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为体,民主为用”
对“中体西用”的批评,说它误用了“体”和“用”,早在严复就开始了。严复曾在一封信中批评“中体西用”,他引用别人的话说,“体用者即一物而言之”,“体”和“用”是就一统一物而说的,“有牛之体则有负重之用,有马之体则有致远之用,未闻以牛为体以马为用也”。不能牛体马用,体用是就一物而言的。中西是两个东西,你把不同的东西放在一起,就是以牛为体,以马为用,他批评了中体西用。本来不能用“体用”来说明中西学的关系。严复在另一篇文章《原强》中,分析了中国社会和西方社会,他用“体”和“用”的关系来说明西方社会。“盖彼(西方)以自由为体,以民主为用”,西方社会“以自由为体,以民主为用”。我认为,严复的这个观点非常重要。他对西方社会“以自由为体,以民主为用”的概括,抓住了西方社会的本质。“自由为体,民主为用”,不仅现代西方社会是这个样子,现代东方社会也应是这个样子,而且一切现代社会都应是这个样子,都应该是“以自由为体,以民主为用”,这就是我讲的时代性。
现时代就是“以自由为体,以民主为用”。为什么呢?“自由”是现代的精神,“民主”是保证人们实现“自由”的根本制度。那么,现代社会之所以不同于古代社会和中古社会,我认为其主要的特征,就是可以较好地调动人们的创造力。“自由”的本质即创造力,它是现时代的时代精神。我们可以看到,近两三个世纪以来,在自然科学、技术科学、人文学科、文学艺术等方面(我一般不用人文科学这个词,因为人文不能叫科学,而应叫学科,它与自然科学不同。文学艺术也不是科学)都在日新月异,生产力高度发展。自然科学、生产力日新月异,不断发展提高,只能是在人们得到了充分的自由的条件下才能取得,而思想自由是最基本的。个性的充分发展,自身价值和权利的获得,都是人作为自由的人觉醒了的表现。因此,我们可以说,创造力来源于“自由”。至于“民主”,它是一种制度,它可以是“共和的”,也可以是“君主立宪的”,也可以是“人民代表大会的”,等等,它的功能应是保证人们的“自由”得以实现。所谓保证人们的“自由”得以实现,即是保证人们的创造力得以实现。
如果说古代社会,由于地域的隔绝,在同一时代,世界各民族社会的差异比较大。我们在以前,与欧洲就很少交通,两千年之前,我们和印度也没有交通,这是地域的隔绝。所以,差异比较大。但到了近代,各个国家与民族之间,虽然在文化传统上仍有差异,但从时代性上看,则很难说本质上有差异。因此,如果以“体用”关系来说明什么是“现代”(或“现代社会”),我认为比较恰当的说法是“以自由为体,以民主为用”。当然,我们说现代社会本质上都应“以自由为体,以民主为用”,但并不是说所有的国家民族都一样。它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条件,而采取不同的形式。因此,现代社会依然是一个多样化的社会。现代社会经历了两个多世纪的发展,由于“自由”作用的发挥,实际上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创造力的发挥与民主制度的日趋完善,这就使得西方国家不论在物质文明还是在精神文明方面,都远远超过以前几千年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