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章

【原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共59字）

【译言】“道”如果能够言说，那就不是恒久的“道”了；“名”如果可以说得出来，那就不是恒常的“名”了。“无”，这个可以表述天地的源起；“有”，这个可以称述万物的本根。因此，要从恒久的原生处观察“道”的精妙，从恒常的本根处观察“道”的边际特征。“有”和“无”同出一源而名称相异，都可以称之为神秘深奥。加倍的深奥，这是前往所有精妙的总门户。

【重心】寥寥数语，构建了一个哲学体系，并进行至关重要的命名。

【臧否】极其高明的体系建构！

【困扰】但道到底是什么？没有人说得出、道得明。

【智语】道无形而有迹，道有迹而无踪。

【视野】

这一章是老子哲学体系的菁华、根本和源头。

从此中国和世界有了“道”的概念和体系，有了“道”的支撑，有了这一块独有独享的精神天地。

但“道”是什么？

谁也不知道。

谁能把道解释得让所有的人或大多数人口服心服？没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如果真有这样的解说，那真要感谢他（她）、崇拜他（她）、信服他（她），因为是他（她）的智慧和才华，让我们走出了困惑、烦恼和似是而非。

但如果真有人能解释得清，那也就一定不是恒久的“道”，不是老子的那个“道”了，因为老子早已说过，“道可道，非常道”，你咋还绞尽脑汁想去说清楚呢？

或者说，如果道是有章法可循的，那就不是普世的大道了，你还煞费苦心去找什么有规律有规则的道呢！

道是一种终极的道理，不是我们日常使用的一般的道理。道是一种终极的价值，不是我们日常使用的一般的价值。

道不可以说清楚，但不说清楚那又怎么知道什么是道、道为何物、咋样遵道？

道无章可循，但无章可循的道又怎么可能用它去指导人生、指导生活、面对世界、顺应自然、改造社会？

道，真是一种不可捉摸的魔方、怪论、千古难解之谜！

为了绕开这个悖论，有人从句读上找出路，也是一种广开思路的探索。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前一句话译过来就是：对道人们可以认可，也可以非议，但道本身不论人们认可与否都是恒常存在的。

哦哦，这是无数解读中的一种。无数的解读之一种。

还是回到我们前面说到的悖论中去。

悖论真矛盾！

可又似乎真有道理。

道仿佛是存在，有形状、有大小、有体积、有内涵的，但又仿佛不存在，都没有、都不是、都不像。

可道又一定是有形象、有内涵、存在的，老子让我们相信了这一点，我们也对此坚信不疑。可就是言说不清。真急人！

这恰是老子的高明。

上世纪80年代我写诗歌、小说、散文，当时有个强烈的感觉，写进了创作谈里，就是我们的想法总是混沌不堪、丝丝入扣而且不可言说的，如果说出来，就一定是不全面、不丝丝入扣的了。

后来突然发现和老子“道可道，非常道”似乎有异曲同工、殊途同归之妙，自己的想法终于得到名人名言的“佐证”了，于是有了些许自信，发现我们所有人都面对世上相同或相似的万事万物，但我们缺少的还是感悟。

我从小到大生活在离老子家乡不远的地方，同在一个淮北平原（淮河北部平原），老子的思想已经深深进入当地人们的日常生活和习惯思维之中；或者说，老子正是从这种生活中发现和提炼出了他的哲学及思想。所以我的思维中有意无意早就浸透了老子的思想、老子的感情和老子的感悟。

因此，我自感对老子的“道可道，非常道”，有着非同一般的理解和认同。

老子的秘诀在于“模糊”。

又在于明确。

“道可道，非常道”，既模糊不清（何为道），又明确肯定（非言说）。

语言学上有模糊语言学的概念，这种语言是一种有弹性的语言，它的外延不确定，内涵不肯定，说起来不明定，用起来很有用。

比如我们说那个人很高。

“很高”是多高？1米9？2米？还是2米5？

但“那个人很高”这句话，我们谁都听得懂、看得明，十分简洁。

而哲学上的模糊，是概念上的明确，内容上的模糊。

哲学是关于人类对世界看法的学问，或者说是研究思想的思想。

这是一个宏观范畴。

因此老子宏观上明确，中观、微观模糊，恰符合了哲学的基本原则。

老子的哲学就是一套不确定、不量化、不固化、不僵化、如水随形的系统。

正是由于概念上的明确和模糊、语言上的模糊和明确，“道可道，非常道”，几千年来，才得以恒久、传承、研究、丰富、迷人、征服。

绵绵无期。

【听雨花园笔记】

园长不在家。家里的“空中花园”暂时就归在我的名下啦。

立春不久，园子里不知从哪里来的小麦种子，长出了几株小麦。我们在园子里看见了它们，那时它们还小，我说是野草，园长说是小麦。我说就算是小麦也没有什么意义，几株小麦既没有商品性，也没有太多的观赏价值。但园长执意要把其中的数株小麦移栽到一个不“碍事”的偏荒地带去，另几株仍留在花盆里。小麦也有移栽的？没听说过。但人家是园长。多管闲事多吃屁，明智点，还是少言为妙，就由园长去做吧。于是这数株小麦就在园子里长起来了。现在，园长不在家，小麦长势旺盛，已经开始抽穗、灌浆了。草本的植物和蔬菜似乎都能移栽，今年早春在小花盆里育苗的无架豆和有架豆也都移栽成功了，但不知道长势和产量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