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绩

野望

东皋薄暮望^①，徙倚欲何依^②。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

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③。

【训词释典】

①皋（gāo）：诗人隐居的地方，现山西河津。

②徙倚（xǐ yǐ）：徘徊，彷徨。《楚辞·远游》有：“步徙倚而遥思兮，怊惝恍而乖怀。”

③采薇：代指隐居生活。薇，一种植物。传说周武王灭商后，伯夷、叔齐不愿做周臣，在首阳山上采薇而食，最后饿死。

【析文赏艺】

此诗为诗人辞官归乡隐居时的作品，遣词造句颇为通俗平易。虽稍有一些苦闷彷徨之感，其情调仍不失闲逸。该诗为标准的五言律诗。王绩作此诗远远早于“沈宋”二人定型格律之时，可以说这是较早的一首格律完整的五言律诗，推动了律诗的发展。其诗风亦是不同于南朝诗体的靡奢华饰，反而更加朴素平实，对唐代诗风的形成有较大影响。

首联写出诗人所处的地点及时间，诗中之景乃是在临近傍晚时在东皋村远望所见。“徙倚欲何依”则写出了诗人彷徨无着、落寞苦闷的心情。颔联和颈联俱是诗人于东皋薄暮时分所见之景。黄昏夕阳之下，山林皆披秋色。牧人赶着牲畜，猎户带着所得的鸟兽徐徐归来，展现出一幅美好的田园生活图景。山林、落日、牧人、猎马，由远及近，静物与动态相结合，使该诗更具有画面感。且颔联和颈联都为对仗句式，正符合格律诗的要求。尾联中“相顾不相识，长歌怀采薇”则引用伯夷、叔齐首阳山采薇而食的典故，写出诗人处在无人相识的孤苦寂寞境况中，心中的苦闷落寞无法排解，只能追怀那采薇的高洁隐士了。该诗相较于其他律诗并未有太多出彩之处，而尾联一笔却比较浓重。正如清初黄生《唐诗矩》中所言：“故末寄怀《采薇》，盖欲追踪夷、齐之意，然含蓄深深，不露线索，结法深厚。得此一结，便登唐人正果，非复陈、隋小乘禅矣。”

【论世知人】

王绩（585—644），字无功，号东皋子，绛州龙门（今山西河津）人。当时大儒王通之弟。为人简傲，不满世俗，曾三仕三隐。性嗜酒，能饮五斗，自著《五斗先生传》，时人尊之为“斗酒学士”。其思想受老庄影响，有一些消极厌世，故诗风也带有这种倾向。其隐居田园诗在初唐独具一格，自成风气。后世公认王绩为五律的奠基人，他为改革前朝诗风、推动唐代诗风形成做出了巨大贡献。其原文集已散佚，后人重新辑录其文为《东皋子集》（又名《王无功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