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胡楂的一场调情

关于胡楂的一场调情

也许,因为实在是没有玩具,妈妈的梳妆匣、爸爸的剃须刀,便都成了玩具。

拿一把篦子,学着古装剧里的样子,在镜子前慢慢梳,梳得头皮发烫;而小巧的天使剃须刀,简直像高科技。

每当爸爸刮胡子,我就像一只小猴子,蹲守一旁,瞪大眼睛,看他打开小盒子,把里面形状不一的零件拿出来,组装,拧紧,刮胡子,发出细小的“喳喳”声。

只是按盒子外面那个“一”字形小按钮,开开关关,就能玩半天。只是琢磨那些零件的搭配窍门,用小镜子反射阳光在墙上乱闪,就能玩半天。

因此除了刮胡子的时候,盒子里从来没刀片,都被爸爸藏了起来。

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对这一切突然就失去了兴趣。床头的不倒翁,换成了黑豹乐队的磁带,我把马尾梳得像京剧里的小生一样高,对男生骄傲地飞着眼角。

男生开始长胡子。

有的三根五根,在下巴稀稀落落卷曲着;有的是一层淡青色绒毛,也许是痒,他总是摸来摸去;有的是一团浓密的黑,显得少年老成,可爱又可笑。

姑娘开始谈恋爱。

梁咏琪唱,“da-la-di-la中意他中意他他的胡楂,幻想一个家,为他生一个胖娃娃。”甜似蜜糖的少女情怀,一唱到这一句,先红了脸。

热恋时,总万般黏腻,像远离人间的小岛上,苏醒的束带蛇,疯狂得只剩下纠缠。

他会为她洗头。

温热的水,慢慢淋湿她的长发、脖颈、胸口;温柔的手,轻轻揉搓,她的身体和泡沫一样软,闭起眼睛,就化在他手里。

她会给他刮胡子。

清晨,情绪充沛,他穿着平角短裤,赤裸上身,脱下的白衬衣又被穿在她身上;她手指尖尖,让他发痒,涂奶油似的涂剃须膏,不要动,这刀片和她的爱一样锋利。

剃须刀轻轻刮蹭,胡楂却更硬,摩擦她的手,笑声慢下来,动作慢下来。坚硬的,更坚硬;柔软的,更柔软。

她那样欲火焚身地爱过一个人,他也是。

姑娘送给爸爸的,是电动剃须刀,便捷轻松,用很短时间就能剃干净;送给情人的,是手动剃须刀,复杂耗力,要的是一场漫长调情。

她长大了,不再是那只小猴子,但仍然爱着,也被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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