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韩信
韩信(?~前196),汉初军事家。淮阴(属今江苏)人。初属项羽不被重用,遂归刘邦,经萧何力荐任大将。刘邦纳其策,攻占关中,击魏破赵,取齐下燕,后被刘邦封为齐王,率军灭项羽于垓下。汉立,改封楚王。随以谋叛罪,降为淮阴侯。后又被告在长安谋反,为吕后所杀。善于将兵,著有兵法《韩信》三篇,今佚。
韩信(?~前196),淮阴(今江苏清江西南)人氏。初属项羽,继归刘邦,被拜为大将。在楚汉战争中,身经百战,斩关夺隘,为西汉的开国功臣,与张良、萧何并称为“汉初三杰”。他是一位“战必胜、攻必取”的天才军事家,被后人奉为“兵仙”、“战神”,评价极高。
一、年少时的贫困生活
韩信生于平民,家境贫寒,少年丧父。酷爱读书,尤喜兵法,虽有满腹韬略,但求充小吏,也被拒绝,因此万分拮据,常常依靠别人糊口度日。家中一位老母,愁病缠绵,不久去世。
那时的人很迷信,认为坟地选得好,后世便会发迹。韩信人穷志大,便选择了一块宽敞的高地,将母亲安葬。指望母亲的坟旁有可以安置上万家的地面,韩家说不定会发达起来。
母亲死后,韩信无依无靠,生活更无着落。附近乡下南昌一位亭长,平时看得起韩信,对他比较照顾,于是韩信便在亭长家里吃闲饭。时间长了,亭长的妻子便不耐烦起来,蓄意设法将他赶出去。这一天,亭长的妻子早早起来烧火做饭,吃饭时也不向韩信打招呼。待韩信像往常一样来吃早饭时,见盆光锅光,什么吃的也没有,便明白了主人的心思,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另谋生路。
背井离乡,韩信流浪到淮阴城下,临水钓鱼。钓着鱼,就大吃一顿;钓不着鱼,就只好挨饿。没有多久,便形容憔悴。有一天,见一位老妪在濒水漂洗棉絮,便上前问道:“老妈妈,你漂洗一天,能得多少工钱?”
“不过三五十钱。”老妪回答。
“您老人家赚钱虽少,毕竟还能吃饱。可我年纪轻轻,却没有活干,虽然持竿钓鱼,还难得一饱,实在可怜!唉!”说完,韩信一阵心酸。
那位老妪见韩信少年落魄,很可怜他,便把自己带来的食物分给他吃。一连数日,天天如此,韩信大为感动。他对老妪拜谢道:“多承老妈妈如此厚待,将来我如有出头之日,必重报您的恩情。”
老妪听了,十分生气,很不高兴地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自谋生计,天天靠别人施舍过日子,能有什么出息。我是看你可怜,才给你饭吃,何尝希望得到你的报答。你既然这样说,今后就拉倒吧!”说完,提起棉絮就走了。
韩信好意却碰了一鼻子灰,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既感激又惭愧。暗下决心,一定要发奋进取,绝不可辜负这位老妈妈的一番苦心。
韩信虽然衣食无着,却时刻也没有停止习练武艺。他家无长物,却有一柄随身宝剑,因是祖传,他天天挂在腰间。一日无事,踟蹰街头。一个无赖少年见韩信带剑走来,便想拿韩信开心。他故意侮辱说:“韩信,你这个穷小子,平日里腰挂宝剑,能干什么?别看你高高的个头,又喜欢挎刀挂剑,我看你不过是个胆小鬼。”围观的人都哈哈大笑,而韩信却不理不睬,仍向前走。那个无赖少年更加得意,当众拦住韩信说:“你如果是条汉子,不怕死,就拿剑来刺我。如果你没有这点勇气,贪生怕死,就从我裤裆下钻过去。”说着,边叉开两腿,做骑马式,立在街当中。
韩信很难堪,红了面皮。但他急于脱身,心里琢磨,这个无赖虽然不怀好意,但跟他计较有什么意思。于是,就趴在地上,从那无赖的胯下钻了过去。在场的人哄然大笑。但韩信却不以为辱,一言不语,起身而去。
后人都认为这件事表明韩信大智若愚,气量非凡。
二、从小军吏到登台拜将
秦朝末年,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之后,在吴中(今江苏省苏州市)的项梁和项羽叔侄起而响应,杀掉了会稽郡的朝廷命官,举兵反秦。这时韩信已长大成人,便带着宝剑投奔了项梁,留在部队,做了一名无名小卒,默默无闻。项梁阵亡后,韩信归到项羽的部下,做了项羽的侍卫。韩信多次给项羽献计进策,项羽都不予采纳,使他郁郁而不得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韩信心中这样想。就在项羽从咸阳返回彭城建都时,韩信悄悄地弃楚归汉。
韩信带着宝剑和干粮,拣一小道一直往西走去。头两天,白天躲着,晚上赶路。他知道栈道已经在战争中烧毁了,别的道他又不知道。走吧,反正方向不错,爬山越岭也行。韩信在树林子里请教一位砍柴的老大爷,问他往南郑去的路。那老大爷挠着头皮说:“以前有一条是走陈仓(在陕西省宝鸡市东门)的,那可不是路,不好走,还有大虫,已经多年没有人走了。”韩信请他详细说一说,他就说了一大串。韩信一一记住,拜谢了老大爷,往陈仓那面走去。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韩信终于从陈仓找到了南郑,进了汉营。可是他再也想不到,天大的希望竟然只捞到了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
开始,汉王刘邦让韩信当了一个称为连敖(管理粮草)的小官,依然不被人所知。可是几个月过去,刘邦仍未重用韩信,韩信责怪刘邦不识才,心情十分苦闷。
也许韩信失职渎职吧,后来竟然坐法当斩。同案的13人都已处斩,就要轮到韩信了。韩信举目仰视,看到了监斩官夏侯婴,就长叹说道:“汉王不是要打天下吗?为何要杀壮士?”夏侯婴闻言大惊,知道韩信不凡,立即停斩报告汉王。刘邦虽免了韩信的死罪,却仍不重用他。
后来韩信见了丞相萧何,跟他谈了谈。萧何认为韩信的能耐可不小,专门跟韩信谈了几次。韩信从天下局势谈到刘、项两家将来的胜败,谈到怎么样打到山东(古时候崤山函谷关以东叫山东,不是现在的山东省),等等。萧何这才知道韩信是数一数二的人才,就在汉王跟前尽力推荐他,还把他的出身说了一遍。
汉王听了可不觉得怎么样。他把话岔开,说:“难道咱们一辈子待在这儿吗?什么时候才能打回去哪?”
萧何说:“只要有了大将训练兵马,率领大军,就能够打回去。”
汉王说:“哪来这样的大将?”
萧何说:“只要大王肯重用,大将已经找到了。”
汉王急切地说:“谁呀?在哪儿?”
萧何说:“淮阴人韩信,就在这儿,可以拜为大将。”
汉王皱着眉头,说:“哎,钻裤裆的人还能做将军吗?”
萧何又说了一大套话,汉王只是摇头。
第二天,萧何又去见汉王,对他说:“大将有了,请大王决定吧。”
汉王眉开眼笑地说:“那太好了。谁呀?”
萧何坚决地说:“淮阴人韩信!”
汉王马上收了笑容,说:“要是他为大将,不但三军不服,诸侯取笑,就是项羽听了,也准会小看我们。请丞相别再提他了。”
萧何一连几天碰了钉子,只好不去说了。可是萧何不去,汉王又去找他,对他说:“咱们的家小都在山东,士兵们很不安心,天天有人逃走,怎么办呢?”萧何说:“总得先拜大将啊。”
汉王说:“又是韩信,是不是?老实对你说,不行!你想想,从沛、丰跟着我出来的将士们立了多大功,他们能服气吗?周勃、灌婴、樊哙他们能不说我赏罚不明吗?”
萧何说:“自古以来英明的君主选拔人才,主要是看他的才能,不计较他的出身。我知道韩信的才能,可以拜为大将,我才三番五次地劝大王重用他。沛、丰来的将士都有大功,可是他们不能跟韩信的才能比。”
汉王说:“叫韩信安心点,有机会我一定提拔他。”
萧何只好出来,把汉王将来一定重用的话告诉了韩信。
韩信左思右想,越来越不是滋味,越想越苦闷。他准备了些干粮,第二天天一亮,带着宝剑,骑上一匹马出东门走了。
手下的人见状,慌忙跑到丞相府,报告说:“韩信出了东门,不知道去哪儿了。”
萧何跺着脚,说:“哎呀,真给他走了!那还了得?”他立刻骑上快马,带了几个从人,赶到东门,问了问,马上加鞭,急急地又追上去。到了中午,跑过一个村子,打听下来,才知道韩信已经过去了。
萧何一路问,一路追,直到天黑了,还没有追着韩信。人也累了,马也乏了,明天再追吧。可是到了明天,不是更追不上了吗?他一瞧,月儿这么明,道上好像洒满了水银似的。凉风吹着,汗也收了,他就在月亮底下又赶了一阵。转过山腰,下了坡,前面是一条雪亮的河。远远望见有个人牵着马在河边上来回溜达。那不是韩信是谁呀?萧何使劲地加上两鞭,大声嚷着:“韩将军!韩将军!”他跑到河边,下了马,气呼呼地说:“韩将军,咱们总算一见如故,够得上朋友吧!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这么走了?”
韩信下马,向他行个礼,掉下了眼泪,可不说话。萧何又说了一大篇劝韩信回去的话。韩信说:“我这一辈子忘不了丞相的情义,可是汉王……”他又停住不说了。
这时候,夏侯婴也赶到了。
萧何和夏侯婴死乞白赖地非把韩信拉回去不可。他们不约而同地说:“要是大王再不听我们的劝告,我们三个人一块儿走,好不好?”韩信只好跟着他们回来。
到了第三天,他们才回到了汉营南郑。汉王听见丞相追的是韩信,又生气了。他骂萧何说:“胡说!逃走的将军也有十来个了,没听说过你追过谁,独独去追一个钻过裤裆的?这不明明是骗我。”
萧何说:“其他诸将都容易得到,只有这位韩信,国士无双。将军有的是,像韩信那样独一无二的人才到哪儿找去?大王要是准备一辈子躲在汉中,那就用不着韩信;要是准备打天下,那就只能让韩信参与其事!非用他不可。究竟如何,请大王决策。”
汉王说:“我就依着丞相,让他做个将军怎么样?”
萧何说:“叫他做将军,他还得走。”
“拜他为大将怎么样?”
萧何说:“这是大王的英明,国家的造化。”
汉王当时就叫萧何去召韩信来,马上要拜他为大将。
萧何见刘邦把拜将看得如此轻率,就劝止说:“大王平时太不注意礼节礼貌了。现在拜大将就像招呼一个小孩子一样,这怎么能行?这恰恰是韩信出走的原因啊!”汉王恍然大悟,说:“依你该怎么办?”
“拜大将是件大事,不是小孩子闹着玩儿似的叫他来就来。大王真要拜韩信为大将,先得造一座拜将台,择个好日子,大王还得斋戒,戒荤戒酒,沐浴更衣,先表现出诚意。然后召集群臣,举行隆重仪式,你登台授印才行。这样才能让全体将军士兵都能听从大将的指挥,正像听从大王的指挥一样。”
汉营里几个主要的将军一听到汉王择日子要拜大将,一个个高兴得眉开眼笑,都认为自己能力强,功劳大,心里说:“不拜我做大将,还能拜谁呢?”
这天赶到汉王上了拜将台,一看拜的是韩信,全军都愣了。汉王举行了拜将的仪式以后,请韩信坐在上位,拱拱手,说:“丞相屡次推荐将军,说将军能文能武,无出右者。将军一定有好计策,请将军指教!”
韩信回个礼,说:“不敢当!”接着他问道:“大王打算向东出去,是不是要跟霸王争天下?”
汉王说:“是啊。”
韩信又问了一句:“请问大王自己估计估计,比得上比不上霸王?”
刘邦不作声,过了一会儿,说:“比不上!”
韩信向汉王道贺,说:“我也以为比不上。大王自己觉得比不上,就这一点,应该祝贺大王。我曾经在霸王手下做过事,我知道他。他这个人哪,吆喝一声,能够吓坏千百个人,多么勇武啊!可是他不能任用有本领的将军,这叫作匹夫之勇。霸王对人很恭敬,看见别人有病,他会流眼泪,心眼多好哇!可是对于有功劳的人应当封爵的,他却不肯封,即使封了,他还把印子拿在手里横摸竖摸,舍不得交给人家,他的好心眼只是婆婆妈妈的好心眼。因此,霸王虽然做了诸侯的首领,看起来很强,实际并不强。他所到过的地方,没有不被毁坏的,天下都怨他,老百姓不向着他,名义上是个霸王,实际上已经失了人心。所以我说,他的强很容易变成弱。”
刘邦听了,心里很高兴,只是口头上说:“可是我不行啊。”
韩信说:“大王行。大王跟霸王完全不一样。大王所到的地方,什么都不侵犯。进了武关,废除秦朝残酷的刑法,跟秦人约法三章,秦人都向着大王。再说三秦的三个将军,章邯、司马欣、董翳,欺骗了士兵,投降了诸侯,到了新安,霸王把投降的士兵坑害了二十多万,单单留下这三个秦将,还封他们为王。他们欺压三秦的子弟已经几年了,也不知道杀害了多少人。秦国的父兄痛恨这三个人都痛恨到骨子里去了。大王发兵往东去,只要发个通告,三秦就能平定。”
汉王越听越高兴,只后悔没有早点拜韩信为大将。
一个军中小官,平日不为人知,如今一下子拜为大将,众人岂能不惊愕?几位跟随汉王身经百战的将军,如今反倒居于韩信之下,感到莫名其妙,露出不满之色。刘邦早已看破这一层,便站立起来,当众颁令道:“凡我军将士,今后俱由大将军节制。大将军当善体我意,与士卒同甘共苦,除暴安良,匡扶王业。如有藐视大将军,违令不从者,准以军法从事,先斩后奏!”
拜将之后,汉王喜形于色,一再说:“我后悔没有早日起用将军!今日听了将军指导,茅塞顿开。今后全仗将军调度,指日东征。”
韩信说:“将不练不勇,兵不练不精。项羽虽有许多劣弱之处,但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勇将,不可轻视。现须加紧操练人马,鼓舞斗志,经过月旬,方可启行。”
汉王点头称是。
这次谈话,韩信在分析形势时,不是单纯从军事力量的对比着眼,而是把战争的胜负同人心的向背紧密联系起来,表现出了超人的政治远见和卓越的军事才能,同时提出了东进的具体部署。这番议论,实际上为刘邦制定了东征以夺天下的方略。根据当初诸侯的约定,刘邦理应在关中做王。可是项羽独霸天下而使诸侯称臣,刘邦更失掉应有的封爵而在汉中做王。如今刘邦听了韩信的这番议论,顿时喜出望外,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三、初露锋芒
韩信拜将之后,指挥汉军将士日夜操练,没过多久,便军容整齐,壁垒一新。将士们见他确有抱负,不同寻常,不由得暗自钦佩,高高兴兴地愿意听他指挥。
汉王元年八月,汉军挥师东进,欲与项羽争天下,楚汉战争爆发。汉王早有张良定计,叫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时汉王又问韩信,韩信的计划竟与张良不谋而合,喜得汉王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汉军静悄悄地离开南郑。韩信下令,命樊哙、周勃、夏侯婴等带少数人马,先去修栈道。此时,项羽正进攻齐地(今山东大部)田荣,为东方战乱所牵制,无暇西顾。韩信向汉王建议:“关中虽有雍王章邯、翟王董翳和塞王司马欣把守,但他们兵力单薄,又不受秦民拥戴,如无项王支援,必难立足,我们应乘其不备,立足未稳,先取关中,然后直取项王。”汉王依议而行,并悄悄调回樊哙、周勃、夏侯婴几员大将,准备带兵出战。
正值秋高气爽季节,汉军将士都急于东归。大将军命令传来,人马很快进抵陈仓。雍王章邯本奉项王密嘱,堵住汉中,作为第一道门户。此时闻知汉王已拜韩信为大将,正在督修栈道,不日出兵。他便大笑道:“既想出兵,何以当初又烧栈道?而今重修,栈道三百里,尽是悬崖峭壁,何年何月,方能修成?真笨贼也!”说完,又问韩信何人,左右忙将韩信的历史来由对他说明。他更是大笑起来,说道:“胯下庸夫,有何将才?”于是一味蔑视,毫无防备。一日,忽有陈仓败兵,逃至废邱,报称汉军夺了陈仓,杀死戍将,不日即兵临城下。章邯方知中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懊悔不已,慌忙引军迎战。这时顶头碰上樊哙,布阵厮杀。汉军积愤已深,一经对垒,勇不可当,只杀得章邯顾头失尾,节节败退。汉军乘胜追击,不料章邯收拾残兵,又二番反戈冲杀过来。韩信一见,急忙调出汉军左右两翼,策应前锋。前锋樊哙,左翼主将灌婴,右翼主将周勃,都是汉军著名战将。这时夹攻一个章邯,叫章邯如何抵抗?结果,章邯几乎断送了性命,仓皇带着残兵退回废邱,紧闭城门,高悬吊桥。然后派人向董翳和司马欣求救,谁知那二王一听韩信大名,早吓得魂不附体,如何敢动?
汉军势如破竹,很快占领了关中大块土地。韩信不失时机,派周勃、灌婴等大将去攻取咸阳,卡住章邯东逃的去路,然后发兵围攻废邱。他取出萧何提供的地图仔细查看,见废邱面临渭水,防守严密,便决定智取,不予强攻。他首先命令樊哙等部到渭水下游截流。水不下泻,很快猛涨,如万马奔腾,涌进废邱城内,城内顿时乱作一团。章邯见势不妙,急忙出北门而逃。韩信马上又命樊哙放水,挥军直追章邯。章邯失了城池,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勉强一战,不免惨败,自觉已到绝处,便拔剑自刎了。翟王董翳、塞王司马欣,本都是章邯的属将,闻听章邯兵败自杀,便先后向汉军投降。这样,在韩信指挥下,三秦之地,不到一个月便全归了汉王刘邦。
这可把霸王项羽气得鼻孔喷火,头顶冒烟。齐王田荣、代王陈余的叛变已经让他生气了,还有彭越仗着田荣的势力,不断地扰乱梁地(今河南开封一带),威胁他的后方。项羽认为陈余、彭越跟他作对,全是由于田荣他们撑腰,只要把田荣消灭,东边和北边就都可以安定下来。可是汉王刘邦手下的大将韩信夺去了三秦,也不能不去征伐。这么着,他又要向西攻打刘邦,又要向东去攻打田荣,不能同时进攻两头。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张良给他一封信,劝他去征伐田荣。
张良不是帮着韩王成吗,怎么会替汉王说话呢?原来霸王因为韩王成从来没有出过力,把他降了一级,改封为侯。韩王成大发牢骚。霸王说他不识好歹,把他杀了。张良哭得死去活来,一定要替韩王成报仇。他就逃到汉王那边,替汉王出了个主意,写信给霸王,大意说:“汉王只要收复三秦,在关中做王,依照怀王的前约就心满意足了。倒是齐、梁、赵、代等地不及时平定,田荣必定来打西楚。到了那时候,天下将不堪收拾了。”
霸王和范增明知道这是张良替刘邦出的缓兵之计。可是待平定了齐、梁、赵、代,单单关中一个地区,回过头再去收拾也不太难;要是现在先去对付刘邦,那么往后齐、梁、赵、代就更不好收拾了。倒不如将计就计,卖个人情,就决定先去进攻齐王田荣。
霸王通知魏王豹、殷王司马卬等小心防备汉军,又叫九江王英布发兵一同去征伐齐王田荣。英布存心自己独霸一方,推说有病不能到远处去,派了个将军带几千兵马去敷衍霸王。霸王就另外给英布一道秘密的命令,嘱咐他暗杀义帝。霸王曾经请义帝搬到长沙去,义帝不乐意,经过多次催促,还慢吞吞地在路上磨蹭。英布打发一班心腹士兵扮作强盗,追上义帝的船,在江面上把义帝杀了。英布派人回报霸王,霸王去了一件心事,就专心去打齐、梁。
四、声东击西计伐魏
汉王收复了三秦,下了一道命令,把以前秦国的林园一律开放,让农民耕种。三秦的老百姓更加向着汉王了。他又派张良去劝河东的魏王豹投降。魏王豹见汉军强大,听了张良的话,投降了。汉王就这样占领了河东,又派韩信向朝歌(今河南省淇县北)进攻。镇守朝歌的殷王司马卬打了败仗,连着向霸王求救。霸王派项庄、季布带着一队人马去救朝歌。他们还没赶到,司马卬已经投降了汉王。项庄、季布回来报告,霸王大发脾气,责备他们不该在路上走得这么慢,又把都尉陈平狠狠地骂了一顿,因为司马卬原来是由陈平收过来的。陈平很不高兴,觉得自己成了受气包。他想起汉王手下也有他的朋友,就偷偷地逃出楚营投奔汉王去了。汉王把他当作谋士,十分信任。
霸王一心想把齐国打下来,回头再去收拾汉王,就这样给汉王钻了空子。汉王趁着霸王跟田广、田横相持不下的时候,一直往东打过来,夺下了西楚的都城彭城。霸王听到彭城也给夺了去,连忙扔了齐国这一头,赶回来在睢水(在安徽省)上,跟汉军打了一仗。汉军大败,掉在水里淹死的人不知有多少,连睢水都给堵住了。被俘的也不少,刘邦的父亲太公和夫人吕雉也都做了俘虏,押到楚营去了。诸侯一见楚军打了大胜仗,有的就离开汉王归附霸王去了。魏王豹因为汉王把睢水的失败说成是他的过错,怕汉王办他的罪,就背叛了汉王。汉王恨透了他,可也没有办法。
刘邦退到下邑,惊魂未定,便对群臣说:“关东地区我不要了。谁能立功破楚,我就把关东平分给他。你们看谁行?”
又是谋士张良说话了。他说:“你手下的将领,只有韩信可以当此大任,独当一面。”
于是,在这危急时刻,韩信跟刘邦在荥阳相会了。而后,韩信率部屡次打败项羽,使楚军不得西进。
汉军彭城兵败之后,原先投降汉王的司马欣、董翳这时又背叛了刘邦,投降了项羽。原先归附汉王的齐王、赵王也同项羽讲和了。
汉二年六月,魏王豹告假回归故里,探望病中的母亲。结果,一回到平阳,他就封锁了临晋关(今陕西大荔东),并与项羽订立盟约,背叛了汉王刘邦,局势十分危险。
到了八月,汉王派郦食其说服魏王豹不成,便任命韩信为左丞相,率兵攻打魏王豹。
魏王豹用重兵把守蒲坂(今山西永济西),阻挡汉军渡河。
蒲坂在黄河东岸,同西岸的临晋相对,是攻魏的必经之地。韩信率汉军到达临晋,见蒲坂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便利用声东击西的战术,迷惑魏王豹。
魏王豹见韩信在临晋布下重兵,沿岸摆列无数战船,旌旗招展,料定汉军必定由此渡河,于是集中兵力,严加防守,得意扬扬。谁知韩信暗中却在北边的夏阳(今陕西韩城南)埋伏重兵,并砍伐树木,制造了很多木瓮,用绳索连接起来,漂在水上,代替船只,作为渡河的用具。
这一天,韩信指挥汉军出其不意地渡过黄河,一鼓作气,迅速占领了魏城安邑(今山西运城东)。魏王豹得报后,大吃一惊,方知中计,他慌忙引兵赶到安邑,迎击韩信,结果被韩信杀得大败。九月,韩信俘虏了魏王豹,并平定了魏地,在那里设立了河东郡,使汉王的地盘扩大到今山西中部和东南部。汉王刘邦闻讯,高兴得笑逐颜开。
五、激战井陉
项羽自从彭城大败汉军以后,亲率大军长驱直入,向荥阳以南的京邑和索亭之间打来。汉王刘邦见楚军势大,先是坚守不出,后又派精兵突袭楚营,双方互有胜负。结果,两军在荥阳以东,形成对峙之势。汉王采取避实就虚的方略,由刘邦亲守荥阳,以少数兵力拖住项羽,一面采纳韩信的建议,派韩信和投汉不久的张耳率汉军主力北上,进攻赵、代,讨伐燕国,并向东平定齐地,向南切断楚军粮道,继而形成对楚军的合围。韩信的这一设想固然很完美,但操作起来难度却很大。怎么去实现呢?
这年闰九月,韩信大军首先在阏与(今山西和顺西北)大败代国军队,俘虏了相国夏说。赵王歇和代王陈余得到消息以后,立即在井陉口(今河北井陉)屯集20万重兵,严阵以待。韩信破代以后,刘邦把他的精兵调回荥阳,抗拒项羽,这一来使得韩信兵员大减,只有数千之众。井陉口是太行山的险要关隘之一,既是兵家必争之地,又是东西交通的必由之路。显然,当时形势不利于韩信。
赵国的谋臣、广武君李左车认为,韩信、张耳乘胜来攻,锐不可当,但是井陉口道路难走,车不能并行,骑不能成列,韩信要通过这数百里狭窄山路,辎重必然远远落在后面。于是,他向陈余建议:“如果给我三万精兵,从小道截断汉军给养,你则深沟高垒,不与汉军交战。这样汉军欲战不能,欲退无路,不出十日,汉军必败无疑,斩韩信、张耳头颅就在今日,失此良机,我们将反为其败。”
陈余原是个书呆子,根本不懂用兵之道。他对李左车的建议很不以为然,说:“我本仁义之师,不尚诈谋。韩信所部,号称数万,虚张声势而已,实则几千,而且远道至此,必定疲敝。这区区敌众,若不敢抵抗,诸侯一定笑我怯懦,随时会来攻我。”
这时早有探子报知韩信。韩信心下暗喜,便大胆在井陉口30里处扎下营来。时至夜半,韩信开始点兵,先精选轻骑2000人,各带汉军旗帜,抄小路进发,隐蔽在赵军营旁山上。韩信吩咐这些士兵说:“如果赵军见我军退却时,必会倾巢而出,追杀我军。这时,你们立即冲进赵军营寨拔掉赵军的旗帜,换上汉军的旗号。”然后,命令副将给大家分发干粮,让他们先垫垫肚子,并很自信地说:“大破赵军之后,再请大家好酒好肉,饱餐一顿。”众将士将信将疑。韩信再派精兵一队作为前锋,出井陉口,背临绵曼水,面向赵军阵地,摆开了阵势。
赵军抢占井陉口有利地形,想与汉军主力决战。今见汉军背水为阵,陈余不由得哈哈大笑:“背水为阵,只可进,不可退,此乃兵家大忌。韩信连这点兵法常识都不懂,还带兵打仗,刘邦怎么竟用这样的人,笑话!我赵军破汉军,斩韩信,就在今日!”传令三军做好攻击准备。
天刚蒙蒙亮,韩信亲率人马,高举大旗,擂起大鼓,杀出井陉口。陈余大开营门,挥兵出战。两下交锋,赵军仗着人多势众,一拥上前,来围韩信。韩信急命抛弃帅旗,扔掉战鼓,往回便退。陈余挥兵奋力追杀,就连据守大营的赵兵也想乘势邀功,竟把赵歇也拥了出来,掠取汉军旗鼓,扬扬得意,哗声如雷。
韩信退至绵曼水边,传达命令:“决一死战,后退立斩!”汉军将士见前有河水,后有追兵,已无路可退,便拼死求生,回头奋力苦战。两军从早晨直杀到中午,仍不分胜负。陈余恐部众饥饿,不能再战,便传令回营。不料到了半路,望见营中全是汉军旗号。陈余惊叫一声:“不好!怎么大营被汉军夺去了!”赵军顿时惊慌失措,一下乱了阵脚,争相逃命。陈余高声呵斥,但哪里喝止得住,虽然杀了一些逃跑的士兵,也无法挽回败局。汉军两面夹击,越战越勇,一战生俘赵歇,陈余也被乱兵所杀。
井陉一战,汉军大获全胜,将领们纷纷向大将军韩信祝贺。他们问韩信:“兵书上明明写着‘右靠山陵,前左水泽’。行军列阵时,后方应靠近山陵,前方应临近水泽,按照‘背山临水’的原则部署兵力。但大将军不照兵法行事,却让我们背水为阵,并蛮有把握地说‘破赵会食’。结果果真就获胜,道理何在?请将军明示。”
韩信笑着回答:“这何尝不是兵法?兵法中有这样的话: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我们这支队伍并非训练有素,若放在方便之地,一遇挫折必定溃散,只有置之死地,使他人自为战,方能勇气百倍,无人可挡。”
诸将听了这一番话,无不钦佩,一致称赞韩信善于出奇制胜,他采用的战术超出了一般人的意料。
这时的韩信,却胜而不骄,头脑清醒。他认为,在井陉之战中,处于劣势的汉军之所以能一举击败占有绝对优势的赵军,原因之一就是赵军主将没有采纳李左车的正确意见,派兵切断汉军粮道,以便把汉军困死在进退维谷的井陉口。如果陈余采纳了李左车的意见,赵军就会由被动变为主动,那么这次战争的结局就很难预料了。对此,韩信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因此,他从心里钦佩李左车的智谋和才干。
还在战斗激烈进行时,韩信就传令绝对不准伤害广武君李左车,能活捉他的给予重赏。果然,战斗刚一结束,李左车就被绑到了韩信帐下。韩信见了,连忙迎上前去,亲手为李左车解缚,并把他让到上座,以学生对待师长那样的礼节对待李左车。然后,很虚心地向李左车请教攻打燕、齐的策略。
“我计划北攻燕,东伐齐,先生看怎样才能成功呢?”韩信恳切地问道。
“败军之将,不可言勇;亡国之大夫,不可以图存。我是将军的俘虏,愿意接受任何处置,怎敢与将军议论大事呢?”李左车这样回答。
韩信说:“先生此言差矣。先生知道,当年百里奚曾经住在虞国,但是虞国却被晋国灭掉了;后来他又到了秦国,却帮助秦国称霸诸侯。同是一个百里奚,并非在虞国时就愚笨,在秦国时就聪明。这里只有用不用他的策略、听不听他的主张的区别。对待先生也是这样。当初,如果陈余听了先生的计策,我也许早就被陈余活捉了。只是陈余不肯重用你,我这时才有机会向您请教。我是真心诚意地听取您的高见,望先生切莫推辞!”
李左车见韩信诚心就教,很受感动,便说道:“我本亡国大夫,不敢参议。但既然大将军诚心垂问,不妨略述己见。将军平魏破代又灭赵,名闻海内,威震天下,这是您的长处。但是汉军连战疲敝,如果继续用武力攻伐,敌人据险固守,则很难攻克,这是您的短处。古来良将用兵,须用长击短。”
韩信听到此处,感到有理,忍不住连忙再问:“君言甚是,如今用何策为上?”
李左车说:“将军如今最好是按兵休整,镇抚赵地,鼓励军心,引而不发。暗中先遣一辩士致书燕王,宣扬汉军声威,向其详陈利害,燕王必然畏服。燕国臣服以后,再遣使入齐,齐成孤立,归顺更好,如欲抵抗,不亡何待?这就是兵法上讲的先声后实。请将军斟酌采择。”
韩信听完,连声称好,当下厚待李左车,留他在营中参谋军事。并立即遣使入燕,燕国听到消息,不敢抵抗,立即投降了。接着,韩信又派人报告汉王刘邦,并请求立张耳为赵王,以便镇抚赵国,秣马厉兵,再图进取。
六、封齐王君臣生疑
汉三年四月,西楚霸王多次派兵渡黄河击赵,赵王张耳和韩信往来救援,行军中安定了许多赵国城池,并发兵支援刘邦。当时楚军正在荥阳围困刘邦,刘邦逃跑到宛、叶间,收复英布同入成皋。这年六月,楚军又急忙围攻成皋,形势十分危急。不得已,刘邦从成皋北门逃出,渡过黄河,单独与夏侯婴跑到韩信的驻地小修武(今河南获嘉县),悄悄住进了旅店。
第二天早晨,刘邦自称是汉朝使者,闯入韩信、张耳的军帐,夺去了他们的印信和兵符,随即召集诸侯,宣布调动诸侯的位置。韩信、张耳起床后才知汉王来过,不禁大惊失色。汉王夺了两人的军队,命令张耳守备赵地,任命韩信为相国,收集没有调到荥阳的赵兵去攻打齐国。韩信暗暗叫苦,却也无话可说,只能执行命令,带不多的兵力去攻打齐国。
这时,刘邦率领韩信的大部分兵马,声威大震,便分别在巩义市和白马津等地与项羽对抗。九月,项羽亲率大军,东征彭越。刘邦乘此机会,派儒生郦食其前往齐国劝降。与此同时,韩信也按照刘邦之命率兵东进,准备攻打齐国。
这大概就是战争与和平两手共用吧?
韩信引兵东进击齐,未到平原渡口,传来一个消息:齐王田广听从郦食其的劝说,同意背楚降汉。韩信心想,目的既已达到,何必再用武力,便打算停止东进。恰好齐国辩士蒯通前来求见,对韩信说:“将军奉诏攻打齐国,而汉王只不过派密使说服齐国归顺,难道有诏令叫将军停止进攻吗?将军怎能按兵不动呢?况且郦生不过是个说客,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就降伏齐国七十多座城池,而将军数万人马,征战一年,才攻下赵国五十多座城池。你一位堂堂大将军,尚不及一个白面书生吗?”一席话说得韩信连连点头,便下令大军渡河,继续向齐地进发。
齐王田广听从郦食其的劝降之后,对韩信毫无防备,天天跟郦食其饮酒作乐。汉四年十月,韩信突袭齐国在历下(今山东济南西)的守军成功,直逼齐国国都临淄(今山东淄博)。齐王田广以为受了郦食其的骗,气不打一处出,抓住郦食其在油锅里烹死了。之后匆忙逃亡到高密(今山东高密市西南),同时派人向项羽求救。项羽立即派大将龙且率军20万与齐军会合,迎战韩信。龙且手下谋士献计说:“汉兵长途奔袭,远斗穷战,锐不可当;齐军在本土作战,牵挂家室,容易溃散。所以,最好挖沟筑垒,让那些已丢失城池的人知道齐王仍在,楚王又发了救兵,这样他们就会纷纷起兵反攻韩信。汉军处处受敌,断绝给养,不战自退。”
龙且名为救齐,实则想趁机夺占齐地。他对其心腹说:“我军此来是为了救齐,如汉军不战而降,我还有什么功劳呢?现在我战而胜之,就可得到半个齐国。”
于是,两军在潍河两岸摆开阵势,龙且在河东,韩信在河西,准备随时交战。
这天夜里,韩信命令部下准备了一万多条口袋,装满沙子,投进潍河上游,这样下游河水就变浅了。韩信率一半军队涉水过河,进攻龙且之阵。龙且见状,毫不示弱,亲率大军迎敌。双方接战不久,韩信佯装敌败,慌忙撤回河西。龙且以为汉军无能,心中大喜,传令全军渡河追赶,想一举打败韩信。不料楚军刚刚冲到河心,韩信早已令埋伏在上游的汉军突然决开沙袋,河水急流滚滚而下,卷走了大部楚军。韩信指挥汉军回头掩杀。龙且拼命厮杀,怎奈寡不敌众,当场阵亡了。留在东岸尚未渡河的楚军不敢恋战,纷纷落荒而逃。韩信急渡河水追击至城阳,楚兵全被俘虏了。齐王田广在这里,正想逃跑,但未来得及便被汉军杀死了。至此,齐地全部平定。
韩信多谋善断,一连灭魏、破赵、降燕、定齐,非常兴奋。齐国平定之后,他派人向刘邦上书说:“齐国狡诈多变,是个反复无常的国家,南边又与楚国相邻,如不设立一个代理齐王来统治,局势将不会安定。我希望做这个代理齐王,这样可能对形势有利。”
当时,项羽正把刘邦紧紧围困在荥阳,情势危急。刘邦看了韩信上书的内容,十分恼火,大骂:“这个韩信,我被围困在这里,天天盼望他早来救助我,不但不来,如今还想自立为王,真是岂有此理!”谋士张良、陈平在旁边急忙踩汉王的脚,刘邦停住了口。张良凑近刘邦的耳朵,悄声说:“如今形势对我主不利,不如先稳住韩信,让他守住齐国,免生变故。”刘邦顿时明白过来,这时改口说:“大丈夫南征北战,平定诸侯,应该做个真王,何必代理呢!”于是,不久派张良为使,带着印绶,去封韩信为齐王。同时,把韩信的部队调走了很多。
韩信平定齐国,楚汉之间势均力敌,谁胜谁负,韩信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刘邦为争取韩信,封韩信为齐王。项羽这时也派说客武涉往见韩信,劝韩信反汉和楚,三分天下称王齐地。韩信谢绝说:“我曾奉事项王多年,官不过是个郎中,位不过执戟之士。我的话没人听,我的计谋没人用,所以才离楚归汉。汉王刘邦授我上将军印,让我率数万之众,脱衣给我穿,分饭食给我吃,而且对我言听计从,所以我才有今天的成就。如今封我为齐王,我与汉王名为君臣,实为兄弟,我岂能辜负他一片赤心?汉王如此亲近、信任我,我背叛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我至死不叛汉!请替我辞谢项王的美意。”
武涉游说失败后,奇人蒯通知道天下大局举足轻重的关键在韩信手中,于是用相人术劝说韩信,认为他虽居臣子之位,却有震王之功,名高天下,所以很危险。终于说动了韩信,韩信认为有理,但犹豫而不忍背叛刘邦,又自以为功劳大,刘邦不会来夺取自己的齐国。于是,没有听从蒯通的计策。
待武涉回禀项羽后,项羽叹口气说:“想不到韩信这个钻裤裆的小儿,居然是位忠良之士!悔当初我没有重用他!唉,如今一切都晚了。”
七、垓下决战
汉五年,由于韩信占领了黄河中、下游的广大地区,彭越又在梁地不断骚扰,使楚军供应困难,形势对项羽越来越不利。而汉军方面,萧何不断从关中运送兵员和粮草,支援前线,使刘邦兵足粮足,在荥阳以西稳住了阵脚。
这年十月,刘邦见围歼项羽的时机已到,便率兵出阳夏(今河南太康县),同时传令各路诸侯率军向西,在固陵(今河南淮阳西北)会师。不久,刘邦见韩信、彭越、英布等几路兵马先后到达,心中大喜。当下命韩信为总统领,指挥各路大军;又命萧何、陈平、夏侯婴等运输粮草,供应前方。成皋、荥阳一路相连几百里,统是汉军,马声、鼓声、呐喊声,震天动地。
项羽正带领所部人马回奔彭城。当兵至垓下(今安徽省灵璧县东南)时,登高西望,见踊跃追来的汉军密密麻麻跟蚂蚁似的,不禁仰天长叹道:“我当初悔不杀刘邦,竟受他欺骗,与他修和!如今他负约发兵追来,真是岂有此理!”一腔怒火不可遏止,大骂不已,又命10万将士就地扎营,布兵列阵,决心与汉军决一死战。
这时汉军约计40万人,以韩信率军居中,将军孔熙为左翼、陈贺为右翼,刘邦率部跟进,将军周勃断后。韩信受命总统领以来,将人马分成十队,布置了十面埋伏,四环接应,日夜操练,声势浩大。
总攻开始,韩信请汉王刘邦守住大营,他自率三万人马上前挑战。士兵按韩信命令,冲着楚营高声喊道:
人心皆背楚,天下已归刘;
韩信屯垓下,要斩霸王头!
项羽一听,气得七窍生烟,大骂一声:“这个钻裤裆的叫花子!想必活得不耐烦了,待我先杀了他再说!”怒马突出,不顾一切冲杀过去。部下将士,也一起奋勇向前。两军相接,交战几个回合,韩信且战且走,渐渐将项羽引入包围圈。
这时,楚军尽管大批地死伤,可是霸王力大无比,他的一支画戟,谁也抵挡不住,越战越勇。他见了韩信,更不肯放过。韩信只能一边作战,一边后退。霸王追赶了好几里地,杀散了沿路的汉军,可是打退一批,又来了一批,杀出一层,还有一层。一支画戟究竟对付不了韩信的伏兵。楚将虞子期担心中了埋伏,打马追上项羽,进言道:“韩信多谋,汉军势众,主公不必急于追杀,待我江东援兵赶到,汉兵粮草空虚,再杀他也不迟。”项羽狠狠瞪了虞子期一眼,全不把汉军放在眼里,继续杀奔前去。
突然,汉军伏兵两路杀来。两军鏖战一开,项羽冲开汉军,仍要追杀韩信。接着,又有两路伏兵杀出,截住项羽,再度厮杀。不多时,又被项羽冲破。项羽性起,有进无退,死死去追杀韩信。汉军伏兵四起,十面埋伏,一齐杀出,将楚军围在核心。楚军将士,拼命厮杀,但大多伤亡。项羽自知中计,渐渐疲惫,只得杀开一条血路,带领残部退回垓下大营。他传谕将士小心坚守,不可轻动,伺机再战。
霸王进了营帐。他的夫人虞姬(虞子期的妹妹)伺候他坐下,见他闷闷不乐,故意露出笑容来安慰他,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这么烦恼。咱们还是喝几杯提提神吧!”霸王不愿意伤了她心,就说:“你跟着我在军营中这些年了,没享过福,还老给你增添麻烦。”虞姬打断他的话,说:“大王别说这些,喝几杯,休息休息吧。”
虞姬劝了项羽几杯酒,伺候他睡了,自己守着营帐,心里不踏实。到了定更时分,只听一阵阵的西风吹得树枝“沙啦沙啦”地直响,好像有人抽抽噎噎地哭着似的。虞姬听了,一阵阵地直起鸡皮疙瘩。正想躲在内帐里去,忽然听到风声里还夹着唱歌的声音。深更半夜,哪来的歌声?她慢慢地走到外边,仔细一听,不是歌声是什么?歌声分明是由汉营里出来的,唱歌的人还不少,唱的竟是楚人的歌。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连忙进了内帐,叫醒了霸王。霸王出来,两个人仔细一听,四面全是楚歌。这一下子霸王愣住了,他张着嘴,瞪着眼,说不上话来。他拉着虞姬进了营帐,没着没落地对她说:“完了,这下可真完了!难道刘邦已经打下了西楚吗?怎么汉营里能有这么多的楚人呢?”他光知道刘邦的士兵大多是关中人,韩信的士兵大多是齐、赵、燕、代那些地区的人,压根儿没想到英布的九江兵是临近汉水的老乡,是会唱楚人的歌儿的。韩信就请张良叫他们教会了汉兵,大伙唱起楚歌来,料到楚兵听了心一乱,必然会大批地逃亡,嘱咐汉兵不准阻拦逃出来的楚兵。
楚人的歌声传到了楚营,楚营里的楚人听了家乡的歌,都想起家来了。他们眼看着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早就不安心了。这会儿,父母、妻子、家乡、邻里,全给这歌声勾起来,谁还愿意待在这儿等死!开头,还只是三三两两地开小差,后来干脆成批地溜了。连跟着霸王多年的季布、钟离昧他们也暗地里走了。这还不算,就是霸王自己的叔父项伯,也偷偷地投奔原来认识的张良去了。大将一走,士兵一哄而散。留下的大将只有虞子期、桓楚他们几个人,士兵只剩了千儿八百的子弟兵。楚军就这么自己垮了。
虞子期和桓楚进来,对霸王说:“士兵已经散了。大王不如趁着天黑冲杀出去。”霸王叫他们在外边等一会儿。
霸王这时候心里像刀子扎似的。他什么也不计较,可是败在刘邦手里他是死也不服气的,没有杀了韩信更是他最大的遗憾。他什么也不留恋,可是要突围出去没法保护虞姬,叫他怎么扔得下?他要突围,还得依靠那匹骑了多年的战马乌骓。他叫手下的人把马牵来,一面抚摩着那匹千里马,一面说:“你辛苦了这些年,弄得这么个下场。唉,咱们的命运太坏了!”虞姬见霸王这么难忍地对着战马说话,就叫人把它拉开。可是那匹马瞅着霸王,就是不走。霸王再也忍不住了,他喊了一声,随口用他最伤心的调子唱起歌来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左右几个人都哭得抬不起头来,虞姬早已变成了泪人。
虞子期进来说:“天快亮了,咱们走吧。”霸王还是不愿意离开虞姬。虞姬催着他,说:“大王快走吧!看,那是谁?”霸王一回头,说时迟,那时快,虞姬急忙拔出剑来往脖子上一抹。霸王和虞子期赶快去救,已经来不及了。虞子期一见他妹妹死了,也自杀了。霸王两手捂住脸,眼泪像泉水一样从眼眶里涌出来。桓楚听见帐里一片乱哄哄的,进去一看,也忍不住直掉眼泪。他刨了两个坑,把他们兄妹俩的尸首分别埋了。霸王跨上乌骓,带着八百子弟兵,好像受了伤的猛虎一般地直冲出去,谁也来不及阻挡,谁也阻挡不了。
霸王突出重围,往南跑下去。他打算渡过淮河再往东去。霸王和八百子弟兵沿路杀散汉兵,桓楚阵亡。
韩信指挥英布、周勃、樊哙他们分头追赶起来。
霸王拍着乌骓,使出了平生的劲儿,飞一样地直跑,把汉兵撇在后边。霸王渡过淮河,到了南岸,才瞧见一百多个子弟兵都快马加鞭地赶到了。他们抢着渡过淮河,跟着霸王又跑了一程,迷了路儿。霸王四面一望,全是小河沟和小道儿,可不知道哪一条道儿可以通到彭城。后面又起了一阵尘土,韩信率领汉兵远远地还追着哪。
霸王到了三岔路口,瞧见一个庄稼人,就向他问路。那个庄稼人不愿意帮他,就说:“往左边走。”霸王跟一百多个子弟兵就往左边跑下去,可是越跑越不对头,跑得连道儿都没有了,前边只是一片水洼地。他们的马陷在泥泞里,连蹄子都不好拔出来。霸王这才知道受了骗,走错了道,赶紧拉转缰绳,再回到三岔路口,可是汉兵已经追到了。
霸王往东南跑,到了东城(今安徽省定远县东南),点了点兵,一共才28个骑兵。汉军追上来的人马有好几千,密密层层地围了上来。霸王觉得无法脱身了,就带着这28人上了山冈,摆下阵势,对他们说:“我从起兵到现在八年了。亲身作战七十多次,没打过一次败仗,就这么当上了天下的霸王。今天在这儿被困,这是天数,不是我不会打仗。我已经不想活了,可还想和诸君一起痛痛快快地打这最后一仗。我还能够打三阵,胜三阵,突出重围,斩杀敌人的将军,砍倒敌人的旗子,特别要让韩信服我!”到了这会儿,他还不肯认输,一定要再杀一些人让他们瞧瞧。他把28个士兵分成四队,说:“我给诸军先杀他们一个大将。诸君分四路跑下去到东山下会齐。”他大喊一声,向一个汉将直冲过去,用画戟猛地一刺,把那人送了性命。汉兵一见纷纷退了下去。
霸王到了东山下,四队28个士兵全部到齐了。汉兵赶上来,又展开血战。霸王一手拿画戟,一手拿宝剑,左刺右劈,又杀了汉军一个将领和不少士兵。汉军将士不敢逼近楚兵,远远地让着躲着。霸王点了点自己的人数,仅仅短了两个。众人在马鞍子上行礼,喊道:“大王真是天神!大王说得一点不错!大英雄啊!”
霸王杀退了汉兵,带着26个子弟兵一直往南跑去,到了乌江(在安徽省)。恰巧乌江亭长荡着一只小船等在那儿。他知道来的是霸王,就催他马上渡河。他说:“江东虽小,可也有一千多里土地,几十万人口,大王还可以在那边做王。这儿只有我这只船,请大王赶快渡过河去。”
霸王原打算到了彭城再到会稽去,还设想过到了会稽怎么办。这会儿听了乌江亭长提起“江东”来,反倒戳疼了他的心。他笑着对亭长说:“我到了这步田地,渡过江有什么意思?当初我带江东子弟八千人渡过江来,往西去打天下。到今天他们全都完了,我哪能一个人回去哪?就算江东父老同情我,立我为王,我哪儿有脸见他们哪?他们尽管不说,我心里多么害臊哇!”他接着又说,“这匹马,我最喜爱,曾经一天跑过一千里地。我舍不得把它杀了。我知道您是个忠厚长者,我很感激您的好意,就把这匹马送给您。”
他下了马,就让亭长把马拉去。那匹马拉也拉不走,老是回过头来瞧着霸王。霸王掉了几滴眼泪,拿手一扬,吩咐亭长快拉它上船,渡过江去。船一离开岸,那匹乌骓马就跳着叫着,差点儿把那只小船闹翻了。亭长放下桨,正想把它拉住,想不到它望着霸王使劲地一蹦,蹦到江心里去了。霸王眼看自己的乌骓马给波浪卷走了,低着头直擦眼泪。等到他抬起头来往后一瞧,大队的汉军已经追到了。他和26个子弟兵都拿着短刀,步行着跟汉兵交战。他们杀了许多汉兵,自己一个个地倒下。末了只剩下霸王一个人,身上还受了几处伤。
有十几个汉将,一齐冲到霸王跟前。霸王拿眼睛一扫,本想看到韩信,因为他最佩服韩信,也最恨韩信,可惜这时没有见到韩信。不过他瞧见其中有个将军是同乡,就大声说:“你不是吕马童吗?老乡也在这儿,正巧。”吕马童不敢正面看霸王,耷拉着脑袋说:“是!大王有何吩咐?”霸王说:“听说汉王出过赏格,情愿出一千黄金,封一万户买我的头。我把这个人情送给你吧!”说罢,他就自杀了。
霸王一死,西楚差不多都平了。汉王听了张良的劝告,用安葬鲁公的礼节,把霸王的尸首埋了,还亲自祭祀他。
项羽死后,汉军回师定陶。刘邦与张良、陈平二人密议多时,要夺韩信兵符。他跑到齐王韩信的军营里,对韩信说:“将军功劳大,我忘不了你。可是目前天下已经平定,将军还统率着大军,这对将军没有什么好处,别人可能会发生妒忌或猜疑。万一出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叫我怎么对得起将军呢?为了保全咱们之间的情意,我再三考虑,觉得楚地已经平定了,义帝又没有后嗣,将军又是淮阴人,我就封你为楚王,继承义帝,你还是回到楚地去吧。”楚地没有齐地那么大,关键是把兵权接收过去了。韩信知道刘邦仍计前嫌,心境有些悲凉。
八、回到楚地
刘邦改封韩信为楚王,韩信当然不大高兴,可是富贵归故乡,也很不错。他就交出齐王的印,回到楚地,做了楚王,定都下邳(今江苏邳州市东)。
韩信到楚国后,首先派人去找当年给他饭吃的漂母。韩信一见,恭恭敬敬地参拜大礼,再一次感谢漂母,赠给她一千金(汉以黄金一斤为一金)。老太太欢天喜地地回去了,逢人就称赞韩信有出息,有良心。
韩信去见下乡南昌亭长时,只赏给他一百钱,并说:“你当初也做过好事,可惜你是个小人,做好事有始无终。”那人悔不当初,也称谢而去。
韩信又召来那个曾经侮辱自己,让自己从他裤裆下钻过去的无赖少年。这个屠夫的儿子一进来就跪在地上直打哆嗦,请楚王韩信办他的罪。韩信叫他起来,对他说:“年轻人闹着玩儿的事是有的,何必认真呢?你如果愿意,就在我这儿做个中尉(捉拿盗贼的武官)吧!”那个人感激得说不出话来,长跪不起,后谢过韩信,含着眼泪出去了。韩信对左右说:“这是位壮士。当初他侮辱我的时候,我何尝不想把他杀了。可是杀了他,有什么意思呢?所以我就忍了下来。这样来说,他倒是督促我上进的一个人。”
第二年,就是公元前202年,汉王刘邦登基,做了皇帝,后来被称为汉高祖,建都洛阳。
汉高祖召集大臣们开了一个庆祝会。大伙儿喝着酒,有说有笑的,很热闹。汉高祖对大臣们说:“今天咱们欢聚一堂,我要问问各位,请你们照实说,不必忌讳。我为什么能得天下?项羽为什么失了天下?”大伙儿有这么说的,有那么说的,反正都是些奉承的话。王陵说:“皇上派将士去打仗,打下了城邑,有封有赏,所以人人都肯卖力气,替皇上打下了天下。项羽不肯把地方封给有功劳的人,所以人人不肯尽力,那还不失了天下?”
汉高祖乐了乐,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要知道成功失败,全在用人上。坐在帐帏里订计划,算得到千里以外的胜利,论这一点,我不如子房(张良)。治理国家,安抚百姓,运送军粮,源源不绝地供应军队做这些事情,我怎么也比不上萧何。统领百万大军,开仗就打胜仗,攻城就攻下来,论这一点,我怎么也不如韩信。这三人都是当世的豪杰,我能够信任他们,他们帮我得了天下。项羽连一个范增都不能用,怪不得给我灭了。”大伙儿听了,都说汉高祖说得对、说得透,不得不佩服他。
汉高祖灭了项羽,总该满意了吧,但他还不怎么舒坦,喝酒反倒不如以前那么痛快。有人问他:“皇上为什么不敞开量多喝几杯?”他说:“项羽的大将钟离昧还在暗中拉拢咱们的人。这个人活着,就好像项羽还没死一样,我怎么能放下心去?”汉高祖越想越担心,项羽手下的大将保得住不替项羽报仇吗?尤其是项羽的大将钟离昧,本领很大,这个人非找到不可。这时有人暗地里向汉高祖报告说:“钟离昧原来就与韩信关系好,如今逃到下邳,躲在韩信那里了。”汉高祖听了,脸色都变了。在他看来,韩信加上钟离昧,好像老虎添了翅膀,那还了得?非把他们都收拾了不可。他正想召集几个主要的大臣商议这件事,从陇西来了个献计的人,叫娄敬。他说:“洛阳四通八达,不是用武之地,不如迁都关中,万一山东(指函谷关以东)有乱,关中可守。”汉高祖问了左右,他们大多是山东人,谁也不愿意再到关中去。
汉高祖决定不下,特地请张良进来问问他的意思。正好张良进来辞行,他说身体不好,不能再跟着皇上,现在天下已经统一,他从此不愿意再过问朝廷的事,要云游天下去了。汉高祖对于带兵的将军确实不放心,可是对于张良,却一直像对待老师那样对待,这时怎么也不能让张良走。他说:“先生看在我们一见如故的情分上,再帮我几年。小的事情我也不来麻烦您,大的事情非向您请教不可。刚才娄敬劝我建都关中,这是件大事。将士们大都不愿意去,我也决定不了。您要是走了,叫我跟谁商量去。”张良见他这么诚恳,只好留下了。他说:“洛阳四面受敌,不是用武之地。关中三面险要,都是天然的屏障,独留东路一面控制诸侯,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而且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从古称为金城千里,天府之国。娄敬说得很对。”汉高祖就决定迁都关中,把秦朝的咸阳改名为长安(现在的咸阳和长安是两座城市)。因为长安在西边,洛阳在东边,历史上就把汉朝拿长安做都城的这个时代叫“西汉”,也叫“前汉”,而把后来拿洛阳做都城的那个时代叫“东汉”,也叫“后汉”。
汉高祖决定迁都,先派萧何去修理宫殿。接着就派人去探查韩信及钟离昧的行动。公元前201年,汉高祖采用陈平的计策,出去巡游云梦泽(在湖北省),通知受封的功臣到阵地相见,其实是想要袭击韩信。韩信得到通知后,不能不去,可是他收留着钟离昧,又不敢去,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末了,有人向韩信建议:“杀了钟离昧去谒见汉高祖,汉高祖必定高兴,也就不用担心祸患、不相信你了。”韩信无奈,只好向钟离昧直说,说不能再庇护他了。钟离昧恨恨地说:“是我错投了人,给你招来大祸。不过如果想逮捕我去讨好刘邦,我今天死,随后亡的定是你韩信,不信看着!”说完就自杀了。
韩信持钟离昧的首级去陈地谒见汉高祖。汉高祖说:“事情发觉了,你才来自首,已经晚了!”他吆喝一声,武士们一拥而上,把韩信绑了。韩信愤愤不平地说:“古人说得对,‘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如今天下已经平定,我就该烹了!”
汉高祖大喝一声:“韩信,有人告你谋反。”就令武士给韩信戴上械具,回到洛阳。
这时,有人劝汉高祖看在韩信的功劳上,从宽处分,也好让别的功臣安心。汉高祖想了想,也对,韩信究竟还没有造反,要是把他办重了,怕别人不服。于是,就赦免了韩信的罪过,但取消他的王号,降低一级,改封为淮阴侯。
九、兔死狗烹
韩信被降为淮阴侯之后,汉高祖未让他去上任,而是把他软禁在长安。
通过被捕,韩信进一步认识到,刘邦太忌恨和畏惧他的才能了。因此,他常常装病,不参加朝见或跟随出行。韩信由此日益怨恨,在家中闷闷不乐。但他仍然很高傲,对于和绛侯周勃、颍阳侯灌婴等处在同等地位感到羞耻。一次,韩信去拜访樊哙,樊哙行跪拜礼恭迎恭送,并说:“大王竟肯光临臣下家门,真是臣下的光耀。”韩信出门后,笑道:“我这辈子居然和樊哙等同列!”
有一次,汉高祖刘邦闲暇无事,来找韩信闲谈。当二人谈到诸将的能力大小、本领高低时,刘邦问韩信:“你看我能带多少兵?”
韩信随口回答:“陛下带兵不过十万。”
刘邦又问:“那么你能带多少呢?”
韩信很自信地说:“韩信将兵,多多益善。”
刘邦不服气,傲慢地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被我擒住呢?”
韩信竟不介意地说:“陛下不能带兵,却善于带将,这就是我被捉的原因。”
刘邦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韩信在被软禁的这段时间,与张良整理了先秦以来的兵书,共得182家,这也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次兵书整理,为我国军事学术研究奠定了科学的基础。同时还收集、整理了军中律法。遗憾的是,他自己所著兵法三篇,后来遗失了。
汉高祖七年(前200),萧何已经修好了长乐宫。元旦那天,大臣们在长乐宫正式朝贺。殿中早已布置了仪仗,严肃整齐。大臣们按官衔大小,各就各位,按照一定的仪式俯伏、起立、行礼、就座,连喝酒、敬酒都有一定的规矩。汉高祖一看,往日乱哄哄的朝堂,居然井然有序,跟以前有人砍柱子、有人斩案桌的情形相比,大不相同。而且文武百官见了他,都毕恭毕敬,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心里更加高兴。他得意忘形,不觉脱口而出地说:“我今天才知道做皇上的尊贵了!”
汉高祖叫萧何制定了一套规章制度,把国家管理得像个样子。又跟匈奴和亲,使北边暂时得到了安宁。可是那些镇守四方的诸侯王有时还不服从朝廷的命令,天下还是太平不了。这些诸侯王过去在战争中大都立过大功,他们虽然不是旧的六国贵族,可是还梦想回到秦始皇统一中原以前的时代里,梦想割据一块土地自立为王,有的甚至认为刘邦可以做皇帝,我何尝不可以做皇帝呢。
汉高祖十年(前197),代相陈豨起兵反汉,自立为代王,一下子夺去常山二十多个城池。汉高祖吩咐淮阴侯韩信和梁王彭越一同前去讨伐。这两个大将都推说有病,汉高祖只好自己带兵去了。
这时,有人告韩信与家臣谋划:可以在夜里假传诏旨,赦放那些在官府中的囚徒和官奴,然后将率领他们去袭击吕后和太子。这时韩信的一位门客得罪了韩信,韩信囚禁了他。那位门客的弟弟就向吕后密告,说陈豨造反是韩信出的主意,他们还秘密约定里应外合,共取天下。
对此,吕后无明确证据,打算只有把韩信骗来。于是,慌忙请丞相萧何想个办法。他们商议后,使个计策,故意派个心腹打扮成军人的模样,偷偷地绕道北边,然后大大方方地回来报告,冒充是皇上派来报信的,说陈豨已经全军覆没,皇上快回来了。大臣们听到了捷报,都到宫里去贺喜。只有韩信仍旧推说有病,不出来。于是,萧何去看韩信,对他说:“大臣们都去贺喜,你不去,恐怕给人家说话。还是去吧。”韩信因为和萧何的友情,这时只好跟着萧何一块到宫里去。
宫里早已埋伏着武士,韩信一到,一起拥上来把他绑了。韩信回过头来叫萧何,萧何已经避开了。吕后数落韩信不该跟陈豨谋反。这本是没有踪影的事,韩信当然坚决不承认。吕后就叫出证人来,说陈豨早已招供了。韩信嗤之以鼻,冷笑几声。吕后吆喝一声,声嘶力竭,吩咐武士们把韩信杀了。临刑前,韩信高声说:“我落入吕雉这个女人的圈套,难道是天意吗?”说完,被杀于长乐宫钟室。
公元前196年寒冬正月,大汉开国元勋淮阴侯韩信被杀时,年仅33岁。
随后,韩信三族被诛,数千无辜,血染长安,哭号之声,传荡不已。
吕后杀了韩信,才向汉高祖报告。韩信死了,去了他一件天大的心事,汉高祖当然高兴。不过他还是问吕后韩信死时说了些什么,吕后回答:“韩信说恨不用蒯通之计。”
什么是蒯通之计?汉高祖想弄明白,不久派人把蒯通带来,他亲自审问。
“当日你和韩信之言,究竟为何?”
蒯通说:“我为他相面,说他面不过封侯,背则贵不可言。因此,我劝他说背汉自立,则可三分天下也。”
高祖问:“那么韩信说什么?”
蒯通长叹一声道:“韩信不听我的。他说:‘汉王遇我甚厚,载我以其车,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我听后,对他说,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我难道叫你见利而忘义吗?”
高祖顿时愣住,良久没有说话,眼泪却在眶中打转转了。
蒯通又叹道:“汉之所以得天下者,大抵淮阴侯之功也。然而他却不听我的话,心念陛下解衣推食之恩,从而引军南下,败项王于垓下,交兵而归楚,劝进于汜水,迎陛下于陈,观此种种,岂有反心?嗟夫,昔日楚汉之命皆悬于韩信,他却毫无反心,而今天下已集,且无权无兵,他竟心生反意,勾结陈豨,欲谋不轨,难道韩信真是一个傻子吗?!”
对于蒯通的反问,高祖不忍再听,便转过头去,挥手道:“置之!”
十、后世的评价
伟大的史学家司马迁在韩信冤死大约70年以后,为写《淮阴侯列传》,曾到韩信的故里淮阴去考察他的事迹。得知韩信是一个普通人时,人穷志不穷,和一般人不一样。生活的贫困、世态的炎凉,并没有使他意志消沉。他苦练武功,揣摩学问,研究兵法战策。这正是他以后能够驰骋沙场,身经百战,最终成为一位杰出的军事家的重要原因。
在辅佐刘邦战胜项羽,建立汉朝的历史过程中,韩信表现出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有不可磨灭的历史功绩。后人评论:“汉之所以得天下,大抵皆韩信之功也。”这话是符合事实的。对韩信“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的军事天才,刘邦也心悦诚服,自叹不如。
韩信生前整理过古代兵法,在中国军事史上有很大的贡献,可惜久已失传。韩信的兵书虽然没有传下来,但从他所经历的征战事迹,特别是他指挥的经典战例,如陈仓之战、井陉之战、潍水之战、垓下之战等,都可以看出他精于韬略,有其独到的用兵特点,由此确立了他作为中国古代天才军事家的历史地位。
千百年来,韩信是文人墨客吟诵的历史人物,既颂扬他的才能,又讴歌他的功绩,更哀叹他冤死的悲剧,诗词之作传诵不已。例如:
宋代黄庭坚诗《淮阴侯》中写道:“韩生沈鸷非悍勇,笑出胯下良自重。”
他又在《韩信》中写道:“韩生高才跨一世,刘项存亡翻手耳。”
宋代黄庚诗《题漂母饭信图》中写道:“国士无双未肯臣,汉皇眼力欠精神。筑坛直待追亡后,不及溪边一妇人。”
明代沙张白诗《胯下桥》中写道:“韩王孙,惜何懦,恶少年,能死我。勇拔山,新裂土,归来报功次漂母。”
明代侯居坤诗《拜将台》中写道:“登坛旧迹今犹在,千古人怀国士风。”
清代何彤云诗《韩侯岭》中写道:“漂母哀其生,吕后快其死。咄咄韩王孙,命系两女子。”
最有特点的是清代揆叙诗《近淮阴侯故里》,其中写道:“钟室谋成上将亡,分明授意出高皇。”是啊,出面害死韩信的是吕后,但没有刘邦的旨意,她又怎么敢做?笔者认为,这两句诗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揭开了事情的真相,矛头直指汉高祖刘邦,确是名句,令人深思。从韩信举一反三,在长期的封建社会里,那么多英雄豪杰的悲剧遭际,不都源于皇权至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