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给姑娘听的口琴

吹给姑娘听的口琴

那是一只小小的黄色天鹅口琴。

有时它被抓在小孩的手里,简单粗暴地吹,当哨子吹,胡乱蹦跳的音符是噪音,扯拉耳朵。他从屋里蹿到屋外,看见蜻蜓,就一路追着,越吹越远。

更多时候,它被扔在抽屉里,只有不见天日的寂寞,很多天无人记起,无人碰触,无人凑近它,哪怕吹出一个音符。

那个如今再也想不起吹口琴的男人,曾经也是文艺青年吧?

书橱里堆叠的工具书下,压着一本《简·爱》;久未打开的笔记本,塑料封皮已褪色,里面字迹斑斑驳驳,写着一些诗句。

当年他吹起口琴时,正是秋天,杨树叶子墨绿闪光,太阳很高很烫,姑娘在风里望着他微笑,的确良裙子波浪一般飘浮,泛着肥皂清香。

那一刻,他以为时间就此停留,只剩下心跳,越跳越快。

然而,后来他和所有平凡的人一样,找了一份稳定工作,娶了一个温柔老婆,生了孩子,一个,两个,过着节奏一成不变的日子,对变幻的音符丧失了兴趣。

口琴成了孩子的玩物。

一直没有认真学过口琴,偶尔在电视里看到口琴表演,旋律悠扬,像那场秋风隔着很久的时光,隐约地飘来,抚摸着耳垂。

小孩忽然就会兴致大发,去抽屉里翻出那只小小的黄色天鹅口琴,坐在门槛上,仰头对着满天繁星,自顾自吹起来。

没有节奏,却仍是快乐的,踢踏着脚丫,那些音符在夜空里四处飞窜,钻入星星之间的缝隙,“倏”一下消失无踪。

后来喜欢的男生,他更喜欢吉他,一双手爱抚姑娘时,或许笨拙;爱抚琴弦时,却灵巧得没有一丝羞涩。

他唱起了歌,滥俗而火热的情歌。哪怕深夜,阳光也照下来;哪怕门窗紧闭,风也吹起来。姑娘望着他微笑,香水钻进他的毛孔,让他深吸一口气。

有人长大了,有人便老去了;有人这样唱着歌,有人便那样吹着口琴。

总要有一些旋律,让爱情发生,让他把她搂进怀里。

那只口琴还在抽屉里,很旧了,但你知道,它一定还能吹得响。

等到某一天,也许时间真的停止,姑娘不再离去,秋天一如既往地炽热,回忆与现实重合,你仍能拿起口琴,漫无目的地吹一曲。

我会等着你,我会望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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