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出现

克星出现

殷仁出现了。

他的出现,将涂改我的一生。

但他的出现,颇有些戏剧性,他是以一头栽倒在我家门前的形象出现的。他朝我家走来时,穿着簇新,洋洋得意,连正眼也不瞧旁人一眼。这时意外出现了,他一脚踩在我母亲扔出去的残留物上,滋溜溜的臭物使他顿时重心失衡,四脚朝天。

殷仁狼狈不堪地从栽倒的地上爬了起来,他指着残雪中的臭物大发雷霆,说,这是谁干的?

我父母亲闻讯从屋子里赶了出来,她们满脸羞愧之色,连声说对不起。

殷仁说,地上的臭物是你们扔的?

我母亲又连声道歉。

殷仁说,如果是你们扔的又当别论了。

我母亲如获大赦说,那你?

殷仁朗声笑道,就算是我给你二老鞠一个躬如何?

我父亲闻听此话,几乎把眼睛笑瞎。

殷仁手里的两瓶茅台酒,还有两根狗鞭,全给弄脏了,我父亲大喜过望地把它们抢进手里,眼里闪着绿光说,不打紧,不打紧的。接着又补了一句,来个人就得了,哪里需要买许多么礼物?

我父亲把礼物抢进手之后,兴奋的指尖在微微歌唱。我父亲一生也未接受过如此厚礼,茅台酒,他听说过这名字,只是一直无缘相逢。我父亲又看了一眼抓在手里的狗鞭,他发现狗鞭的颜色和殷仁的肤色很相似,我父亲的心笑了起来。他想,这确实是一份有意义的厚礼,殷仁想必费了不少周折……

我母亲和我父亲一样,对于殷仁的出现,就差没喜掉魂。我母亲目光闪闪地盯着抢进我父亲手里的礼物,口水流流地想,殷仁不会光给丈夫礼物,而没有自己的礼物吧?还真如我母亲担心的那样,她等了半天,殷仁也没有礼物送给她,我母亲心里酸酸地向我父亲伸过手去说,让我帮拿点?

我父亲的身子往旁边闪了一下,奇怪地看了我母亲一眼,心里说,这点东西我还拿得动!

我母亲讨了个没趣之后,立即眉目堆笑地走向殷仁。她称他后生。殷仁哎哎地叫她伯母。我母亲刚才心里的一点不快,瞬间就抛到脑后去了。面对殷仁,我母亲的眼里放射出一串串慈爱之光。我母亲感觉,此时的她,已经抢占了我父亲的喜悦高地。我母亲十分得意地回头看了我父亲一眼。我父亲知道我母亲心里那点小九九,一笑了之,转而大踏步在前边开路,把殷仁往屋子里引。殷仁一面走,一面看我,神色极为得意。我却异常疑惑,父母亲怎么待殷仁这样,而且如此熟识,难道他们把殷仁去年当街调戏污辱我的事件通通抛掷脑后去了?

有关这件事情,至今仍然令我感觉芒刺在背。这件猥琐事件发生时,当时我还没有工作。那天我和母亲上街买东西,殷仁领着一群狐朋狗友朝我母女扑了上来,他们问我上哪去,可不可以跟他们去玩玩。我憎恨地骂了一句流氓,神经病。

你说什么?几双藏垢纳污的手,立即向我惊恐万状的胸脯和头脸抓挠过来。我愤怒如老虎一般的母亲,立即扑了上去,和他们扭打成一团。我母亲的哭叫咒骂声,比手脚的动静还大。我的反抗丝毫也不逊色母亲,我满脸通红,热泪横流,双手发疯似地乱挠乱捅,殷仁的手臂被我抓伤,一只眼睛也几乎被我抓瞎,我的衣襟被撕破,头发乱成鸡窝。这场硬仗,虽然谈不上势均力敌,却引来大批围观者和两个警察。警察看了狼狈不堪的母女一眼,回头又狠狠地看了殷仁们一眼。

我母亲跺着脚,号叫着要警察替她做主。警察安慰我母亲说,没事就算了。

就这么算了?我母亲拉扯了一把被撕破的衣襟不依不饶地问。

警察说,你想让他们赔给你多少钱?警察指着已经大摇大摆远去的殷仁们的背影摇头不止。

……

殷仁被引进门后,那双安装在他的三角脸上方的滴溜溜的三角眼,血吸虫似的叮住了我,仿佛我是块臭物似的。我愤怒地甩给他一个生硬的背影,大踏步地往门外走去。我必须要离开,再多待上一分钟,只怕心肺都要爆炸。然而,父亲喝住了我的背影。

父亲怪眼圆瞪地说,你哪也不许去,给我在家好好地招呼客人。

我无法容忍殷仁的放肆,我奈何不了父亲的霸道,只得硬生生地像搬捆柴似的把自己搬转身,狠狠地往房间走去。

殷仁在身后投了块脏泥似的喊叫说,你就这么恨我?

我横身将门一甩,殷仁馋涎欲滴的目光,被我重重地挡在了门外。

你想干什么?快把门打开。雷霆般震怒的父亲,隔空喊叫说,我没告诉你,让你好好招待客人吗?

我只得把门打开,冷冷地笑了一声问,来客人了吗?

父亲指着殷仁说,他不是客人?

我说,他是你们的客人。我燃烧的话语声像火药一样呛人。

母亲进屋来了,她抚摸着我颤栗的双肩,让我安静。这是很少出现的事情。我母亲的脾气比我父亲还过三分,今天怎么回事?随即,母亲向父亲使了个眼色,让父亲安静。父亲乖乖地转身而去,像只十分听话的小狗似的。我却无法镇静下来,我指着殷仁说,你什么时候成了我们家的上宾了?殷仁迟疑着不知如何回答,父母亲也被问得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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