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荡中打发一天

在游荡中打发一天

原文

晏起。饭后,因心不舒鬯,出门游荡。至何子贞处,观渠作字,不能尽会悟,知平日所得者浅也。与汤海秋围棋一局,至申初始归。海秋来寓,蕙西亦来。

观人作应制诗,面谀之,不忠不信,何以为友!圣人所谓善柔便佞之损友,我之谓矣。申正,赴易问斋饮约。戌正,同王翰臣、杜兰溪、何子贞小饮黎月乔处,不节饮食。夜深方归。(道光二十三年二月初七日)

评点

曾氏这一天是在无目的性的游荡中度过的。先是到何家看何绍基写字,然后与汤鹏下了一盘围棋。接下来,与来访的汤鹏、邵懿辰闲聊。下午,到易问斋家喝酒。夜里,又与王、杜、何三位一道在黎宅宵夜。为什么这一天如此无节制?是因为曾氏心里不舒畅。

心里不舒畅,不窝在家里一人生闷气,去朋友家走走看看,这其实也是一个好的排遣之法。在这样的游荡中,曾氏也没有忘记对自己一天的反省。

反省之一是对何绍基的字不完全领悟。曾氏对何的字是很赞赏的。他在先一年的十一月十七日给诸弟的信中说:何绍基的“字则必传千古无疑矣”。何字风格颇异,粗看柔弱而散漫,细看则趣味无穷。要深透理解何之字,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曾氏知道何字好,但究竟好在哪里,他大概也说不很清楚。曾氏好书法,也于此道用过功。他因此检讨自己在这方面的学问还是浅薄。

反省之二是当面吹捧别人作的应制诗。面谀乃社会常态,曾氏亦未能免俗,但他的好处是能够反省。曾氏好诗而精于诗。诗乃为有感而发之,故而应制诗中难有佳作。明知别人的应制诗不好,但当面吹捧,曾氏对此种作为,过后甚为厌恶。在当面吹捧这一点上,曾氏与俗人无异;在过后反省这一点上,曾氏胜过俗人。当然,说不定在日后的社交应酬中,曾氏还会屡屡犯此毛病,但过后反省与不反省还是有区别的:它至少可以略加抑制,不至于太泛滥成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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