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伯庸

在中国古代民间传说里,花木兰大概是最具现代感的一位女性。

仔细想想。当祝英台在榻边哀鸣着梁山伯的名字,当织女和孟姜女面对着永隔的夫君哭泣,当龙女娇羞地求柳毅去送信,当崔莺莺派红娘去偷看张生时,花木兰却代替自己的父亲,踏上了征伐的征途。

按照传统套路,花木兰应该是公开招亲,招来一个愿替父从军的壮士为夫,再把夫君送上战场。等到夫君得胜归来,封侯拜将,她再相夫教子,赢得一片孝顺、贤惠的喝彩。但花木兰并没有这么做,她显然不愿意依附别人来获得幸福,一切都该自己去争取。一个独立、坚定、拥有强大内心世界的女子形象跃然纸上。

更难得的是,《木兰辞》对花木兰的刻画,并不止于她的“男性化”。在整个故事的结尾,有一段描写:“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这段描写太美了,极有画面感,我们几乎可以在脑海里还原出当时的情景。请大家注意一个细节。前面的辞句里,木兰的代称要么是“女”,要么是“木兰”,但在这里,她却连用了四个“我”。注意,不是谁的孝顺女儿,也不是谁的伙伴,单纯是“我”希望做这些事情。这是一种与社会属性无关、真正属于自我内心的渴望。如果浮士德在旁边的话,大概也会惊呼一声:“多么美好啊,请让我停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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