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美好物质,生命的伤

赚钱,消费,贷款,消费,无数人的青春时光,就耗费在刷卡和还款之中。

人有物欲是个好事,很多年前我那无欲无求的表弟来北京找工作时,我无论如何都给他找不到去拼搏的动力,在他们这些家境较好的孩子眼里,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去赚那么多钱呢?吃饱喝足打打游戏不就足够开心了吗?无欲则刚。

直到他有了女朋友。

物质欲望能够刺激人类不断往前,尽管世间的一切都不过是资源交换,但在原始积累的过程中每个人都愿意把更多的时间和力气去换成人民币,然后再拿人民币来填平自己的欲望,当然,也有一类人的欲望就是人民币本身而已。

物欲不是坏事,控制不了的物欲才是坏事。

1.1 三千块的电吹风和三万块的电熨斗。

会议室里热火朝天,大家见我进来,纷纷问道:朱老板,我们接了个新案子要做,有个三万块的瑞士电熨斗你知道吗?特别适合你这种格调的人。

我说:哦,我家有啊,LAURASTAR嘛,海外代购用不了三万。

这天已经没法聊了。

老实说我已经忘了这东西的低调存在了,毕竟是白老师买的,白老师用。我不光不太会熨衣服,而且白老师要把我满柜子衣服都熨一下的时候,我会大把抢回来。这个不用熨,那个也不用熨,这些天我反正不出去正儿八经见人也不上台讲话,这些短袖随便穿穿就行,不讲究。

我家的LAURASTAR不是三万块的顶配熨烫系统,只是几千块的基本款。最贵的那款自带个熨衣板,熨衣服的时候,面板会充气拱起来,把衣服软软地托在半空中,看着还是很吸引人的。我们也是在商场看到LAURASTAR的销售人员演示这个熨衣板才决定要买他们家的东西的。

几千块的基本款没有熨衣板,只是熨斗和底座的组合装,熨斗底板上的V字形3D喷气槽与众不同,箭头状的蒸气喷出来,似乎衣服轻松就被熨得光鲜亮丽。当然,或许只是心理作用而已。这么说你们可以明白,我不是给它打广告,这样的广告再怎么打你们也不会买。

大家要我说说到底这熨斗有什么好的,卖这么贵,我想来想去,除了那个V槽之外,我还很喜欢它的工业设计,swish design,这几个字扔出来就够有说服力了。我从来没见过这类可有可无的家用电器有这么好的线条、质感,以及漆面。

红色版的我最喜欢,白色的也不错,但是稍微便宜的就是黑色的,我家的就是黑色的。

自从有了这台熨斗之后,熨衣服的过程就变得很有仪式感了。对,就是仪式感。五年前我买过一个松下的电熨斗,三百块,京东送来后扔掉包装然后就搁着了,一次都没用过,真的,一次都没。而用上LAURASTAR后每次我们都认真铺开熨衣板,装上纯净水,从洗衣机里取出烘干后皱皱的上衣裤子,一件一件正面反面熨好挂起。这个过程中最能体会到,什么叫“作家”。

贵重的东西往往更有存在感,也会更让你珍惜,于是在使用的过程中也就会自然进入这种仪式感。

后来dyson出了电吹风,我在涩谷西武百货看到,眼前一亮:dyson是誓要把与风有关的圆形东西做到极致啊。

dyson的电风扇和吸尘器早已备上,加上电吹风就三件套齐活。家里电吹风不少,即使我头上没几根毛了,但是每天还是得吹吹。三千块的电吹风,同样是dyson的空心筒风格,设计语言也一致地极简,看着就赏心悦目,尤其是紫红色这款。吹头发时感觉不到传统电吹风的灼热,虽然风力比飞利浦2000W的吹风机要小一些,但是吹干速度却快很多,据说黑科技的实力就体现在这儿。但是有一点我不喜欢:电源线又长又粗又重,甚是奇怪。

dyson是我非常喜欢的家用电器品牌,无论是产品创新还是独到的设计风格,都简直正中我心。它还推出了两款洗手间干手器,这倒是用不太上,在“什么值得买”的办公室里体验过方形挂墙款,在三里屯PAGEONE的洗手间里有dyson的水龙头及搭配一起的干手装置,每次不管要不要上厕所我都会进去玩玩那个启动时像飞机起飞般吓人的干手器。干手器这种东西安装要动装修,家里就不折腾了。

三千块的电吹风和三万块的电熨斗,你又不是买不起,只是大部分人不会把钱花在这些东西上面。你舍得买西城区和五道口的学区房,动辄上千万,他坚持不买房赚多少钱都再投入自己的公司和事业中去;你能买奔驰AMG买奥迪RS,我的车虽然也不差但都是丐中丐配置,而还有人不买汽车去买十来万的摩托车;你周末加班熬年头等千万股权兑现,我随时休假两个月不要收入去海边待着;你逛街买潮牌不花一两万不高兴,泡吧喝酒不花小几千不尽兴,而三里屯太古里如今半价三块钱一小时的停车费已经足够让我开心的了。还有位朋友,车子房子都没有,花光几百万家当收集齐了全系列全新未使用过的索尼WALKMAN和Discman还有MD,每次在他库房里待着我都赖着不想走,这已经不是羡慕嫉妒恨的事了,我脑袋里一直策划怎么才能将他家洗劫一空(他说索尼董事长来参观的时候也这么想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享乐的权利,只要自己开心自己觉得值,别人的质疑都通通与我无关。活得比我好的我只有羡慕,比我差的我也不会指指点点,反正死的时候一切清零。

大概这就叫生活方式。对我而言,家里每样东西都要有品质能被我真心喜欢,反正钱要都花掉才有价值,不然只是数字。何不在还能享受的时候积极享受,取悦自己。

一辈子还长着,没什么花掉的钱是赚不回来的。

1.2 眼镜是个好东西。

2012年夏天,从西雅图飞拉斯维加斯的飞机上,他在我旁边坐下,第一句话就说:眼镜很漂亮。我说:你的也是。他叫Lee Haldorsen,他的五官像极了《越狱》里的T-bag,不过是高个绅士版的。

看得出他对中国人很感兴趣,一路上抓着我聊个不停,问东问西。他告诉我他刚去过一次上海,那次收获很大,觉得中国不是他印象中的中国。后来我掏出了一台Windows Phone,他想到了什么,问我为谁工作。听我说完后他掏出手机,在相册里翻了很久,找到一张他和比尔·盖茨的合影,而且是在盖茨的家里:“看,我认识你老板!”

他当然可以认识盖茨,他在西雅图UW大学城Village经营着一家叫作Market Optical的眼镜店,UW Village是大家公认的西雅图最舒适的逛街场所,干净整洁、四季花香,超市夜不闭户,不久前亚马逊的第一家实体书店也在这里开业。能开在这儿的,也就意味着是西雅图最好的眼镜店了,而且,盖茨的豪宅离这里差不多也就3英里路程。

盖茨近几年的眼镜,都是Lee挑选推荐并且配置的。接下来我们聊了很久关于眼镜的话题,他邀请我回西雅图时去他的店里看看,他给我选一副新眼镜。

当时我戴着的是一款2010年PRADA的设计师款运动黑红框,侧边镶嵌两道红色,前方顶部有一排灰色橡胶栅格设计,现在还想买同款怎么都找不到了。这副眼镜是在香港配的,加镜片也就合人民币两千多。后来和RIGO DESIGN的朱印碰面时,发现我们俩的眼镜是一样的,再后来和Snack Studio的Jason又撞了一次,看来那年这款眼镜着实很受设计师群体欢迎。

在这之前我有一副ESPRIT戴了两年多,若不是那年夏天去京郊白河漂流,它也不会掉到湍急的溪水中,溪水不算深,但是没戴眼镜的我根本看不到它在哪儿。还好岸上车里有备用眼镜,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开回北京。

说到车里救命的那副备用眼镜,是更早的时候在淘宝上配的,才两百块,拿到手就慌了。果然有种技能叫作摄影,和卖家店铺照片上的是一模一样,但是质感就是哪儿都不对。不敢戴出去,只好扔在车里备用,最终它倒是很好地实现了它的价值。

非残疾人可能感觉不出来,近视眼镜对于我们这类人是最重要的一件配饰。两人见面,远看衣装,近了看脸,说句你好,眼神对视(眼神飘忽的都是心里有鬼)——这时候对方的焦点就在你的眼镜上了。我们对衣服鞋子早已有着正确的认知,尽量穿漂亮穿整齐穿出风格,搭配一些名牌和个性的元素在里面。但对于眼镜,很遗憾,大部分人都不太认真对待,而且这事情和有钱没钱并没多大关系(亮视点的朋友告诉我在亮视点配镜基本都会选择两千元左右的镜框,但更多的顾客还是会去潘家园挑便宜货)。

前不久和一位老同事吃饭,他曾经在阿里位居要职,现在低调点说也是几千万身家。我们六年没见,他还戴着六年前那副眼镜,那还是我们当年一起去潘家园配的,印象中当时也就花了几百块。镜腿折了一只又修好了,鼻托处能明显看到绿色的锈,镜框多处磨掉漆了,正面看左右都不平衡,侧边拼音写的品牌名称倒是清晰如初。你要说他节俭吧,衣服很明显是ARMANI,拎的包也是TUMI。

我和这位身家千万的朋友算了个账:最保守地算,每个季度添置一身衣服,夏天五百块算适中了吧(但夏天买一套衣服可不够)?冬天的稍微贵点,这样算一年下来衣服的花费最少是两千块,还没算鞋子帽子围巾什么的。鞋一双就一千左右,这样生活在一二线城市的三十多岁、收入正常的人每年在衣物上花费算五千,还不说稍好点的一件就这个价(不在一二线城市的朋友就不要来挑刺了,什么样的收入对应什么样的花费,吃饭打车房价都不一样呢)。那为什么对脸上这么重要的投资才几百块?一副一千块以下的眼镜,如果戴三年,合每天才花一块钱在脸上——这种我觉得不叫节俭了,只能叫作小气。

当然,说小气是开玩笑的,谁都不差这个钱,只是没有上心而已。从戴眼镜开始,也就是从读书时代开始,我们对于眼镜的价格就定位在两三百块,随着物价飙升,我们的心理价位并没有发生变化,还是以学生心态、无收入心态去潘家园眼镜市场,还是觉得几百块钱搞定眼镜的观念是对的。于是这个部分的品质一直没有随着收入增加而提升,哪怕只要每天少抽两根烟就能实现。眼镜这东西,不打球、不打架,基本就不会坏,但是如果你要等到它坏了才换新的,这就麻烦了。一副眼镜的寿命远远长过你换工作的周期,也就是说,你的收入也许翻番了,但是脸上还戴着当年那副破眼镜。但是别忘了,眼镜的样子,可能会给你换工作面试时的第一印象减分。

我不认为眼镜是奢侈品,一它是必需品,可有可无的才叫奢侈品;二即使镜框单品很贵,但是平均到使用时间来算它比衣服鞋子手袋钱包都便宜;三是镜片的钱是活该要掏的,那叫医疗花费,谁让咱残疾呢。我也不认为有着大大的名牌LOGO的眼镜就是好的,要我脸上顶着个大牌招摇过市我也有压力,这东西还是低调点好,比如THOM BROWNE和alain mikli。GUCCI的标志性彩条很好看,但是也得讲究和着装的搭配,PRADA的红色是点睛之笔,但不是任何性格的人都适合在耳边装饰红色,就像不是谁戴着金边眼镜都显富贵。同样我也不觉得贵的就一定好,便宜的就一定不好,一千块以下也有不少好选择,比如LEVI'S,如果不是年龄已经不合适我还想配一副LEVI'S放着备用。不过,千万不要以为买个两百来块钱的眼镜就是省钱,一分钱一分货,亲民品牌的成本都体现在材质和工艺上,两三百块的眼镜的利润率说不定比LEVI'S甚至OLIVER PEOPLES还高。

另外,日本有非常多不错的眼镜品牌,可惜我去日本那么多次,都没有好好研究。倒是在台北看到一家奥地利的眼镜叫Rolf非常有特色,木质的镜框、木质的关节,镇店之宝是深海木化石手工打磨的一款,灰白色石头框,合人民币八千块,非常令人心动,但是戴上确实不适合我的脸形,而且担心很容易碰碎,痛快地放弃了。前阵子在维也纳我去找了这个店,价格和在台湾没什么区别,不过生意确实不好。

我收入过万之前也没买过好眼镜,都在我生活的城市的眼镜市场解决。后来从ESPRIT到PRADA,算是一个升级的过程,再后来在西雅图的MO配了洛杉矶一个设计品牌的钛合金架,然后再入了alain mikli的坑,就没再跳出去过。借用知乎上某答友的一句话:“mikli随便来一款都买对了。”mikli的店价都在四千多,在法国也差不多价格,同级别的大设计师STAR CK系列也差不多价位,算是正装近视镜中非常不错的品牌了,黄晓明在《中国合伙人》里戴的就是STAR CK设计的眼镜,不过淘宝上大多都是假货,眼镜这东西模仿成本太低。

一年后我再去西雅图,去UW大学城逛街时光顾了Market Optical, Lee热情接待并且帮我试眼镜,最后挑中了一副特别轻的Entourage of 7,钛合金,店内都没标价,我估计不会便宜也就懒得问。验光配完镜片,Lee说很高兴我能来,这副眼镜他送给我,不用付钱。我客气地说哪能免费呢,应该我付钱。他说你说真的?我说当然。于是他痛快地拿出POS机按下七百九十五美元……

我就一个想法:跟老美我装啥客气呢?

后来他和妻子请我去家里吃饭,告诉我公司的医疗保险可以报销,我告诉他中国的医疗保险中可没配眼镜这项……

故事讲完,毕竟我也不是这行业的专家,只能从用户角度来说说心得。真要提供参考意见的话,商务的选alain mikli、TAG Heuer、LINDBERG,文艺范的就THOM BROWNE和OLIVER PEOPLES。别问我贵点的镜框到底有什么不一样,自己戴戴就知道,你会发现这是笔合算的投资,然后像我一样陆续买三四款囤着分场合配衣服。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钱多钱少量力而为,不给衣着手表拖后腿就行,关键是得好看,并且衬自己脸形,这是挑选眼镜的前提条件(天生丽质的请随便买)。另外再强调,上面提到的价格,都没包括镜片价格,都说了镜片多少钱都得花,这属于医疗复健,为了鼻梁轻松点还得多花一点。

眼镜是个好东西,既然都残疾了,那就认了吧。

1.3 不用钱包也能实现理想。

先搬出那句很俗的台词:男人最帅的样子,就是掏出钱包的时候。

怎么样,俗不可耐吧?但是这样的句子多少说明了经济能力和男性成功形象的绑定关系。从古至今,财富,一直都是判断一个男人形象的关键因素,你十恶不赦也好,长得矮小精悍抑或肥头大耳也好,那都不重要,只要钱包够厚,你说什么都好像有了点道理。

这就是我们扭曲的价值观,“70后”“80后”的我们从小就被教育要出人头地,要光宗耀祖,要有出息。而这些鸡血十足的词用什么标准来判断呢?钱。我多羡慕“90后”“00后”的晚辈,家长的观念已经发生了巨大转变:没什么要求,只要你活得开心就好。因为他们的家长就是我们这一辈过来的,多少懂得了潇洒活着的价值。

昨天翻箱倒柜把那些没写过的手账整理到一起,吃惊地发现我还有几只没用过的钱包被收在包装盒里——一只TUMI和一只RIMOWA。

TUMI的钱包我记得是在美国买的,在美国用了几天挺合适,回北京后就傻了——放不下人民币。TUMI的很多钱包都这样,高度正好适合放美元,再高一厘米才能把人民币给藏好。

而那只RIMOWA,我几乎都忘记了,去年在罗马买的。表面有着他们家经典货箱一样的立体纹路,大小放什么都可以。刚摸到它时我爱不释手,带回来后却又一直没打开盒子,直到它被我忘掉。

确实,现在我用钱包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容我慢慢回顾一下吧,我的钱包们都是如何闲置下来的。

印象中我是初中时在学校附近的精品店买的第一只钱包。严格说来那不叫钱包,是个钥匙包,三折的结构中间有一排钥匙钩。包面的角落上嵌着一朵带两片叶子的小花,老板急着向我推销说:“这个好,名牌,花花公子。”很多年后,我知道那叫梦特娇,不是LOGO是一朵花就可以随便叫花花公子。

我花了五块钱买下来,当然不可能是真的梦特娇,尽管那已经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了。买了个钱包,却没钱可以放进去,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莫名的尴尬。那时候吃住都在家,爸妈也就在需要我去商店打个酱油救急时才会给我钱。这五块钱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省下来的。

高中时住校了,每周从家里拿五十块当伙食费,总算是有了自己能支配的钱,起初都塞在口袋里,零零散散的一块两块。想想觉得也该买个钱包了,当时慢慢知道了真维斯、班尼路这些青春牌子,于是拉着室友一起去专卖店选了个班尼路的绿色帆布钱包,大概几十块钱吧。那个钱包,从高中用到了大学,里面最多放过两张或三张一百,放卡的位置塞了一张201电话卡、一张食堂的饭卡,还有两只用201电话卡剪成的吉他拨片,仅此而已。

大学期间或许用过别的钱包,但是几乎都忘了。大二大三时在学校代理QQ周边产品(那时候还叫OICQ),其中就有款还不错的两折钱包,浅土黄色的帆布面,面上一只塑胶企鹅LOGO,那时候这只企鹅还没那么流行,这只钱包用到毕业工作时。

拿了工资后换了一只ESPRIT,那些年ESPRIT在使劲打开中国市场,对于我们刚毕业的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牌了。白色的,能装很多现金,也能装不少卡。刚毕业时和同学们攀比的就是谁钱包厚,总有些人喜欢在钱包里塞十张以上的百元钞票,弄得整个钱包鼓鼓的,放在哪个兜里都很显形,现在也还有人这样,我一直不太理解。钱包本身已经足够占地方了,为什么还要把它装那么鼓,生怕贼不知道往哪儿下手?一天中需要用到那么多现金的机会有多少呢?如果一张卡不能解决所有问题,那么来两张行吗?

这只白色的ESPRIT一直没有坏,毕竟是皮质的,做工也非常好。钱包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如果没有坏没有丢,你很难找到替换它的动机。当然身份地位变化是种更换钱包的重要原因,还有另一个常见原因就是,别人送了你新钱包。

来北京后第一个生日,女朋友送了我一只杰克琼斯。当时还不知道其与ONLY背后的绫致集团,只当是欧洲大名牌。打薄的牛皮,极简的设计,同事看到都会赞叹时尚时尚最时尚,可比那谁谁谁的华伦天奴时尚多了。

又一年生日,又被送了一只钱包,TOUGH。原因很多,一是女朋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礼物可送了,二是大家都知道了原来杰克琼斯不过是天津企业持有的品牌,不是真正的洋品牌。说到电器大家还是尽可能想办法捧一捧本土品牌以表支持国货,但是说到以服装为代表的时尚行业,那还是务必得欧美血统才对得起花出去的钱。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如今用小米手机华为手机的比用苹果用三星的多得去了,甚至小米的MIX旗舰机都成了各路时尚人士炙手可热的玩具,但是如果真给你一件剪裁合身帅到没朋友的时装,胸口绣着小米或者华为的LOGO——不用我接着往下说,你也知道是怎么样的一种尴尬了。

TOUGH的钱包就是tough,粗犷又威猛,一条粗金属拉链贯穿整个钱包一周,一分钱不放钱包就已经厚得塞不进口袋。无奈我五短身材,最终这只TOUGH只得沦落为卡包,被扔在包里不贴身带着,再后来干脆从包里拿出来搁在了家中抽屉里。于是这只并不便宜的钱包如今还塞满着当年那些早已过期作废的卡片,被挤在一堆旧物之中,每次搬家时被我找到,都如获至宝,翻翻看然后又放回原位。

我已经受够了大钱包,那些年中手机也日渐变大,智能手机登上了舞台。左裤兜里一只大手机,右屁股兜里一只大钱包,这走起路来就活像个智障,我不能让这样的局面继续下去。

刚好独自跑了一趟香港,没人管我如何花钱,我冲进COACH,买了一只女款小钱包。这可是我想了多少年想做的事情!我就想要一只小钱包,男款女款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特别娘。

它刚刚好塞下几张一百块,也刚刚好插进三四张卡,然后就得很吃力才能扣上了。挺好,完美。这已经是这么多年来我最喜欢的一款钱包了,虽然我并不是很喜欢COACH这个品牌,但是不得不说那款钱包深得我意,况且它还是我最喜欢的白色皮面。

白色的坏处就在于它随着使用时长的增加会变脏,每隔一段时间我会挤一点牙膏来擦一擦(也不知道这样的乡土保养方式正确与否),经过我的细心呵护它得以无限续命。

而在我越来越喜欢女款小钱包的同时,我发现女人们的钱包越使越大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女人们都揣着长条钱包上街了,这大概是CHANEL、PRADA这些大牌带的头,而女人们原本不管去哪儿都要挎着个小包,那么大钱包也总有地方可以扔,钱包太小的话扔到包里反倒找不到。

在白老师还没成为我的白老师之前,我买了个大布钱包送给她。比我的皮质COACH还贵,其实这事情也没计划,只是那天去三里屯瞎逛,看到当年正流行起来的LeSportsac在屯里开了个专卖店,色彩缤纷,青春洋溢,于是一时冲动就消费了。而这个LeSportsac的花布包她喜欢得很,每天中午出去吃饭就揣在手中,摆在饭桌上。别忘了,它是布的,黑得很快,洗过之后也并没有恢复往日的灿烂,于是我现在偶尔能在她梳妆台的抽屉里看到这只塞满了估计三五十张卡的肥胖症钱包。

这么说来,钱包这种东西,如果不是丢失或者被盗,好像一般没有人会把旧的给扔掉,想着都不太吉利。

于是家里充斥着各种旧钱包,TOUGH用来放卡片,ESPRIT被我放在车里当备用钱包,还有后来我自己动手做的一只钱包,也放在了另一辆车里当备用钱包。

说到自己做的这只钱包,我还是挺满意的。当时刚学会做皮具不久,我便很快给自己设计了一款完全符合我个人需求的钱包:首先它要和流行的钱包结构类似,那么就是横开两折的款式;其次它要很薄,所以放钱的隔断只能一层,而放卡的位置也要尽量少,四张足够;最后它得有品质,这个很难界定,要挑尽量好的皮,要有硬度,但皮本身不能太厚,要有光泽但又不能太光滑……

我在冲绳找到了这张牛皮,它比常见的牛皮要干一点,也比厚牛皮薄,多少言语也不能描述亲手摸到它时的那种满足感。而且那块皮能用的部分不大,刚好够做个钱包还剩一点点。

我先用小羊皮裁出同样的板型做了一个示例,然后调整了一些尺寸和细节设计,再一口气用这块冲绳牛皮做了这只我非常满意的钱包。另外我决定,这只钱包,面上不打任何LOGO。

这只钱包用了几个月,终究不舍得糟蹋它,另外我还是觉得它不够小,当时的我已经被极简设计给冲昏了头,我就要最最最简单的钱包,简单到什么样呢?

我在日本的无印良品买了几个折合人民币十块钱的纸质卡包,就放两张纸币两张卡,卡包当钱包用,反正是纸的,而且便宜,用坏了一个再换一个。可惜这款卡包在中国没有销售,而且一年后我再去日本补货时,日本也不卖这只卡包了,出新款了,新款完全不适合随身带着。

还好我找到了DAYCRAFT的The Moneywrap作为替代。这是个做得极似卡包的钱夹,看它的命名也知道,人家就定位成钱夹。它由一块皮和一条皮筋组成,这块皮把钱和卡包住三折,然后用皮筋垂直捆住,done。

要的就是这样,不拖泥带水,不分门别类,反正现代人出去很多支付交易都可以靠手机完成,各个商铺的会员卡优惠券都能绑定在微信上,钱包早已经失去了意义,卡包能够完美地满足大家对钱包的所有需求。我身上最多带一张信用卡、一张身份证、三张一百块,这些包在一起也就五毫米厚,在国外时多带一张信用卡再外加一张房卡,这个Moneywrap的厚度也不会超过一厘米,而且以它的大小,完全可以掌握在手心。

尽管如此,看到好看的喜欢的钱包,我还是会忍不住想买,不然也就不会有我开头说到的全新没动过的TUMI和RIMOWA,我舍不得送人也舍不得卖掉,偶尔拿出来看看也足够开心。钱包在消费领域是个很有意思的产品,它管控着你所有的财富,但是钱包本身的价格基本不会太贵,谁都不会把它当成奢侈品来看待,即使顶着奢侈品的商标。

面对钱包,人也是很有意思,没什么钱的时候总想从口袋里摸出个超大牌钱包,还往往看不上那些二线品牌。不管收入多少,都喜欢给钱包塞满钞票和卡,你希望熟人、陌生人包括小偷都知道你真的很有钱。而随着年岁渐长,却又不太在乎这些了,旧钱包擦擦继续用,或者干脆没有钱包,就一个不锈钢钱夹夹着几张纸揣兜里出门,有时候全身上下一摸,还真凑不出买口香糖的钱。话说现在可以整天整天用不上钱包了,但是出门时还是会默念“钱包钥匙手机”,万一真没有带钱包在身边,还真挺慌张的。

几个月前在东京我又忍不住买了一只新钱包,三宅一生的BAOBAO系列。那个黑白格的设计我实在是无法抗拒,无奈国内背这款单肩包的人太多,我不打算买和大家一样的了,于是买了个同系列设计的卡包,用来当钱包使,才合人民币六百块,这还是在日元汇率很高的时候。差点忘了,我一直强忍着没买的BELLROY那几款设计得非常非常薄的真皮钱包也差不多是这个价。钱包这玩意儿,真是好玩不贵,分分钟实现理想。

1.4 笔和纸之间。

上周去支持朋友的一个大会,主办方很客气地给每位嘉宾送了一套凌美LAMY的套装,其中包括一支狩猎者钢笔、一盒五支一次性墨管、一瓶墨水和一支上墨器。我曾经在德国也考虑过买同样的套装回来送人,后来因为觉得太便宜送不出手而作罢。

这样算来,我一共有四支凌美的钢笔了。加上其他品牌的笔,估摸着不止一百支了。

我曾经在豆瓣上建过一个豆列,叫作“说到文具我可以算是土豪了”,也就随手取了这名,老实说也真不算花过太多钱在文具上,只是比正常人稍微多点。尤其堆出来拍完照,发现其实也真没多少。

我买本子的数量远远多过买笔,毕竟我字写得很难看,对书写工具仅仅只能喜欢并不能充分发挥其作用。我小时候系统地上过书法班,老师夸我的书法作品不错,让我当面写给大家看,结果我是用画画的方式,来来去去很多笔反复涂抹、一点一点修改完成了一个勉强还能看的大字,气得老师把我逐出师门。

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买的第一本MOLESKINE,那两百块钱的一个小本子还是让我下了一阵子决心的。当时听说海明威、凡·高都曾经用它来书写和画画,便咬咬牙买下了,其实凡·高他们也只是用过“这种款式”的本子而已,但不可否认MOLESKINE的做工是真的非常之精致,无酸纸的质感尤其与众不同。后来我一发不可收,几年中慢慢地把MOLESKINE不同款式的硬壳本软壳本都快收集齐了,甚至假公济私地联系上其官方定制了一款小软皮本,作为Windows Phone 8.1在中国发布的纪念品,限量两百八十八本,在各种活动上作为赠品。不光是本子,他家的各款笔、各种大中小号背包和其他小附件也悉数购入。后来我想过,反正也买得差不多了,干脆把全套MOLESKINE都买齐收藏吧!还没来得及动手,这家伙就开始扩张线下店面,三里屯、国贸、芳草地、颐堤港到处开花,产品线突然拉长,什么都能出个纪念版,纪念版还分不同颜色不同大小……总之要想收藏齐全得花大价钱了。就说最近出的约翰·列侬纪念版,居然一版有五六款本子,真是想赚钱想疯了。物以稀为贵,MOLESKINE变得不再小众,这样做反倒让他们的产品失去了收藏意义。

其实在这之前我粉过一段时间的DAYCRAFT,他们家的大小本子我买得也不少,和MOLESKINE的经典设计不同,DAYCRAFT更多时尚色彩,纸张侧面也都染上鲜亮的彩色。封面也有不少主题很夸张的立体设计,总之更富有年轻气质一些,价格较便宜一些,但也百来块一本。当年微博刚火的时候,DAYCRAFT官方还找到我,感谢我帮助他们在社交网络上宣传。他们每年年前给我赠送一本在封面上刻有我名字的皮面本,这项福利享受了三年,在2014年微博式微时大家都消失了。

我现在每天带出街的卡包,还是DAYCRAFT的The Moneywrap,简洁到不能更简洁的设计,一张皮加一根绳,带上几张卡,不需要现金,也能过好一天。

这两家的本子都形成了自有的设计语言,这是在文具品牌中比较难能可贵的,也不是没有其他品牌这么做过,只是其他品牌做出的东西都一模一样,那不叫设计语言。打个比方,保时捷有自有设计语言,而德国大众只是用同一款车型设计来放大拉高压扁就生出了其他系列。

说回到笔,签字笔、圆珠笔是如今书写量有限的情况下大家最常用的笔,但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铅笔,画画更需要铅笔,而我小时候染上了自动铅笔情结,一直到今天,还会视那几支施德楼和红环为珍宝。而辉柏嘉的彩色铅笔也一直让我流连忘返,即使我根本用不上,根本不可能用得上,但我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把那套数千块的多层彩铅套装扛回家。

难道还要画《秘密花园》不成?

MOLESKINE的无酸纸确实书写起来会很舒服,尤其是搭配他们自家的笔,而且奇怪的是,他家的笔在别家的本子上写着就很无感。MOLESKINE的笔截面都是方形的,不论铅笔、圆珠笔、签字笔,拿着写太多字手便不舒服,我还买了他家最贵的那只重金属签字笔,分量满满,看着虽然低调,但是确实很有握感。

MUJI的签字笔很好写,就是看着寒碜了些,开会签合同拿出来不太合适。还有非常多好写的签字笔都败在外观上,它可以没有响亮的品牌,但是一定不能花花绿绿。这么看凌美就注定只能日常使用,大胆的颜色加简单的造型,即使是高价的签字笔,它的奔放形状也让人望而却步,确实,美貌有余,稳重不足。

出乎意料的是,很多酒店客房的笔出奇地好用,比如香港朗豪坊的、西雅图四季酒店的,还有好莱坞罗斯福酒店的,这些我都厚颜无耻地顺了回来。虽然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耗材级圆珠笔,却恰如其分地得心应手,大概是从那些特别的酒店带回来的特殊氛围在作祟吧。我不是专家也不是偏执狂,也懒得把每支笔拆开看看笔芯是谁家做的,既然好写,就留在手边眷顾。

在朋友的推荐下买过一支国产的手工签字笔,黄铜加梨木外壳,施耐德笔芯,手感颇重,看得出匠心所至,但是拿着写字颇有压力,也不知为何。其实有一支圆珠笔非常好写,那就是一般只出现在国际航班的免税商品目录上的施华洛世奇水晶笔。原本我以为它空有看相,买了之后才发现尽管很少女心,但是书写起来确实让人爱不释手,虽然笔尖不细,但是笔身的粗细和重量都刚刚好,恰好重心平稳地划过纸张。我相信这只是在我手上的巧合,这样的人造水晶品牌应该不至于认真研究过笔的构造吧。

钢笔是真正爱笔人的终极追求,我当然算不上,我只是凑凑热闹。2009年买了第一支凌美,当时觉得真是高大上啊,可现在,再看到有些号称文青的产品在新品发布的宣传图上辅之以凌美钢笔作为点缀,都觉得汗颜——那毕竟是最低端最入门的塑壳钢笔了,反倒有些弄巧成拙。

喜欢钢笔的人至少会有一支万宝龙,不好意思,我只有万宝龙的表。万宝龙的大班笔在我看来都太过成熟,不签一张上百万的支票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拧开盖子,哪是我等能驾驭得了的。后来万宝龙也玩起了时尚,推出了M系列,看着是亲民很多,而且价格也很亲民,但是那个经典的勃朗峰雪顶给去掉了,变成了镶在侧边的LOGO。我想对很多人来说,没有了雪顶的万宝龙,也就不是自己真正喜欢过的那支万宝龙了吧?

钢笔这东西,重要的是适合,再贵的笔,即使金笔镶钻,拿在手上而主人没有相应的气质,想想确实有点尴尬。

读书时买过派克,长大了便再没关注过派克。辉柏嘉的各种不同款画笔买了一堆又一堆,在德国时,我徘徊在辉柏嘉专柜不肯走,总觉得我应该带走一支梨木钢笔外加笔盒才对,到最后忍住了。既然用不上,那就缓缓再买,我也不是那种真正花钱如流水的大款。在巴塞罗那,作为纪念品买了一支高迪同款蘸水笔,既然是纪念品,可想而知不可能好写,带回来供着就行。

现在我随身一般带着四支笔一个本,MOLESKINE的米兰世博会纪念款圆珠笔(在米兰买的),施德楼的自动铅笔,PARAFERNALIA的圆珠笔,还有一支专用于iPad的53,都装在MOLESKINE的黑色笔盒里。另外我还亲手做过一个黑色NAPPA皮的笔袋,仿的施德楼款式,那个能装十来支笔,一般也不带出门,没什么使用场合。随身带的本子要么是MOLESKINE的小软皮记者本,要么是MIDORI旅行者长本,什么都能夹,但其实纸质写着并不舒服。

刚才提到了iPad上用的触控笔53,这是个设计独特的玩意儿,在Apple Pencil出来之前这算是在iPad上最好用的一支笔,用其绘画手感很好,但是写字则一般。而在53之前,我买过另一款独特的触控笔叫作Jot Pro,笔尖有一个圆珠笔头大的小球套着一块圆形透明感应片,这样既照顾到了触控需要的面积,又没有遮住使用者的视线,而且笔头的感应片还能自如地随着书写角度而自由转动,实在是设计巧妙。而且这支笔还自带磁性,能吸附在iPad侧面,当然,也会和我其他的笔吸在一起。我包里一般带着个iPad mini,它不支持Apple Pencil,但是用着Jot Pro也完全媲美Pencil了。还有两支笔很有意思,一支是3D打印笔,其实并没什么卵用,另一支是Kensington的演讲笔,设计非常有档次,除了翻页红外等基本功能外,笔尖还能用在触屏上,笔盒也特别棒,所以我外出上台一般都用它。

零零散散写了这些,抬头看到眼前书柜里那一排排的MOLESKINE、小协奏曲、九口山空本子和盒装的大牌小牌的笔,其中还乱入了很多莫名其妙由来的东西,知名设计师小火自己定制的设计师本、搜狐的年度本、SONY的1992年纪念本、马尔代夫的木头笔和本子套装、阿里的淘宝的雅虎的各种大本、时尚集团仿DAYCRAFT的纪念本(这太不应该了),还有封面是月之背面的不知什么牌子的小本子,看着喜欢就买了。还有一本光合作用的2011年绿色手册,被我疯狂地掏空了一台iPhone4的大小,用来装手机用。光合作用书店都早已经关门歇业了。

如今字都敲在了电脑上,画都画在了iPad里,本子和笔只用来写To Do List,我曾经还抢注过一个域名benzi.com.cn,养了几年又任其过期了。这些囤货我估计有很多很多在有生之年都不会拆开来用,偶尔会挑其中一两件送人,但是总数仍有增无减。花在这些东西上的钱,光MOLESKINE应该就差不多两万,想想却没觉得肉疼。在文化上的投资,大概是人最容易说服自己坦然接受的一项投资——即使只是看起来好像是花在了文化上。

1.5 买买买和卖卖卖。

又是一年双十一过去,我吃惊地发现五年前还是六年前淘宝第一次做双十一的时候买的纸巾还没用完。

这次我一件东西都没有买,完全没有了购买欲。没什么想要的,真想要的,也早就有了。就和上个月去巴黎一样,在眼花缭乱的老佛爷和香榭丽舍逛了几天,我就买了一双鞋,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兴趣。或许是因为这一年来太自由散漫,没有固定工作的状况下收入锐减,导致物质上跟不上来,不过好的一面是,自己居然能慢慢控制住物欲了,也算是进化到了更高尚的一个层面。

买买买是正常人满足物欲的最直接途径,只要有能力(兜里有足够的钱),大家往往希望能消费掉(兑现价值);但是如果有其他的生存压力,比如房贷或者医疗开支,那么消费就会变得很谨慎;于是当高收入和低压力相搭配的时候,人就有了买更多东西、买更好东西的需求,现在流行称作消费升级。消费升级的问题在中国这种地方更迫切,因为我们的消费能力增长太快,但之前市场上的大部分产品都质量低下——我指的就是那些国货,低成本、高污染、零设计。

最近写东西效率很低,因为在忙着一件事情:凑钱还款。很多人听到这句话的回答都一样:不可能吧!朱老板你会没钱?

我从来没表示过我很有钱,我是能赚钱,我也能花钱,所以如果“有钱”是一个表示高储蓄额的常态的话,我基本上从来没有过“有钱”的状态——更何况我还三番五次地和很多个能成为千万富翁的机会擦肩而过。

喜欢就买,不行就分,多喝点水,重启试试。曾经这四大真理很有效地指导了我的生活,我是个不存钱的人,但我从不认为我是个乱花钱的人。我买的大部分东西都拿得出手、用得够久,基本上都对得起刷的每一次卡。

其实我还是无比怀念之前高收入的在职状态的,那时候到手的现金多,房贷有公积金能撑一半,想买什么都能很潇洒,若有两件东西纠结的,干脆就都买了。还有一些类别是工作刚需或者可以报销的那就更不用说了,电脑和数码产品都挑高配买——而如今,很多东西都得计划着买了。我甚至发现了招行居然有十二期免息买苹果这么好的事情,以前可从没注意过!

我从买买买的状态直接切换到了卖卖卖。还好之前囤积的物产丰富,已经帮我度过了几次旅行回来之后的青黄不接。每次为了还信用卡,我都要琢磨:这次卖些什么出去呢?

这就要从1998年开始说起了,那时候我高三,就已经通过在校园里卖磁带赚到了一些钱,这么些年来,正儿八经地做过的生意居然近十种:磁带、企鹅公仔、手表、漫画书、MP3、移动硬盘、域名主机VPS……我说的正儿八经,自然是以代理身份进货销售的那种,不是一两个地卖。

都是些小生意,如果没有垄断地位的话,低买高卖始终赚不了太多钱。买和卖只是物质交换的基本方式,也是因为以物易物的需要才催生了货币这种东西,直到现在货币居然成了人类衡量绝大多数东西甚至是一切的标准,可怕。

镜头卖了,微单卖了,即使这样,还留下两台相机;电脑卖了三台,还剩三台;手机还有一堆,也都卖不出价,算了;最能换钱的当属耳机,但是任何一副都不舍得卖,与之搭配的几台无损播放器也都没舍得出……总之越到后头,剩下的要么就是单价不太高的,要么就是实在不舍得卖了的。这时候总是告诉自己,开源节流,钱,还是得去赚的,靠变卖窝里的东西始终不是个事。

想到之前那些年卖掉的一些二手好东西,很多年后又以收藏的心态买回了同样款的全新未拆封的,它们被收进我的书柜里,仅仅用于满足占有欲。

其实双十一也并不是什么聪明的花钱节日。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如果你买一件东西是因为喜欢它,那么不管它多贵,只要你负担得起,你都没有亏;但是如果一件东西你只是因为它便宜而买它,那么花再少的钱都是亏的。很明显,双十一的绝大部分商品都属于后一种情况,因为前者你都早买过了,不会等到这一天。

无论如何,为物质所困的人还是可怜的,我说的是我自己。追求内心平静不是简单一句话能实现的,眼看着一年又过去了,年初的豪言壮志如今都在delay。世间的一切都是交换,当初我把时间都卖了用来换钱,而现在不上班的我有了足够的时间,可以干任何想干的事情,却发现了新的苦恼。但是如果让我回头再去上班赚钱,我始终是不太愿意。

那些不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才真正叫作问题。

1.6 每个人都有一个收藏癖。

收藏是不是人的一个毛病?

小时候我们收藏卡片画片不干胶,还有港台明星海报。到长大了物质资源富足了,我们开始收藏各种曾经想买买不起想摸摸不着的东西,喜欢就买,喜欢这个系列就买齐一个种类,喜欢一个品牌,就干脆把这个品牌的经典产品都收了,也不再管是不是真的喜欢产品本身,不管是不是需要它。

需要?还谈什么需要,收藏本身就是件很盲目的事情。

收藏是不是对社会资源的一种浪费?

我想起一位大学时期的朋友,十多年前去他家玩时,看到他收集了满满一书柜的盗版盒装DVD(那时候正版DVD资源并不丰富,能买到国外DVD的渠道也不多)。他一本正经地向我介绍,他有收藏的喜好,他喜欢电影,但凡喜欢的影片他都会买DVD来珍藏,而且都是D9的。我没吭声。

论收藏的话,好歹也应该收藏正版的吧,收藏盗版算什么爱好?

我能充分理解有些人是有收藏癖的,比如我自己。我年幼的时候收集了几乎全部的黎明的正版磁带,费尽我年少的心思。而突然有一天我不再需要它们(时代也不再需要磁带),便任由它们在南方家里的某个角落里发霉。同时发霉和慢慢消失的还有当时我珍藏的一些电影光盘,那还是VCD的时代。

当我有了第一块大硬盘的时候,我也想方设法各处下载各种我曾经喜欢的经典电影,就算不再看,也可以收着。再到后来,发现那些RMVB格式的影片清晰度都太差,于是又都替换成720P的继续收藏。再到然后,家里宽带到10M的标准了,于是开始把720P都替换成1080P。而如今,家里的光纤已经是200M的了。

有几年我经常在香港过年,HMV则是必逛之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唱片和电影光盘,我突然觉得以如今的生活品质,我是不是应该把我喜欢的电影都买一张蓝光的收藏呢?或者如果有3D蓝光的也应该买上。

我还算理智,那一瞬间想起我曾经收集过的那些东西,那些再也没看过但是一直存着等下一个版本来替换它们的各种精彩资源。我知道这些蓝光会再被替换成4K,4K也会在五年内被替换成更疯狂的东西。

收藏的不光是这些,我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笔记本和笔,虽然我字写得并不好,但是我对于纸和笔这样的精致文具一直情有独钟,就是喜爱,没有办法。我的那些文具加起来也花了好多万了,买的那些书和漫画每次搬家时都让我非常着急。还有那些古老的索尼WALKMAN和老款全套全新的iPod们,它们有其价值但是却把资源白白占用。我把我从世界各地收集齐全的Apple Product Red系列的红色产品一字排开在书柜的展架里,自己时常抬头看看,朋友们来家里玩也能鉴赏一番。有一段时间我也把索尼经典的WALKMAN EX系列尽量多地收集,什么颜色的都要,也在书柜里摆满。毕竟EX系列代表着索尼在磁带随身听领域内的最高水准,那些机械在今天把玩起来仍然会被其创造力给震撼到。我甚至想过开一家以随身听为主题的咖啡馆,无论索尼还是苹果还是什么其他品牌的产品,只要有足够的文化沉淀和历史底蕴,都可以成为这个咖啡馆的展品一部分。

直到我认识了另外一位朋友,这位朋友是全球索尼随身听藏品最多的玩家,包括WALKMAN、Discman和MD。

老实说我非常害怕去他家,因为一旦走进他的书房,那一天的时间就没了。我常常被困在那满屋的随身听中挪不动脚步,他所有的藏品都有完整的包装,都是全新未使用过的机器,他没有其他的产业,自己有一家公司,赚的钱全用来投入到收藏之中。偶有知己前来,他便不厌其烦地戴上白手套把珍爱的机器一台台拿出来,细心讲解其历史以及自己是如何得到它的故事。

那近万台全新的宝贵收藏,可不是几天的时间就能讲完的。他把他在任何渠道能看到的全新随身听都收入囊中,不管自己是不是已经有了重复的,因为这些东西毕竟收一台少一台。所有型号他都已经收集了所有不同颜色,以及在不同国家发售的不同包装及配件。他的书房里,从地面到天花板全都是随身听盒子,每天他便沉浸其中,感受着自己的快乐。

据他说全世界排名第二的收藏家远在北美,他们二人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互通有无,并且不哄抬价格。我想,这种无敌,多多少少也伴随着一些落寞吧。偶尔有朋友前来,或者媒体来采访,以及日本索尼总公司的高管来拜访,便是他家最热闹的时候。我若有一段时间不去,他便会在微信上撩一撩,说:朱老板,来玩玩吧?我又收了新的东西了。

后来我又认识另外一位朋友,他在江苏,他手上的Apple产品非常丰富,其中iPod系列产品已经全部收藏齐全,而且是百分百全新没拆封过的。iPod和索尼随身听的最大的不同处在于:索尼所有的机器目前还能够运转,因为它们都是外置电池(条形电池或外接五号电池),而且由于机器可以被拆开,所以你能够看到内部机械的完整结构,去体会它们精妙的工艺。但是苹果的产品,都是一体化成型的外观,电池封装在里面不能轻松替换(出厂四五年后的机器内置电池本身已经无法充电了),打开机壳势必毁坏外观,而且iPod是电子化时代(2000年之后)的产物,内部只有电路板,没有会动的机械——索尼随身听和iPod的内部结构相比,就像机械手表和电子表。再有,收藏的最大的问题是,当年的索尼产品包装盒外面都是没有塑封的,那时候塑封不是生产和运输标准,这就意味着即使是全套全新的索尼磁带机,你也是可以打开包装盒把机器拿在手上鉴赏的。在早几年,江苏的这位朋友手上收藏的都是已经打开塑封,但是未经使用的苹果产品,那时候他还能偶尔把机器拿出来看看。后来随着收藏欲望的慢慢增长,他渐渐开始收藏全新未拆塑封的产品,然后把那些已经开封的出售给真心需要的人,比如我。从此之后,这位朋友再也不知道自己满屋的iPod原封盒子里的机器长什么模样,他再如何心痒也不能打开那些塑封,打开之后这台藏品就折价一半。

而我倒是能随时拿一台iPod出来看看,甚至插上电源开机听首歌。

我们以各种爱好的名义占有资源,然后浪费资源,却很自豪地不知悔改,还自鸣得意。我们仅仅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它们,但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充分地使用和发挥它们,凭着无知和盲目就陷入到了贪欲的旋涡里。

我们会想方设法为收藏这种顽疾找借口,比如索尼的随身听现在看来就是实打实的硬通货,不管外汇行情如何波动,你总可以在ebay这样的全球化平台上卖出一个标准价格甚至抬高价格。不管明天会不会战乱,国家经济形势到底会怎么样,只要你收藏的东西具有全球价值,而且其价值能被明显观测到并且被广泛认可,你的财富就永远安全。当然一些可以被轻易再度量产和复刻的产品显然不属于这类价值收藏,但是无奈我们还年轻,我们收藏的东西就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并不是出于投资目的去做的。

在我们这个年龄阶段,其实还真没太多能够拿得出手的。有一些价值收藏品摆在眼前我们也不屑一顾,因为毕竟我们对它们可能也没有太多的兴趣爱好,文物对我们来说不够潮流美观,古董家具你首先得有个大房子并且一家几口人都得同意,金器银器也变得俗不可耐,而最流行的数码产品却往往都不具备收藏价值。近几年很多人喜欢玩手串,甚至他们也收藏,这我就无话可说了。手串这样一种作坊产物,它在外观和设计上都完全算不上潮流,而且也是一种要多少就有多少能够不断量产出来的廉价产品,不管是大的流水线,还是小的个人作坊都能够轻松打磨出来,这样的东西哪儿来的任何价值?

还有些人喜欢收集不同属相不同星座的女朋友或者男朋友,这是另外的话题,这种怪癖,简直是莫名其妙了。

我甚至更愿意把收藏给归纳为一种病,你耗费着你自己手上为数不多的资源,去抢占那些其实你收回来之后就再也用不着的东西,仅仅是为了满足你的个人私欲,这就是一种病。但是碰到喜欢的东西,确实让人难以克制,男人收藏数码产品,女人收藏衣服鞋子包,大家各自都要有一个奔头,似乎这样才能塑造个性、才能找到自我。其实这种病我们从小就被传染了,20世纪80年代生的人可能都经历过那段时间,突然而来的一阵热潮席卷了祖国大地——邮票。方寸之间的一块纸片,以及盖了戳的首日封,传递出那么多特别的信号及文化,更别说一张面值几分钱的猴年邮票能炒上好几万块,那是我周围人群的收藏意识的初次启蒙。邮票我不多,但我手上还留有我去过的无数个国家的硬币,这不太值钱,但在那么小的面积上以金属的铸造工艺把该国的特殊图案及故事凝聚其中,其实也是一种文化的象征。我最喜欢的还是冰岛硬币,虽然其货币现在不太值钱,但是每一个不同面额的硬币之上,都雕琢着不同的各种鱼类,这比美国中国还有泰国的硬币有意思得多。美国的硬币基本上都是放着他们总统的各种头像,泰国的自然是他们永远英俊永远年轻的国王,政治意味都太过浓郁。一种货币代表一个国家,加上一些政治因素当然也无可厚非,不过作为游客来说看法就不尽相同,游客更希望这样一种东西能够传递着当地的风土人情及地理风貌,这样才更具保留价值。

存钱也是一种收藏癖,收集着那些一般等价物符号,却不好好发挥它们的用途,任由这种贪欲操纵着我们盲目地过着每一天,还说服自己努力地实现了人生意义。别说你存钱买了房子,别说你创造了多大的企业提升了多少就业率,你只是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是在已经规划好的道路上一天天往前挺进,不能越轨不能倒退,一定要富甲一方并且听到万人欢呼,这根本算不上是对人生的追求。

玩乐高也是一种收藏,收藏电影光盘也是一种收藏,买耐克鞋也是一种特别的收藏,只要你喜欢你有精力去折腾,你都能找到你的兴趣方向去大肆收集那些故事。其实你在豆瓣上把看过的电影看完的书标记出来,也是另外一种收藏,只是这样的收藏更节省资源和成本。这么说来拍照是不是也是一种收藏?我们把去过的地方见过的风景全都通过相机镜头收集到硬盘中,在回味的时候再拿出来。那么,所有创造作品的过程都是一种收藏,包括文字在内。写作也是一种收藏,我们把脑海中想到的各种各样的点子,通过文字和图像的方式记录下来,传播给其他人。我们通过不断地收藏,让自己的阅历变得更加丰富多彩,让自己的谈资变得更加生动有趣,更让自我的价值得到提升,人的一辈子也就是不断去体验各种传奇经历并且渲染成故事再分享给他人的过程。

1.7 保时捷和新能源。

一年半前,我决定把开了五年的旧车卖了,换辆新车。

我居然直接跑到保时捷中心去了一趟,也是因为去了这么一趟,才知道保时捷的4S店不叫4S店,叫保时捷中心。我试驾了一圈保时捷的新SUV Macan,和销售聊了聊报价加配以及分期,俨然一副马上就要入手的样子。

是的,和我之前估算的一样,我手上的钱,加上卖掉旧车能拿到的钱,刚刚好够这辆低配SUV的首付,一分不多,还差一两千块。

我假装信心满满精神抖擞地告别了销售,留了个电话。如果我接下来半年能够不吃不喝不还房贷不出去旅行不买任何数码小玩意儿,我当天就可以下订单了。

可我还得活啊。

第二天和老朋友吃饭,和他说起这番雄心壮志,换来一副冷笑的表情。

“你这没孩子要养的人啊,真是敢想。咱们又不是大富大贵,又不是富二代,你从本田升级到保时捷,敢想!也不怕太招摇啊?”

那时候我刚翻译完frogdesign的创始人艾斯林格写的Keep it Simple,中文名确定为《极简设计》,已经在印刷了,马上要出版,书的内容说的是艾斯林格在20世纪80年代帮助乔布斯设计苹果电脑的故事。我提到这本书,不是因为书的版税够我买新车了,而是因为作者在原书中不断提到保时捷,他老人家认为保时捷是汽车中设计最精美的,其简洁的线条和优雅的弧度,才是现代设计该有的样子。似乎乔布斯也同意他的说法,他说,要把苹果电脑做成电脑产品中的保时捷。

完成这几个章节后,一个想法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一定得买辆保时捷,我一定得在我肚子还没鼓起来之前买辆保时捷,我一定得在我还年轻时买一辆保时捷。

或许这就叫作:执念。

朋友对我说:“你怎么不考虑一下特斯拉?”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虽然特斯拉的内部还算精美了,但是其外形还有待打磨。况且,特斯拉算下来不比保时捷便宜。

没过多久,特斯拉中国找到我,把新改款的Model S和鹰翼门的Model X各借我开了一阵子,一是为了让我抢先体验,二是让我帮着做一些线上的传播。一般的汽车媒体和评测实验室都只能在特斯拉中国的工作人员陪同下试驾几圈,顶多开半天,而我却享受了无上待遇,直接开回家去了,过了一个礼拜才还。那时候Model X刚开售,街上几乎没有,那辆X我开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开关车门——后面两个车门打开时就像要展翅高飞,实在是太招摇了。

还了Model X后,我已经没法开自己的车了,虽然我后来换的新车也不差,另外家里还有一辆小MINI,但是这些车再开起来都嫌普通,不过是往前跑而已,在北京也加不起速度,为了不给交通添乱我也不爱超车,于是车真正变成了代步工具,无聊至极。

我认真考虑起新能源,考虑起电动汽车。

我曾经给MINI做过两年的科技顾问,对汽车行业有一些了解。车内中控的科技目前落后于互联网科技大约五年,当我们周遭已经泛滥着移动互联网和智能硬件各种产品时,各大品牌的汽车内部顶多也就是实现了蓝牙、U盘MP3和语音控制而已。这对大部分人来说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对于我们这一类科技行业从业人士,却是极大的悲哀。自己花了好几十万买回来的大玩具,竟然不如几百块的东西那么聪明。后来我和奔驰中国的一位高层聊到这个,她更是滔滔不绝,他们自己也对固化落后的行业模式感到担忧,如果不是特斯拉来搅局,这个状况还不会有任何改观。

国内的电动汽车就不好说什么了,大部分都在骗新能源补助。即便真在研发电池的企业,在智能控制上能够实现的也很有限,所以新能源目前还只能看特斯拉。充电并不是问题,一辆特斯拉,低配能续航三百多千米,高配近六百千米,对于市内使用足够了,充电桩也越来越多,好一点的商场和写字楼的地库里多少都有几个充电桩,甚至还有些是免费的。我们就不扯什么环保了,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电动汽车的环保只是个伪命题,生产电池和回收处理的过程中,污染一样存在,并且不比汽油污染少。当然,放在中国来看,电池多少还是更环保一些,谁叫我们的汽油质量名不副实呢。

不久后,那位朋友来找我吃饭,把他新换的白色保时捷Macan停在我眼前。

“怎么,当初谁说过我敢想来着?谁说我不怕招摇来着?”我对他说。

他让我总结一下对特斯拉Model X的驾驶感受,性能什么的我想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至于整体体验上,我只能说:X办下来差不多一百万,如果一百万在手,我还是会选择买保时捷,不犹豫。

不过还是不要SUV,得买个小跑车,911买不起,718就挺好,那线条才叫优雅。

我知道电动汽车是大势所趋,也为特斯拉的自动驾驶而着迷,但它缺少踩下油门的轰鸣马达声。作为工业产物,汽车代表着一个燃油时代;作为交通工具,它又代表着身份和地位;作为科技产品,它又象征着速度;而如果从艺术品角度来看,它又代表着人类对金属的完美塑形。电动汽车是实用主义的产物,空间大能耗小,环保只是附加属性。而人类已经烧油烧了几个世纪,烧出了一种文化,商业和经济容易改变,文化却更加根深蒂固,所以才会有我这样的人,一直以为自己比较新潮比较前卫,但在汽车的问题上,向往高科技却又抛不掉燃油发动机。

当然我不是真正的守旧派,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换一辆某品牌的电动汽车,但那不是现在,那一定是在我享受过自己的保时捷之后。毕竟,新能源才是未来,现在只是未来降临前的一阵黑暗时期。

朋友驾着他的保时捷扬长而去,临走前说他家另一辆车打算换特斯拉了,我说这样是对的。

人多少要好高骛远一些,那才叫追求,当然是在有能力好高骛远的前提之下,而生活也要务实一些,毕竟活着原本就是件很踏实的事情。如果能把好高骛远和脚踏实地结合起来,这才是稳定的进步状态,这才是我们努力去寻找各种方法以换取更好生活的动力。为了那辆买不起的保时捷,为了那辆并不实用的保时捷。

1.8 在时计里。

过了一阵子没有手表的生活,起初觉得手上空空的,慢慢也就习惯了。

刚开始工作不久,我买了一只swatch。也正是因为买这只表,我结识了“表哥”,他当时刚开始在网上卖瑞士手表,多年后他已经稳坐淘宝天猫京东等渠道的销量冠军。当年我买的那只是swatch的超薄新款,戴上几天发现男人的表还是得有点分量,不能太薄,于是把它搁在一边,渐渐也就淡忘了。

那年swatch请了风头正劲的李宇春做代言,“表哥”安排我去参加和李宇春一起的滑雪活动,近距离接触了春春,从此路人转粉。一眨眼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大家也都长大了,而在那之后我也没再买过swatch这个级别的手表。

打小就看着父亲修表,我对手表一直有些小好奇和小追求。经济实力不够的时候我不太会去想这些东西,而随着职位越来越高,收入越来越丰厚,手腕上的东西似乎不能再随便对付了。我也开始去研究手表的品牌定位和价格水平,去学习月相和三问、陀飞轮,越研究越知道,这不是工薪阶层玩的东西。经常见到有人说成功人士的手表应该相当于月收入的三倍价格,而据我日常的观察,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怀疑这是手表商随口杜撰出来的伪信条。

职场中大部分人佩戴着浪琴或雷达,而一般工作年限不长的人戴天梭,偶尔会看到有些资深人士佩戴欧米茄或者IWC,女性高层会佩戴卡地亚或者积家,但能戴着劳力士或者江诗丹顿来上班的,至少我曾经所在的几个行业都没出现过。粗略一算这些手表应该都只刚好相当于当事人的月薪或者不到两倍月薪,若是真按照三倍收入来买表,那得华丽到什么样子。

很多人不赞同一定要追求名牌,我也不赞同凡事都迷信名牌。但如果是买手表,不买名牌还真不如不买。手表的名牌也不是一定都贵,香港及日本很多的银行职员和商超店员,佩戴的都是卡西欧,而且普遍是电子表。服务行业的工作人员似乎对日本表特别有偏爱,做工精致而且售价便宜,几百块就能挑选到称心如意的。日本品牌的手表普遍都没有能算得上奢侈级别的,而做工精细程度一点不差,这大概和这个民族的内敛认真有关。

这个世界已经和十多年前我刚工作时不一样了,已经不会有在职人士佩戴swatch了,不知何时起它变成了一个略显幼稚的品牌。

回想起自己对手表的深入了解,就想起了2008年的一次机缘巧合。那时候我沉迷摄影,阴错阳差被推荐给了瑞表集团华北的公司拍摄几个瑞士手表品牌的新产品照片。那个夏天每到周末我就跑到他们的仓库,库管员把大锁打开,总价值过亿的数千只手表就展现在我眼前。我依照事先计划的清单,把当天要拍摄的手表从库房领出来,完成拍摄之后再送回去。

拍静物照的过程很无聊:把时间调到十点十分,在表架上固定好,再放进拍静物的小棚子,按照已经调好的光圈快门各个角度来一张,完事。

把指针调到十点十分,这是手表拍照时最好看的角度,所以你会在各个海报和户外广告上看到每只表都恰好是这个时间。而拍摄的间隙,我都会把每只表戴在自己手上试试,看看自己到底适合多大的表盘,适合钢带还是皮带,机械表会不会太厚,陶瓷表壳会不会不够闪亮……

那几个月中我把浪琴、雷达、雪铁纳、欧米茄等数个品牌的当年新款都仔细揣摩了个够,并且成功拔了一些草。当我这个兼职摄影师最终完成任务收钱走人时,我已经练成了瞟一眼就能估出别人腕上手表价值的本领。

我说什么你都信,其实这本事并不那么难练出来,而且普通人练它也没有意义,谁都不希望自己变得越来越势利。

自从白老师给我买了那只万宝龙后,我对手表似乎退烧了不少,尤其是机械表。机械表的背透是个很诱人的设计,透过这片玻璃看到手表内部的精细运作,让人平添了几分景仰和崇拜。但是佩戴在手上除了感受到沉甸甸,没有其他特别之处,尤其对于我这种经常使用键盘工作的人,在电脑前坐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手表摘掉。或许是设计师的职业使然,我对一些不那么贵但是外观庄重又别致的手表格外钟情,比如MOVADO的简洁到不能更简洁的黑色表盘,比如三宅一生的W系列腕表,尽管不贵却让我在橱窗前流连忘返,还有博朗的经典设计以及包豪斯风格的后起之秀NOMOS,不论旁人如何评价这些极简风格手表的质量经不起历练,我仍为之痴迷。另外让我痴迷的还有月相,和无价的陀飞轮比起来,我甚至觉得月相才是真正人性的设计。小小机芯里能塞下那么精妙的设计,让月亮的阴晴圆缺准确反映在方寸之间,除了让人惊叹之外还能泛起无尽的美好,它不像陀飞轮那样象征尊贵的地位,却代表着人对于世界的好奇和探索。

我给父亲买过一只精工表,虽然不贵但他非常喜欢。后来因为我自己喜欢德系表,又给他买了一只齐柏林飞船,但是似乎戴在他手腕上不如精工那么协调。几年前在欧洲我给白老师买过一只萧邦的石英表,我一直认为女款手表只要品牌分量足够并且好看就行,机芯什么的是其次。那块萧邦真是足够低调,低调到她戴了几年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而对于这个品牌,我所偏爱的也恰恰就是它足够低调但又不失适当的华丽和优雅。

而数码和运动类的手表手环我则是买一只玩一只弃一只,从最早的耐克Fuelband到Apple Watch,功能性有余而总觉得哪儿不对。也曾经在一次现场节目中被问及对于智能硬件手表前景的分析和判断,我的答案是:数码产品永远替代不了传统机械手表,它和汽车发动机一样,已经变成了历史文化的一部分。即使未来科技再发达,有能力消费得起的人群依旧希望自己有一辆真正的车,并且腕上有只真正的表。

其实我一直觉得手表还有防身的功能,当然我说的不是像诺基亚那样挡子弹。很多电影及文学作品中都能看到这样的一幕:一个走投无路的人依依不舍地取下他的手表,打通最后的救命通道。这并不算是文学创作中才会有的桥段,不信你去澳门转转,逛逛各大赌场前的临街店面,数以百计的当铺里,出售的都是被抵押的劳力士和百达翡丽,价格几乎都在六位数左右。

去年年初我曾经计划,如果这一年收成不错,我就给自己买只积家的翻转表,或者不论什么品牌的月相表,都行。结果到了年底实现愿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很久不戴手表了。

那只万宝龙已经在转表器里待了半年,没再拿出来过。我的衬衫和正装也挂在衣柜里两年没有再穿过,自由的日子里我每天抓着什么穿什么,一身居家服到处跑,既然不用上台讲话也不用面对客户和高层,更不用面对媒体,随便怎么打扮都无所谓了。在时计里人们忙着追逐分秒,而在时计外我已经过得不知道今天是周几。

何谓时间,你跑我就追,你追我就跑。那若是不追不赶,时间又在哪里呢?

好友收藏的极其罕见的松下mini磁带机。

万宝龙手表,拍摄时忘了把指针调到十点十分这一最适合拍照的角度。

《我看见了幸福》,莫奈限量版,来自著名雕塑艺术家向京老师。

索尼的金属磁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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