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向封建势力宣战

三、向封建势力宣战

赵一曼深知,要获得自身的解放,首先要摆脱封建家庭的束缚;要摆脱封建家庭,首先要面对的是封建家长——自己的胞兄李席儒。赵一曼的一系列抗争,都是围绕着外出读书而展开的。通过一段时间的自学,阅读了大量进步刊物的赵一曼,了解了许多外面的世界,从而产生了更加强烈的外出读书的愿望。她曾多次给大姐夫郑佑之写信,商讨外出读书的事。

我们可以从郑佑之的这封信中略知一二。

你想读书,自然是很好的,请莫着急!我看你哥哥的心意,今年不送你读,明年一定送你读了。

万一哥哥不送你读,你可以请二姐、四姐、幺弟他们劝他,他若是十分痛钱,你可以叫他把你的陪奁钱拿来送你读书。

万一陪奁钱他都不肯拿出来的时候,你可以请二姐、四姐帮你借;借不出我还可以打主意,不过我的钱是要借予那立志改造社会的人用的,所以我名下,尽可以丢在后头,到那走投无路的时候,我自然会替你打主意。

你起来得早,很好,很合于卫生;每日定就一样做点,更好!这要有恒心的人,才做得来。

妇女杂志已替你订了,你可催哥哥到白花场去问,金玉号的胡玉斋手。

1924年,在一个祥和而热闹的春日,这一天是赵一曼母亲的生日,出了门的姐姐和姐夫都回来了,大姐夫郑佑之也在百忙中赶了来。自赵一曼的五姐李坤舆续弦给郑佑之,又因肺病在临产时去世后,郑佑之就很少来伯阳嘴了。为了取得姐姐和姐夫的支持,赵一曼借此机会正式向当家的哥哥李席儒提出到叙府去读书的要求。

方才还是热闹喜庆的氛围,赵一曼一提出外出读书的事,气氛立刻紧张下来。一开始哥哥李席儒还耐着众人的面子劝说:“幺妹呀,这世道,男人有几个想读书的,读了书有何用,你一个女流还想干一番大事业,考个女状元呢?再说现在的女校,风气都不正,女学生私自怀胎,师生苟合比比皆是。”

赵一曼气愤地反驳:“我不信有这种事,即便有,也不能怪学生,只能怪那些道德败坏的男人!”郑佑之接过话题:“我也不同意席儒的意见,女子读书不能说没用,自民国以来各地都兴办女学,政府也支持,有些个别现象不能说女校的风气都不正。”

李席儒见自己的观点被驳回,又摆出了一个当家的苦衷:“幺妹你也不想一想,这些年光景不好,全家老小的吃穿,供幺弟上学,还要给你准备嫁妆钱。我哪里还有钱供你读书哇。”赵一曼接过来说:“那就把我的陪嫁钱拿来让我读书吧,我不要陪嫁。”李席儒顿时忘记了自己大哥的身份,张口骂道:“你这贱婢子,不讨高贵。”郑佑之急忙缓和气氛:“席儒说这世道不好,钱难挣也有道理。至于幺妹提出读书的要求,莫说你当大哥的,就是我们这些亲人也都应该帮助她一把。”这时二姐坤杰、四姐坤能纷纷表示:“我们都出一部分钱供幺妹读书。”

李席儒见这架势都是冲着他来的,于是站起来说:“不管你们怎么说,我就是不同意她读书,这家还是我说了算。”得不到当家哥哥的支持,大家只好劝赵一曼另做打算,慢慢来,早晚有说动的一天。

郑佑之一面常常给赵一曼寄来书信鼓励她自学,一面想方设法帮助她达到外出求学的目的。对此,一向在伯阳嘴很有威信的大姐夫郑佑之因为赵一曼读书的事和大哥李席儒闹翻了脸。郑佑之在给二姐夫肖简青的信中说:“李席儒现在与我各走极端,几乎面子上都敷不下去了。今后的伯阳嘴我也不再去讨嫌了。”又在1924年4月13日给肖简青的信中写道:“幺妹读书一事,完全是席儒以私心揣我,这个权且等他看两年,或者两年后把我的心事看清,又要他去也未可知。”

为了能外出读书,一向从不起早的赵一曼也改变了生活习惯,她每天早起,帮助母亲料理家务、服侍母亲煎药等。为了攒钱读书,她还退了用人,自己做家务,还用自己所学的知识,以及从进步刊物上看到的理论和生动事例说服教育身边的人,特别是那些反对自己读书的保守势力中的族人和亲属。

赵一曼的弟弟李绍唐,从小就是跟在姐姐的屁股后面长大的,他一直同情并尽力帮助姐姐赵一曼。由于说服哥哥李席儒不成,他便提出和哥哥分家,与姐姐、母亲一起过,把分得的财产用来供姐姐读书。这一要求不但大哥反对,就连母亲都不支持,她认为绍唐还小,无法担负生活的重担,主要还是为了主持这个大家庭生活在一起,她不愿意看到各自离散的结局。

对此,郑佑之多次写信说服岳母,为了赵一曼和绍唐读书,还是分家好。为了实现读书的愿望,赵一曼还专门请来家族中有威信的李克明、李秉之两位叔父来劝说哥哥嫂嫂,如果再不同意,就分家另过,不受其限制。其实,这两位家长思想更加顽固,而且还来个两面三刀,当着赵一曼的面满口答应帮助说服哥哥让她读书,背地里却给李席儒施加压力,更加变本加厉地说:“女子出外,关乎一族的声誉,出外读书是败坏门风,你当家长的要负责任。”由此,矛盾加剧,李席儒以一个封建卫道士的面目出现,对自己的妹妹毫不留情。无论谁来劝说,讲什么道理,他都不同意赵一曼进城读书。他固执地认为,这是在维护家庭的利益,捍卫家庭的名誉;同时也认为是为了妹妹好,他在保护妹妹的贞操不被侵犯。

1924年7月,赵一曼把自己对封建礼教的代表——哥哥的一腔怒火宣泄在纸上,以《请看我的家庭》为题,写了三千字的激情洋溢的纪实体文章,寄给郑佑之。郑佑之十分赞赏赵一曼的勇气和文采,立即帮她进行修改,并以一超为笔名,推荐给上海的《妇女周报》和天津的《女星》杂志。

郑佑之还告诉赵一曼,女子同封建礼教的抗争,是压迫与被压迫、叛逆与反叛逆矛盾的对立,你同封建家庭的斗争不是孤立的,而是整个妇女解放运动的组成部分。

同年8月7日,郑佑之在写给赵一曼的信中说:

二姐愿入青年团甚好。我已把你们介绍到天津“女星”社李峙山等处去了。你主张约一般青年来实行创立一个奋斗的同盟会,很好,很好。你的国文登上报去,定有人替你不平。不过,望他们对直写信来说你哥哥,又怕靠不住,因为他们多半是报纸上骂上阵罢了,或者妇女团体,会写信来劝你哥哥,也未可知。你如与哥扯筋,他们若在眼前,当然帮你的忙,不过他们都隔得远,除了远远地帮你吼几声,也怕莫什么实力帮你罢。

你的名字,一超就好了,老幺粗心,把话都传错(在家用坤泰,登报用一超,出门读书随你自己改)。我告诉你的“不”字三个:不要灰心,不要怄气,不忙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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