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金门

冯延巳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

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译文

突然间起了一阵风，把一池平静的春水吹得起了皱纹。我手搓着红杏花蕊，在种着花的小路里悠闲地逗引着鸳鸯。

围养着斗鸭的栏杆旁，我独自倚靠着，碧玉的发簪斜插着，仿佛将要落下。整天盼望着你来，你总不来，抬头间却听到喜鹊在鸣叫向我报喜。

注释

①“闲引”二句：倒装句法，意即手搓着杏花蕊，引逗鸳鸯。挼：同“捼”，揉搓。②斗鸭阑干：以栏杆围养鸭子，使它们相斗。古已有此风尚。《三国志·吴书·陆逊传》：“时建昌侯（孙）虑于堂前作斗鸭栏。”阑干，即栏杆。③“碧玉”句：玉搔头，即玉簪，头发上的装饰品。斜坠，斜插似欲落。④鹊喜：喜鹊报喜。《开元天宝遗事》：“时人之家闻鹊声以为喜兆，故谓灵鹊报喜。”至今尚有此传说。

赏析

此词的开头“吹皱一池春水”与李璟的“小楼吹彻玉笙寒”都是当时的名句。马令《南唐书》卷二十一曾记载这样一个故事。一次，李璟对冯延巳开玩笑说：“‘吹皱一池春水’关你什么事？”延巳回答说：“比不上陛下的‘小楼吹彻玉笙寒’。”的确，这一句真是不错。其中“吹皱”二字尤见形象生动。那是说无风时春水恰如一幅巨大的绸缎平铺于池面，风来起了涟漪，才像被“吹皱”了。尤其妙的是它成了当时那女主人公心境变化的象征，是她愁思忽然袭来的曲折写照。水面的涟漪，就是她心中的波浪。

“闲引”两句是写愁极无聊的行动，并没有明确的目的。“红杏蕊”，点染季节；“鸳鸯”，暗示有关情事，都是隐隐约约的。下片先写独倚栏杆的情态，看“斗鸭”未必是其兴致所在。是否也借此暗示内心的斗争、翻腾，且存疑。“碧玉搔头”已横斜欲坠，或表倚栏时久，无心理妆。末了先明说出，再陡增悬念。在“终日望君君不至”之际，忽闻鹊叫报喜，是何兆头，却不说破。说是喜兆吧，未必可信。“叵耐灵鹊多谩语，送喜何曾有凭据。”（敦煌曲子词《鹊踏枝》）后来欧阳修亦有《玉楼春》词说：“蜘蛛喜鹊误人多，似此无凭安足信。”此时闻鹊声若是无凭，真成了故意嘲弄讥刺，十分可恶了！但又不能不存希望，这就教人更加心神不宁了。词所要的效果真是如此，所以耐人寻味。此词还多用禽鸟来点缀风物。先是“鸳鸯”，再有“斗鸭”，最后以“鹊喜”作结，亦一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