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弃笔从戎

督办团练

1851年的初夏，对曾国藩来说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日子。从湖南传来了噩耗，曾国藩的母亲病危。收到母亲病危的消息，曾国藩即刻向朝廷申请回湖南老家探亲。

因为事情突然，曾国藩走得就很匆忙。

李鸿章送别老师。在北京城西南不远处的卢沟桥上，师生两人深情厚谊，依依不舍，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曾国藩回家不到半年，太平天国军队与清兵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战争如火如荼地进行。由于清兵实力不济，士气低落，因此败仗连连。声势浩大的太平军愈战愈勇，在极短时间内，相继攻占了东南地区几座重要城市。

李鸿章和几位翰林院同僚虽然整日忙于公务，但私下里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南方迅速燃起的熊熊战火。

李鸿章内心纠结，痛心疾首。国家有危难，他却无能为力。

身为翰林院编修，李鸿章的本职工作就是埋头于堆叠如山的公文书柬里，除了抄抄写写，还是抄抄写写。他只能无奈地看着已经危如累卵的朝廷在与太平天国太平军的较量中一次次落败，一步步滑向黑暗的深渊。

清兵在南方失利的战报，频频传到北京。

李鸿章思绪纷飞，忧心忡忡。

过了不久，他的几名同僚又从外面打听到了战争的最新消息。

清兵连连败退，太平军连连得胜，已经攻破了武汉三镇里的武昌。朝廷派出的几名督战大臣因为作战不利，已被革职查办。

那个时候，朝廷信任八旗兵，但是八旗兵早已习惯了养尊处优，个个游手好闲，士气涣散，战斗力急剧下降。这些八旗兵军心涣散，再也不复清朝入关之时的威猛之气。此时的朝廷，其实已经到了无兵可用的地步。

当时，新登基的咸丰皇帝，试图用高官厚禄和严刑峻法来影响文官武将，防止绿营兵大面积溃逃，但这些手段却没有多大用处。眼看着满人的军队是靠不住了，皇帝只好想方设法来争取有名望的汉族士绅的支持。

报国无门的李鸿章，在忧心忡忡中度过了这一年。

他的老师曾国藩回乡探亲，也已半年，后来听闻曾国藩母亲病逝的消息，李鸿章心里十分难过，又很震惊。他想也许曾国藩得要很久才能回京，而他这个翰林院编修怎么办呢？他每天除了抄抄写写，弄些无用的东西外还能怎么办呢？

话说第二年春天，太平军势如破竹，又连连取胜，经过了一场激战，攻陷了李鸿章的老家——安徽省省城安庆。安庆城彻底沦陷，安徽抚台蒋文庆毙命。

李鸿章听闻此事后，心急如焚。随后，他匆匆跟同为皖籍京官的吕贤基会晤，向吕贤基陈述了刚刚得到的这条消息：安庆陷落，局势于我们非常不利。如果朝廷再不派兵增援，安徽全省都将可能在极短时间内落入太平军之手。

吕贤基，字羲音，号鹤田，是道光年间进士出身，系安徽旌德人，跟李鸿章是老乡。吕贤基先时任翰林院编修，后又任监察御史，工部侍郎。

这位徽籍京官在和李鸿章同为翰林院编修时多有往来，两人关系不错。以前在工作上，李鸿章还曾做过吕的助手，多次为其执笔撰文，深得吕贤基的赏识。

这个时候，李鸿章禀明来意，希望工部侍郎吕贤基能够出面禀奏朝廷，迅速派兵增援安徽，以解皖地燃眉之急。

然而，吕贤基毕竟阅历丰富，不像李鸿章这么冲动。吕工部不想蹚这趟浑水。他觉得眼前这个热血青年的思想太过激进也实在太过幼稚了。出不出兵那是朝廷的事情，是朝廷的决断，岂是他们这些人能决定得了？都说枪打出头鸟，这句话难道李鸿章就不懂吗？可是后来，吕贤基实在拗不过李鸿章的一再坚持和请求，遂勉强答应下来同意上奏。吕贤基转念又想，既然李鸿章对这事儿很上心，那么奏章还是让李鸿章来写，李鸿章，你不是能写奏章吗，那就由你来写，我只负责上呈就是了。

得到吕贤基的允诺，当晚，李鸿章回到家里，不吃不喝，一坐下来就没再挪动半步，边想边写，不大一会儿工夫，又一篇洋洋洒洒的奏章就写成了。

写好了奏章，经过反复斟酌朗读，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李鸿章才长出了一口气，连夜差人将这篇奏章送给工部侍郎吕贤基过目。

隔日，吕贤基便将奏章上呈朝廷。

咸丰皇帝看到奏章，爽快地批准了。正愁没人接手这个烂摊子呢。咸丰皇帝命令吕贤基即刻回安徽老家督办团练，协助剿灭太平军的相关事宜。

木已成舟，工部侍郎吕贤基却很不痛快。回乡办团练，本不是他想做的事情。他是被李鸿章的报国热情捆绑了，才在被迫无奈的情况下上呈了这份奏章。现在，他要奉命回乡督办团练，离开舒适安逸的京城。吕贤基心想，是你李鸿章怂恿我上奏的，我就是死了也要拉上你垫背。

所以，吕贤基出于这种考虑，就又向朝廷推荐了一直抱有宏图之志的李鸿章。他以李鸿章是安徽人且熟悉乡情为由，奏请李鸿章随营帮办一切事物，得到了咸丰皇帝批准。

1852年的时候，因为太平天国声势高涨，清兵连连败退，南方大片城池尽失，落入了太平军之手。

这一年，李鸿章弃笔从戎，从翰林院里走出来，跟工部侍郎吕贤基一起奉命回到了安徽老家督办团练，准备与太平军对战。

李鸿章随同吕贤基返回安徽老家后，四处宣传募兵政策，发给饷银，征召安徽当地的散兵游勇、无业游民，对之进行简单军事操练、纪律整顿，希望他们督办的团练有朝一日能够独当一面，成为一支抵抗太平军的中坚力量，以此来为朝廷分忧解难。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1853年，太平军攻克安徽舒城。当时，镇守舒城的吕贤基羞愧难当，一时想不开，投水自尽了。

这个结果犹如一桶冷水从头浇下，几乎浇灭了安徽青年李鸿章如熊熊烈火般的壮志。初涉军事领域的李鸿章，当时对打仗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自然也不知太平军的厉害，以为那些自广东、广西一带深山里走出来的蛮子个个都是草包。

其实不然。太平天国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有信仰、有追求的团体，其中不乏有将帅之才的人。初期太平天国太平军因为将帅英明，组织纪律严明，众志成城，所向披靡。太平军跟当时腐朽堕落的大清八旗兵、绿营兵相遇，总是能够旗开得胜。太平军如泄闸之洪水，势不可挡。

1853年，太平军凭借其强烈的攻势，上演了一系列的传奇战斗故事，又接连占据了长江下游的几个重要城市。

六朝金粉的南京（即金陵），这个最具江南柔媚和奢靡风情的城市，在这一年脱离了清政府的管辖，成为太平天国的首都——天京。

大清八旗兵听说太平军打来，个个儿闻风丧胆，纷纷弃城而逃。

这是太平天国历史上最辉煌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