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岸英还乡替父还“债”

毛岸英还乡替父还“债”

毛岸英不管怎样忙,他都要抽出时间去看望父亲,他知道父亲太忙太累了。几天来他和父亲见面,总是见父亲皱着眉头,父亲是很少皱眉头的人,莫非有什么事?一天,父亲当着儿子的面终于敞开了心扉。他一边吸烟,一边重重地拍拍桌上的一摞子信说:“这是滚滚三股洪流,向我毛泽东冲来了。”毛岸英没有言语,知道父亲在思考对策。父亲过了一会儿才说:“一股是文家,一股是杨家,一股是毛家,都认为咱们坐了天下,都伸出手来讨官要官。因为都是穷家子弟,才没来向我买官,可是也送来了土特产。这可怎么办呢?我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写回信!我们可不是蒋介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哟,如果我们也搞起许官、封官来,那样咱们就不是共产党喽!”

毛岸英真是心疼父亲,沉思一会儿后说:“爸爸,我按你的意思,在新中国成立前就回了几封信。我想他们会思考一些问题的。爸爸,你太劳累了,我想有机会回韶山和板仓一次,把咱们的想法告诉亲人,请他们谅解。”

毛泽东思考了一会儿说:“信,还是要回的哟,他们认为咱们现在是打天下坐天下咧!不理他们,人家会说我们把这么多乡亲给忘了,似乎说我毛泽东忘‘本’了;说毛氏父子没有一点人情味。不过这倒不怕,常言说,人正不怕影子斜。如果有去湖南工作的机会,你回去一次也好。你先把上两次写给你外婆和舅父的信,拿给我看看,你还有草稿吗?”

“有。”毛岸英很快把信拿给父亲看。毛泽东用宽大的手掌拿着信,一页页翻看着。当他看完毛岸英写给外婆、舅父的两封信后,连连点头说:“写得好,写得好,有情有义。岸英啊,有情有义才是好男儿。”最后一封信是写给杨开慧母亲的亲属的,也可以说是杨开慧的嫡亲。姓向的舅舅托人要求毛岸英帮助他安排一个好的工作,毛岸英在信中进行规劝和批评,信中写道:

“……反动派常骂共产党没有人情,不讲人情。如果他们所指的是这种帮助亲戚朋友,同乡同事做官发财的人情的话,那么我们共产党正是没有这种人情,不讲这种人情。共产党有的是另一种人情,那便是对人民的无限热爱,对劳苦大众的无限热爱,其中也包括自己的父母子女亲戚在内。当然,对于自己的近亲,对于自己的父、母、子、女、妻、舅、兄、弟、姨、叔,是有一层特殊感情的,一种与血统家族有关的人的深厚感情的。这种特殊的感情,共产党不仅不否认,而且加以巩固并努力于引导它走向正确的、与人民利益相符合的、有利于人民的途径。但如果这种特别感情超出了私人范围并与人民利益相抵触时,共产党员是坚决站在后者方面的,即‘大义灭亲’亦在所不惜……

“我决不能也决不愿违背原则做事,我本人是一部伟大机器的一个极普通极平凡的螺丝钉,同时也没有‘权利’、没有‘本钱’,更没有志向来做这些助亲戚高升的事。至于父亲,他是这种做法最坚决的反对者,因为这种做法是与共产主义思想、毛泽东思想水火不相容的,是与人民大众的利益水火不相容的,是极不公平、极不合理……”

“岸英,你这封信很有理性,也很有原则性,这我就比较放心了。你真该尽快回趟湖南了。”

就在毛岸英与父亲筹划如何回老家时,李克农命令毛岸英立刻陪他去湖北公出。机会来了,他可以半公半私回湖南了。

临成行前,毛泽东把儿子叫到身边,爷儿俩都有好多话要说,要倾诉。毛泽东已有20多年没回故乡,毛岸英离开故乡也有20年了。临上车前,父亲还在叮嘱儿子:“见了乡亲们要有礼貌,不能没大没小,辈分大的男人,叫声阿公,女的喊‘艾基’,长辈喊伯伯、叔叔、婶婶、阿姨,同辈以兄弟相称。再一点,要入乡随俗,不要有任何特殊,老百姓最不喜欢摆架子的人。”说罢,毛泽东拿出一个不起眼的皮包,让毛岸英带上,还说,“这里的一些票子,是我多年的积蓄,看到真正有困难的亲属,你就见机行事吧,俗话说,‘空手进门,猫狗不理’。总之,你看着办吧。”

毛岸英笑笑说:“爸爸,我有钱。”他简直高兴得像个小孩子。

“你哪里来的钱?”父亲问。

“我和思齐攒的呗。”

“花钱别大手大脚哟。”

韶山是父亲诞生的地方,25年前爸爸和妈妈带着三岁的他和妈妈怀里抱着的岸青回到故里,父亲怕他影响妈妈抄稿,便在地上用树枝教他写字。先写“人”字,那时他感到这个“人”字很难写呀。那时他太小,现在想起来,已记不起韶山是个啥样子。省政府先是派一辆吉普车把他送到七里铺,再往前只有一条乡村路,村里已派人给岸英准备了一匹马。毛岸英很喜欢马,真想过过瘾骑马跑一程路。可他不能让村里陪着的同志受累,于是,自己牵着马走。他一路上讲了些新鲜事,大家走得就有劲儿了。再说,他听不少老乡讲“太子回乡了”,他感到吃惊,更不能骑着大马去见乡亲了。

第二天起来,他来不及敲掉鞋上的故乡泥土,又踏上土路,绕到上屋场他祖父、祖母的旧屋,并在父亲和叔叔们住的屋里转了许久。整个旧居也差不多快坍塌了。这时,乡里同来的干部说:“这些房子再不修就站不住了。”他说:“我来时,父亲说过,让我看看就行了。我回去转告父亲,我想父亲不会同意大修,先把漏雨水的地方苫苫草就行了。”

毛岸英工作效率很高,他按父亲开出的名单顺序,挨家去叩拜。他感到农村被国民党反动派破坏得太厉害了,人民生活太苦了,他每到一家都要讲土改,讲如何才能打碎千年封建枷锁,过上好日子。他尝了无粮人家吃的野蒿草和非常难吃的观音土。他在笔记本上重重地写下“要告诉省、县领导干部,赶快搞好土改!不能饿死人”的话,用红笔画上许多杠杠。

毛岸英把父亲省下来的津贴和一部分稿费收入,分给了穷亲戚,有的一家给5元、10元,最多20元。

几天工夫,岸英把父亲带给他的钞票全用光了,还把他自己的钞票和思齐给他带的钞票也用光了。

毛岸英回到长沙交际处时,趴在桌上给湖南省政府主席王首道写信。原来,他回韶山时,住在毛震公祠对面冲里的毛贻泉找他讨债,说毛泽东某年某月借了他的100块大洋,云云。毛岸英已两手空空,无法偿还,只好求助于王首道,信的大意是:几十年前,我的父亲从毛贻泉手里拿过100元钱,这次回去,人家找我要钱。我原先不知,又没有准备,现在我的钱已用完了,请求借给100元钱,以解燃眉之急!

毛泽东父子就是按照这样的思路和做法,去报答乡亲们的恩情。

(参见杨大群:《毛岸英的故事》,沈阳出版社200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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