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欧文 John Irving

约翰·欧文 John Irving

著有《盖普眼中的世界》《苹果酒屋的规则》《倒错之身》《为欧文·米尼祈祷》等多部作品。

你的床头柜上现在放着什么书?

我在床上从不看书,绝不。至于我的小说《倒错之身》中的男主角比利·阿博特嘛,比起看书,双性恋的比利更喜欢在床上和男人或女人做爱。

你喜欢在哪里、什么时候、怎样读书?偏好纸质书还是电子书?

我起得早,喜欢在一大清早谁都没醒的时候读一会儿书。我也喜欢在晚上读书,不是在床上,而是在上床之前。我不看电子书,也不会用电子设备写作——除了给家人和朋友写邮件。我会用笔完整地写出来。初稿我一向坚持手写,不过在以前,后续的版本或增加的内容会用打字机打出来。现在(最近的两本书)我都是手写全部书稿的。这个写作速度正适合我——非常缓慢。

上一本让你感到“真正了不起”的是哪本书?

读到一本喜欢的小说,我会想要重读一遍,部分原因是为了研究这部小说的构建模式。今年我重读的两本小说分别是迈克尔·翁达杰的《猫桌》和埃德蒙·怀特的《杰克·福尔摩斯和他的朋友》——前者完美地运用了时间线(最为突出的是,在过去的记忆中闪现未来的片段),后者则清晰地描绘了对性的不同观点。这是两本极好的小说。

你最钟爱哪种文学类型?

我讨厌这种将一部文学作品明确归为这种或是那种“类型”的做法。按照这个逻辑,我会回答,我“最喜欢”的是那些不易被归类的——比如描述两个同性在花园里做前戏,而一群狗在远处注视着。

什么书改变了你的人生?

《远大前程》。

你读这本书的时候多大?它改变了什么?

十五岁。这本书让我渴望写出与它一样优秀的小说。作者写得十分具象化,仿佛一切尽在眼前,书中人物比我此前看过的所有小说人物都更生动形象。我只在舞台上见过类似的人物,而且并非随便某部舞台剧——主要是莎士比亚剧作。作者透彻地描绘了书中人物,却又让他们保持着神秘感。我喜欢在阅读中发掘狄更斯书里的秘密,他有时会预先露出一些蛛丝马迹,却又不和盘托出,让你对之后的情节走向有所猜测,又给你出乎意料的惊喜。哈代也有这种魅力,让我着迷,不过那是等我长大一些之后。还有麦尔维尔,也是我年岁稍长后才懂得欣赏。

如果可以指定总统读一本书,你会选择哪一本?

我很肯定总统读过詹姆斯·鲍德温,不过可能没读过他的《乔凡尼的房间》。这是一部无比悲伤的简短小说。他应该读一读这本书——或是重读,以他的实际情况为准——这会让总统更为坚定决心,尽己所能为同性恋争取权益,坚持同性恋权利是公民权利议题。攻击同性恋的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或许天生抵制同性恋婚姻,这份仇恨无论从何而来,都应受到谴责。

你童年时代最喜欢的书是哪一本?

鲁思·斯泰尔斯·甘尼特的《我爸爸的小飞龙》。

你是从很小就开始读书,还是较晚开始?读书速度快吗?小时候身边书多吗?

我读书慢,要是读累了,就会动动嘴,大声读出来。祖母会读书给我听,我的母亲和父亲也会读。我父亲读得最好,他是老师,嗓音非常动听。是的,我从小与书为伴——小时候住在奶奶家里,四处都摆满了书。我父亲教历史课,他爱看俄国小说。我周围一直有很多书。

你常常为写作培训班授课。你认为,对心怀抱负的年轻作家最有帮助的书有哪些?

我认为,没有一本书是学习写作“必须”看的。对年轻作家,我尝试先教他们关注动笔写作之前所做的决定。主要角色和最重要的角色并不总是同一个人,必须知道两者的区别;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各有利弊;在选择叙事视角之前,最好能厘清故事情节和各个角色的特点。我经常用于教学的两部小说是君特·格拉斯的《猫与鼠》和格雷厄姆·格林的《权力与荣耀》,后者有时候会换成格林的《问题的核心》。这些是关于道德困境的经典之作。我发现年轻的作家们对道德困境尤其感兴趣,他们总是努力地去描绘这些困境。

大失所望、名不副实、平庸之作,有哪一本书是你以为自己会喜欢,其实不然的?

欧内斯特·海明威的所有作品。

你不喜欢海明威什么地方?

除了他的几个短篇故事之外,其余的我都不喜欢。他的名言“写你所知”在想象文学领域毫无用处,这句话只适用于记者,而非小说家和剧作家。设想一下,假如索福克勒斯、莎士比亚或狄更斯听从了这条建议,那简直糟糕透了!而且海明威的句子短小简明,简直可以用于广告文案。还有那些让人反感的硬汉形象——都是抿着坚毅的上唇、寡言少语的男人!我欣赏麦尔维尔的建议:“可悲!有人宁可取悦世人,却不愿令人闻风丧胆!”我喜欢麦尔维尔。一个人可以同时喜欢麦尔维尔和海明威吗?有些读者或许可以做到,但我不能。

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一位作家,在世的或已故的都可以,你想见到谁?你想从这位作家那里知道什么?

关于我喜欢的作家,我需要知道或想知道的东西,都可以在他们的书中找到。比起见面,拜读一个好作家的作品是更好的选择。

你曾经给其他作家写过信吗?

我给很多作家写过信。我很喜欢给作家写信。

他们通常会回信吗?你收到过的最好的回信是哪一封?

是的,他们会回信。盖尔·戈德温的信很精致。詹姆斯·索特也是如此——索特会先用老旧的打字机写一遍,然后亲笔誊写下来,他的字写得好看,总是用酒店文具,其中有一些独具异国风情。库尔特·冯内古特也曾是一位写信好手,和你想象的一样,他非常风趣幽默。格拉斯会用德文和英文给我写回信,这也是我写信给他时用的语言,不过他的英文比我的德文出色许多。

什么书让你渴望成为一名作家?

《远大前程》。

在你所有作品中,你最钟爱的是哪一本?你最喜欢的人物是谁?

我的小说描写了许多不容于社会的人,其中一些与“性”有关。《为欧文·米尼祈祷》中的第一人称叙述者被人(在背后)称为“深柜基佬”,他可能不只是喜欢欧文·米尼,而是爱上了欧文,但他永远不会表露同性恋的身份,或者承认这个事实。他从未和任何人发生过性关系,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苹果酒屋的规则》里为人做堕胎手术的善良的拉奇医生,和《盖普眼中的世界》里盖普的母亲珍妮·菲尔兹,都是经历过一次不愉快的性关系之后,就不再有性生活了。《新罕布什尔旅馆》的叙述者爱上了他的姐姐。在我的新作《倒错之身》中,最具有英雄色彩的人物是两个变性的女人——这并非我第一次写变性人。我喜欢写性问题上的局外人,因为这个世界对他们尤为苛刻。

基于你的作品改编的电影中,你最喜欢哪一部?

拉斯·霍尔斯道姆的《苹果酒屋的规则》。我喜欢和拉斯合作。我写了剧本,但电影是拉斯的,这电影因他而成功。托德·威廉姆斯拍的《阁楼之门》是对《独居的一年》的出色改编;他很聪明地只改编了小说的前三分之一,即露丝(小说中的寡妇)还是个小姑娘时的故事。他做得很好,既是编剧,也当导演,我和他合作得很愉快——虽然只是给他的剧本写一些注释,还有为初剪的影片提供了一些看法。

如果有人在你写作时走进你的办公室,会看见怎样的场景?

他们会看到摆成L形的两张大桌子,方便我坐在滚轮椅上两面移动。还有一个放着大词典的专用书架。我办公室的两边都装了窗户。到处都是书和纸。电脑放在房间偏远角落里的小桌子上,远离工作区域,只用于对外联络。还有一张沙发。通常我的狗,一条巧克力色的拉布拉多也会待在我的办公室。

你接下来计划读哪本书?

我会制定写作计划,但不会规划读什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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