会在这里举行。

此刻,总部酒店的二层平台上,约旦赛事主办方精心准备的一场赛前欢迎会正在举行。这是一个观赏位置绝佳的楼顶平台,死海的绝美景色在这里一览无余。在华丽且极具热情的中东音乐的辅衬下,一位舞者正表演着中东舞蹈;在其一边,一位老者正烤着约旦烤饼,一种历史悠久的中东美食。莱科宁与他的芬兰老乡,同样来自雪铁龙车队(厂队)的车手米克·希尔沃宁,以及雪铁龙的当家车手“路霸”塞巴斯蒂安·勒布等,悉数来到观景平台,参加这场官方欢迎会。

当时我的身份是FCACA世界拉力车队的总经理,我带领着这支来自上海的年轻拉力车队,第一次涉足WRC赛事。在我之前的职业生涯中,我曾以F1杂志报道者的身份,数度参与F1现场分站的报道工作,然而对于来自中国的媒体,当时是不可能约到对莱科宁的采访,或是促成与其单独会面的机会的。其实无论是作为WRC的中国参赛元素,还是再之前的F1媒体人,我都是年轻且资历尚浅的。日本富士电视台的媒体记者曾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我虽然参与F1转播已经三十多年,但是我们(富士电视台)依然没有踏入这个圈子。”

日本记者的话中,包含了很多层含义。首先他认为F1无论如何依然是欧洲人创立游戏规则的商业游戏,作为来自亚洲的血统或是面孔,我们依然很难融入他们的圈层体系,尤其是游戏规则的制定或是圈层之中的话语权。即便当时的本田已经在F1中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即便当时的丰田作为F1厂队刚刚离开F1,但是F1依然是欧洲人的F1。在媒体报道的优先性或是熟悉程度方面,也是如此,这种特性在莱科宁身上显得尤为明显。当时的我,对于莱科宁作为车手个体的阅读理解,基本上就是:不善言辞、排斥交际,甚至戴着有色眼镜的这样一个人。与今天我们所看到的汉密尔顿等个性鲜明的F1车手不同,莱科宁似乎很不合群,对任何事情似乎都提不起任何的兴致。因此很显然,在我作为媒体人的角色参与F1的那些岁月,莱科宁的采访机会,我一次也没有约到过。对我而言,甚至与法拉利新闻官提出进行采访预约的申请,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我很明白这些申请,最终都会以非常客套的推辞来予以婉拒。我甚至也可以设想,即便我获得了采访的机会,莱科宁对于我这些问题的回答,只需非常官方地在法拉利所设定的一千个单词的单词库里面进行提取来予以应付,最终我的这篇采访报道的养分几乎为零。

作为F1的媒体人,我能与莱科宁接触的时间是非常有限的。但2010年我们作为同样在WRC赛场上奋战的不同车队,得以让我通过另外一种视角和充沛的时间来审视这个车手。作为参赛车队的一员,我同样也受邀参加了这次欢迎会,在整个欢迎会期间,莱科宁显然非常享受这种中东异域的文化特色,作为旁观者的我甚至可以感知到WRC虽然与F1同为国际汽联下属的最为顶级的赛事,但是赛事本身的文化尤其是商业氛围的差异,其自带的无形压力也弱化了很多。在这种氛围下,莱科宁相对更为率真的本性也逐步得到了体现,他甚至情不自禁地在旁边跟随着舞者的步伐,也舞动了几下,面对拉特瓦拉和皮特·索尔伯格的善意嘲笑,他笑得像个孩子似的。

赛事主办方将约旦站的主维修区,设置在死海这些豪华酒店马路对面的一个高台土坡上。各车队根据赛会的要求,依次搭建自己的车队维修区,凑巧的是,我们车队的维修区帐篷,与莱科宁所在的雪铁龙青年WRC车队维修区帐篷呈犄角排列。坐在FCACA维修区办公帐篷区域,可以比较清晰地看到莱科宁的赛车和比赛前的准备工作。此刻,WRC的亲民特性和包容开放的特征显得更为明显,从赛前周一开始的维修区布置,一直到周三的官方试车阶段,有很多时间段都是直接对普通车迷开放的,你无需预约购票,只要你想来观摩就可以直接深入腹地,观看车队备战阶段的一举一动。2010年的约旦拉力赛显然由于有了莱科宁的加入,好奇的当地车迷也格外显多。除了围观“路霸”勒布的维修区外,人气最高的当属莱科宁的维修区帐篷,甚至也有一些F1铁杆莱科宁粉丝从世界各地来到现场,继续支持着他们的这位“两栖”车手。

完全在开阔的野外进行赛前准备,作为我们这群拉力赛新人来说,每一个人都在切身感受着那种接近大自然后,放下戒备和高冷的现场氛围。以外人的眼光来看,F1的围场是体现F1这项极具高冷特性的最直接区域,穿着浑身都是商标的赛车服的车手大佬们,往往都是一言不发,面色铁青地面对着各种媒体或是VIP,仿佛这才是F1真正的核心文化。这种有时候让人极不适应的商业气息,会随着F1围场中的轮胎热熔后的特殊橡胶味、汽油或润滑油交织后的刺鼻化学味、红牛车队餐厅的煎烤牛排的肉香味,混织在一起,在无声无息之中对外告知着F1的世界与你的世界,并不是同一个世界。

在WRC现场,这种感觉完全消失了,从到达现场的第一天起,在整个WRC维修区,我努力寻找着过去在F1围场中所感受到的那种让人窒息的氛围,然而一切都不一样了。莱科宁不再像从前在法拉利车队那样,一直窝在车队的motorhome(欧洲分站)或是车队休息区(其他分站)里边备战休整,可能对他而言也可以明显感知到那种与F1完全不同的无以名状的轻松感。此刻,雪铁龙青年WRC车队的“一米线围栏”也不再显得那么严肃,我甚至可以看到莱科宁吃着苹果主动跑来与车迷合影并简单聊上几句。虽然莱科宁与我从前处于不同地位、不同位置,但如今在WRC维修区的“同一屋檐下”,WRC开放的赛事DNA属性带给他的轻松感,我感同身受。

3月31日,星期三,晴。傍晚,WRC约旦站官方试车结束,莱科宁车组的备战工作似乎也完成得较为顺利,与在F1期间通勤一样,莱科宁喜欢自己开车往返于比赛地和下榻酒店,他坐上一台黑色雪铁龙C6轿车的驾驶席,待随行等人坐定之后,他开车在拥挤的主维修区人群中小心地穿梭着。在经过我们FCACA车队维修区的时候,还朝我们的维修区里面探了几眼,这是因为我们车队的芬兰车手贾里·科托玛与莱科宁当时的领航员卡贾·林德斯特罗姆是芬兰的同村老乡,他们几个之间有着较好的私交。随着莱科宁一脚重油,黑色的轿车消失在人群的末端,人们也收起了好奇且探索的目光,夕阳也在此刻逐渐落入了死海对岸的以色列山峦。

翌日,WRC约旦站正式开始,凌晨4点各车组赛车已经陆续抵达第一赛段起始位置。后来的故事,对莱科宁拉力生涯较为了解的车迷们可能已经知道了,莱科宁在2010赛季的WRC约旦拉力赛中,获得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WRC拉力积分(总成绩第八),这也使莱科宁成为继卡洛斯·陆特曼之后,全世界第二个能在F1和WRC中均获得积分的车手,放眼世界车坛,这样的纪录也是极其鲜有的。

我非常喜欢本书日文版腰封上,时任普利司通轮胎F1运动部总监滨岛裕英对莱科宁个人的评价:“不是什么冷酷的人,只不过是把所有的精力,集中在驾驶技术上而已。”末了,我也想通过序言的方式,引出这段对莱科宁极其言简意赅的词语,得以让更多的人知晓。

正如我在与出版社编辑、此书译者、莱科宁车迷代表等交流的时候,大家的共识:这本书的行文方式,大家都觉得并不太像是一本严格意义上的传记或是回忆录。本文有较大的篇幅说到了父亲、离异、再组家庭,以及爱。我想,这种行文方式或是表述手法,可能就是莱科宁本人最终所愿意看到的。

随心、随性,走在世界之巅。多少人希望在自我与工作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我想通过这本书在真正了解莱科宁的内心之后,他个体中最终让人为之钦佩和被其吸引的特质中,颜值可能只是一个较小组成部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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