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

面对周游接二连三的赠书,加之如此厚重的《男人的天空》,我和王干先生一样困惑:“年轻的是诗,中年是散文吗?我不敢再想了。”(王干《〈中国历史名人再解读〉序一》)

20世纪80年代,我常在报刊上读到周游的诗歌,偶尔还有小说、杂文、文艺评论、报告文学。比较而言,我喜欢他的诗歌,尤其携笔从戎期间“镌刻在焦土上的诗行”。那时,我和张庆秋先生颇有同感:“这小伙子像辛弃疾。”那场战争结束以后,周游似乎也就无用武之地了,很快就被解甲归田了。后来,周游虽然“混入”政府机关,但是一直坐冷板凳。于是,周游文名淹滞,很快就被边缘化了。正如军旅作家张庆秋先生所言:“他对真善美的追求与对假恶丑的毫不宽容的态度往往给人一种后生可畏的感觉,甚至于是一种玩世不恭的形象,注定格格不入已经物化的社会,注定他处于失魂落魄的尴尬境地。其实,他纯粹是一个性情中人,心直口快,仗义疏财,至孝至友。他的文朋诗友遍布全国各地,其中不少大官、大款和大腕,但他若即若离,从不借光。他推崇老子、庄子和陶渊明,淡泊名利,悠游自在,从不刻意度量规划旁人,自然也不希望朋友过分留意瞩目自己。”(张庆秋《〈中国历史名人再解读〉序二》)或许是因身贱处陋,周游常怀英雄失路与托足无门之悲,而周游之有幸,也在其不曾陷身官场,以至为种种规范牢笼、磨耗。其实,周游一直在逃离着,不是躲进书斋,就是税驾溪壑,没有孟东野“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潇洒,没有苏轼“大江东去”的豪迈,没有王摩诘“松风吹解带”的飘逸,没有陶渊明“悠然见南山”的自在,只有李太白“举头望明月”的心态……

偶问周游:“你在干什么?”答曰:“我在瓦解历史。”或曰:“我在炒饭。”于是,我很崔永元:“我喜欢吃扬州炒饭!”他说:“那我给你寄去!”不久,我便接二连三地收到周游寄赠的历史文化散文作品集。周游所写人物多为历史名人,几乎已被历代文人解读,而他在瓦解历史时总能独辟蹊径。譬如《柳永的秋天》,他以对柳永有关秋天词作来解读其不幸的遭遇,丰富而深刻,准确而到位。再如《李白的月亮》,他专注于月亮,曲折反映出李白对于清明政治的憧憬。又如《孔子的绯闻》,孔子是至圣,而他偏偏抓住了一个“子见南子”这一典故,据典引经,复活了真实的孔子,绝非捕风捉影,恶意炒作。无论治学,还是作文,周游都很严谨,从不敷衍了事。“凡述古人之言,必当引其言之人,古人又述古人之言,则两引之,不可袭以为己说也。”(顾亭林《日知录》卷二十)由此观之,充分地占有材料,精确地把握意象,富有创意地诗意想象,是我们写作必须尊奉的圭臬。周游散文语言的文白间杂,有效解决用现代白话写散文过于简单、过于直白、缺少变化的实际问题,而主动向古代汉语、向文言文寻求滋润。显然,周游企图让古汉语中仍有生命力的东西,经过实验性转换,在现代汉语中复活,是周游力求古为今用的体现。如果说扬州炒饭是饭菜合一的美味,那么,周游散文可谓文史合一的佳作。

周游并非历史学家,就连大学历史系的文凭也没有;周游并非专业作家,就连市级作协会员都不是。而他在报刊上发表了300多万字,并且出版了好几本书,我手头就有他的历史文化散文作品集《中国历史名人再解读》、《佛教圣地游》和《扬州记忆》等书。有的畅销读物收入他的作品不付稿酬,周游也不追究。我问周游:“为什么不申请加入作家协会?”他很淡然:“你认为我是作家就是作家,我为什么加入?”

我欣赏周游的人品及其作品,爰书数语以引珠玉。是为序。

2014年夏写于乌鲁木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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