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Chapter Two

第二章 Chapter Two


雨下得越来越急,越来越密,落在满是油污的地板上。“我警告你,”丹说,“爸爸平时不像今天这么暴躁,你真是活该。哼!你不该那么说话。”哈维还在双肩起伏,啜泣抽搐着。“我明白那种感觉。爸爸第一次打我,就是这个样子,那也是最后一次打我。—— 那是我第一次出海。当时我很难过,而且很孤单。我明白。”

“就是,”哈维咆哮道,“那个男人要么疯了,要么喝多了,我—— 我是什么都不会做的!”

“别那么说我爸,”丹小声说,“他一喝酒就发火,而且—— 好了,他跟我说你是个疯子。你怎么想到说他是贼的?他是我爸。”

哈维坐起来,擦了擦鼻子,讲了那卷找不见的钞票。“我没疯,”他反复强调,“只是—— 你爸从没见过比5美元还大的钞票,我爸一个礼拜就能买下这艘船,绝对没错。”

“你不了解这艘船的价值。你爸爸肯定有很多钱。他的钱是哪儿来的?爸爸说疯子没真话。你说啊。”

“他有金矿,还有其他的生意,在西部。”

“我在书上看过这样的买卖。也是西部?他是不是骑着漂亮的小马驹,拎着一把手枪,就像马戏团表演一样?人们都说那是狂野的西部。我听过他们的马刺,笼头,都是货真价实的纯银。”

“你真是个大笨蛋!”哈维尽管不高兴,但还是被丹逗乐了,“我爸从来不骑什么小马驹,他出去的时候会坐车。”

“什么?运龙虾的车?”

“不,当然是他自己的私人专列。你长这么大,见过私人专列吗?”

“司兰汀先生有一辆,”丹小心翼翼地说,“我见过它在波士顿停车场放着,三个黑鬼推着跑(丹的意思是在擦玻璃)。不过,司兰汀先生拥有长岛的每条铁路,人们都这么说,还说他买下了半个新罕布什尔,建起一排栅栏,里面养着狮子、老虎、熊、水牛、鳄鱼之类的东西。比曼先生是个百万富翁。我见过他的车,懂吗?”

“人们说我爸是几百万富翁。他有两辆私人专列。一辆以我的名字命名,叫‘哈维’号;另一辆是我妈妈的名字,叫‘康士坦茨’号。”

“等会儿,”丹说,“爸爸从来不让我发誓,但我想你应该可以。在我们继续往下说之前,我希望你敢发誓,要是说谎的话就会不得好死。”

“当然敢。”哈维回答。

“还不够。你得说‘我要是说了假话,我就不得好死。”

“要是我说的哪个字有假,”哈维说,“我立马死在这儿。”

“包括那134美元和这些事儿?”丹问,“我听见你和爸爸说的了。我看你要是说谎的话,就会被大海吞下去,就跟约拿2一样。”

哈维气得满脸通红,急着为自己申辩。丹是个聪明的年轻人,有自己的判断力。十分钟的盘问后,他深信哈维并没有撒谎—— 没多少假话。而且,还有那些最可怕的誓言,那是丹自小就知道的。哈维坐在船舷的漏水口处,红着鼻子,兴奋地讲述着一件又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奇闻。

“天哪!”当哈维骄傲地列举了一系列关于“哈维”号的事迹以后,丹终于发自内心地赞叹起来。接着,他那宽阔的脸盘上露出一丝喜悦,不禁咧开嘴调皮地笑了起来。“我相信你,哈维。爸爸这辈子终于做了一次错误的判断。”

“当然,他错了。”哈维一边说,一边早已想好了如何报复。

“他肯定会发疯的。爸爸最讨厌判断失误。”丹仰面躺下,用手拍着大腿说,“喂,哈维,你可别把这事说出去。”

“我可不想再挨打。不过,我会找机会报仇的。”

“我还从没听过谁敢和爸爸算账。但是,他肯定会再打你,他越犯错越揍你。不过,金矿和手枪—— ”

“我可从没提过手枪一个字”,哈维插嘴道,因为这关系到他的誓言。

“对,你没说过。两辆私家专列,还有,一辆是用你的名字命名,一辆是你妈妈的。还有一个月200美元的零花钱。不愿为挣一个月十块五而被打进漏水口。这可是本次捕鱼季最大的收获。”丹忍不住笑起来。

“那我没错吧?”哈维以为找到了同情自己的人。

“你错了,大错特错!你在我旁边待着,跟着我干。或者你会抓住机会的,我也会支持你,帮你的。爸爸一般都会尽力帮我,因为我是他儿子。他讨厌被惯坏了的人。我估计你今天非常生他的气,我也经常像你这样。不过,爸爸是一个正直能干的人,所有捕鱼船队的人都这么说。”

“这就是你说的公正,是吧?”哈维指着自己红肿的鼻子说道。

“那没事儿,不就是让你流了点血吗?爸爸是为你好。不过,话又说回来,谁要是认为我爸、我或者是这艘船上的任何人是贼的话,我是不想和这个人打交道的。我们不是靠码头为生的普通人。我们是渔夫,我们在一起出海捕鱼已经6年多了。这点你别搞错了!我跟你说过,我爸不允许我发誓。他说那是些没用的誓言,还会揍我。我给你晾衣服时,不知道你兜里有什么,我没注意看。但是我要说清楚,像你刚才发誓那样,我和爸爸都没有拿你的钱。你被带到船上后,只有我和爸爸两个人见过你,我们对你的钱一无所知。这就是我要说的,明白?”

流淌的血显然让哈维的脑袋清醒了,也许海上的孤寂也起了作用。“说得对,”哈维迷惑不解地低下头,说道,“好像有个人救了我,没让我淹死,我应该感谢他。丹。”

“哦,你真是摔晕了,傻瓜。”丹说,“这里只有我和爸爸见过你。那个厨子不算。”

“我也许应该想到,那笔钱就是那么丢了的,”哈维自言自语道,“而不应该把见过的每个人都当成贼。你爸爸呢?”

“在船舱里。你又想找他干吗?”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哈维说完,东倒西歪地走下台阶。他的脑袋到现在还是一直在嗡嗡作响。通往船舱的路上挂着一只钟,在轮舵那里一眼就能瞧见。迪斯科坐在巧克力色的船舱里,忙着在记事本上写什么东西,嘴里还不时地使劲咬着手中的黑色大铅笔。

“我刚才表现得很不好。”哈维很惊讶,自己竟然可以这么温顺地说话。

“现在又怎么了?”船长问,“又把丹骂了一顿吗?”

“不,我要找你。”

“听着呢。”

“嗯。我—— 我来这儿是要收回刚才说过的话。”哈维飞快地说,“我快要淹死的时候,有个人救了我—— ”他咽了一口唾沫。

“哎,你要这么说,就像个男子汉了。”

“他没告诉我名字。”

“说得对,说得对。”迪斯科露出了干巴巴的诡异的笑容。

“所以,我是来说对不起的。”哈维又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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