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的少年

忧郁的少年

人必须真正地爱他的同类,我要尽可能地使自己具有这样一颗心。让我沿着我自己的道路奋斗吧,千万不要丧失勇气,不要松懈。

——凡·高

忧郁的孩子

荷兰的宋德尔特村,是个穷乡僻壤,田野里看不到色彩鲜艳的郁金香。村民的生活和周围的风景,全都呈现出一片灰色、忧郁和沉静。

在村里那条笔直的道路旁,有一栋外表豪华的小小的牧师公馆。牧师名叫德奥特·凡·高。

在荷兰,凡·高家族是个著名的古老家族,其间,曾出现过很成功的美术商和军人,有过一段辉煌的岁月。

不过,这位德奥特牧师既无杰出的才能,也没有卓越的辩才,每次讲道或说教,都显得笨拙而无生气,内容也很平淡。虽然他生性忠于职守,而且做事谨慎,但内心缺少那种燃烧的热情。

为此,有些亲友们曾失望地表示说:“德奥特的地位到此为止,恐怕再也无法攀升了。”

不过,村民们倒很欣赏他温和的性格,只要他表现出温和的眼神、开朗的胸怀和亲切的态度,任何人都会很愿意接近他。

这位德奥特牧师二十七岁时(1849年)才搬到邻近比利时国境的宋德尔特村来。过了两年,就跟一位比自己大三岁的荷兰姑娘——安娜·柯内利亚·卡尔贝特丝结婚成家。

这位牧师妻子出身于很体面的家庭,父亲担任荷兰第一部宪法的王室附录制作工作,可惜,她们一族人的健康情况都很糟。

她有一位兄弟因癫痫病发作而早亡。这种病症是会遗传的,从安娜·柯内利亚身上似乎也能隐隐约约看出若干这方面的迹象。她虽然平时表现温和,无奈脾气暴躁,又多愁善感,有时会显得有点歇斯底里。

幸好家庭生活还算平静,全家人都能过着愉快的日子。

安娜·柯内利亚一向工作勤勉,主持家务时能够量入为出。她喜欢在庭院里种植蔬菜和果树,每当夏季来临,他们家的房子周围就会盛开着各种鲜花。

当他们在宋德尔特村生活习惯了以后,这对年轻的牧师夫妇便经常去探访病患和穷困人家,并且多半都会带些小礼物送给这些人家。

不久,他们生下了一个男孩子。牧师对他的妻子说:“既然是个男孩子,给他取名为文森特怎么样?”

“为什么?”妻子反问道。

“因为文森特这个名字,跟我们家成功显耀的祖父布雷达和哥哥哈古的名字相同。而且,还含有‘胜利者’的意思,文森特·凡·高这个孩子,一定能够光耀门庭的。”

“既然如此,那就取这个名字好了。”妻子高兴地同意了。

不料,这个不幸的男孩仅活了六个星期就夭折了。牧师和妻子十分悲痛,他们把孩子的尸体埋在附近阿拉伯橡胶树下的墓地里。

幸好,没有多久安娜又怀孕了,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培育出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他们以无限的热情,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秋末之后,就是严寒的冬天,宋德尔特的天空阴郁灰暗,太阳似乎已从地平线上消失了。一月、二月、三月……牧师和妻子焦急地等待着。

1853年3月30日,距离长子文森特的诞生刚好满一周年,孩子呱呱落地了。他们的出生日期竟然完全相同,真是不可思议地巧合!为了纪念夭折的长子,他们给这个孩子仍然取名为文森特·凡·高。

这家牧师公馆,后来又接连生下了五个孩子,一家人非常热闹。1857年5月1日生下的男孩,沿袭父亲的名字,叫做德奥特,也就是小德奥。

接着又有两个女儿,伊丽莎白和温美娜出生了,最后的一个是男孩,叫做康内利伍斯。小小的牧师公馆整天都能听到孩子们的哭闹声。

“你们安静点好不好?爸爸还要准备明天的布道呢。”

德奥特牧师常常不得不这样呵斥这群孩子,大家虽然会马上沉默下来,但只要有叽叽咕咕的说话声或轻微的笑声,孩子们就会又跟着嚷闹起来。

只有一个孩子不需要父亲大声呵斥,那就是文森特。

这个儿子脾气大得很,平时沉默寡言,一旦发起脾气来,就会使父母束手无策。然而,父母对他并不苛责,因为父母亲在失去存活仅六个星期的儿子后,心情十分悲痛,一直到生下这个文森特,才填补了他们空虚的心灵,所以对他特别宠爱,即使在他犯错的时候也很少责备他。

一天,外祖母从普雷达来到他们家,看到文森特的坏脾气正在发作,实在是忍无可忍,于是顺手给这个小淘气一巴掌,愤怒地说:“像你这种坏孩子,非给你一点教训不可!”

接着她就把文森特推出门外,回过头来对女儿安娜说:“我养过十二个孩子,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样任性的家伙,你们应该好好管教他才行。”

安娜听了默不作声,文森特只跌了一跤,就气得整天不肯开口说一句话,谁也劝不了他。

德奥特牧师眼见这个情况,就慌慌忙忙地把他抱上马车,父子俩一起到附近的山丘上去游玩,好不容易使他的宝贝儿子开心起来。

八岁那一年,文森特曾经到庭园的苹果树上画了一只猫的素描给母亲看。

“唉呀,画得不错嘛,快拿给弟弟看看。”

文森特一听到母亲的夸奖,反而觉得不好意思,顺手把这张素描撕毁了。

同样的情形,他用黏土捏了一个小小的人像,当家人拍手赞赏的时候,他却立刻把它摔坏了。

这两件童年的小事情,母亲安娜到老都记得非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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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

荷兰即荷兰王国的欧洲部分,正式国名为荷兰王国。西、北两面濒北海、东临德国、南接比利时。荷兰从南到北长约300公里、从东到西宽约200公里。总面积为41526平方公里,人口逾1500万,平均人口密度为每平方公里456人,因此是世界上人口最稠密的国家之一。荷兰因位居欧陆理想位置,素有“欧洲大门”之称。在荷兰各民族中,荷兰人占96.6%,土耳其人占0.8%,摩洛哥人占0.5%,德国人占3%,英国人占0.3%,比利时人占0.2%,西班牙人占0.2%,其他民族占1.1%。荷兰人中约42.6%信奉天主教,30%信奉基督教新教。

荷兰是一个议会制君主立宪国,政府由君主与部长内阁共同形成。荷兰共分为六个地区,十一个省。其中包括荷兰与位于加勒比海地区的荷属安的列斯群岛与阿鲁巴岛。首都为阿姆斯鹿特丹,政府所在地为海牙。

荷兰地势平坦,境内绝大部分为平原,国名Nederlands 即为“低地”之意,在东部和南部有几座山丘。荷兰靠海的地理位置,对其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西欧的三大河流——莱茵河、马斯河以及斯海尔德河均在荷兰境内入海,更加强了这种重要性。荷兰经济具有外向型特点,由于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数世纪以来对大部分的中欧、西欧及其他地区来说,一直是一个重要的中转国。频繁的商业往来对工农业产生了有利影响,也带动了对外贸易的繁荣。

荷兰临近海洋,受北大西洋暖湾流影响,气候属温带海洋性气候,日温差和年温差都不大。冬季温和,夏季凉爽。

15世纪末,今荷兰、比利时、卢森堡和法兰西北部地区被统称为尼德兰,是当时西欧工商业最发达、最富有的地区。16世纪处于西班牙统治之下。16世纪后半期,尼德兰爆发了尼德兰资产阶级独立革命,于1581年宣布成立荷兰共和国,建立了独立的荷兰,1648年,被国际公认为独立国家。

新兴的荷兰是17世纪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荷兰殖民者在北美占有哈得逊河流域,并在这条河口建立了新阿姆斯鹿特丹。同时在非洲,占领了南非的好望角;在亚洲,夺取了摩鹿加群岛,在爪哇岛上建立了巴达维亚,又占领了马六甲和斯里兰卡,荷兰殖民者还侵入中国领土台湾的南部,不久就被郑成功领导下的台湾人民赶跑了。 17世纪下半期,欧洲两大殖民国家英国和荷兰为争夺殖民地,双方之间发生三次战争,荷兰的殖民优势被英国摧毁,英国夺得了荷兰在北美的殖民地。荷兰从此渐趋衰落。

1795年法军入侵荷兰。1814年脱离法国,翌年成立荷兰王国。1848年成为君主立宪国。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荷兰保持中立。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荷兰宣布中立。1940年5月德军入侵,荷兰王室和内阁成员流亡英国,成立流亡政府。战后放弃中立政策,加入北约和欧共体及后来的欧盟。

兄弟之间的情谊

文森特无疑是个很乖的孩子。

他平时不跟弟弟妹妹争吵,喜欢一个人到野外散步,欣赏花草,观察虫类。

他的妹妹伊丽莎白后来写了一本书《回忆哥哥凡·高》,其中有一段话,正是描写当时的文森特:大哥不说一句话,匆匆地从我们面前经过。只见他走出庭院,经过牧场,就在前往河川的路上消失了。

不过,我们心里都明白大哥要去什么地方,因为大哥手上拿着一个玻璃瓶和一张鱼网。虽然如此,但没有一个人会和他说:“也带我去吧。”

事实上,谁都知道大哥决不会带我们一起去的。

对于捕捉水中潜伏的鱼虫,大哥很有一套本领。不管大小,或任何形状的鱼虫,都逃不出大哥的手掌。

回家以后,大哥把他捉来的一条条的鱼虫很小心地放进小盒子里,把它们排在一张白纸上,分别用清楚的法文字给它们取名,这些名字是很难让人记住的,只有大哥才有本事记住它们。

大哥平时决不接近村里的人,他常常跑到原野或森林里去观察小植物的萌芽,以及小鸟的生活习性。

尤其对于小鸟的生活动态,他了如指掌。他知道什么鸟住在何处,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倘若看到一群云雀飞到麦田里,他立刻就能猜出它们将会停在何处,做什么事,结果往往全都像他说的那样。

大哥的这些本领,可能是因为大自然在他的耳边悄悄地告诉了他不少秘密吧。弟弟德奥的出生让小凡·高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终身的伙伴,找到了生命希望的寄托。尽管他已经有了大妹妹安娜,德奥之后还有二妹妹伊丽莎白,小妹妹威廉明娜,甚至后来还有最小的弟弟科尼利斯。但从德奥出生开始,小凡·高就对自己的这个弟弟表现出格外的喜欢。

哥哥文森特死后,小凡·高作为弟弟来到人间;而现在,弟弟德奥来到人间,可他作为哥哥却仍然活着。哥哥的死亡和弟弟的诞生之间,对小凡·高而言,形成了难以言说的微妙的关联。它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凡·高对弟弟德奥的态度,决定了他与弟弟德奥的关系,甚至影响和决定了的他整个生命。

兄弟俩打从德奥磕磕绊绊学走路开始,就像双胞胎一样形影不离。这甚至让凡·高的大妹妹安娜感到些许妒嫉,因为在儿童时代,她不时会遭到凡·高的戏弄,而德奥却从来没有被凡·高欺负过。

和哥哥凡·高相比,德奥长得比较瘦小,肤色有点苍白,但他和哥哥在一起时总是兴致勃勃的。凡·高经常带着德奥去郊外游玩。宋德尔特的阳光是那么地灿烂,走在身边的弟弟德奥脸上的笑容也是那么的灿烂。

凡·高是个不太爱说话的孩子,但在弟弟德奥面前他总有说不完的话。而德奥也总是安静地走在凡·高身边,听凡·高讲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话。凡·高向德奥绘声绘色地描述远处麦田里的风景;指给德奥看自己在石楠丛里发现的甲虫,还有沟渠边刚开的野花。

去郊游时,凡·高有时候会带上自己的速写本。他不是很愿意让别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妈妈翻他的本子,但凡·高总是很乐意让德奥对他的画品头论足。每次德奥对凡·高的作品提出修改意见,凡·高都会欣然接受。德奥从不怀疑哥哥凡·高发现美的能力,他看过凡·高的一些速写和临摹的石版画,在德奥的心目中,和他最亲近的哥哥是个了不起的人。

父亲德奥多勒斯和母亲安娜一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受到良好的教育。于是,在凡·高八岁的时候,他被送往宋德尔特当地的乡村小学读书。但是因为一个意外的原因——学校的校长居然酗酒,学校被关闭了,凡·高才读了一年就中断了学习。回家后,他就一直在父母的指导下自学。但是凡·高对此一点都不在乎,因为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和弟弟德奥一起在宋德尔特的原野上玩耍了。

兄弟俩怎么会忘记在宋德尔特度过的童年啊!他们忘不了那儿层层的麦浪,忘不了田野上高高的相思树,还有那像巨人一样伸着长长胳膊的莱斯维克老磨坊的风车。就在那个老风车下,凡·高和德奥互相击掌盟誓:“让上帝作证,让老磨坊的风车作证,让宋德尔特的麦田作证,我们发誓,我们一辈子都是好兄弟,永不背叛。”

温热的风掠过了田野,白色的云朵在碧蓝色的天空里变幻出各种奇特的形状,在地面上投下了多变的影子。莱斯维克老磨坊的风车开始转起来,轮子和磨石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好像也在轻轻地回响:“好兄弟,好兄弟……”

弟妹们暗地里很怕这位大哥。他有着红色的卷发,眼神有时呈青色,有时发出哀怨的光,虽然是一副骨瘦如柴的身体,但在感觉上却有一种看不见的粗犷的力量,使人望而生畏。

文森特·凡·高的确遗传了很多母亲方面的特质,因为他像母亲一样地倔强,有时竟表现出不可理喻地固执。

往往稍微一点儿小事,他就会大发脾气,全身颤抖,到底他心里盼望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当然,他自己也不明白。有时候,他会莫名其妙地呈现出狂热的态度,把癫痫的特性表露无遗。接着,他又会懊悔万分。

文森特就读于村里的小学时,因同学都来自可怜的农家和纺织工人的家庭,言行自然比较粗鲁,文森特很快就被感染了。

他常常跟同学吵架,不守校规,反抗老师。在这种环境里他把癫痫的特质充分地表现了出来,全校师生对他都伤透了脑筋。

班级老师经常到牧师公馆来,向德奥特牧师诉苦说:“像这样下去,我会被文森特搞惨的,不知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老实的德奥特牧师无可奈何地回答说:“我知道这个孩子经常麻烦老师,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其实,这个孩子的本质并不坏,有时也很温顺……”

“他会温顺?只有天晓得,他简直像个野蛮人。”

“既然如此,干脆让他退学算了!”

文森特的本质果真很温顺吗?也许是德奥特牧师站在父亲的立场说出的偏心话。不过当他在孤独的时候,的确曾出现过这种特性,这是他弟弟德奥常常告诉父亲的。

德奥那时候,德奥偶而看见大哥的亲笔画,例如花朵、桥梁、狗、风景……。啊!这些图画果然充满丰富的感情和温顺的心,根本不像野蛮人画的。

德奥心里暗自忖思:“唯有在这些画里面,才能发现真正的大哥。”

听到大哥被人讥讽为野蛮人,他就忍不住对大哥流露出一种亲密的情感。

同样,文森特也能感受到弟弟的心情,于是,内心里突然间对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产生了一股浓厚的爱意。

“德奥,我要出去散步,想不想跟我一起去?”文森特难得发出一次邀请。

兄弟两人绕着宋德尔特附近的原野、池塘和小河边散步。这时候,文森特一面指着花草、昆虫、鱼、鸟和树木,一面好像泄露秘密似的,说出它们的名称以及生活动态。

德奥感到非常吃惊,那些平时看在眼里,不觉有什么稀奇的东西,从大哥嘴里说出来时,竟会如此新鲜,而且充满生命的跃动。

两人来到河边的柳树下,拿出钓竿来垂钓。只见文森特有时候好像梦幻似的,眺望着天上飘荡的浮云;有时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微风激起的波纹。

“哥哥,你看,有鱼上钩了。”

不管德奥如何催促,大哥好像没听见似地默不作声。

“大哥呀……”

文森特这才突然仰起头来,顺手拉起鱼竿,一面检查鱼钩,一面失望地喃喃自语着。

“怎么这样性急呢?我以为什么鱼在抽动,原来是鱼钩被树枝勾住了。”

德奥心里暗想:“还是大哥的性情温和,又有耐性。”

德奥除了约色卷发跟大哥类似以外,其他方面截然不同。德奥的身材像父亲,也很喜欢与人交往,比较懂得应酬,举止也沉稳大方。

从这时候起,德奥对大哥怀有一种怜悯和爱惜之心情,这种心情虽然也时有起伏,但却一直没有改变。兄弟俩的感情,也从此与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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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德奥

德奥是凡·高生活中的唯一支柱。凡·高一生中始终和弟弟保持着亲密的关系,但凡·高未曾充分意识到德奥在精神和物质上给予他的支持。他们的关系也并非一直很完美,有证据表明他们之间也有过摩擦和不愉快,特别是1886年到1888年初凡·高和德奥生活在巴黎的那段日子。尽管如此,德奥并没有动摇支持兄长的信心。如果没有德奥,我们永远也看到不到凡·高如此之多的杰作。

德奥对其兄长无私的支持使文森特的伟大作品得以永远不会被忘记。此外,兄弟俩之间的大量通信也可以帮助我们理解文森特的作品及其内心世界。

艺术人生的起程

文森特中途离开小学以后就一直待在家里,由于家里弟弟妹妹愈来愈多,做父亲的便想改变一下儿子的生活环境。

家里的孩子越来越多了。孩子们共同居住的阁楼也越来越拥挤。凡·高每次倒在床上,就会觉得自己和阁楼倾斜的天花板又贴近了一些。

父亲德奥多勒斯和母亲安娜也开始为孩子们发愁了。凡·高都已经十二岁了,失学后,他一直在父亲的指导下在家学习一些课程。可是父亲在教区内的工作开始繁忙起来,经常无暇顾及凡·高的学习。

不过,这两天他们很高兴,因为他们终于给凡·高找到了一所好学校——简·普罗维利私人寄宿学校。这所学校教学秩序良好,开设了英、法、德三门语言课程,特别让父亲高兴的是,学校还开设了宗教学习课程和文学阅读课程。这些都是凡·高一直比较感兴趣的。但是,他们也有点担心,毕竟学校有点远,在二十五公里外的泽芬贝亨村。凡·高还没有离家那么远,独自生活过呢!可是,家里的孩子的确太多了,凡·高是最大的孩子,应该离家了。

报到那天,小凡·高和父母一起到了学校。父母给凡·高办理了注册、食宿等手续,就得马上回去了,家里的其他孩子们都还等着父母回家做晚饭呢。到了不得不和父母告别的时刻,凡·高的心情低落极了。他站在学校门前的台阶上,一直呆呆地看着载着爸爸和妈妈的那辆黄色小马车远远地驶上马路,穿过牧场。秋天冰冷的雨水打在马路上,打在两旁稀疏的树木上。等那点温暖的黄色从凡·高的视野中消失后,他所看见的就是倒映在积水里的阴霾的天空。周围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充满着孤寂和悲伤。

第一次远离家门的体验,让凡·高觉得他被流放了。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孤独和悲伤。

在简·普罗维利私人寄宿学校就读期间,凡·高留给老师们的印象就是一个严肃得近乎忧郁和压抑的少年。他还是不愿意和别的孩子多交往。性格孤僻的他把时间和精力大多投入到了绘画和阅读上。这倒是让他很快就取得了学习上长足的进步。他掌握了多国语言,能像母语荷兰语一样熟练地运用法语和英语,德语也达到了相当的实际运用水平。学校开设的绘画课程,也让他正式开始了艺术方面的启蒙教育。

两年后,凡·高以优异的成绩结束了在普罗维利私人寄宿学校的学习。这让家里人都很高兴,特别是对他寄予厚望的父亲。于是,十三岁的凡·高又被送往离家更远的蒂尔堡市,到那儿的威廉二世国王公立学校注册学习。

威廉二世国王公立学校在当时是一所极为开明的学校。它的创建人和首任校长F·菲尔斯锐意革新,一直希望自己所领导的学校有朝一日成为荷兰国家艺术教育中心。他努力营造自由宽松的环境和浓厚的学习气氛,聘用了一大批高水准、有学问的教师。和别的学校最不相同的是,菲尔斯校长在该校每周三十六节课时中,安排了多达四节的绘画艺术课。学校还花费大量资金购入绘画大师们画作的复制品,供学生们观赏学习。学校甚至率先领导新潮流,为学生开设了一间相当规模的画室,还让学生们在晴朗的日子里外出写生。

凡·高的绘画天赋和兴趣在这里被激发起来。他认真地学习每一门课程,除了一门课程——透视法,都获得了一流的成绩。随着凡·高对绘画的热爱和理解的加深,他对自己的要求越来越严格,他开始为此感到深深的苦恼。

文森特喜欢看书,例如小说、哲学和神学等都曾涉猎,唯独对教科书不感兴趣,所以学习成绩一直不太理想。

放假的时候,他就返回宋德尔特村,偕同弟弟德奥去野外散步。兄弟俩的感情跟以前一样,散步的时间和距离却比以前更长。

在散步途中,文森特照样喜欢站在花草、昆虫、小鸟和树木旁边观察、沉思。

文森特改变一些了吗?还是一点儿也没有改变?

德奥特牧师常常暗中观察儿子的情况。

文森特始终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一片天地里,讨厌别人注意他、观察他。他很少到村子的大马路上去玩。一到晚上,他就待在房间看书。倔强与癫痫这两种特性依然如故,像这样下去,文森特将来怎么办呢?他远离人群,忽视社会的阅历,这样怎么去工作谋生呢?

德奥特牧师每念及此,内心就局促不安起来。

这时候,目睹从外面散步回来的文森特,德奥特牧师更加忧虑。

帽子戴得很低,驼背、低头走进门来的儿子——将来要光耀门庭的文森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只见他的眉毛边长了几条皱纹,看上去缺乏年轻人的朝气,脸色也不好看。牧师心里暗想:“这个孩子太拘束,对任何事情都看得太重……。”

四年后,读完寄宿学校,文森特已经十六岁了,现在必须为他选择一份工作才行。

为了解决儿子的工作问题,德奥特牧师请了几位亲友来商量,其中有一个人回答得很干脆。

“有什么好考虑的?凡·高家族出了三位成功的美术商,我就是其中之一,大家都羡慕我目前的地位,文森特如果做美术商,不是也很理想吗?”

说出这话的人,正是德奥特牧师的哥哥,他跟眼前这个年轻人同名,他就是文森特伯父。所有的亲友们听了无不点头称是。

文森特伯父原来曾在哈谷从事艺术品生意,现在已经不做生意了,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过着富裕的生活。

他比德奥特牧师的年龄仅大一岁,他们两人的妻子是同胞姐妹,感情很好,两家来往密切,亲上加亲。

每当文森特伯父搭乘马车来到这里时,宋德尔特村牧师公馆的孩子们都会兴高采烈地叫着:“文森特伯父来啦!”

因为他的马车里,经常载着大包小包的水果和玩具。孩子们也经常去拜访他,在那里可以看到文森特伯父所收藏的许多珍贵美术作品,年轻的文森特从此接触了真正充实的美术世界。

文森特站在这些艺术品前面,到底感受如何?想些什么事呢?谁也不清楚。

“怎么样?文森特,要不要在哈谷做事?”

艾森特听伯父这么一说,立刻点点头。

“好吧,就这样决定啦,我给你写一封介绍信到高比尔商会找德尔斯特哈经理,这是一帆风顺的起点,好好加油吧。”文森特伯父高兴地说。这位家财万贯的画商膝下无子,有意为这个可爱的侄子找一份差事,在可能的情况下,他也许考虑要文森特继承自己的事业呢。

1869年,文森特离开自己出生的宋德尔特村,带着伯父写给他的推荐信开始了他人生最重要的一步。出来送别的忧心忡忡的双亲,一直跟随在他后面久久不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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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高的父亲

德奥特·凡·高是文森特·凡·高的父亲。他是荷兰宋德尔特村的牧师。德奥特·凡·高常穿着牧师厚厚的黑色上衣、宽大的翻领背心和浆过的衬衫,黑色的大领结遮盖了一切,只露出高领的一狭条。文森特一眼就能看出父亲脸上的两个特征:右眼皮比左眼皮低,把右眼挡去了一大半,嘴的左面有一根细细的直线,右面厚而丰满,他的眼睛呆板。

每当宋德尔特的人们看到德奥特牧师戴着高项丝帽,就晓得他到周围去做好事了。被教区内的居民称为漂亮牧师的他,受过良好的教育,生性和蔼、品行端正、勤于圣职。然而,几十年来,他一直在宋德尔特这个小村子里默默无闻。他一直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竟没有取得更大的成就。他总觉得早就应该在阿姆斯鹿特丹或海牙一个重要的教堂中被委任圣职。在他们六兄弟中,唯独他没有成为国内的著名人物。

海牙的艺术公司

海牙是一座风景优美的小城,随处可见低缓的山丘和葱茏的树林。郊外平坦的牧场上,散布着明珠般的小湖。得天独厚的优美环境和便利的交通,使得海牙成为荷兰王室和政府所在地之一,也成为“海牙画派”艺术家理想的领地。

海牙画派将荷兰风景画视为自己的渊源,同时,也珍视本土取之不尽的艺术营养。海牙画派的艺术家们一只眼睛注视着大自然,另一只眼睛则注视着历史上荷兰艺术的黄金时代。他们所崇拜的艺术家包括弗美尔、费尔德、霍赫等,这些艺术家常常将尼德兰的农田、牧场、海岸、村镇等作为自己的题材。从根本上说,海牙画派艺术家尊重艺术的传统性,尊重荷兰艺术伟大的民族传统。

作为海牙画派的重要支持和后盾,高比尔艺术公司海牙分公司在海牙拥有一座四层楼的营业大厦,就坐落在普拉茨广场边上。

海牙分公司的经理特斯蒂格是由文森特叔叔一手提拔起来的,只长凡·高几岁。特斯蒂格特别善于与雇员保持友好的关系,在他领导下,公司的气氛开朗、进取。这让不谙世理、拙于人际关系的凡·高感觉十分放松。他很快就适应了在高比尔艺术公司的工作和生活。

凡·高最初的工作是负责高比尔艺术公司各分公司之间画作的流通。他要学习辨识公司经营的各类画家的作品,把它们按标价和级别进行分类、包装和展示。公司底楼的营业厅被布置成了画廊的样子,入口处挂着厚重而富贵的天鹅绒帷幔,画廊的过道里装饰着体面而优雅的墙毯,那些令人敬畏的艺术珍品或新秀佳作就镶嵌在豪华的金色画框里,悬挂在墙上。

这是凡·高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赏画家们真正的作品。以前在学校里临摹的都是画作复制品,而眼前这些画作是那么地真实和直接。它们在画布上绽放出来的色彩和散发出来的气味,让凡·高久久难以忘怀。他常常会在那些漂亮的画作面前驻足不前,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触摸。画布和手指间的摩擦甚至会让他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对艺术的热爱如同火山爆发一样,让凡·高的每一根神经都震撼不已。他一下子找到了自己对人生的渴望。

公司收藏、陈列的各类原作、复制品和印刷品以及画家的代表作品,已经远远不能满足凡·高如饥似渴的需求。他开始频繁地出入著名的莫瑞泰斯皇家美术馆。莫瑞泰斯皇家美术馆可以说是当时最好的北欧艺术中心,离分公司不远。在那里,凡·高接触了众多北欧艺术的大师们:“魔鬼炮制者”博斯、“农民勃鲁盖尔”(老勃鲁盖尔)、大勃鲁盖尔、伦勃朗、鲁本斯和霍尔拜因等。无论是那些充满人文精神的市镇乡村风景,还是那些生机勃勃的四季花卉;无论是那些具象的人体,还是那些超然世事的肖像,都成了凡·高进一步拓展艺术体验的来源。他深深地沉醉在荷兰艺术大师们展现的深沉而壮丽的美术世界里。

凡·高还利用假日自费去阿姆斯鹿特丹国家博物馆参观。这家博物馆收藏有特别丰富的17世纪的荷兰艺术品,并藏有西欧各流派的绘画和雕刻、东方艺术和装饰艺术品。博物馆里附设的国家版画陈列室还藏有欧洲最精美的版画、素描以及彩饰手抄本。凡·高工作之余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了欣赏艺术、感悟艺术上。只要手头允许,他就把积攒下来的钱都用在购买自己喜欢的画作上。当然,他特别钟爱的伦勃朗、米勒、伊斯拉埃尔斯、柯罗等画家的作品自然是首选。

除了参观艺术展览馆,凡·高还喜欢去书店。海牙虽然远离首都阿姆斯鹿特丹,但作为荷兰政府的外交使团所在地,拥有相当数量的品质优良的书店。这些书店里不乏各种各样的好书,甚至还可以找到来自伦敦和巴黎的新刊书籍。凡·高渐渐与一些书店老板相识,甚至成为朋友,应邀参加他们组织的各类文学聚会。海牙分公司经理特斯蒂格虽然不经营书籍,但他也热爱文学,常常与凡·高进行这方面的交谈。而凡·高熟练掌握多国语言的优势则令他大受其益。

正是从海牙开始,凡·高对法国的诗歌和历史作品以及英国小说形成了持续终生的热情。

凡·高如饥似渴地阅读大量的书籍。他的阅读书单上有安徒生、莎土比亚、狄更斯、乔治·艾略特、班扬、济慈、卡莱尔、H·B·斯托、朗费罗、爱伦·坡、富兰克林、巴尔扎克、雨果、左拉、福楼拜、莫泊桑、都德、伏尔泰、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歌德、海涅等人的作品。

正是通过和这些文学大师们思想上的交流,凡·高探索着书籍与艺术的共性,努力要从两者中寻找到彼此对艺术和生命的共通阐释。大量的书籍阅读和艺术观摩,让凡·高的生活变得积极而充实。他真正告别了童年时的懵懂,对自己的将来开始有了描画。

凡·高相当满意自己在高比尔艺术公司海牙分公司的工作。他相信自己找到了一份理想的职业,并带着自己对艺术的满腔热忱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他开始接触更多的画作和画家,也开始和不同的艺术鉴赏者打交道。和公司有业务往来的艺术家们也很喜欢这个腼腆而又真诚的小伙子,他们经常邀请他参加艺术家团体组织的各种讨论和活动。大家互相讨论对艺术的看法,时不时地还进行画技的切磋。这些都让凡·高获益匪浅。他的眼界越来越开阔,对艺术的热爱也越来越强烈。艺术在凡·高的眼前打开了一扇从另一个视角看待周围世界的窗子。

凡·高甚至开始尝试进行习惯性的业余创作。在离公司不远的小湖泊边上散步的时候,他就顺手在信纸上画一些写生素描。有时候他也会画一些复杂的场景,比如海牙附近的运河、城市里喧闹的小路……但是他发现自己仍然不能掌握透视法,明白那些作品都是一些涂鸦之作而已:尽管如此,他还是把这些创作寄给了弟弟德奥。

这时候的弟弟德奥已经结束了寄宿学校的学习。在文森特叔叔的推荐下,他到了高比尔艺术公司在布鲁塞尔的分公司,和凡·高一样成了公司的一名见习艺术经纪人。德奥学习得很努力,很快就可以和哥哥凡·高探讨一些艺术方面的问题了。一如既往,德奥觉得哥哥凡·高对艺术的感觉很敏锐。和在童年时代一样,德奥热情地鼓励凡·高继续努力下去。

德奥的支持让凡·高十分振作,连海边吹来的风都随着德奥的来信变得温暖起来。更重要的是,德奥的来信让凡·高觉得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他又找到了自己可以倾诉的人——自己的知心伙伴,永不分离的好兄弟。

不久,因为凡·高品行可靠、尽职敬业,在海牙分公司有关绘画、版画及复制品的若干业务中成绩斐然,受到了客户和公司的好评,更因为凡·高对艺术持久不灭的热情,在海牙分公司经理特斯蒂格的大力推荐下,凡·高被调往高比尔艺术公司高比尔商会,作为对他工作的相应奖励和提升。

1873年,凡·高带着依依惜别之情离开了生活四年之久的海牙——这个平静而优美、被他誉为“第二故乡”的城市。他完全料想不到在海牙的四年会是他一生中最平和的时光。

勤勉的职员

文森特在高比尔商会上班了,他是那里最年轻的店员。

令人吃惊的是,在各方面文森特似乎都派不上用场,唯有包装或拆卸行李是例外,而他居然对此做得很娴熟。

此外,凡是店里所有的油画、复制品、木版画和铜版画等,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给顾客们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德尔斯特哈经理曾给德奥特牧师写过一封信,极力赞扬文森特的热忱和诚实,大意是:“令郎对这门生意干得很起劲,我想他将来一定能在这方面获得相当的成就。我敢保证。虽然有时候,他会因为热心有余,在卖画的时候跟客人发生争执,但这影响不大,主要是因为他还不习惯的关系,我想这个缺点他很快就会改正过来的。”

凡·高家人接到这封信后,才完全放下了心。

“也许真是没有什么好担忧的,文森特在人生的大海上刚一起航,就懂得尽忠职守,努力去干……”

德奥特牧师夫妇想到这里,心里也就高兴起来了。其实,凡·高正是一位模范青年,每逢星期日,他总是到美术馆去欣赏古代大画家的作品,或者就留在房间里读书。

他寄宿的地方,是本市一个富裕家庭,饮食起居都很好,这也是他心情十分愉快的原因之一。

时间过得真快!他来到哈谷市一晃三年过去了。其间,他的父亲离开了宋德尔特村,到赫贺尔特村的教会去了。不过,牧师的职位仍然没有升级。

1872年8月,正在赫贺尔特村附近学校就读的德奥弟弟,忽然到哈谷来探望大哥。这年,德奥已经十五岁了。

“大哥。”

“啊?德奥,原来是你。”

兄弟俩久别重逢,喜悦之情,洋溢在脸上。

文森特看到弟弟的身体和思想都很成熟,倒是吃了一惊。德奥也发现大哥对画商的工作非常认真,心情也十分愉快,已变成一个雄纠纠、气昂昂的青年了。

他们一起玩了好几天,常常偕同逛街或倾心交谈,每一字、每一句都能说到对方的心坎里,这已经不是以前那种不成熟的手足之情,而是一种成人之间的新感情了。

德奥返回赫贺尔特村后,就给大哥写信,文森特也马上回复:谢谢你的来信,欣悉你已经平安到家,我就放心了。今天黄昏回到宿舍,因为看不到你,心里总觉得很不自在。

我们一起住了几天,无比的愉快,尤其是一起散步,到处观光,更令我难忘。

炎热的天气真令人讨厌,你每天要走路上学,想必很热吧。昨天的博览会里有赛马,可惜天气不太好,幸好你没有留下来观看,否则会失望的。由于孩子多,牧师这一家人生活贫困,孩子们长大后必须要自谋生路。德奥跟大哥见面后,看到他认真工作的态度,备受感动,便暗自下定决心,将来也要独立奋斗。

不久,父亲和伯父商量,决定让德奥从1月份起到高比尔商会设在普留塞市的分店去工作。文森特知道了这个消息后,立刻写信给弟弟德奥:我刚看完爸爸的来信,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我衷心地祝福你。

你一定会喜欢这份工作的,事实上,这也是很伟大的事业,你愈认真做,就会愈想做。我一想到你和我的职业相同,而且会在同一家商会服务,真有说不出的高兴,今后一定要常常通信,保持联系。

我希望在你起程以前跟你见一面,有许多话想跟你当面谈谈。

普留塞市是一个美丽的都市,刚开始你也许会不习惯,慢慢就会好起来的,希望你能经常来信。

德奥弟,我一听到这个好消息,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我兴奋的心情告诉你,所以时间仓促得很,这封信也就写得很简单。

祝你幸运,请永远相信我。文森特果然如他信上所说,在以后的二十年里,始终遵守诺言,一直到去世之前,仍不断地写信给德奥弟弟。

文森特在高比尔商会工作四年,他那认真的态度和负责的表现,确实是有目共睹的,经理为了嘉奖他,把他调往伦敦的分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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