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浮生

半日浮生

郭伯伯上午打来电话,说要陪母亲买些年货,问我有何安排。

那会儿我正窝在宾馆里赶稿,便对他说晚些去台北故宫,自己找得到路,不必担心。

“那晚点我给你打电话。晚上有位陈伯伯要请你吃饭,他女儿和你差不多大的,在上研究所,你可以做采访。”

我应了他,写完稿,竟已是午后,再看时间,快四点了!

这才晕乎乎赶着去邮局。娇娇离开香港时,把家里钥匙留给我。现在她人在重庆,要把钥匙快递给她。

“今天有什么安排?”她在短讯里问我。

“想去台北故宫。”

“故宫很值得一去,一天都不够。”

我感到很汗。现在已经四点了。

在路旁吃了碗麻辣鸭血,对面,是西门汀的大广场。坐在这个角落里,看地铁口进进出出的人流,不相信真的已在台湾。西门汀,原来只在书和电影里见过的地方。

坐捷运,再换乘公交车,下车,过一条很宽阔的马路,在数十株棕榈树后面,隐约露出蓝瓦黄顶的飞檐,定然就是故宫了。小跑上阶梯,一块“天下为公”的牌匾后面,走一段长长的道,上许多层台阶,最上端宫殿里存放的,便是中国历朝历代的皇家珍宝。

卖票的工作人员提醒道,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参观时间,但,还是要去的。晚去的好处,是已经过了参观高峰时间,殿里有的,只有几位默默参观的客人,都是很懂事的闭上嘴,尽量放轻脚步,免得打搅到身旁的人。照灯低垂,从枣红的绒布上反射出的光,并不明亮,倒是看的很尽兴。

如“肉形石”、“翠玉白菜”这般的镇馆之宝,自然不能错过,但台北故宫里的珍宝,每一件都是打动人心的,像那雕刻在竹筒上的八仙过海,或是得用放大镜才看得清清楚楚的桃核微雕,那青铜剑,那玉佩,怎能不佩服祖宗们五千年的智慧!细细的趴着玻璃看,贴得越近,又越看出新的细节,件件珍品,不知饱含了多少工人、技匠的心血,这些先人,就是现在说的艺术家吧。这些藏品,无论搬来搬去在哪里,只要是中国人,看一眼,都知道是祖宗留下来的财富,亦会感动得热泪盈眶,说不出的震撼。

此次做梦想的环球调查,路上经历的一切,能写的,都一定尽力的细心写下来,把路上的一切体验与朋友们分享。然而有的东西,却是难以描述的。就如这故宫里的瑰宝,每一件,看过的,还有错过的。有一刻,心里涌出许多说不清楚的复杂情感,庆幸、感恩,还有遗憾,感恩的是今生有机会亲眼目睹它们的光泽,心里生出的骄傲与自豪,为祖先的伟岸;而遗憾的,却是想起家里的朋友、亲人,多愿我爱的他们也可以,不要通过我的眼睛和文字,却是亲自看一眼这些奇迹。有朋友说,今年也要去台湾旅行了,我的心里,是多么的为他们高兴啊。

在北京时,朋友德强特意嘱咐过,台北故宫里有许多工作都是交给志愿者完成的,他们叫做志工。到台湾一问,才知道并不只在故宫,从国中起,台湾学生都有做公共服务的必修义务,亦要计入学分。

问了一位圆脸的工作人员,年龄与母亲相仿,一双慈目。

“若是要到故宫做志工,有什么要求呢?”

她也不问我做什么,倒是细细的介绍了制度,网站上也有细则。无论国中生,还是大学生,甚至退休人员,都可以申请。

“国中学生可以做什么?”

“不同年纪的人有不同服务对象。所有志工都要先接受专业培训,了解相应的历史知识,例如国中学生,就可以带领国小的小朋友参观。”

“通常一个志工,会做多长时间?”

“不一定,我们这里有许多人,从国中一直做到大学,甚至再做到研究所的都有。”

“听说台湾学生的学业也很重,他们有那么多时间吗?”

“大多都是利用周末,比如固定周六的半天时间。”

“父母支持吗?”

“当然了,来的小朋友都是家里支持的,小朋友也愿意,可以学到很多知识,也可以帮助别人。”

“对志工有身份限制吗?比如必须是台湾本地人?”

“没有。”

“有大陆学生在这里做过志工的吗?”

“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

她送我去搭乘巴士的站台,晚风中,挥手告别。这位台湾阿姨,同我在大陆的许多阿姨有着一样的微笑。这时,郭伯伯的电话打来了,“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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