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的小草
风肆虐地刮着,强行地撕去棚顶盖。
岩松望着满屋子的雨水哗啦啦地落下束手无策。
我湿润着喉嗓说,能告诉我案件具体情况吗?
岩松说,主要是一笔承包业务给弄的。
我说,承包业务扯上了官司?
岩松说,我被告发开具白发票贪污。
我说,既属承包,存在贪污吗,除非偷逃税款。
不不不,他说,单位把我的承包合同否定了。
为什么?
侦审人说我是公职人员,即使与单位签订了合同,也属无效。原单位据此否定了该承包合同,这既遂了侦审人的意愿,又把财务人的管理责任撇了个干净。
我说,那张白条单据究竟怎会回事?
岩松说,它是一单木材销售人既签字又盖章的单据。侦审人员硬说该单据纯属虚开,说我木材加工厂根本没有进购过该批木材……
你承认了?
岩松说,我据理反驳,说他们颠倒阴阳,连签字盖章的单据都要否定,什么逻辑?
侦审人大怒说,你说清楚,我们什么逻辑?
我很想告诉他们,强盗逻辑。但出不了口,我只能反问他们:说这张单据难道是一件孤立事件,有采购付款单据和上下车付款单据存在,同时还有运输单据存在,足可佐证贪污不符事实。
我所有的陈述在侦查审判人眼里一钱不值,竟然断章取义判我刑律……
我说,他们为何黑白颠倒?
因为有牵涉啊。
牵扯什么?
殷天。
我的毛发陡然竖了起来,你和他什么关系?
岩松说,我根本不认识他。
我说,难道那单木材是殷仁卖给你的?
不不不,岩松说,卖木材的不是殷仁,是他的小舅子。
噢,我恍然大悟说,难怪。
你发现什么了?
殷天要你无处藏身。
为什么这样说?
我把那天岩松在榕树下给人打家具,遭殷仁和其小混混们指桑骂槐岩松的事说了。
岩松的泪下来了。显然,岩松还没能从那件事情里脱身出来,他说,你怎么知道这事?
偶尔发现。
你知道当时我怎么想吗,我又想到了死,只有死才能解脱这一切。那天晚上,我又踏上寻死的路了。
听到他又要寻死,我的心仿佛坠入无边黑夜,就像谁在胸口上狠狠地插上一刀。
岩松说,但我很不甘心,假如这样死了,与死条野狗又有何区别?于是,我又开始了对审查机关揪住不放的那张单据进行梳理,这样的梳理已经不知道多少遍了。问题的症结到底出在哪里,后来我突然明白,然而明白得实在太晚了。
你明白什么了?
岩松说,只有一个解释,被认定我贪污的那单木材,一定是销售者盗卖给我的。检控方一定接到过丢失木材的报案,而我凑巧购买了这单赃物,殷天为掩盖了其内弟偷盗木材的事实,令其否定了销售过这单木材的事实,这样就保住了小舅子。而我呢,却因此锒铛入狱,妻离子散,无家可归……
岩松越说,我越心酸,越说我心越沉重,越说我越感觉到他就像是一棵无辜的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