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细密温柔的齿

最细密温柔的齿

小时候,家里有一个红漆的木匣梳妆台,黄铜小把手,拉开,有一把红色篦子。

我知道那是老妈的嫁妆。

虽然从记事起,那个梳妆台就闲置在角落——宽大的新式梳妆镜早已登堂入室——她还是喜欢用篦子慢慢地梳头发,说那样梳得干净又顺溜儿。

每次梳完头,她就抻一抻衣角,背过身去,让我帮她拣身上掉落的头发,那不过是三五根黑发丝。

后来,那些黑发丝中有一些变成了白色。

那时邻居里有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一把厚重的齐耳短发,根根朝脑后梳去,耳边别着黑发夹。夏天的清晨,她站在门口,极有耐心地用篦子梳头发,一遍又一遍,要梳得纹丝不乱。

但有时和老伴吵起架来,她会变成一头鬃毛乱舞的狮子,尖厉的嗓门儿号叫得整个巷子都不得安宁,花样百出的叫骂从窗子里飞出来,她那卖菜出身的老伴自然也有力气揪住她的头发一顿撕扯。

她的头发乱了,他的脸也乱了,一场“战事”才算平息。气消了,她就用篦子再一次把头发梳顺,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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