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成立农民协会
●工作组的人放眼望去,老老少少200多人,没有一个人穿一件像样的衣服,全是破烂的像麻袋一样的粗毛衫裙。
●马夫格桑说:“有时他们喊我若不在,等我跑过来时,就抓住我的头发,拿到什么就用什么打。”
●多吉石流着泪对林田说:“我的腿就像掉下来一样疼,但为活命还得干!”
凯松庄园召开农会选举大会
1959年6月5日,西藏民主改革试点工作组前往凯松乡谿卡庄园。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工作组来到一个水渠纵横、庄稼茂盛的地方。
他们远远就看见一个紫色城堡似的大房子,从一片树林中露出一角。这就是凯松谿卡了,这是西藏叛乱分子索康·旺清格勒的庄园,如今他已经逃走了。
工作组的车子一到村头,光屁股的孩子们就跑过来招手。汽车刚停下,村民们就来帮他们搬行李,领他们进了大庄园。这是一座石砌的“口”字型3层楼建筑,是典型的庄园主住宅。
工作组随村民走进了大门,他们从左右两侧进入了天井,天井四周楼底是马棚和仓库。大门正对面几步远是一个双走道大楼梯,楼梯板被奴隶们的赤脚磨出了一个个窝窝。
天井楼上二三层正厅是主人的居室和经堂,窗外垂着宽大的黑色牛毛帘幕,两侧和正厅对面,是其他人的住房和灶房等。
工作组被安置在三层楼上,空洞洞的大屋子里有一股灰尘气味,外檐下麻雀、燕子吵个不休,整个宅子给人一种荒废而阴森森的感觉。
在二楼灶房里,一个老婆婆看着灶火,她灰发蓬乱,目光呆滞。她对记者流着泪说:“我12岁就到庄宅里当朗生(家奴),已50多岁了……”
一楼马槽围了大房子一周,足可拴成百匹马,但马全被参加叛乱的匪徒带走了。门口还有一个独木舟样的大马槽,槽下躺着个老马夫。
老马夫是朗生,他给庄园养了40年的马。在这里,他冬天住马棚,夏天睡草房顶。西藏平叛后,他才有了自己的房间,但他有时还习惯地躺在大马槽下。这老人满脸的皱纹使眼睛鼻子变了形。
下午,工作组召开全庄园农奴大会,选举农民协会委员。暖暖的阳光洒落在林间的草地上,溪水从林边潺潺流过,一条毛驴在静静地吃草。
全庄园的老老少少,从大庄宅四周的小土屋,从宅子底层的马棚、外院的牛舍,陆陆续续走来了,在草地上坐了一大片。
看着这些人群,工作组的同志们心情很沉重,因为他们想到了那残酷的农奴制度。
一个人说:“他们的生活真的很苦啊!”
另一个说:“如果西藏早些民主改革,西藏人民早就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还有个人说:“对啊,一定要解放他们!”
工作组的人放眼望去,老老少少200多人,没有一个人穿一件像样的衣服,全是破烂的像麻袋一样的粗毛衫裙,那上面不是补丁,就是发亮的油污。妇女和孩子们几乎没有人穿靴、鞋,全赤着脚。
一个白发苍苍、眼睛半瞎的老婆婆叫欧珠错姆,做了一辈子的朗生,老了以后却被主人赶出大门外,她讨饭已经3年了。
其美错姆母女三代都是朗生,她的脸看上去像干巴巴的树皮。女儿的皮肤也很粗糙,她头发蓬乱,手里牵一个瘦骨嶙峋的痴呆的男孩。
谁也不会相信,老人女儿怀里的男孩已经10岁,由于他一生下来就没吃饱过,于是就成了这个样子,但丧心病狂的农奴主却把他登记为朗生了……
次仁尼玛当上农会主任委员
大会开始了。老老少少纷纷抬起头,半张着口,好奇地看着工作组的人员。
这时,工作组一个领导发言,他说:“诸位老乡们!今天是我们这些受苦的人,受压迫的人,自己人开第一次大会。
他看了看大家,继续说:“开会做什么?大家知道,你们的主人索康叛乱了,跑了,‘谿堆’(庄园主代理人、管家)也跑了。压迫你们的人垮台了。我们要选出自己的人来领导大家,领导我们翻身,过新生活!”
另一个领导站起来说:“那么,谁来领导呢?不识字的人行吗?女人行吗?都行啊!只要心好,办事公正,大家信得过就行……”。
大家都嘿嘿笑了。那个领导也笑了,他继续对大家说:“我们要成立一个受压迫人的组织,种庄稼人的组织……这就是西藏农民协会,今天先成立农会的筹备委员会。”
在召开会议前,工作组人员已经提前进行了调查、选择、比较。现在,工作组要宣布农会的筹备委员会的人员名单了。
一个领导大声宣布:“主任委员次仁尼玛!”
顷刻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人。他面色黝黑,额头突出,深眼窝里闪出深沉又带点憨气的目光。
这个年轻人个子很矮,他从9岁起就代替死去的父亲到凯松庄园当“差摇”(一种作农活的奴隶),到现在已经15个年头了。
几个农民在下面小声说:“他从小受苦,不会往‘坏道’上领我们吗?”
一个农民就说:“怎么会呢,他是带领大家翻身解放的,我们要支持他!”
这时,又宣布:“副主任委员基嘉!”
大家的目光又投向一个高个儿大脸庞的姑娘,她也是个朗生。年轻的姑娘害羞了,她轻轻低下了头,两只粗糙的手摸着破裙子。
基嘉曾经对别人说:“我不是吃糌粑长大的,是受苦受罪、挨打挨骂长大的!主人每天给我吃很少的口粮,更可恶的是,他们还要我干两个人的活……”
名单中,另一个副主任委员叫乌金。他是一个面孔黄黄的差巴男人,此外,还有委员阿旺、多吉等。
农会的筹备委员会共9个委员,其中4个是朗生和差徭,3个堆穷,意思为“小户”,是一种没有“差地”,向领主交纳人头税并服一定劳役,靠边租种小块土地,作小手工业或找短工为生的农奴,还有两个差巴。
名单念完后,老老少少分成了3伙人进行讨论。一个满脸胡子的老人从草地上站了起来,他名叫拉珠,只见他激动地说:“诸位邻居亲戚们!今天是我们祖祖辈辈第一次自由地做人,头一次由我们自己挑选人,挑选出来,不是压迫我们,不是打我们、骂我们,而是领着我们翻身。”
另一个堆穷也说:“次仁尼玛是年轻,基嘉是妇女,他们都是咱自己人,我们从他们会走路时就看着他们受苦,他们是不会领我们走歪路的,不会忘掉我们的。我们要翻身,要自由,过好日子,就要选这样的人。我们都是从昏睡中刚醒过来,需要共产党和我们挑选的人用手牵着我们走路……”
在朗生一群里,没人讲话,只是彼此看着对方嘿嘿地笑。这些人当家奴受压迫太重了,一时还不习惯于独立发表意见。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妇人站起来说:“今天工作组的人员说了咱们的心里话,他们所挑选的人员,也是咱们大家最信得过的人,我要为他们祈祷!”
老妇人说着,就把两只粗糙而枯瘦的手合在一起,拜着神灵,颤抖着,没有牙齿的嘴也在哆嗦着:“吐吉其啦!吐吉其啦!”
在差巴一群里,那些人也很活跃。虽然他们人身依附于领主,但和朗生相比,他们还有一点自由。此刻,他们对候选人一个个进行议论……
最后,老老少少在林中草地上又围了一大圈。这个时候,刚刚当选的次仁尼玛、基嘉、乌金、多吉、阿旺等站在圈中桌子前面。他们额上、鼻子上出了汗,但他们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明亮的光彩。
工作人员问大家:“你们同意他们当选吗,同意的话,请举起你们的双手。”
在场的老老少少把手高高地举了起来,这是一些终年劳碌的手,被人支配的手,今天却第一次自由地举起来,他们也有权利去选择别人了。就这样,农民协会委员都获得了大家的同意。
之后,次仁尼玛进行讲话,他一本正经地说:“诸位乡亲们!”
次仁尼玛刚一开口,孩子们就在下面嘻嘻地笑,他们不能理解这个过去睡在主人屋檐下、在主人面前不能抬头的朗生今天也成了领导。
次仁尼玛继续讲下去:“乡亲们,毛主席、共产党领导我们翻了身!大家挑选了我,我一定好好办事。希望大家团结得像一家人,一个人,彻底把叛匪、坏人消灭,这样,我们才能生活,才能过好日子!”
次仁尼玛讲完,人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一些人人在下面小声议论说:“没想到,我们的次仁尼玛还很能干呢!”
一个女朗生说:“真庆幸,基嘉也成为了领导,不然谁疼我们女朗生啊!”
另一个人说:“乌金,这个善良的又有点糊涂的穷差巴,别人说他若遇到喜事,常常瞒过母亲和妻子,拎一壶青稞酒悄悄找伙伴们去喝的。今天,他当了头了,人家好几人来请他喝酒了。”
而次仁尼玛的主人扎西,今天对他特别客气:“你当了主任,一定热心给大伙办事,我知道你是个好心人!”
扎西见人便说:“尼玛可是我家的人哪!”
召开新当选的农会委员会议
6月6日晚上,新当选的主任、委员们,喝过了糌粑糊糊,就来到大庄宅准备开会,他们上到了三层房顶。
可是几个人一到门口,就犹豫了,他们有点胆怯地说:“我们还是到楼下马棚外边去开吧!要不到林间的草地上。”
这房子阴森森的,给他们一种恐怖的感觉,而且按老规矩,农奴是从来不准进主人家经堂门的,即使这房子空着。
就这时,工作组老陈同志来了,他笑着说:“进来吧!你们自己当家了,还怕什么!会就在这里开。”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进了门。8个委员和几个工作人员举行了农会的第一次会议。
他们今天先商量怎样处理小头人“根保”和小恶霸的事。这两人是索康和管家的狗腿子、地头蛇。
开头,两个差巴委员讲了这两个人的很多罪行。乌金说:“这两个家伙干的坏事太多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他两个被逮起来了,在我们手里。我们要杀就杀,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大家说吧!”
次仁尼玛和基嘉都有自己的主张,他们说:“我们开个群众大会,把他俩带来,有苦的诉苦,有气的出气,然后惩罚他们,让他们劳动一段时间。”
几个人纷纷点头说:“这个方法好!”
工作组的人问乌金:“真的同意吗?”
乌金想了想说:“真实的!不只是口里说的话,是心里话!”
然后又研究了大会的开法。
当大家从大经堂走出时,天早已黑了,初夏的风,吹得人很舒畅啊!
6月8日上午,工作组开会进行讨论。一个领导对凯松庄园的情况,作了如下分析:
可以看出凯松庄园农奴制度带有浓厚的奴隶制残余。如凯松庄园就有个自立的规矩:管家看到某个差巴户差地多,劳力少,无力给他支差,他就强行从劳力多的差巴户抽一两个人给劳力少的差巴户当朗生,然后给他出乌拉、支差……
这样就把差巴户中的一些人变成了完全失去了人身自由的农奴。凯松庄园44个朗生中,这种抽来“补差”的朗生就有20多个。
也有的差巴户主死了,家人无力经营差地,领主就把差地收回,由管家用朗生劳力经营,差巴户的家人就被管家抽来作朗生,或调派给别的缺劳力的差巴户作朗生。
再有,许多农奴、奴隶,只有夫妻生活关系,没有夫妻共同的家庭。如堆穷泽仁多吉和一个差巴家的姑娘是夫妻,但如泽仁到妻子家,就要当朗生,如妻子到泽仁家,差巴户不干,因此两人只好分开生活,只是到晚上,泽仁到妻子处睡。还有的男方是一家的朗生,妇方是另一家的朗生,也不能合在一起独立成家。这也反映了奴隶制残余。
这个凯松庄园还不是索康家的起家的庄园。他家的老庄园,在南面山下。在五世达赖时,他家出了个管达赖的起居衣服的“森本堪布”,老索康便借势霸占了那片肥沃的土地,新建了一个庄园,据说因站在房顶上可看到3座神山,所以起名为“凯松谿卡”。
凯松庄园共有1200多亩土地,300多个农奴,都属于索康家。据说索康有庄园、牧场10多处。而索康家在拉萨,平时派一个代理人住在庄园,就是管家。
记者林田采访马夫格桑
6月8日傍晚,在凯松庄宅大门口,随工作组采访记者林田遇到了朗生马夫格桑。
马夫格桑矮瘦个儿、黑黑的脸庞,平常戴一顶帽檐下垂的破呢帽,他是凯松庄园朗生中一个有趣的人,虽然受尽苦难,但却很幽默。
马夫格桑的父母是距此地只数里索康家另一个庄园雅陇庄园的一户穷差巴,他从9岁起,被派到凯松庄园做长年的乌拉,给主人放牛喂马。
林田问马夫格桑:“个子为什么这么小?”
马夫格桑就幽默地苦笑道:“从小受苦,压得长不起来呀!”
在马夫格桑30岁的时候,父母在劳累中死了。他一个人无力经营差地,管家就把差地连同房屋、牲畜一齐收回,拨给另一户人家顶名支差纳贡。
之后,管家把马夫格桑送到另一家庄园当朗生,但仍在管家这里做长年乌拉。他每天只有1升糌粑,每5天另加1升,做为晚饭煮糊糊的粮食。
林田问马夫格桑:“1升有多大?”
马夫格桑说:“有两碗。”
林田又问:“那你的碗有多大?”
马夫格桑笑着答:“不大不小,正好。”
林田不明白,继续问:“到底有多大?”
马夫格桑说不清,就来到马棚一角把木碗拿来给林田看。那其实是一个很小的碗,像小孩子用的碗一样,而且很笨重。
林田问:“这么小的碗能吃饱吗?”
马夫格桑说:“平平两碗,早晨一顿差不多。”
林田追问:“晚上怎办?”
马夫格桑笑着拍拍肚子说:“只好空着肚子了……”
林田不由地感叹:“农奴的生活真的很苦啊!”
林田又问:“对未来的生活有什么期望吗?”
马夫格桑黑黑一笑说:“能吃饱就满足了!”
马夫格桑的一生都是在半饥饿中度过的,如今50多岁了,可他从来没有穿过靴鞋。
当时,管家每年从“乌拉工薪地”的收入中,给每个支长年乌拉的人一点青稞,马夫格桑就用这青稞换点破衣服。而每年秋后,马夫格桑还在放马时拾点青稞麦穗,用来换点盐巴、茶叶。
马夫格桑在庄园的40多年中没住过房子,整年住马棚顶上,风雪天也不下来。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下来躲在马棚一角。
只有在过藏历年时,主人才给马夫格桑一次带肉的菜粥或菜饭,算是尝尝肉味,即便这样还经常挨打挨骂。在他的印象中,主人聂巴是大鼻子麻脸,一副凶相。管家是白脸狐狸,打人从不留情。
马夫格桑学着大鼻子聂巴和白脸管家的口气,绘声绘色地说:“嘟!格桑,你到哪儿去了?”
林田问他:“他们打过你多少次?”
马夫格桑说:“这两个家伙经常毒打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了!”
马夫格桑的眼睛湿润了,他继续说:“有时他们喊我若不在,等我跑过来时,就抓住我的头发,拿到什么就用什么打。用马鞭、石头把我的头打破过几次,血直流!还有几次,屁股和腰身被打得青肿。这两人,不是人,如果现在解放军抓住他们,我一定要报复,他们怎么打我,我也怎么打他们……”
马夫格桑还说:“聂巴和管家每次出去以前,我都要把马先备好,一手抓着马嚼口,一手坠着镫,等他们上了马我才撒手。我还要记住出发的地点,在那个地方等候他们回来。如果他们回来时见我不在那里,一见面马上用鞭子打我的头。”
林田问马夫格桑:“你见过大贵族索康没有!”
马夫格桑说:“我只见过一次,几年前索康坐小汽车来过一次。那几天,聂巴、管家就吩咐朗生、佣人打扫房子,擦窗子,门口挂上新经布。索康来的时候,大家站在门口恭迎,摘下帽子,低头吐舌,表示敬畏。”
林田问他:“如果捉住索康,你敢不敢揍他?”
马夫格桑说:“不敢!”
林田问:“为什么?”
马夫格桑嘿嘿一笑:“他是大官呀!”
林田发现马夫格桑的破呢帽不离头,就问他说:“你为什么总带着这顶帽子呢?”
马夫格桑说:“别看这帽子这样破,是我用60两藏银买的呢!刚买的时候很漂亮,已戴3年了,是我唯一的家当。”
林田好奇地问:“你哪里来60两银子?”
马夫格桑说:“一点点,攒了几年攒的呀!”
林田笑着说:“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在凯墨庄园进行农会选举
6月9日上午,记者林田去凯墨庄园采访。他从凯松庄园向南走,沿着相布河约3里就可以到达。
路边是石砌的河堤,河水清澈见底,岸边是长满了柳树,画眉鸟在林中鸣啭,它们似乎在欢唱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凯墨庄园是拉萨大贵族凯墨家的庄园。这是一座高大的紫色围檐房子,周围有树林、池塘。大门前有一个石头垒成的经壁,每块石头上都刻着几行藏文。
进入大门,林田看见门洞上方挂着一个大黑狮子狗的标本,二门外铁链上又拴着一只大黑狗,看上去怪吓人的。门洞尽头是双道的大楼梯,样式和凯松庄园的差不多,阶梯也是被磨得光光的只剩下了一半。
这里的管家因参与叛乱已被逮捕,十几个朗生住在大庄宅里,工作组也住在这里。林田上到二楼,他们见工作组的女医生正在走廊里给农奴们治病。
工作组长向林田介绍了凯墨庄园的情况,他望着那些正在接受治疗的农奴说道:“这个庄园规模、制度与剥削方式等与凯松庄园非常相似。”
说着,组长拿出一个调查表让林田看。
上面的内容如下:
全庄园共有土地1100多克。其中庄园自营地约500克;“差地”16“岗”,约400克;“谢”、“博”等出租地232克。
全庄园有家的农奴34户,其中差巴16户,堆穷18户。另有朗生21人,还有差徭10多人,是管家从劳力多的差巴、堆穷中征调的劳力,替劳力不足的差巴户“补差”的,实际已成为田间奴隶。
林田看到在庄宅两边有两个打麦场,一个是庄园自营地用的,一个是差巴户共用的。在差巴的打麦场上,如果收了青稞,在打麦场上马上要还债,有的差巴还了旧债立刻就借新债。
工作组长还说:“现在朗生要求民主改革的心情非常迫切。一个17岁的农奴叫索南多杰,主人派他修去公路,他因此得了6块大洋的工资,他买了1元吃的,花2元买了一条裤子,最后剩下3元。他回来后,主人却把3块银元和那条裤子全收走。索南多杰就找到了工作组告状,又要了回来。”
在这天,凯墨庄园召开了农奴大会,选举农民协会的委员,为民主改革做准备。
大会结束后,林田打算访问一位72岁的老人叫多吉石达。他原是热吉甫寺院的堆穷,15岁起就织氆氇,织了一辈子,却没有一件完整的衣服,老了以后孤苦伶仃,就来到了妹妹家。
林田找到多吉石达时,他正坐在一个小土屋上面和他妹妹吃饭。老婆婆的皮肤很粗糙,灰白的头发,一半是短发,一半梳个小辫子,显得很沧桑。
而多吉石达上身穿的一件短褂子,粗毛布补丁一层压一层,像是用巴掌大的麻包片缀起来的。谈起这件衣服,老人说:“这件衣服,还是孩子的妈妈在世时,我用自己织的布做的。”
多吉石达叹了口气,继续说:“从那以后,再做不起衣服了。做这件衣服时,我大女儿才10多岁,现在她已生了7个孩子。不知过了多少年了。
而多吉石达的一生,更是在极端贫困中度过的。他从10多岁起,在每年秋收时就给寺院当乌拉,一年还交8章噶和小铜币人头税。平时就串乡给人家织毛布,管吃喝,一天工资4章噶。
多吉石达到60岁的时候,手脚就不那么灵活了,没人再要他织了,于是就回到了寺院。
寺里让多吉石达运水,从山脚下运到山顶寺院。运水时,要爬1里多的陡坡,但多吉石达年老无力,只好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拉着驮水的牛尾巴上坡,每天上下五六次。他流着泪对林田说:“我的腿就像掉下来一样疼,但为活命还得干!”
多吉石达的妻子生前是另一个寺院的差巴,两个因为是不同主人的农奴,不能在一起生活。妻子死后留下两个女儿替妈妈顶差。一个在寺院做常年乌拉,一个经营差地,穷得供不起多吉石达吃饭。
多吉石达到70岁,实在不能爬山运水了,他就外出讨饭去了。他对林田说:“有很多次,我遇到了恶狗,险些被他们咬伤。”
多吉石达乞讨了一年,渐渐走不动了,只好来投靠妹妹来了。不过,多吉石达表示,他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