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逢乱世

生逢乱世

产婆话未落音,赵弘殷已经奔到了内室的门口,但马上他又跑回到产婆的跟前,向产婆表示感谢,并叫产婆去管家那里领赏钱,接着甩开大步,跨进了内室。

赵弘殷跨进内室的时候,只见满屋皆为红光盘绕,红光中还飘散着一股股让人沉醉的异香。更为奇妙的是,杜氏怀中的那个婴儿,从头到脚都呈现出一种耀眼的金色。

赵弘殷捧起自己儿子看了又看,只见他生得蛾眉凤目,面泛红光,相貌异于常人,心中惊喜异常。他一边亲着孩子的脸蛋,一边高兴得大叫:“好香,好香,真乃香孩儿也!”

在乱世中出生

后唐天成二年三月十六日,洛阳城东夹马营的一座将军府内,香烟缭绕。从一间屋子里,传出低低的妇女呻吟声,几个接生婆正在忙活,看来是有一个孩子要降生了。

作为拱卫首都洛阳的军事重镇,夹马营常年有军队驻扎,因此许多后唐将领都在此地居住。这座将军府里住的将军名叫赵弘殷,而正在生产的就是他的妻子杜氏。

赵弘殷是涿郡人,自幼在保州长大。赵弘殷出身于官宦世家,西汉京兆尹赵广汉之后,曾祖父赵朓是唐朝官员,历任永清、文安、幽都三县县令。祖父赵珽,在唐朝为官,在藩镇卢龙节度使手下任从事,累官兼任御史中丞。

安史之乱后,唐朝由盛转衰,在各地的藩镇乘机做大做强。而黄巢之乱以后的唐朝更是出现了“极目千里,无复烟火”的局面。

唐天祐元年闰四月,梁王朱全忠自西京长安劫持唐昭宗李晔至东都洛阳,又于八月加害,并另立其年仅十三岁的儿子李柷为帝,即唐哀帝。

天祐四年四月十八日,朱全忠改号大梁,建元开平,史称朱梁,是为梁太祖,这是五代十国的开始。

朱温篡唐后,原唐河东镇李克用、西川镇王建、淮南镇杨渥、凤翔李茂贞等北方强镇均不承认梁朝,仍用唐天复、天祐之号。同年,蜀王王建也称帝,建立了前蜀。

当时南方割据势力多表示归顺梁,朱温晋封割据湖南的马殷为楚王,占据两浙的钱镠为吴越王,据有广东一带的刘隐为大彭王,占有福建的王审知为闽王,封河北三镇的镇州王镕为赵王,定州王处直为北平王,幽州的刘守光为燕王,加上淮南的吴国,凤翔的岐国,河东的晋国,连同后梁,十多个割据势力并存。

赵弘殷的父亲赵敬在后梁为官,历任营州、蓟州、涿州三州刺史。赵敬获罪被杀后,赵弘殷为躲避父祸,只好四处游荡。后来来到洛阳郊外的杜家庄,遭遇大雪,赵弘殷躲在杜家庄庄主家门前。

杜家庄庄主平日豪侠好客,因此仆人见到一位壮汉落难杜家庄,便请他进屋,好生招待。不久杜家庄庄主看中了赵弘殷,就把一个女儿嫁给了他。赵弘殷因此成了杜家的第四个女婿。

年轻的赵弘殷十分骁勇,擅长骑马射箭,他婚后不久就投靠镇州赵王王镕,成为其部下将领。

王镕原为成德节度使。继位之初,正是唐末诸镇割据称雄的时候。李克用割据河东,李全忠割据幽州,王处存割据易定,赫连铎割据大同,孟方立割据邢台。诸镇军阀连年征战,互相兼并。其中,以河东李克用和幽州李全忠势力最强。

王镕年幼继位,河东晋王李克用对成德镇早已虎视眈眈,只是李克用正对孟方立用兵,暂时没有进犯成德。王镕为了和李克用修好,在李克用进攻孟方立期间,常年为晋军供应粮草。但是李克用兼并了孟方立之后,仍然迅速派兵进攻成德镇。

王镕向幽州李匡威求救,李匡威率兵救援王镕。李匡威有个叫李正抱的下属,李匡威总是为失去幽州而感叹,而且他看到王镕年幼,身子虚弱,便与李正抱密谋夺取成德节度使之位,反被杀死。

李匡威死后,其弟李匡俦以为兄报仇之名进攻成德,而晋王李克用又在此时急攻平山,王镕失去了幽州的援助,无奈之下只好与晋王李克用结盟。

由于自唐末以来梁王朱温便与晋王李克用有旧怨,所以自朱温建国起,梁与晋王李克用、李存勖父子继续争斗,而王镕因为势力弱小,只好随风摆动。

光化元年,朱温派名将葛从周攻取晋王治下的邢州、洺州、磁州,并派人诏王镕绝晋以归梁。

王镕送牛、酒、货物、钱币去犒劳梁军,以其长子王昭祚以及成德大将梁公儒、李宏规各一个儿子为人质,随朱温回汴梁,王镕与梁结盟,朱温将女儿嫁给王昭祚。

开平元年,朱温封王镕为赵王,王镕欣然接受,从此以赵王自居,在镇州建赵王府,以镇州为都城,建立赵王国。王镕虽然归附后梁,但是在赵国领地,王镕是完全自主的。

王镕称王后的几年,赵国相对安宁,无重大战争。王镕的祖母去世,诸镇节度都遣使去吊唁,当时后梁使者看到晋国使者也在,便怀疑王镕有二心。

魏博节度使罗绍威逝世后,朱温控制了魏博,他想彻底消灭割据镇州的王镕和定州的王处直。面对后梁大军压境,王镕只好向晋王李存勖求救。

李存勖率兵救援赵国,同时,北平国的王处直也派遣使者向李存勖表示归附,并派出军队配合晋军行动。次年正月,梁军与赵国、晋国、北平国联军会战于柏乡,结果梁军大败。

同年七月,王镕在承天军拜见晋王李存勖,王镕奉酒为李存勖祝寿,李存勖因王镕是其父李克用之友,所以很礼待他,李存勖酒醉之后,为王镕而歌,取下身上的佩刀割断衣袖和王镕盟誓,并许诺将女儿嫁给王镕次子王昭诲。

王镕再次与晋国结盟,并且废后梁年号,改用唐朝“天祐”年号。此后,晋国北灭桀燕国、南取魏博镇,王镕都出兵相助。

一次,王镕派赵弘殷率领五百名骑兵在黄河沿岸增援后唐庄宗李存勖,立有战功。后唐庄宗喜爱他勇猛善战,于是想将他留在洛阳掌管禁军。

赵弘殷当然非常愿意。洛阳城位于洛水之北,水之北乃谓“阳”,故名洛阳,又称洛邑、神都。境内山川纵横,西靠秦岭,东临嵩岳,北依太行山,又据黄河之险,南望伏牛山,自古便有“八关都邑,八面环山,五水绕洛城”的说法,因此得“河山拱戴,形胜甲于天下”之名、“天下之中、十省通衢”之称。

从中国第一个王朝夏朝开始,先后有商、西周、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唐等十三个王朝在洛阳建都,拥有一千五百多年建都史,可以说是“普天之下无二置,四海之内无并雄”。

从此,赵弘殷留在洛阳担任飞捷军指挥使。“飞捷”是禁军番号,作为主要军事力量的后唐禁军有羽林、龙武、神武等很多支队伍,也有许多不同的番号,“飞捷”就是其中的一个。

天成二年,赵弘殷的妻子杜氏再次怀孕生产。此前,这对夫妻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可是儿子赵匡济不幸夭折,给二人心头蒙上阴影。因此,他们希望再生个健健康康的儿子。

这天,赵弘殷正在军营,忽然有家人来报说夫人要生产了,于是请假提前回到家中。赵弘殷回到家时,天色已晚,他迈步向内室走去。

这时,一个产婆从内室走出,看到赵弘殷躬身施礼,笑容满面地说:“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夫人平安,少爷也平安……”

“少爷?”赵弘殷大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产婆,“你是说,夫人为我生了一个儿子?”

“可不是,”产婆讨好地说道,“少爷足足有七八斤重,长得方面大耳,一看便知是大福大贵之人!”

产婆话未落音,赵弘殷已经奔到了内室的门口,但马上他又跑回到产婆的跟前,向产婆表示感谢,并叫产婆去管家那里领赏钱,接着迈开大步,跨进了内室。

赵弘殷跨进内室的时候,只见满屋皆为红光盘绕,红光中还飘散着一股股让人沉醉的异香。更为奇妙的是,杜氏怀中的那个婴儿,从头到脚都呈现出一种耀眼的金色。他捧起自己儿子看了又看,只见他生得蛾眉凤目,面泛红光,相貌异于常人,心中惊喜异常。

赵弘殷一边亲着孩子的脸蛋,一边高兴得大叫:“好香,好香,真乃香孩儿也!”从此,“香孩儿”就成了这个孩子的乳名。此前杜氏已有一子名叫赵匡济,所以这个孩子就挨着起名叫赵匡胤。

当地民间传说,当时正当夜半,红光冲天,远望如火烧一般,四邻八舍连忙提了水桶脸盆赶去救火,到了才知道原来是“香孩儿”诞生。邻舍们惊叹不已,后人便将这地方唤作“火烧街”。后来,因为赵匡胤兄弟做了皇帝,又改名称“双龙街”。

新朝新主新韬略。后唐明宗李嗣源为了稳坐中原,登台后采取“休兵息民”政策,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阶级矛盾,使中原地区出现了短暂的“兵革相息,年屡丰登”局面。赵匡胤就是在这个难得的安定环境中出生的。

传说后来赵匡胤当皇帝后回到他的故居夹马营暂住,他用马鞭指着一个地方说:“昔日和群童玩一匹石马,我怕群童背着我把石马偷去,便把它埋在这里,现在不知还在否?”他的随从忙去挖掘,果然挖出一匹石马。

关于赵匡胤的出生,在民间还有这样一种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赵家山住着一户姓赵的人家,户主人叫赵弘殷。赵弘殷祖居涌宁府永安驿,是一位将军,曾任涿州太守。古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赵将军因为没有儿子而引起了莫名的烦恼,所以,正值壮年就告老还乡。因元配未出,后来又娶了一妾,妾也只生了一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已经年满十六岁,也没有许配人家。

唐昭宗继位,唐朝江山已经是分崩离析。新皇帝就让赵弘殷入朝伴驾。赵将军因在壮年归隐,知道有重新招募的可能,所以,归隐以后就开始做准备。

赵弘殷在涌宁府龙湾左岸选了一座与涌宁府城址极其相似的小山,动工建成宅院,取名曰“赵家山庄”。他接旨以后,就承命安顿好家小,奉旨起程。

赵家山庄,可算是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安全地方。将家小安顿在宅院之中,赵太守还是比较放心的。

因为这座宅院堪比涌宁府城,只是小了许多。不同之处只在于,这里只是他一家人的居所。天然生成四面绝壁,难以攀爬,高有数十丈,自古以来,无路可通。

赵弘殷又在北部天沟最窄处修成一条小路,中间筑有一处堑壕,深达三丈有余,宽两丈还多,上面设了吊桥。

赵家山庄南面一沟之隔就是卧虎寨,守备本为赵将军的同僚挚友。北面的辎城寨属后汉番邦,守将也是赵将军的好友。赵家山庄地处两国交界处,赵将军在此处安顿家小,进退自如,实为万全之策。

唐乾宁三年过春节,赵弘殷的家小回涌宁城府第过年小住。这年的元宵节,赵小姐也与往年一样,夜深时还在灯市观灯未归,猛然于人群中看见一位后生,容貌赛过潘安,于是心中萌生了爱慕之情,免不了秋波荡漾,羞红了脸颊;两腮含春,一时满面红晕,颜如桃花。

赵小姐心中暗想:今生能找到这样一位丈夫,与这样的后生相配,那就心满意足了,真是天地间再无第二件的好事了。观灯回府,各自归宿,丫环与小姐也回到绣楼。丫环出来正要关门,灯市上碰到的那一位小后生却正好来到了门外。

丫环突然看见,吓得惊叫一声。小姐出来察看,正是灯市上的后生站立门外。这后生就对小姐说,他自从看见小姐容貌,已经是难以自拔,要求当晚就要与小姐同住。

小姐回道:“你明天找个媒人来提亲吧!”

这个后生却说:“我的家离涌宁十万八千里,明天就要和家人回去了,也许今生今世都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可能今生也只有这一夜的机缘。”

最后小姐就将这个后生让进绣楼。丫环在门口拦住,不让进。后生当即给丫环下跪,央求放行。小姐也吩咐,让丫环自己到女红室睡觉!当晚后生与小姐就住在绣楼之中,云雨交媾,儿女之情,自不必言。

天快亮了,后生就要走了,小姐实在难舍难分。因头天说过,他第二天就要离开涌宁,所以临走时,后生答应设法再留一天。结果天黑以后,这个后生如约而至,每天都是答应再住一天。

从此,灯市后生每日都是夜至昼离,天天如此。过了几天,赵夫人突然决定说要回赵家山庄。

小姐要求再住一天,也就是再约少年郎到赵家山庄会面。结果母亲说有急事,必须立即回去。小姐只能跟随母亲回到了山庄,少年郎也就肯定不能知道小姐回到了赵家山。

一路上小姐坐在轿子里头,相思的泪水落了一路,天将黑的时候才回到赵家山。回来以后,小姐仍然住在原来的绣房之中。但小姐怎么看这个绣房都不是原来的绣房了,心情非常不好,再也不肯梳洗,也不施粉黛。

赵家山庄的绣房和涌宁城府第不同,没有单独的女红室。没想到天黑以后,又是丫环正要关门时,那个后生又来啦!他站在门外说:“昨晚与小姐约好,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这个地方,所以才能找到这里。”可是,丫环怎么都不让他进去。

争吵之间,小姐出现了!那后生看见小姐没上晚妆,就说:“小姐今日不上晚妆,却更美丽了十分。”

小姐也含羞地对丫环说:“让灯市后生进来吧!”

丫环却还是不让进。丫环说:“赵家山的绣房里又没有女红室,只有一个里外间,你们住在绣房,我去哪里住?”

小姐说:“我们住在里间,你就住在外间,这有何不可?”

丫环回道:“我也是一个女儿身,和一个大后生住在一座房子里面,如果他对我也不规矩,我怎么办?我睡不安稳呀!”

小姐又说:“我睡觉时,把门插好,不让他出来,还不行吗?”

丫环回说:“你别哄我了,那门是朝里插的,你睡着后,他拉开插关就跑出来了。如果对我不规矩,你连知也不知道。”

小姐贴着丫环的耳朵说:“他和我睡在一起,每晚都是筋疲力尽,睡着后就像死猪一样。我每天提早醒了以后,要叫醒都非常困难,哪里还能出来对你怎么样呢?再说,我是小姐,你是丫环,他恋的是小姐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就一万个放心吧!”

丫环又争辩道:“我们身份不同,区别就在这一身衣裳上。睡觉时身上一丝不挂,赤条条两个女儿身,还能分辨出谁是小姐、谁是丫环吗?”

小姐又说:“那他为什么一开始就要恋我而不恋你呢?不就是因为我比你美丽吗?当然,你也不丑,但和我相比,总还是有点儿差距吧!”

这丫环也不依不饶地说:“那也不一定,自古道:‘情人眼中出西施。’初恋的时候,是因为你穿了一身小姐的衣裳,我却是一身丫环打扮。如果我也穿了小姐衣裳,那他恋谁还不一定呢?现在我还是一个含苞待放的姑娘,你虽然没举行过婚礼,实际上已经是媳妇了,已经成了吃过的剩饭了,他觉得谁更漂亮还不一定呢!再说,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女子,我还总比你年轻那么一点点吧!另外还有一个普遍心理,就是小姐你也一样,你吃了这棵树上结的果子,还想尝尝那棵树上结的果子味道如何。其实,两棵树上结的果子,品种一样,味道都是一样的。你还总想尝个鲜呢,难道他就不想尝鲜吗?”

小姐最后拿出杀手锏说:“你是我买来的丫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我如果要将你卖了,你也不能不从。”

这丫环也反唇相讥道:“好啊!那你就将我卖给他吧!”又将头一歪说:“我正盼不得哩。因为我是丫环,他现在就可以带着我走,你是小姐却不能,羡慕死你。”

小姐此时再也想不出别的话,只能说:“你说怎么办吧!你能想出一个可以住在绣房里的办法,我就听你的。”

丫环说:“这最好,我肯定有办法。我就先将他上下身的衣裳缝在一起,固定在身上,让他脱不下来。再将脚和手捆在一起,让他解不开绳子,拆不开针线。让他做不成那种事,那才能保证我的安全。”

小姐又说:“那样,我为什么还要将他留在绣房之中呢?”

最终还是争执不下。最后,这位灯市后生上前两步说:“丫环小姐姐,我说个办法吧!我一定让你放心。你就先躺在床上,我就跪在你的床前,对天发誓,决不会对你怎么样,再给你磕上三个响头,这你应该放心了吧!”

此时丫环嗔怪道:“你既然有这么好的办法,为啥早不说?早说也就不用你在门外站这半夜啦!”顺便就将那个灯市后生让进绣房。

不成想这个后生并不是第二天就非要离开涌宁,只要小姐用心挽留,每天他都是答应再住一天,再陪小姐一晚。而小姐也是每天都感觉这一晚上得到的情爱都是新的,因为那都是通过争取才能得到的。所以,她每天都觉得特别新鲜。

灯市后生仍然是每到夜晚,还是准时来、按时走,夜至昼离。时长日久,日久生情,小姐每天都与灯市后生住里间,丫环住外间,相处一室。每天灯市少年都要履行承诺,要执行上香、叩首、发誓的既定程序。

时长日久,丫环也难免有看见某些不雅的行为或听到某些不雅的声音的时候。小姐觉得自己与这个丫环情同姐妹,理应有福同享,也很可怜她这么小的年纪就卖给自己当了陪房丫头,最后就产生了一个男女情爱共同享受、主仆同侍一夫的想法。

当晚,小姐就将灯市后生与丫环叫在一起,向他们说明她的好意,本以为都会领她的情。没想到说开以后,丫环虽不承诺愿意,但也不反对。

可灯市后生坚决不同意,强烈反对。他说:“我与小姐,虽未明媒正娶,算是山野交媾。但我今生只爱赵小姐一人,而我的全部本真之根,只属于赵小姐一位女子,我今生决不会对第二个女人动心,做出不轨之事。”

从今以后,灯市后生每晚再进小姐卧房,都要如约给丫环下跪、发誓、三叩首。不管丫环做什么动作、如何挑逗,他就像没看见一样,决不跨越雷池半步。

这一日,天将黑的时候,灯市后生还未到,赵小姐与丫环主仆二人商定,要用最直接的办法引诱灯市后生与丫环亲热。

晚间,灯市后生又如约而至,按约定,他每天都要给丫环下跪、发誓和三叩首。可是今晚丫环却一丝不挂,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还用各种声音与动作不停地勾引灯市书生。

可是这位灯市后生就像没看见、没听见、没感觉一样,很沉着、正式、完整、十分认真地做完他按约应该做的事情。进到里屋,还是与小姐一人合欢,丫环与小姐的合谋没有成功。

第二天晚上,丫环故意把灯弄暗一点,小姐与丫环换了地方。两个女子都赤身裸体,很难分辨里外间哪个是丫环、哪个是小姐。小姐躺在外间,丫环坐在里间。

灯市后生进入绣房以后,正要在外间给丫环下跪,发现有点不对。掌灯一看,外间躺的是小姐,他就坐在外间床前,不肯到里间去,也不肯与小姐在外间上床。

最终还是小姐进了里间,丫环到了外间。他又按约做完下跪、发誓和三叩首的所有约定以后,才到里间后去与小姐就寝。

小丫环现在每天都在思量如何才能引得灯市后生也能上了自己的床,自己与小姐一样也能享受到那种只有男人才能给予的快感和抚慰。但每晚都证明是白白想了一整天,又瞎折腾了前半夜。但第二天还是要再做准备,得到的结果还是和以往一样。

每天灯市后生都是按时到绣房来,进门后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不断变化点缀的房间:赤身裸体,一丝不挂,赤条条,天天都是千姿百态的绣房的装扮与少女身心的变化,而且是每日都有新意。外间的布置变化更大。

面对十五六岁少女的百般挑逗,虽然他日日都是面对变换着的这样一个情景,却很认真地重复着下跪、发誓、三叩首的原始既定动作,如此往复了小半年。丫环每天都总是不死心,百般施展女子之所能,他却从来没有任何动心的表现。

灯市后生这样专心一女的时日,过了整半年。赵夫人看见女儿平添秀色,面色红润,更加美丽,只是衣带觉得窄了不少。原来的杨柳细腰,现在却粗了许多。

其母亲是过来人,就询问女儿为啥成了这个样子。女儿知道已经不能隐瞒,也不必再隐瞒了;就将这半年来的情况,如实告诉了母亲,并求母亲为他们做主,能早日安排他们成婚。

此时正好赵弘殷奉旨巡察边务,回到卧虎寨视察。卧虎寨与赵家山庄仅一小天沟之隔,于是顺道回赵家山庄,想探望一下家小。当晚,赵弘殷回到家中,妻子就将女儿这半年来的事情,如实告知赵弘殷。

赵弘殷听后,先是一阵气愤,将妻子骂了一顿。

妻子也不服输,说道:“女儿已经到了婚配年龄,你成天都是忙这忙那,不管女儿的婚事,这才到了今天的地步。如果早就出嫁了,还能有这样的事情吗?你还能怨我吗?再说这半年不只是我一点儿都没发觉,我还试探过,连看守吊桥的卫士都没见过有任何人在夜间来过赵家山庄,就是白天,也没见有生人进出过赵家山庄,这你能全怪我吗?”

赵将军乃是博闻强识之人,他还是用心去静静地思考了一番。天明以后,小姐本来应当要拜见父亲。因肚子都挺得很大了,也没敢来见。

赵弘殷就将女儿叫来,看见女儿的样子,已经知道妻子所言为实。不过,作为父亲也不好多问。他又将所有在吊桥值守过的守卒叫来,一一问过,守卒都说没见过任何生人。

他又仔细寻思,涌宁府第与赵家山庄两处人役有三百余口,半年来从来无人能见其踪迹,这后生就真不能是人了。当即设一计,备一个红线团,线头上打了一个结,牢牢穿了一枚钢针,命令女儿次晨送这个后生时,偷偷将这个针线别在灯市后生后背的衣服之上,并答应将设法探访少年的家世,为他们完婚。

当天夜晚,灯市后生如约又至,赵家小姐自己觉得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更不敢违抗父亲之命,另外还有一线希望是父亲已经答应将设法为他们完婚。

这一晚过得却是特别长,也没有了平日的欢乐。灯市后生问小姐说:“你今天为何愁眉不展?”

小姐回答说:“偶感风寒,可能是生病了。”

一晃就到了四更天,小姐心中充满凄凉,但也不敢违抗父命。她送这个灯市后生出门时,按父亲的要求,将针线暗暗别在灯市后生的后背衣服之上。另外,她在心中还存有一个希望,总以为父亲搞清楚这个灯市少年的身世后,会很快为他们完婚。

灯市后生离开后,红线团就开始转。可是,转了不大一会儿,线团就不转了。

天刚亮,赵弘殷就一个人随线亲自寻找,其实并没走远,红线就到了井里头,即进入自己家的吃水井中。赵弘殷暗自将线撤掉,又命人送小姐到涌宁府第暂住,以免他的处置行动被小姐瞧见。

小姐前脚一走,赵将军后脚便命赵家山庄的仆役兜水,谁知井中之水越兜越多。赵将军又调来府中军士,日夜不停地兜水,井水仍不见有分毫减退迹象。

赵太守大怒,命人购回数车生石灰,投入井内,再命令军士使用长木杆搅拌。眼看井水变成白色泥浆,水中既冒蒸气又冒气泡,放一个鸡蛋在井中,立等就熟;而且再搅拌一刻以后,白色泥浆中有了血一样的鲜红色。

赵弘殷这才命人将井里头的泥浆舀出来,在井底发现有一只巨大的乌龟,龟盖与井筒大小正合适。人们将其捞出来再看时,大乌龟两只眼睛已经瞎了,眼圈中仍有血水向外渗出,虽说腿脚还会抽搐,但已经不会动弹,连乌龟的头都不会伸缩了。赵弘殷命家人偷偷将这个大乌龟杀掉。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入住涌宁府第绣楼的小姐突然心内一惊,心痛难忍,她不知道这是何等征兆,浑身的肌肉都在不停地颤抖。这也许是乌龟精的灵魂所致,它到达了涌宁府第绣楼,看了赵小姐最后一眼吧!可那个丫环却没有任何感觉。

赵将军又下令将这个大乌龟横过来一劈两半,赵家山庄和涌宁府第各分一半;又命赵家山庄和涌宁府第各杀了两头大猪,与乌龟肉合炖在一起,赵家山庄与涌宁府第两处三百余口军士和家中仆役,不论尊卑贵贱,都均等地分着吃了。

因猪肉与乌龟肉合在一起炖熟以后,香气外溢,所有人都直流涎水。闻到其味就飘飘若仙,犹如进入神仙世界。

当这份美味分到每个人手里的时候,心里想啥味,只要一闻,它就有啥味;再想啥味,它就又变成啥味。府谷人常说“鳖滋百味”,讲的就是这个典故。如果吃在嘴里,那更是妙不可言,那个美味是用语言与文字难以表述的。

因为吃了这一顿传说中都没有的美餐,赵家山庄与涌宁府第两处的人们欢喜雀跃。

小丫环上了绣楼,给小姐讲述这个“鳖滋百味”的神奇美味,同时也给小姐送来一份,又再次盛赞其乃绝世美味。

赵小姐用眼一看,正好碗里头有一个乌龟头,似曾相识,眉宇间还有灯市少年的面相。小姐此时才明白,合府人丁所食之“鳖滋百味”,正是自己丈夫的肉呀。她潸然泪下,悲痛欲绝。

此时的她,说又不能说,哭又不能哭;连明显一点的痛苦表情都不能表现出来,而且还要装作和平常一样,只能将泪水吞入腹中。

赵小姐也非等闲之辈,此刻已经暗下决心:自己的夫君虽然是个妖精,但仍然是我一生唯一的丈夫,我终身决不会再嫁;不管留在心中的他是人还是妖,都不会惧怕今后的任何艰辛,一定要使夫君留存的这个生命、夫君赋予自己的这一点骨血活在这个世界上。

赵小姐心中也明白,腹中这点骨血是人形还是龟形,出生以后才能知道。出生以后如果是人形,自己就将其养育成才。如果不是人形,自己就隐入山林,也要将其养育成形,待其能独立生存以后,自己就追随夫君而去。

至此,小姐就振作起精神,将碗中的乌龟头拣出来,放在枕头边。思念难过的时候,就亲亲乌龟头,安慰一下自己。

再说赵弘殷处理完赵家山庄的事情,回到了涌宁府第,彻夜未眠,思量如何处置女儿腹中的孽种。天明以后,他又去府第旁边的生药铺找了郎中,但他又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悻悻地回家了。

但又不能不处理,真是急得这位见过世面之人也抓耳挠腮,毕竟这是他唯一的骨血,却又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赵弘殷还在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突然觉得腹痛难忍,不到一刻就死了。

也就在赵将军归天之后的当日,在天黑以前,这天吃过龟肉的人,全部都莫名地死掉了!这数百个鬼魂就涌到了阎王殿,阎罗王一看来了这么多冤鬼,但又不是屈死鬼,大部分还都是军中健卒。

涌宁府的丰都城很小,夜叉赶紧将丰都城鬼门关的城门关上,不让这些冤鬼进城,并说他们的阳寿未到,让他们赶紧返回阳间去。

这些鬼魂返回去以后,原有的尸首已经腐坏!这些冤鬼就直接跑到了有分娩的人家转世投了胎。有的孕妇产期还远远未到,要差好几个月或好几个时日,这些屈死鬼,就硬逼着人家产妇提前临了盆。

这些鬼魂几乎在死亡的同一时间又回到了人间,因本来就男鬼为绝大多数,这回是一哄而起,全部投了男胎。

涌宁府地方也不算很大,就同时出生了三百多个小男孩。后来,他们长大成人,又一起加入了赵匡胤的常胜军。

且说涌宁府第与赵家山庄两处居所,只有小姐一个人因没吃龟肉而活了下来。

唯一吃了两份龟肉的是丫环,她把小姐那份也吃了,因此死后阴魂不散,没有跟随大队鬼魂去阎罗殿,而是回到了绣楼。她发现小姐不理她了,满院再也看不见一个人影。

丫环忽然发现:自己上楼与下楼再也不用走楼梯,心中想上去就上去了,啥时候想下来,直接又下来了;想进哪个门,连门都不用开,就直接进去了;天黑也没睡觉的感觉,天明也没有想吃饭的意思,这些从未有过的感觉可真好。

当她再次回到绣楼时,小姐正准备吃饭,饭菜摆了一桌子,小姐就像没看见自己一样,让都不让一声,也不说让她吃饭。她气愤不过,将碗里的饭端起来就吃,吃了半天,饭也还是那么多,肚子也没觉得饱。这时候小姐开始吃饭,她坐下来就吃,连一句让丫环吃饭的话都没说。

丫环心中不觉大怒,只有半天没说话,就什么情谊都没有了?她抢过饭碗就扔到了楼下,回过头一看,小姐还在吃,她实在气不过,就夺过来再扔。连续扔了十几次,小姐还在吃,丫环实在是气不过,就自己下了楼。

下楼以后,丫环觉得还不解气,她知道小姐吃完饭要下楼走莲步,于是就拦在楼梯上。绣楼楼梯很窄,她就站在中间,两手抓住两侧扶手;却眼看着小姐拿着碗筷,穿过自己的身体就下楼去了。她不只是没拦住小姐,甚至自己身上连感觉都没有。

拦也拦不住,这就更加生气,就跟着小姐到了厨房。没想到,小姐自己还会洗碗,这是以前没有见过得。她想帮她洗,奈何她连头也不抬。丫环又生气了,耍起小性子,就想将那些碗筷打烂,气得她打了好半天,可那几个碗还在那里,连一个也没烂。

丫环更气了,迈步就到了院子里,看见一个丫环不干活儿,躺在墙旮旯里头睡懒觉。丫环想走过去把她拽起来,一看这死丫头穿的竟是自己的衣裳,上去扒下来就穿在自己身上;那耳环也是自己的,也拽下来就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又看那头花也是自己的,也拽下来别在了自己头上;再一看,那脸也像自己啊;又仔细看时,什么都像自己。

丫环这时才恍然大悟,这个就是自己的身体,而自己如今已经成了鬼魂!听说鬼魂都不知道疼痛,丫环就将自己狠狠地咬了一口,真的一点都不疼。

丫环这下明白了:这就是魂不附体!那就赶快附体吧!从来没做过灵魂附体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做,这附体又应该是怎么个附法。那就爬在自己的身体上附吧!这就使劲和自己的身体往一起揉搓。揉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揉在一起啦!又感觉这心坏了,七窍也坏了,手也不能动弹,也坏了。

丫环正想爬起来,马上就心痛难忍,浑身所有的地方都疼痛难忍。她赶紧爬起来,再一看,身体还在那里,自己的鬼魂还是自己的鬼魂,倒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

这时候的自己还是个鬼魂呀!这又该怎么办呢?她正在想办法时,走过来两个穿着破烂衣服的男人,去抱她的身体。丫环哪能容忍得了那么丑陋、又肮脏的男人去抱自己?她跑上去就打,可是,这个男人全然不顾。倒是抱起来也没有怎么样,更没有想非礼的意思。

丫环更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抱着自己的身体只走了几步,就要将自己往那个又破又脏的口袋里面塞;更不能容忍的是,口袋里面还有两个男人。

丫环觉得再怎么也不能和那两个男人塞在一起吧,于是再次上前拉扯,无济于事,还是被塞进去了。这时,她才又想起来,自己已经是鬼魂了,那个美丽丫环的身体与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那么,自己此时该怎么办?听说人死了都要去阎罗殿,那就到阎罗殿去吧!涌宁府城的阎罗殿在城垣东南角,丫环还没想好办法,阎罗殿已经到了。

她刚走上奈何桥,看到桥下面流的都是血水,肮脏得看都不能看,还闻到她不能忍受的一股夹杂着血腥气的奇怪味道,真是臭气熏天。

血水中还飘着许多被割得零七碎八的东西,说不定是人身体的哪一块,有半个脑袋,也有一块身子,或者一副滴着血的心肝或人的肠子;或者是被大斧劈了半个脑袋,只剩下一只不能闭上、一下也不会眨、睁得溜圆的血红的眼睛,还有锯开的半拉牙床子。

但河上也有坐船的,船上的这些鬼魂都衣着华丽。她还看见有一位女子坐在轿子里头,那个轿子就放在船头上。这个女子也有点眼熟,丫环细看才认出来,那正是将军的元配——赵李氏夫人。

自己在心里回想了一下,我一生都没做过任何坏事,对待主子都是忠心耿耿。如果不能坐轿子,坐船也行啊!正好再伺候着赵李氏,仍然当自己的丫环也挺好。

正想着,脚下的这个奈何桥顿时就颤抖起来,几乎将她摔了下去,但她还是爬在了桥面上勉强没有掉下去。

丫环刚爬过了桥,迎面就来了一个母夜叉,直接就向自己奔来,还手执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钢叉就要叉她。丫环争辩道:“我又没做任何坏事,你为何要用铁叉叉我?”

夜叉答道:“你在绣房中那样淫荡,虽然没有得到实际之快慰,但也已经触犯了律条。你还有偷吃美味之罪,光这两条就应该上刀山了,我就是要来叉你上刀山的。”

这丫环一听,夜叉说的都是真事,还真就吓坏了,赶快掉头就跑。夜叉又吼道:“你的阳寿还远未到,我也不拿你了,你自己找地方投胎去吧!”

这丫环就又跑回人间,心想:“到哪里去投胎呢?咦,我家小姐腹中不是正怀孕吗?虽然不是太名正言顺,将就点,还是回去投小姐的胎吧!这就回去好好等待,反正怀孕已经是半年多了,再等几个月吧!”

从此,丫环还和以前一样,天天守候在小姐身旁。这么大的一座府第,就住了小姐一个人和丫环这一个屈死鬼。所以,丫环就从此不让任何其他鬼魅靠近,尽心保护着小姐与胎儿。

十个月到了,小姐没有分娩。一年过去了,小姐还是不分娩。两年过去了,小姐依旧还是没有分娩的迹象。

小姐也挺着个大肚子等不及了,她听说产妇走远道或者过上几个十字路口,就能起到催生作用。这一天,小姐收拾行装,雇了一辆马车,坐着马车就回到了赵家山庄。

这个丫环的鬼魂,也顺便搭着小姐的轻辇,坐在拉车的驾辕马身上,也同时回到了赵家山庄。就在这天的夜里,她看见有两只小乌龟在绣房外面玩耍。丫环看见这两只小乌龟,非常喜爱。这两只小乌龟正要往绣房里面爬。

她想,这么小的乌龟什么时候才能爬上去,光就绣房那个台阶吧,哪一个也有好几个小乌龟那么高,又够不着台阶上沿,它怎么能爬上去呢?她就将小乌龟捉了起来,抱在怀中,带回了绣房。抱到绣房以后,就放在绣房外间的床上,她也正好与小乌龟玩耍。

这时候,突然听见小姐在里间有呻吟之声,看来快要生了,跟前却没有任何人照应,就赵小姐一个人自己分娩。她这个鬼魂,既想照应一下小姐,又要赶紧做好投胎的准备。

正在这个时候,小姐要生啦!她也正要去投胎,没想到这两只小乌龟就抢先飞过去了,比她跑得还快。她还想去抢回本应属于自己、守护了两年多的投胎机缘,不曾想却有两条大龙向她扑过来,吓得她这个鬼魂赶快逃跑。

一跑出赵家山庄,那正好是黄河的龙湾内湾。鬼魂本身也身轻,又因为跑得太快了,一时没站稳,一下就从山庄前面的石崖上摔了下去,跌得鼻青脸肿,一时就把丫环的鬼魂跌得昏迷不醒了,在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大水冲在了黄河的激流之中。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丫环感觉身子还是十分沉重,在黄河的激流中,不知飘了有多少天。按阳世间的天象,树叶落了又发芽,再新长,也有两三个轮回了。

这天,她随水漂流至龙门县地界,见水流湍急,心中害怕,顿觉清醒,紧了一下身子就跃上岸来。正好有一家卖艺人家,于河岸边盖了一间草房,夫人在茅草庐舍内分娩。

这正是,慌乱中来不及选择父母,有胎便投。这个丫环的阴魂,即转世投胎到了这一家,这艺人家就产下了一名女婴。这个女孩因出生在卖艺人家,父母就让女儿从小拜师学艺,最终学成十分高强的武艺,一生都从未遇到过敌手,她就是后来的赵京娘。

再说涌宁府第与赵家山庄,那天吃过一顿龟肉之后,只过了三天,两处都没有发现什么疾病,赵府三百余口人,突然全部死亡。只有赵小姐一人因没吃龟肉而活了下来。

对赵小姐来说这也更好,自己毕竟是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肚子挺得老大。这么大的一座深宅府第,就住了她一个人,外人一般也不进来,也就没人看见。她就潜居于深府之中,孕期已达到了两年零四个月,还没有生产的任何迹象。

因为在涌宁府第等不到分娩,这一天她就回到了赵家山庄,进门不多时,突然觉得腹痛难忍,没想到一胎竟生了两个儿子。

这两个男孩出生后,赵小姐自己首先看看他们长什么样子:是人娃娃,还是小乌龟?看见他们和灯市后生一模一样,是一个正常的人形,这使得赵小姐内心宽慰了很多。

赵小姐想到了自己私自婚配,一胎又生了这两个儿子,既不是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实际是诓隐了自己的父母,私配而得双子。匡字又为老千家姓之一,决定让两个儿子就选这个“匡”字为姓,一字双意。大儿子因诓隐父母取名“匡胤”,又希望二儿子能忠诚于其兄长,能够生死与共、一生义气为先,所以取名“匡义”。

不管赵家怎么诓隐遮瞒,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老百姓还是都知道了这件事。

从匡胤兄弟出生这年起,涌宁府城就不再过元宵节了。因为每年元宵节的灯会,都是在晚上才进入高潮,姑娘们也是很晚才出来观灯,父母对女儿就很难管束。他们担心女儿在晚间的灯市上自主跟人私奔或私配。

这就是一个传说。

从小立志习武

时光荏苒,赵匡胤就要满周岁了。赵弘殷的心中不禁惶恐起来。因为赵弘殷的第一个儿子就是在满周岁后不幸夭折的。赵弘殷向妻子建议道:“夫人,我们,就不要给胤儿抓周了……”

杜氏不同意:“将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与抓周何干?”

杜氏虽为女流之辈,但比丈夫更有主见。赵弘殷最后说道:“那就听夫人的吧!”

于是赵弘殷夫妻开始为儿子准备抓周的东西。抓周,又称拭儿、试晬、拈周、试周。这种习俗在民间流传已久,它是小孩周岁时举行的一种预测前途和性情的仪式,是第一个生日纪念日的庆祝方式。

相传,三国时吴主孙权称帝未久,太子孙登得病而亡,孙权只能在孙辈中选太子。有个叫景养的西湖布衣求见孙权,进言立嗣传位事关千秋万代的大业,不仅要看皇子是否贤德,而且要看皇孙的天赋,并称他有判断皇孙贤愚的办法,孙权于是命景养择一吉日进行这一工作。

是日,诸皇子各自将儿子抱进宫来,只见景养端出一个满置珠贝、象牙、犀角等物的盘子,让小皇孙们任意抓取。众小儿或抓翡翠,或取犀角。只有孙和之子孙皓,一手抓过简册,一手抓过绶带。

孙权大喜,于是册立孙和为太子。然而,其他皇子不服,各自交结大臣,明争暗斗,迫使孙权废黜孙和,另立孙亮为嗣。孙权死后,孙亮仅在位七年,便被政变推翻,改由孙休为帝。

孙休死后,大臣们均希望推戴一位年纪稍长的皇子为帝,恰好选中年过二十的孙皓,这时一些老臣回想起先前景养采用的选嗣方式,不由啧啧称奇。其后,许多人也用类似的方法来考校儿孙的未来,由此形成了流被江南的“试儿”习俗。

“抓周”的仪式一般都在吃中午那顿“长寿面”之前进行。讲究一些的富户都要在床前陈设大案,上摆:印章和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账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如是女孩“抓周”,还要加摆铲子、勺子、剪子、尺子、绣线、花样子等。

一般人家,限于经济条件,多予简化,仅用一铜茶盘,内放私塾启蒙课本《三字经》或《千字文》一本、毛笔一支、算盘一个、烧饼油果一套。女孩加摆:铲子、剪子、尺子各一把。由大人将小孩抱来,令其端坐,不予任何诱导,任其挑选,视其先抓何物、后抓何物,以此来测卜其志趣、前途和将要从事的职业。

如果小孩先抓了印章,则谓长大以后,必乘天恩祖德,官运亨通;如果先抓了文具,则谓长大以后好学,必有一笔锦绣文章,终能三元及第;如是小孩先抓算盘,则谓将来长大善于理财,必成陶朱事业。如是女孩先抓剪、尺之类的缝纫用具或铲子、勺子之类的炊事用具,则谓长大善于料理家务。

反之,小孩先抓了吃食、玩具,也不能当场就斥之为“好吃”“贪玩”,也要被说成“孩子长大之后,必有口道福儿,善于‘及时行乐’”。总之,长辈们对小孩的前途寄予厚望,在一周岁之际,对小孩祝愿一番而已。

抓周既然是游戏,真正相信它的人并不多,但有些父母却对此十分认真,赵弘殷和杜氏就是这样的人。

赵匡胤满周岁的那一天终于来了。抓周的时候,赵弘殷在儿子的面前放了一大堆东西,有吃的、玩的、用的……数书本最多。

赵弘殷拿了五六本书放在距赵匡胤最近的地方。很明显,赵弘殷希望儿子的小手第一次就抓到书本。但赵匡胤没有去抓书本。确切地说,他什么也没有抓,两只小手只是在身前舞动,可就是不抓。

赵弘殷有些急了:“胤儿,你倒是快点抓啊……”

杜氏瞧出了点名堂:“将军,你看胤儿在看什么?”

可不是吗?赵匡胤一对小眼珠子滴溜溜地朝着赵弘殷的身后瞅。赵弘殷身后的墙壁上,悬挂着一柄剑。那柄剑曾握在赵弘殷的手里多次征战沙场。

赵弘殷皱了皱眉,然后吩咐仆人道:“将剑取来,放在少爷面前。”

说来也怪,仆人刚把剑放在赵匡胤的面前,赵匡胤的双手就马上抓住了剑鞘,且一只小手还慢慢地摸到了剑柄上,似乎是要将剑从鞘里拔出来。再看赵匡胤的脸,明显有一种满足的神情。

“夫人,”赵弘殷又皱起了眉,“这孩子,好像有点奇怪……”

杜氏却不以为然:“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喜欢舞刀弄枪,胤儿自然也就喜欢剑。”

是啊,第一个儿子赵匡济倒是在抓周的时候抓着了书本,但却早早夭折了。说不定,胤儿舍书抓剑,是个好兆头呢。

尽管如此,在赵匡胤抓周之后,赵弘殷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好在他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三年也过去了,赵匡胤在茁壮地成长着。

而且,自满周过后,赵匡胤好像从未得过什么病,赵弘殷这才稍稍安下了心。杜氏也常常自觉不自觉地看着赵匡胤的身影微笑。

时光如梭,赵匡胤一天天长大。他从小性情豪迈,胆略过人,臂力奇大,资质聪敏;他父亲历后唐、后晋两朝,都是武官。每逢父亲校阅军伍、操练行阵的时候,赵匡胤必定前往观看。他喜出入营中,开硬弓、骑劣马,十八般兵器,一学便会,一会便精。

父亲叫他读书,他奋然回答:“治世用文,乱世用武。现在时局扰乱,兵争不休,只有练习武事,将来乘机崛起,才能安邦定国,方不虚此一生。”

赵匡胤小小年纪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思想,与他所处的军阀混战环境密切相关。特别是他亲眼目睹李从珂造反事件,更是给他带来了极大震撼。

李从珂,本姓王,小字二十三,母魏氏,镇州平山人。身世微贱,父早死,跟着母亲魏氏相依为命。在他十岁那年,骑将李嗣源路过平山时,见其母魏氏貌美,于是掠为妻子,李从珂也随之被掳,成为唐明宗的养子,赐姓李,名从珂。

李从珂长大后谨慎诚实、沉默少言,但身形雄伟健壮,又骁勇善战,常随李嗣源南征北讨,颇得其喜爱。后唐庄宗李存勖即位后,发动了灭梁战争。李从珂跟随着李嗣源冲锋陷阵,屡立战功。

天祐十五年,庄宗与后梁的军队在胡柳坡作战,两方的军队都疲惫不堪,李从珂护卫庄宗夺取土山,摧毁敌军精锐,他们的军队士气才振奋起来。

当时,李嗣源已先渡过黄河,庄宗不高兴,问他说:“你应当为我拼死战斗,渡河往哪里去?”李嗣源认罪,庄宗因为李从珂作战有功,才消除怨怒。

天祐十八年,庄宗李存勖率军和后梁军队在黄河岸边交战,在梁军退却时,李从珂竟然领十几名骑兵混在敌人当中和他们一起后退,等到抵达敌人的营寨大门时,李从珂大喊一声,杀死几个敌兵,然后用斧头砍下敌人的旗杆回到自己营寨。

李存勖见状,大叫:“壮哉,阿三!”立即让人拿酒来,亲手赐给他一大杯酒。李存勖本人就总喜欢冒险作战,李从珂的举动使他极为振奋。

同光元年四月,李从珂跟随李嗣源攻破郓州。九月,庄宗在中都打败梁朝大将王彦章,迅速赶赴汴州。李嗣源率领先锋部队,李从珂率领精锐骑兵跟随,昼夜兼程行进,最先攻下汴州城。庄宗慰劳李嗣源说:“恢复唐的天下,是你们父子的功劳。”

长兴四年,闵帝李从厚即位后,李从珂备受猜忌:李从厚先是解除了他儿子李重吉的禁军之权,改任亳州刺史,调离京师;然后又宣召他出家为尼的女儿李惠明进宫。

李从珂听说儿子被外调、女儿被内召,知道新主对他产生了猜忌,终日惶惶不安。后来,闵帝更是听从朱弘昭、冯赟等人的建议,实行“换镇”政策:诏令李从珂离开凤翔,改任河东节度使。

李从珂接到诏令后,非常不满,于是举兵反叛。李从珂让人起草了檄文散发到各地,以“清君侧、除奸臣”为名,请求各节度使共同出兵攻打京师。

李从厚命王思同领兵来讨伐,王思同集结各路兵马围攻凤翔城。这凤翔城不是重镇,城低河窄水也浅,无法固守。王思同的军队和李从珂的相比,占了很大优势。

在朝廷重兵的大力攻击下,凤翔城东西关的小城先后失守,李从珂的属下伤亡也很大,再打下去,城池难保。李从珂站在城头上,焦急万分,恨自己没有早点防备,以致今天要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情急之下,李从珂三下五除二,将上身的衣服脱掉,露出身上的一个个伤疤,然后站到了城墙上,哭泣着说:“我自小就跟随着先帝出生入死,身经百战,满身创伤,才有了今天的江山社稷;你们大家跟着我,这些事都看在眼里。现在,朝廷宠信佞臣,猜忌贤臣,我究竟有什么罪要受此惩罚啊!”

在生死关头,李从珂哭得声泪俱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使许多攻城的军士动了恻隐之心,转而支持他。李从珂先后劝降曾经的部下羽林指挥使杨思权、都指挥使尹晖等攻城将领,并趁机一举击败李从厚派遣的所有军队,随即拥兵东进,兵锋直指都城洛阳。

一路上,各郡县无不望风迎降,朝廷派来征讨的军马也先后投到了李从珂麾下。旬月之间,兵至陕州,进逼洛阳。李从厚无兵无将,仓促出逃。

四月三日,李从珂率军进入洛阳城。宰相冯道率领文武百官劝进,李从珂假意不从。第二天,太后下诏废李从厚为鄂王,命李从珂监国。四月六日,又立李从珂为帝,他这才登基做了皇帝,是为后唐末帝,改元清泰。

李从珂称帝时,赵匡胤年龄不过七八岁,虽然并不懂得这些事件的真正意义,但是却从父亲匆忙的神色、母亲惊惶不安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时代的焦虑、政治和强权对人的重大影响,因此他从小就立志成为一名驰骋沙场的武将。

但是,赵匡胤的父母却不这样想。赵弘殷自己就是武将,深知战场的危险;母亲更不想让儿子天天打打杀杀,特别是她想到儿子一旦进入军营,连面可能都难得一见了,更是极力反对赵匡胤学武。

在父母的坚持下,赵匡胤被送到外公杜三翁那里读书,进了陈学究的私塾。赵匡胤常因争强好胜、容不得别人的缺点而经常受到老师的教训。

这私塾虽只有二十几个学生,却有几个是后来的盖世英雄,如后周世宗柴荣,一代名将石守信、杜彦咸,赵匡胤与他们气味相投,如鱼得水。

当时这些人都是孩童,个个聪明,有胆有略,而且个个花样百出、顽皮捣蛋,最后将老师的便壶凿穿,涂上泥巴,弄得老师当夜把尿水全部淋在床上。

得罪了老师,赵匡胤只好打道回府,回到洛阳,又与韩令坤、慕容延昭、张光远、杨廷龙、周霸、史圭、李汉升、李重进等年轻人搅和在一起。

赵弘殷不甘心儿子天天与狐朋狗友一起胡闹,于是又给儿子请来了一位姓辛名文悦的同乡,给匡胤当业师,讲习五经。

辛老先生是位饱学宿儒,勤于治学,对学业抓得很紧。但赵匡胤受到时代的熏陶,干戈扰攘,耳濡目染,哪里还有心思苦读嚼蜡似的“之乎者也”。

在武力决定一切的思想支配下,他魂不守舍,口念经书,实则心飞旷野。一听先生说放学,他就像离弦的箭,拔腿而出,伙同孩子们玩起操演打仗的游戏,很快就成了孩子王。只要他一声令下,没有一个不听话的。从学塾归家,他命令孩子们排队,自己跟在后面喝令,队伍好生整齐。

在了解到匡胤对武艺感兴趣之后,辛文悦请他一位朋友教授匡胤武艺与兵法。赵匡胤本来对习文不感兴趣,可从学武之后,再加上辛文悦的引导,他对读书的兴趣也日益浓厚起来。

关于赵匡胤童年的学习经历,还有一个美丽的民间传说。

据说,赵匡胤兄弟在赵家山出生后,赵府全家都死了,只有赵小姐带着他们兄弟生活。

一晃几年过去了,匡胤兄弟已经到了读书的年纪,赵小姐想起了自己家的风河书院。府谷城南有天然凌云道,能避东南西北风,严冬狂风不侵其地,凌云道就成为避风道。炎热的夏天,外面无风,道内却有习习凉风,四季行风犹如如河水。早年,赵弘殷太守就建书院于此地,因景致而命其名——“风河书院”。

赵小姐将原来的风河书院收拾好,又请了先生,将两个儿子送入城南风河书院读书。同时又资助了十来名当地学子,与儿子共同学习,家庭有困难的书生,纸笔砚墨与食宿,赵家一切都负责起来。

书院开馆第一天,书生们互相不熟悉,匡胤力气又大,不一会儿就和同学们打起架来了!比匡胤大好几岁的孩子也打不过他。他把同学打得鼻青脸肿,同学打不过就骂匡胤兄弟二人说:“你们这两个‘乌龟王八蛋’,是你妈不要脸,私自嫁了个乌龟精而生的你们,不光是连个父亲都没有,更连个姓也没有。这方圆几十里也没个姓匡的,回去问你妈,你们那姓匡的爹在哪里?是哪里人?还敢和我们争高下吗?我们不揍你已经算是好的啦!”

匡胤和匡义弟兄非常气愤,马上就回家,问妈妈道:“我们有父亲吗?有姓吗?这附近几十里也没姓匡的,我们为什么姓匡呢?同学们为什么骂我们是乌龟王八蛋?”

当妈妈的一着急,就告诉儿子道:“你们有父亲,也有姓。父亲姓赵,名叫赵弘殷。说你们是乌龟王八蛋,那只是骂人的粗话,不必计较。我们也是人,和他们是一样的人。自古以来,搡打没好手,搡骂没好口;再骂你们,你们不管他就是了。”

赵小姐心想:“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天下的人都爱搬弄是非,自己私配的这个事天下人都知道,世上有那么多张嘴,就是不让人说,你能堵住几张嘴,自己连谁的嘴也堵不住。明着不说,背后还是要说。堵还不如不堵,就让他们说去吧!”从此,匡胤兄弟即用外祖父的姓氏。

先生闻听书生打架以后,知道这回书生闯了大祸。因书院校舍本是赵家私塾,自己也是赵家出资聘请的,学童学费也都是赵家资助,伙食也大都是赵家提供。

这个时间正是二匡兄弟回家询问母亲之时。这时先生就将所有书生叫至跟前,说道:“你们这些孩子吃的饭、住的房子,还有先生我的薪资,都是赵家给的。你们还要骂人家,你们还想念书吗?今后不论对错,都不准与这两个孩子有争执,谁再与他们发生争执,我就将谁逐出学堂。”

先生训诫完学子以后,就坐在书院静候主家发落,没想到主家始终未曾过问。先生又再次告知学子道:“从此以后不准与赵家孩子争执,如再有争执,不论对错,都要逐出学堂;你们要知道,连这学堂都是赵家的。”

因当时赵家兄弟也是孩子,而且还是书院年龄最小的孩子;他们认为自己也有父亲,也有姓,与其他学生也都无异,即转怒为喜,并未深究此事。

兄弟二人回到书院,从此就以赵为姓。因为匡胤与匡义性格为人忠实厚道,时间长了与同学关系良好,所以就和睦相安,还经常用各种方式接济那些穷人家子弟。

因赵匡胤兄弟天资聪敏过人,先生所教,其他书生三天还没学会,他们这两兄弟却教一遍就能熟知,学完后就要求先生再教授新内容。没用几天时日,先生的学问已经空空如也,没有东西可教了。连续换了两位先生,不到半年,都因学问枯竭而悻悻地离开了书院。

第三位先生还没到书院,就知道了这个情况,于是随机应变,改为每天教十个字,但前面已经学会了不少,就是每天只教十个字,这位先生也觉得非常吃力。

其他同学还学不会,赵匡胤兄弟早已学习完十个字,实在觉得无聊;又是炎热的夏天,书房里太热了,他们就出了书院,顺着风河古道,来到了黄河边。

因为酷暑难当,这两个孩子又天性乐于玩水,赵匡胤兄弟本身又是水族,乌龟精所生,水性自不必言,因为水性本就是天性。据说,赵匡胤兄弟能在水中日行千里。

赵匡胤兄弟二人在学习的空闲时间教同窗学友玩水,让他们到了水中应该如何动作才能不被淹死,可保平安无事。

这天,赵匡胤兄弟二人从书院出来,到了黄河岸边,将书包摔在岸上,纵身就跳入了黄河之中,逆流而上。他们行至雾迷浪,看见一条巨龙沉睡不醒。

赵匡胤上前就骑在龙背之上,双手摇龙角,直摇得河岸上山摇地动、河道中波涛汹涌,赵匡胤兄弟在水中却什么都不知道。

不管你怎么摇晃,巨龙仍然沉睡不醒。正当午时,太阳照在正中,赵匡义忽然看见龙口有一对鲤鱼分左右跃出,急忙用手去捉,结果鲤鱼跑了!

于是,赵匡胤弟兄两人就待在龙口旁边,等待鲤鱼再次出现。没想日影已经西斜不少,也没有鲤鱼再次游出。兄弟二人贪玩儿,竟然忘记了回家吃午饭。

此时太阳已经到了后半晌,赵小姐见儿子后半晌还没回来吃饭,就跑到书院来寻找。书院里没有,她又问赵匡胤兄弟的同学。同学告诉赵小姐道:“两个人都下河玩水去啦。”

赵小姐又寻至黄河边,看见衣服与书包都放在岸上,人却看不到,又问小同学他们俩下水有多长时间了,同学回道:“下河已经有两三个时辰了。”

赵小姐以为孩子们必然淹死无疑,又联想到自己为了这两个孩子所受的委屈与苦痛,真是无法言说。于是手拍河岸,放声大哭,尽诉自己这些年来的一切苦痛始末。

因为赵小姐即是龙母,只拍得河床震动,浪潮汹涌,波涛击岸,声震如雷。赵匡义忽然听见了母亲的哭声,好像是在叫他们弟兄两人,赶紧告诉兄长。

兄弟二人急忙返回,看见其母亲正在大哭。他们上前拉住母亲的手臂,就问母亲为何号哭。

赵小姐看见儿子们回来了,心中也马上就明白了,她的这两个儿子是乌龟精之子,水性就是天性,从此再也不怕他们被淹死。

第二天,赵匡胤兄弟学习完十个字,又去雾迷浪玩水,待到正当午时,又有两条鲤鱼从龙口游出来,被赵匡胤兄弟捉个正着。他们各捉了一尾,就上了对岸想卖鱼。

对岸正是火山县地界,山上正是火山王杨衮的府第。二人正遇上火山王的家人下山买鱼,于是将双鱼卖了一两银子。

两兄弟返回永安驿的街上,用这一两银子买饭吃,席面非常丰盛。大约只吃了两成多一点,大部分都剩下了,赵匡胤兄弟就送给了街上那些流浪儿。

再说火山王杨衮的家人将鱼买回去以后,厨师刮鳞杀鱼,没想到这鱼就发出和孩子一样的哭声。厨师都吓得不敢杀了,急忙报告给杨衮,杨衮命令将鱼放生到黄河里面去。

第二天,杨府又如前日买回两尾一模一样的鱼,杀鱼时又有哭声,有哭声就再放生。经过连续数日,都是如此,火山王命家人带卖鱼的童子来见。

杨衮亲自询问赵匡胤兄弟说:“你们这两条鱼是从哪里捕到的?怎么每天都能得到一模一样的两条鱼?”

赵匡胤毕竟是孩子,就将河湾水里面的事情具实告诉了杨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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