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与吴佩孚

康有为与吴佩孚

吴佩孚(1874—1939),字子玉,山东蓬莱人。清末秀才,投北洋新军。直皖战争中,与奉系军阀张作霖配合打败皖系,控制北京政府。1922年将奉系赶出关外,掌握直系军力。后任两湖巡阅使、直鲁豫三省巡阅使。1924年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败北,1926年又联合奉系进攻国民革命军,失败后至四川依附杨森等。晚年拒绝同日寇合作,被日伪谋害。

康有为复吴佩孚(1921年9月16日)

子玉将军:

乘破岳百胜之威棱,而开衣裳弭兵之大会。远承传电,采及鄙人,欲定国是以安中国。此在古为葵丘践土之盟,在欧为五百贤人之会,仁声义闻,震动神州。国民大会,固鄙人宿昔所昌议也,逖听之余,欢喜无量。猥以卧疾,奉答稽迟为罪。或以公电文义正词严,议公挟兵以待国民,此乃过高不切之论。试问今者若不挟兵,则今者匹夫创议,谁则听之?只供蚩笑耳。且今中国为何时乎?乃当美林肯南北互争之时,似非华盛顿十三州合议之日,若误引不切之陈言而妄服,必不见效也。又试问今日中国可以衣裳之会空言而弭兵乎?舞干羽而格顽苗,奏箫韶而舞百兽,若果能之,则以林肯之仁,但开一大会已足,无烦用兵也。乃是不足议公也。顷国际同盟之会既开,而太平洋之会又迫目前,万国睽睽,皆视吾国统一与否,以为待遇之隆替。吾国人莫不知之,吾国人又既哗然,欲以山东青岛之案求伸矣,则宜如何震动,悔改以图,然后庶几一线之望。

近者欧美政客及报纸,且有国际代管中国之说,又有监督财政之言,尤可惊心动魄。以吾内乱如此,于欧美商务有碍,安敢谓其无此,然则中国于今日至危矣。

惟今中国之动乱也,诸侯放恣,处士横议。公实忧之,乃大号于国人以定国是。夫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然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况今党派纷歧,意见杂乱。然则所谓国是者,将孰从而定之?或谓以多数决之,则群盲谈日,亦岂必得真是乎?若是非误定,则欲救中国者,反以陷中国于万劫不复之地而已。

今之新说,最洋溢于国人耳目者而力图实行者,莫若联省自治矣。谈者几若一行联省自治,则盲者能明,聋者能通,跛者能行,大病立瘳,几有若今之天经地义不可易之策矣。然吾今但以一言问主是者,试问今各省拥兵之将帅,能俯首帖耳服从数书生之议宪否乎?彼二藩镇既拥强兵,则必日思启土。滇之必攻川,桂、粤之必互攻,势也。虽以文王之圣,亦伐崇伐密,然后大邦畏力,小邦怀德,古今中外,未能免之者也。即如湖南已定宪法矣,而今兹则糜烂其民以攻鄂。若陈炯明传电赞成联省自治,而孙文即会合海外华侨以力难之,日发号令,思北伐矣。然则联省自治决议若成。则实行分国互争而已。凡名义立定则界限大分。凡吾国两姓之斗,两乡之斗,举枪炮相杀,甘流血不顾者,岂有他哉,有所分而已矣。昔印度岂非万里之大国、三万万之众民哉?徒以愤蒙古帝而革命成,遂分数十国而统一散,兄弟阋墙,日寻干戈,以鹬蚌相持,渔人得利,于是印度遂以亡国而永奴矣。

夫印度之灭于英,始于印度公司之克壮飞,盖一商店之书记耳。然率其店伙九百人,遂以夜劫加拉吉打王囚而瞽之,遂执其政。英尚罚其擅开衅而下之狱。哈士丁斯继总公司,则以利害挑诱其邻之印王。告甲国曰:“乙国王借饷械于我,欲以攻汝,惟我不直彼而爱汝,若汝拒彼,吾必以饷械助汝。”告乙国亦然。两国遂皆德英,喜大国之助己也,而交怨以构兵。其败者英复助以饷械,令其互胜互败而力敝。英人乃索问甲乙国以所贷饷械之值,两国战竭还无力,英人则代管其财政部,先裁其兵,遂灭之。哈士丁斯以是术也,不费一兵,不费一饷,而灭三十余国。由海滨进至中印度之旧京爹利,英政府乃始认印度公司为国土,授哈士丁斯为总督。哈士丁斯乃陈兵十万于爹利,开弭兵之会,而召印度百王曰:“汝印度人兄弟,日以兵自残,吾英不忍听睹也,吾开斯会,欲令印人首领得保耳。”以弭兵名义之美,印诸王不敢不来,皆曰惟大国命。英人又曰:“兹会为弭兵,而列王乃各拥重兵来,恐途中无端启衅,吾英不敢任也。请限大国不得过万,中国五千,小国三千。”诸印王皆畏英,不得不从,皆曰惟大国命。及将至爹利,英又告诸印王曰:“诸王拥兵仍多,恐会中启衅,吾英不敢任也。请限大国三千,中国二千,小国一千。”诸印王畏英,不敢不从,曰惟大国命。乃开会议弥月,穷极宴享歌舞之欢。比散,英人又曰:“吾疑恐途中列国之兵争也,吾英当派兵护送至各国境。”英兵各各国兵之半数,诸印王虽不欲而无如何。于是全印各国皆有英兵驻防矣。阅数年,英人曰:“吾久劳兵为汝印人保护,永令吾英出饷,汝其安乎?其为吾英兵发饷。”其发饷或有迟误者,则曰:“吾为汝保护而不供饷,汝印人无良,不可倚,吾代汝管财部。”则曰:“汝入既不足,而兵已无用。”乃裁兵而但留警察。于是不费一兵,不费一矢,而印度亡。英人以薄禄豢其王,禁其相见。若二王相见,则英亟亟监视之。其印王管库御车厨皆用英人。昔吾游印时,英印度总督以时大朝会其诸印王而招吾茶会也,陈兵数千,旌旗拂云,群僚陪位,设高坐如宾座,复列戟,前陈饰皮,总督南面坐焉。次第引印王北面鞠躬,朝矢誓忠。英乃赐小糖果一枚,小银币一枚,印王鞠躬拱手捧谢而退。此乃有国世袭之君也,若吾国总统督军,则尚未能得此小糖果、小银币也。

夫联省自治出于美。吾国人只知美之富盛而慕效之,吾国人寡至印度,不知印度之所以亡而不戒也。今中外所期者统一也,乃日言联省自治以实行分国互争,是之楚而北行,鞭马疾驰而相去愈远也。何其反哉!且美之联省自治也,当开国之始,美本分十三邦,乃联合大会而定统一,乃由分而合也。今吾国本自统一,而议者必力事解剖强分之,然后乃从而联之,以望统一。姑无论既分之后统一至难也,即统一有望,何其迂反也。且美自华盛顿联合十三州为统一后,垂百年至林肯时,全国不设一兵,即林肯后亦仅全国一万兵而已。诚以地界两海,而其时复无飞船、汽车、潜水艇、大镇舰以相侵也,故能无兵。无兵则无拥兵之将帅以侵乱宪法,破坏法律。试问吾国之地与时,能如美以不设一兵乎?且今虽欲裁兵,无如各省悍将强藩,争城争地,方日增兵增械而未有已也。谁能裁之?当此大乱兵争之世,而尊语联省自治之文,必至分省以自攻自乱而后已。今美洲廿国皆师美国之制者,自阿根廷、巴西、智利外,其余各国之内省莫非自乱自攻。墨西哥久行联省自治者也,自辛亥革命,内乱互争,至今未止,其明效也。岂标举联省自治遂能为万应膏丹丸散乎?即以美国言之,美之美政,在其华盛顿都府与纽约、波士顿、费厘地费三处之大家旧俗。人才既盛,财力尤丰,好名誉而宏志愿,故能操党权而成美政。若各联邦之政治,则黑暗污秽,甚于各国。盖其波士联大党而执政柄,人无奈之何,故能肆其贪暴。三藩息士高省政府之波士数人,杀人夺货、加税、盗库、分赃,公事文书分真伪二册,真者藏之夹墙,阅十余年乃始以分赃不均内攻致败。各省皆然。此非难知,但览勃拉斯之《平民政治》而斑斑可见也。以美犹如此,况吾国今日法守坠地、廉耻丧亡之时乎?古人言:利不百不兴,害不十不除。舍吾中国数十年统一之善,而反学美洲争乱之制,未见其利,先见其害,是退化非进化也。

即今中国湖南、浙江皆已制省宪而自治矣,而内容之争乱,攻者云起,它日借自治为自立,指私人为选举,收议员为腹心,易宪法以横行,如墨西哥然。如此好题,适足便一屠伯武夫之割据兵争而已。吾今不欲一一指证而难之,且湖南今又不自治而攻鄂矣。以此求统一而强中国,毋乃适得其反乎!

昔庚子之岁,吾居南洋之槟榔屿,门人梁启超自日本来见,谓中国太大,宜每省自立,分为十八国,乃易治。吾闻而適適惊,谓何处得此亡国之言?而大诘责之曰:“英之灭缅甸,五日而举之;日灭高丽在一檄,为其小耳。吾国未亡者,为广大之故,若分为十八国,则高丽、缅甸之比,灭之至易。”启超乃服。门人欧榘甲撰《新广东》一书,亦同此说。今新广东已实行矣,而得失如何?如此瞽说,奇谬至此,乃才人亦多信之,诚不可解也。越岁辛丑,日人井上雅二来见,谓:“伊藤欲割分中国,则便宜欧人;大隈欲助中国,则中国强亦何利。吾同文学之策,欲分中国十八省为十八国,而与日本为联邦,举日本为普鲁士。”是诚并吞中国之妙策,然于日本为大利,而于中国为大害,人人易辨之。诚不意邪说离奇,谬种流传,竟实行于今日也。夫以中国明达之政客,而奉日本分亡中国之良策,日为传宣,力为实施,今南方诸省已实见分立矣。日人旁睨大笑之,哂中国人之奇愚可卖矣。不审中国人自思之如何也。夫于青岛山东之一隅,则知深恶痛拒日人而力争之。至于全中国先自豆剖瓜分,以供日本不费一兵而来食,则甘效死力。其为愚智何如也?

今之守旧者,如昔闭关时不知外事,既不足言。若新学者,则如乡人游于都市,开目震骇,动言顺迎世界之潮流。然试考列强之近情,果舍强权而奉公理乎?果行人道而去暴行乎?则各国报纸具在,吾国游历人亲见,果如何乎!其至著者,国际同盟既开,仍是五强主持,或行三头政治而已。以吾国土地之大,人民之众,文明之久,助欧战之勤,媚附列强,欲跃为大国者,乃国际同盟之会,降在四等,不得与希腊之小、巴西之荒、塞维之野蛮为伍。奇耻大辱,莫有甚焉!山东之案,又袒强日而摈我矣。吾之视息,仰承列强之颦笑以为忧喜,至于欲献媚附而不许,盖国非其国矣。此为绝无公理,只有强权之实证矣。彼欧美列强,畏德之威,幸而胜之,乃言今后强权已倒而公理可出,武力难恃而人道可行,此乃欧美列强自为其欧美说法,非为吾亚洲言也。

孔子《春秋》于据乱世则内其国而外诸夏,升平世则内诸夏而外夷狄,至太平世内外大小若一。今欧美人之言弃强权武力者,仍内欧美而外亚非也。其进日本也,则《春秋》之进楚庄为中国也。虽有四十五国之同盟,尚未至内外大小若一之时也。而吾国人妄引自附欧美,举欧人一切新说新学欲一一实行之,以为迎世界之潮流,是亦犹昔媚欧战德,欲跃为头等大国之心理,不知其结果适得其反也。今观法、美二强共和国,日言平和裁兵,而日摩厉治兵,所以振飞船海舰者,无不用其极。若英、日、意,不必论也。又今以威路逊言国际同盟,列强迫徇于美名而勉强附会之。然观其内政,所以厉精图治,汲汲整军经武,摩厉以须,日不暇给。皆为国之界限,绝未及大同焉。吾国弱既久,国人几无立国之魂,依附列强,视人眼色,仰人鼻息,而妄自谓顺迎世界之潮流,犹上海西崽之称英为大英,南洋华侨称伦敦为祖家,自忘为何国人矣。故所发为学说政论,皆与立国之道相反。而邦人从之,举国失日而群瞽导相,真所谓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只有尽归堕落深渊而已。呜呼!以四千年文明之中国,号四万万人而如此,亦可哀已。鄙人于三十年前已著《大同书》,若新说可行,鄙人非懦者,披矛弧以先登久矣。顾以夏葛冬裘,水舟陆车,各有其宜,误施生害。譬如医者临病辨症,药必对症而后见效,若审症少谬,则良药亦足杀人。譬伏热而食人参,可以致死。今则医多药杂,脉乱病深。研究国是,尤不能少误矣。若以仆之愚,考世界之潮流,仍不离立国之一字。既名国是会议,则其议合于立国保国、富国强国者是也,其不合于立国保国、富国强国者非也。

(手稿,藏台湾“中研院”近代史所)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2年7月)

北京当道密谋筹款,决拆三殿,建西式议院,料不足,则拆乾清宫以补足。又迁各部机关于大内,而鬻各部署。卖五百年大楠木殿柱,利一。鬻各部署,利二。建新议院,利三。建各新部署,利四。上为中饱,中为议员军队保位,下为朋分。

窃计三殿规模宏丽,建于明永乐世,垂今五百年。光绪十五年太和门灾后补修之,每柱五万元。仆遍游万国宫殿,精美则有之,无有能比吾三殿之雄壮者。此不止中国之奇迹,实大地百国之瑰宝,实比长城尤重者也。

欧美各国,无不龂龂以保全古物为大事,有此号为文明,反之号为野蛮。其于帝殿、教庙尤为郑重。

印度已逐蒙古帝,英人已灭印度王,而于爹利、鸭加喇两地蒙古皇室,至今珍护,坏则修之。有以三尺之雕板,重费三千元之修费者。其勒桡各王宫至今巍然,英人尚保护之。

英灭缅甸,仆游阿瓦京,睹其金殿庄严如故。

若夫埃及六千年之故宫,吾游其录士、谷士浑两京,无不珍护。

仆又游希腊之雅典故宫,意大利之罗马故宫,阅二三千年,至今犹在。

仆又游西班牙故京,迦蓝那大及筛淮两京,宫殿皆以琉璃砖瓦为之,华严妙庄,层进座分,有类吾华,此为其九世纪物,当吾唐末,累经百劫,而灵光巍然。

凡此故宫,指不胜数,若皆如今当道,则久毁之矣。

此辈借公之力,而得国权;既得权位,日筹款以叛公敌公为事。闻已绘图估价,克日毁拆。若其果毁,天下皆将归过于公矣。五百年宫殿一毁,则中国永丧此巨工古物,重为万国笑矣。即亦不计,亦何可以数百年故宫供数人中饱,援为不对明公之地哉?

想公必未闻知,望公必与仲师合电力争,止勿毁改,永悬为例,中国幸甚!

(录自《万木草堂遗稿》卷五)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2年7月)

吴景濂欲改三殿为国会,饰词告公,实为欺公也。

凡议院宫室之制,计准议员多少之数,令其发声可以互闻。故必作圆盖垂下之形,令其声浪能作反响,然后议员发音乃得全院听闻。此各国议院必然之制,否则发言而不闻,何能议之?

今太和殿之形,横方十余丈,高耸十余丈,殿前诸门广开十余丈,故发声散荡,去而不返,东西邈隔,远而难闻。且议员设位必作周圆之形,而殿形扁横,不足供八百议员周圆之位。殿上无楼,不能备旁听之席。殿制上下内外无一窗牖,光线不足。殿势高广已极,议时门必洞开,严冬奇寒,朔风凛烈,无炉可设,即设炉亦难御寒。议员虽好身手,既非铜头铁额金刚身,岂能终日端坐耐此酷寒,正恐有口开不得耳。然则殿苟不毁拆改建,何以供八百议员之声闻乎?何以设来宾旁听之席乎?而景濂等谓今殿不须拆毁,改建而可为议院,其敢于欺天下一也。

若保和殿、中和殿,邈乎其小,益无所用。若供议员论思之私地,茶烟之憩室,则三殿固已迥隔。两庑三殿,亦复阔绝,殿其崇闳,级阶数十,皆无廊可通,无瓦可盖,而雨雪不时,寒暑剧烈,若非破坏殿壁,毁弃殿阶,无以满用。三殿阶栏白石至精,明永乐时作之,光绪十五年太和门灾,稍毁阶栏,出重金觅精工石补之,犹不可得。今重补之石,粗可见也。谓今殿可为议院,不欲毁拆改建,敢于欺天下二也。

夫各国议院之制,内圆外方,圆堂以合会议,方室以分治事,虽分室千百,皆荫在一广厦之中,固无空阶之远隔,并不待长廊之交通,其与吾三殿之制相反至极也,盖国会之制起自欧洲,故议院之形,必为欧室式,其与吾三殿之制既反,必不能因以为用,至明而至浅也。若不毁拆改建而可用,其谁能之?其谁信之?吴景濂等谓今殿不须毁拆,改建而可为议院,其敢于欺天下三也。

吴景濂等引法国王宫用为议院,则欧洲宫室制自略同,王室之与一议院相似尤甚。议院必须用圆穹,王宫亦多有圆殿,其余办事之室更多相同,可以互用。亦所谓治事之室千百间,实同在一大厦之中,固无空阶之远隔,亦不待长廊之交通也。而吴景濂等妄引法官用为议院,谓今殿不须毁拆改建,可为议院,其敢于欺天下四也。

且法国王宫至多,今在巴黎之中,华为大;巴黎之外,方点部 宫之室三千,广且妙严,法今无王,法人皆力为保存之。若吾禁城殿制,上本汉世未央、建章前殿之体,中沿唐、宋、明三朝三殿之式,乃中国数千年之宏模,非清室一朝之体制也。自此之外,京城更无大殿,其与欧洲诸国及巴黎诸宫之多,固大不同,未可妄引为比例。而吴景濂误引法国宫室,谓今殿可为国会议院,不须毁拆改建,其敢于欺天下五也。

且三殿改为国会,则禁城广袤道里遥远,即太和殿阶及太和门前,亦复容仗万人,广大殊甚。议员尊大,必难远步,势必八百车马,直逼殿前。则太和殿阶,太和门基,金水桥阶,必须拆毁,甚且禁城内外诸殿诸墙,皆须拆毁,然后乃能交通便利。夫既许为国会矣,至尊至强,谁能阻之。然是皆明永乐世之所筑,中国五百年之巨工,地球之伟制也。必须拆毁,冒称保存,岂不谬哉?

夫以五百年巨工之殿,不改议院则已,若改议院,必须拆毁。吴景濂以美言欺天下,既得公诺,即可渐毁,仍以谋中饱之利,次第如其所图。此辈鬼蜮,十年以来,无恶不作。请公察之,万勿误听彼之美言,为改国会而至于毁殿。公一话一言,为举国所厉,望为中国古殿巨制所倚赖,请必力折其以三殿改建国会之说,然后三殿可214/康有为往来书信集保,中国幸甚!

(录自《万木草堂遗稿》卷五)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3年9月)

径启者:

顷阅七月廿九日上海《新闻报》载河南纸烟协定税事,可惊可骇,以事关中国财政大计,又关河南财政大计,特为公陈之。

报称河南卷烟处处长戴峻鹏将通电各省,销去百分之二十特税,自谓“根据华府会议,定卷烟为奢侈品税率,收至值百之十二五,以百之十归地方,百之二五归中央,其整理办法,拟由河南一省与英美烟公司单独协议,改由本省政府包销,设局公卖,次则就原定章则范围内,凡因牵涉外交未能实行者,均次第实行”等语。以烟税大事,甘听外人干涉,其大祸过于金佛郎案百千矣。

闻江苏教育经费委员会、省立学校联合会三十一日已有通电各省虑外人之干涉,恳切力拒。惟税事交涉,惜未详晰剖别言之。夫值百抽十二五者,乃国家海关通过税,并非指内地地方税而言。此最当分明,不可少误也。各省开办特税,百分收二十,外商以违背十二五捐声明书为借口,政府与各省大都不知十二五捐之案由,一闻洋商抵抗,无策应之。故汪、戴等误会,豫省遂至不惜巨大之牺牲而受约,其愚谬甚矣。

夫卷烟为消耗品,各国征税均主严重多取,而不为虐。吾国自通商以来,舶来品之充斥日蒸月盛,中国四民之工业,几为外货掠夺殆尽。印度以英公司灭国,岂不可为殷鉴哉?吾国财政困乏已极,计臣持筹而太息,司农仰屋以兴嗟,凡有可筹之款,无不次第搜刮。计将来税收大宗者,惟烟税一事。关税虽失主权,内地征税尚属自由,将来尚有可望也。

查各国纸烟税,日本值百元抽二百元,近加至五百元。英属香港价达一百六十元以上者,每磅抽税七角,每箱大枝者约重一百五十磅,抽税一百零五元。新嘉坡每磅抽税八角,每箱约重一百二十五磅,抽税一百元。美国每千枝收美金二元,即每箱五万枝,收美金一百元。日本地仅三岛,人口仅六千万,其去年纸烟一项能收一万万四千万元。以中国幅员之广,人口之众,将十倍日本。今民国十三年纸烟销数,共计一万万三千万元。按照销数之例,每年约增三成,但计五年后,销数可达至五万万元。虽一烟之微,其吸收金钱可以操纵全国。外商抱托辣斯之志,欲垄断烟利久矣。我国人若不为外人所愚,将来由公卖进而为专卖,照各国税法,每年收入可增到五万万元。中国奇穷,增此五万万,何不可为,所关至大矣。

但即河南财政将来烟税一事,亦有大助。查现在各省所行纸烟特税,值百抽二十五。各照豫省所拟百收十二五,各省只得百分之十,较原有特税已减半矣。天下之愚,已无及此。且纸烟属奢侈品,各国重视税之,中国现在初办,值百抽二十,较各国至轻至微矣。将来或须再加,或由公卖进而专卖,税入已不可量。若如豫省办法,以中国内地税权受外人协定以后,我中国政府,或各省倘愿再加烟税,或欲行专卖,势必受此条约束缚永远不能增加。是为中国永远断送大利,是不只自缚,是自杀也。其大谬原因,由慑于外人,不考约章立法之意故也。

夫二五捐之义,从何来哉?盖中国自咸、同以来,无论洋土货,皆税厘金。洋货如无子口税,逢关纳税,过卡抽厘,事甚繁琐,洋商苦之。自二五捐成立,原是抵销各省厘税之本旨,然并非包括其他营业销场等税也。即如洋油洋广货虽为国民必需,货运内地除捐纳子口税或厘金外,货到目的地,尚有落地税之比例也。

今二五捐成立后,英美烟公司之烟,半由外洋来,半在中国制造。其由外洋来货,可领子口单,既有子口单,则不可再纳二五捐矣。外人开办之始,领子口单之税款,一面仍在二五捐项下扣抵,是无异并未纳税也。汪、戴不明税例,误以为根据华会所议,奢侈品值百抽十二五之海关税,欲移作内地税例,一经混合协定,则洋来之货曾纳过十二五之税,内地亦无形抵销。即使口埠内地税收各殊,然河南协议定约之时,即为断送内地税收主权之日矣。

夫现时十国尚有内地主权,得以自由征税者,因未与外人协议。苟如豫省卷烟税处长戴峻鹏所拟以海关通过税牵入地方税,将来由外洋运入之烟,一经完过海关,即可通行无阻,内地有何特税可收?一也。

政府公卖原为预备日后专卖之基础,本属官有之营业,可以省令行之。中国非无制烟公司,何以独与英美公司协议,丧失中国权利,为将来之障碍?二也。

卷烟如能公卖,自有种种禁限办法,不虞外商之不就范围,但必先根本勿误,免后来受外商之挟持。豫防纠纷,最为关要。若贪目前区区之值百抽十二五,遽与外人协定,外商固乐受之,而内地从此永无征税之主权,生机永绝,较之前者关税协定之损失为更巨矣。三也。

同一纳税,该外商既可承认附加税,何以不可承认特税?如其承认,则顺理成章,各纸烟商店何至受其痛苦。今其不承认特税,而承认附加税,居心可想矣。夫各省纳税取之吸户,且为数无几,而外商不惜出全力以抵抗者,非为目前计也。盖恐特税一开,将来继长增高,至于专卖,则彼无利可图也。故今对于区区特税,先行破坏,使各省政府知难而退,以弭后患也。

况粤省印花税收入不赀,并未停办,而浙江烟税为各省冠,其余各省苟持以毅力,外商不得在内地开设行栈经商,终须就范。盖凡属内地我有自由税征之权,定认此义,外人自无干涉之患。大概卷烟之大利,洋商无论如何或以力抗,或以利诱。但烟税协定为国基永远之害,决不能稍有迁就游移,以构成九洲铁铸之错。事出河南,公有主权,望勿见听,并永垂定章,勿误勿失。以与公关切,故言之繁复,敢布其愚,惟公图之。

(录自《万木草堂遗稿》卷四)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3年)

洛阳吴玉帅:

国密。前谈筹饷事,还沪正与华侨商。惟粤在孙文手,而徐勤未用,难鼓动。顷闻侨工局总裁饶汉祥往津,久不返京。查徐勤三十年走海外,抚引华侨,为四洲侨商爱戴,海内无二人。既不用徐勤定粤,以之为侨工局总裁,必能外联侨商,内助公饷。所关甚大,望施行。转仲帅。浙未真战,但段派鼓之耳。有为。

(手稿,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4年1月)

去年无端有金佛郎案,举国震动,以国会力驳,故置而不议。今乃累逼几须承认,则聚九州之铁,不能铸此错字矣。

按庚子赔款订明四万万五千万两,后以银两改为金镑,当金价涨时,吾累年积亏,已过万万。昔误受迫改,其害莫大,然以纸币汇兑虚金佛郎偿债,行之已廿年,相安无事矣。今又以虚金纸币为未足而索现金,夫吾国犹行铜本位,尚未以银贮银行而成本位国也,况于金乎?库与银行并无积金,既非金本位国,从何得金?假依法国所求,每当偿金佛郎时金必大涨,佛郎必大昂,涨昂之位听敌所为,不可思议。是我再败于八国,再为城下之盟,如今德然,听法再以强兵压鲁尔。德人衰弱,无兵无械,而至今尚未允行巴黎之约,然法人尚不索现金于德也。而我今德法使空言恐吓,即可俯首听命以贻后祸乎?

且欧土各国,皆贮现金于银行,乃出纸币代金钱,以便交易而昭信用耳。彼在本国及欧土,皆以虚金纸币互相通行,欠美各债未闻偿以现金也。今法乃敢舍其虚金纸币而索现金佛郎,八国助之,是自弃其纸币之信用也。彼法国有战后用纸币法郎至数千兆万万,吾昔游荷兰、西班牙,遍觅一金钱亦不可得。闻法经战后极少现金,已为虚金本位国矣。若自弃信用,其何以自行?明知其不行,自为虚金而敢索现金于我,是欺我如小儿,轻我为野蛮,国亦不国矣。此而敢受,岂有人理?当开口妄索之先,严词拒绝,可以无事。今势成强迫,此则执政者之误也。

昔年游欧,在地中海船中,遇一英国外部书记笑语余曰:君今不在外部,吾以贵外部事告君,贵外部可欺压恐吓得也。贵国庚子赔八国款,本订四万万五千万两,后因金镑价昂,吾英使馆某书记偶与贵外部某总办谈欲改银行易金镑,其漫答曰:容商量。吾书记即商吾公使窦纳尔,谓下可以金钱贿买,上可以兵势恐吓也。贵总办得重贿,勾同吾书记频迫各大臣。各大臣始亦谓商量商量,吾公使再三勒限迫之,既乃拍案,末乃云调兵船,贵大臣遂俯首允许。吾窦使得意甚,即电告吾外部,自以立奇功。不意外部大臣巴科不受,且严电训饬,谓赔款之约订明银两,吾英文明国,岂可背约违信,胁改金镑。吾使窦纳尔乃暂搁之,而约俄、德、法、意各使胁贵大臣。贵大臣本已允吾英,各使同胁,益畏恐吓,遂允各国。窦使乃告巴科大臣,巴科见各国已允,吾英岂能独让,遂允收受。如此大事,中国政府可以一二人谈笑恐吓得之,不亦大奇?

日使林董宴吾于英伦,酒酣亦曰:君今不在政府,吾敢以贵外部事告君。听使某述俄使某言告我曰,中国政府可以恐吓得也。吾谓中国大国也,岂有空言可吓得之理?俄使曰:吾屡试已效,其始必云商量,吾促勒限拍案,云调兵船,中国外部即画诺矣。吾试如法行之,果听命。吾后累试行,无不效。中国大官之愚如此,各使相传为笑,亦为需索秘诀,展转相传。吾闻而適適惊。

今金佛郎案,又试各国恐吓之故技也,故不知外情,误于恐吓而妄听之,其后援此相索无理要求者,必日出无穷。许德胶州,即俄索旅顺,英索威海、九龙,法索广州湾,后患不可思议。然吾执政者震畏法国,将恐将惧,若拒若迎,几若再三被迫,势必须俯首听命,虽永鬻国祸民,甘为罪魁,受天下唾骂而不辞不顾者,诚有所不解也。

夫庚子偿款,美既不受,改为学费矣。德、俄与奥不须偿款,英、日舆论亦慕效美国,拟改学费矣。则八国之中,只余法、意、比耳。法今与英有嫌,美鉴于威路逊之为法攻深不助法,俄、德则为其仇敌,日窥法之隙而待时报复。法今迫款以虚声东吓我,而竭实力以西压德,德力支经年,怨恨极矣。既以全兵对德,安有余力及我?即其舰队能来东亚者几何?若法必以力强索现金,则吾以此现金治兵,近收其内地各租界及广州湾,远则其安南越国,而法必无术自救也。若敢调兵东来,则德举兵从其后,而俄助德乘之,美、英必坐视,法内将危,安能以兵逼我也。

子产曰:国不竞亦陵,何国之为?法若以金佛郎案无理相索者,则吾一面布告其无道于国际同盟,一面立收其租界,陈兵以示入安南,法自必引销此案。次则外部掷还文书,严词拒绝。更万不可交国际同盟公断。夫公理只待平等,强权施于弱小,昔巴黎国际对青岛之案得为殷鉴矣。

然如此无理,或并非出自外人意也。舆论纷纷,皆谓吾国财长王克敏者,为中法实业银行买办,内大亏空,故创发此金佛郎案,以弥补其亏。若谓无之,则此无理之索案,王克敏始不拒绝,继不辞职,终为国会弹劾,亦盘桓不行。而今法人挟八国以恐吓需索,非中法银行买办之王克敏召敌卖国而何?若当国执政与外部总长不肯严拒舆论,以为分赃之据,亦涉大嫌,害国殃民,所关者大,不能不声罪致讨。今八使强迫,政府犹豫迟徊不拒,舆论皆谓政府得中人佣金二千万,事在必成也,故目挑心招,实已暗许,姑聊缓之,以少塞舆论云,亦仆用大惧。

今闻王克敏赴洛,殆必为金佛郎案,颇许敌而虑公之阻也,故特见公,或以美言助公,其心盖专为金佛郎也。窃计今正直为国、不畏外强者,惟有公耳。必望公力持之上告总统,先褫王克敏职以绝内奸,继告执政及外部严词拒绝。若不严拒,是同分赃也,亦应与众弃之。惟公英明而力驳之,中国幸甚!

(录自《万木草堂遗稿》卷四)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4年2月18日)

天津吴玉帅:

国密。电悉。已电陕刘、湘赵、浙夏助公。滇、黔军中立,刘复力助,夏允助银二十万、弹半兆。近状忧公甚,令孙韬走谒。孙能引十数万兵助公,或托和缓,兵援到,想胜悬百万购冯。公仁武,天必佑。即入杭。望电孙督优待,许发密码。有为。啸。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吴佩孚复康有为(1924年2月21日)

康南海先生鉴:

国密。啸电奉悉。沪事悉由齐使主持,曾挫越捍。特复。吴佩孚。个。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4年9月前)

洛阳吴巡帅:

中国非统一则亡,统一非和平可致。浙自立则背统一,占沪则养乱徒,与构恶则岁启兵衅,今已抗兵相当矣。江、浙民震荡播迁,商店停,当业闭,米不得购食。南省数千万人,愁苦不安其生甚矣。既不能不出于战,则兵贵神速。需者事之贼也,为破敌宜速,为保民宜速。既大拯民,言不自我先者,欺人也,但易统一,功在中国莫大焉。宜辨此义,速战为上,日、德之破俄皆先为。《传》曰:先人有夺人之心,军之善志。望公主持催抚万。有为。

(手稿,藏台湾“中研院”近代史所)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4年11月3日)

玉帅贤兄执事:

闻公近事,忧悬不可言。前三电荐夏定侯长浙,夏遂立奇功。否则东南未可知,公今无后援。夏感敬公而欲报,欲遣第一师北援公,惟难领帅之人。有前第一师师长叶颁清者,文通武达,干练明澈,倾心明公,忠诚无贰,可托腹心。望公擢用为第一师长,必能图报。叶为定侯心膂,收指臂用,除叶外亦无他才。惟裁之,敬问筹安。有为启。十月七日。

(手稿,藏台湾“中研院”近代史所)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4年11月16日)

吴玉帅鉴:

闻公败浮海,忧不可言,悬念至极。既十年中得才如公,今何有此也。恐中国从此已矣。既不得所在消息,日日电以各方情状告,恐公误入,而密码又不得发,只有忧结。闻旌麾到沪,欲走谒,派人徘徊吴淞口,不得登舰。既闻安抵宁,至慰。欲走宁,得病,又恐公行,故经先电托抚万代达,想已览。古之豪杰,多经败挫而复大胜。盖磨折深而后去骄去汰,志大而才疏。阅交多而后虑患,好谋惧事,气敛而神虚受。上观越勾践,近观曾文正是也。天或者大成以惠中国乎!想公以国自任,志气如神,必不为之摧抑也。

惟公之去住,关系中国之安危,非独一身之安危也。窃观奉天胜后,不闻政权。惟张军势已据津、浦而扼路,直控临城,以临淮、徐,且日驱迫冯,欲南下令当前敌。盖所畏忌者公,故欲乘公之败而尽力剪除公也。抚万久战,区区上海士卒多丧,江南将卒弱寡,奉今决以重兵压江南,抚万非其敌也,徐州尤难支也。徐州若失,则长驱以南,三百里中无险可守,江宁大震,恐难守矣。又疾驱而西,平路广原,无险可保,乃与北师分道压郑,洛阳恐难支也。以公之神略,何所畏焉,惟今战在机,与古大异。窃料公之军械多失于津、奉,今惟赖巩县、汉阳二厂,虽昼夜加工造之,一二月之弹械不足以一战,何以待北兵?若再有败,则人心反复,闻风皆变,不独洛处腹地,即郑亦四面受敌。若江南有变,则并塞公出海之路,公将何往?窃为公忧危之痛也。

公未到沪时,吾已以此托抚万、珩珊言其故,电公请入粤城,以粤故南都,向来抵抗北方,可为根据地也。粤人归心明公,正来预迎。孙文适北行,滇、桂军纷寄而跋故乡。公若疾率军舰入粤,君勉、马笑、天民左右公,鼓舞粤人。方本仁、林虎、叶举、洪兆麟曾受公恩。林俊廷失桂督,虽微怨望,然与孙文绝对不容,仍戴明公,要托我达言。邓本殷感公,归附公。因粤民水火而救之,或可一戎衣而粤定。然后因粤富力,简军实,选劲卒,筹饷糈,出师浙、赣,联合各督,乃可一战,进则定西北之枭獍,退亦可划江河而开国境。若是,则可战可守、可胜可败,然后可立。请公决之勿疑。若已决定,趁今海军未变,公即急下长江至沪,转一切入粤,犹可及也。若待奉军入江,则长江已塞,难飞渡矣。请公图之。前请公勿出京而防冯,公不听而至今日。今者,尤公安危存亡所在,幸垂裁答。有为。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4年11月)

海圻舰吴玉帅:

闻公泛海,忧悬甚。公惟急进徐州,迟恐皆变,次屯沪收江、浙较稳。齐、孙已攻冯,或不变。若退武汉,闻袁祖铭亦变,人心难测。久海上,人心散。惟公裁。有为。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4年11月)

海圻舰吴玉帅:

闻公泛海,忧悬甚。今徐州已变,若还武昌,三面受敌,再有败挫,各省四散。惟沪水陆便利,控江浙,通汉洛,团合政府,以抗北方。粤人恨孙望公,粤南都根据地,请据粤练兵、筹饷、集军械,保有江汉,别立政府北争。望来沪商。有为。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4年)

天津讨逆军吴总司令:

国密。闻变大骇。曾电请防冯勿出京,不幸言中。亟青岛转请入津,闻抵津,大喜。疾入京,悬重赏,冯内变乱可定。为。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吴佩孚复康有为(1924年)

康南海先生鉴:

损电敬悉。高见,并感关垂,特复鸣谢,伫希明察。吴佩孚叩。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复吴佩孚(1925年6月10日)

玉帅贤兄执事:

官梦兰来,奉惠书,并承动定曼福,至喜慰!吾自去冬一病至今,生平伤心过于戊戌,以公败为仆病。而今北风变幻,沪乱伊始,粤乱如麻,川陕如沸,坐视中国至危,生民至苦,颠连呻吟之声腾天遍地。公既无聊,仆亦不能少救之,惟将迟暮饥多病,奈何奈何!金佛郎案,仆前已屡争之,有公主持,尚无少效。今则分赃已成实事,岂肯因吾一言而罢哉?新政府以来,吾欲无言,吾固以不忍为义者也,今则无所不忍矣,奈何奈何!但望公康强,中国犹有望耳。洞庭始波,君山青青,横槊赋诗,想多佳作。及今闲暇,望多读外国之书,知彼知己,诚不得已也。恃爱冒陈,伏维采察,为国自爱,敬请大安。书不尽言。

有为谨启 闰四月廿日

(录自《学术月刊》1958年第二期)

康有为复吴佩孚(1925年11月4日)

月来连电,以赤化告急于公,并托定于走告,以张效坤至诚戴公,合力对赤。又粤人愤赤,曾劝令输款助公,闽、粤各三百万,请公定粤,颇有头绪。而忽得公书,举兵攻奉,为之惊叹。今之国敌在俄化,国贼在冯而不在奉。大盗环室,则不宜兄弟阋墙。今乃计小忿而忘大敌,报私嫌而忘公仇,上非为国,下非为民,师出无名,中外骇笑,甚为公惜之。连年请公定粤,公置不顾,今乃内哄,致令蒋介石东征西定,不日不月即统一全粤,将北出江西以图南京,西出福建以图浙江。公等鹬蚌相持,正令俄人收渔人之利。至是冯俄南下,蒋俄北征,则中国亡矣。是公等内争有以养成之也。纵敌生患,蔓草难图,仆窃为中国忧之,为公忧之。为今之计,请公立决大计,回戈南指。公自出江西逾岭,以赵炎午入连州,周荫人入潮,黄绍雄由悟入肇,海军直入广州,五路并进,粤必可下。公既定粤,以粤为根据地,然后以财库、练兵、购械,北出以定中原,惟公所指,无能当者,然后统一可成,中国可定,何有于冯?惟公图之。△△。支。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5年12月11日)

汉口吴总司令玉帅鉴:

南蒋、北冯皆俄将,今粤灭于俄,冯据京开俄政府,中国亡矣。今国敌为俄,贼为冯,不为奉。李督景林声罪讨冯,义战也,中外归心,鲁张助之。岳攻李是助贼。公为人望,宜出豫入直,助李讨冯,得京以令天下,毋失机。有为。真。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复吴佩孚(1925年12月13日)

汉口吴玉帅:

文电诵。冯为俄侯景、石敬瑭灭华,国民忧怒。民有俄化,公岂从之?今宜明国贼为冯,讨冯者宜助。若攻直、鲁,是助俄冯灭华。望转此及真电,靳君云鹏、田君玉洁、田君维勤、王君为蔚各故人及诸帅。有为。元。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5年12月17日)

汉口吴总司令玉帅兄鉴:

冯挟俄,李虽少胜,久恐难支。若李败,中原属冯,粤蒋北,中国亡。公久顿兵,畏岳失机,望即出郑讨冯,声威大震,人心归,冯即敛,勿失。为。筱。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5年12月22日)

汉口吴玉帅转岳西帅鉴:

闻威名,甚仰。今大患在俄化,冯玉祥为俄石敬瑭,挟俄攻华,是国贼,赖直李、鲁张讨之。若公攻直、鲁,国民咸愤,是助俄灭中国。观俄灭粤、杀廖、流胡、逐许、执熊,若公等助冯,俄胜终不免。望改助直、鲁攻冯,中国庶保。代转京张、冯部诸将。康有为。养。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吴佩孚复康有为(1925年12月22日)

杭州省署转康南海先生鉴:

拱密。前后接诵三电,拜领嘉言,雅注殷拳,极深感谢。尊议正在筹画中,军情复杂,须谋定而动也。特复。吴佩孚。祃。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5年)

洛阳吴巡阅使鉴:

国密。顷者总统溘逝,不胜震悼,私交已矣,国事可忧。以云继立,本无副贰。惟公勋德冠时,而志存高让,泰伯延陵,上绍祖德。此外,地丑德齐,莫能相尚,非魁垒绝出之人,即无以镇服全国桀颉之众,勉强拥立,徒启争乱。南美十余国皆为争一总统,岁竞兵争,糜烂其民,可为殷鉴。且欧美共和,只有四体:

吾用法国责任内阁之制,则总统、总理日相争轧,黎宋卿、冯华甫、徐菊人之与段祺瑞,至以之战德国、战湖南。甚至以军事二十一条与日本为争具,前几亡国,后启争裂,幸而德败美胜,日本解约,否则中国亡之久矣。此法国共和制之不可行也。

瑞士七总裁制广东行之,岑、伍、孙、唐争祸至今,瑞制又不可行矣。

全国崩解,日月讧争,藩镇轧倾,生民涂炭,人心陷溺,风俗沦丧,民贫于下,国匮于上,至于百官不支禄,国相不举火,尤为异事,所谓四海困穷,则天命永终矣。若夫内则政府号令不出国门,外则将卒骄悍,动辄叛胁其上,纽解大乱,国已不国。十二年来号称共和,而实共争、共乱、共杀,以召共管而已。

若夫美国之制,中南美师之,政体宪法皆全采美国,然在美国则大治,在中南美则大乱,盖朽木粪土不可与铁石同论也。若单采其总统一制,则袁世凯用之以篡帝召乱矣,况今无袁氏之权力,则美制亦不可行。

且夫今之共和,非革清朝之命,实革孔子圣教之命、黄帝民族之命,故可惊可痛,莫此为甚也。窃惟方药不论补泻,惟在能起沉疴。政体不论君民,惟在足以立国。盖身有老少强弱之异,绝无万应之单方。国有历史风俗之殊,难全从人而舍己。若误行之,可以死亡。今中国群医之误,几以共和之方杀中国,成效已毕见矣。今将仍守自杀之方以殃民亡国,抑改求自救之方而保国保民乎?夫以有国有民之故,乃讲政体国体以安之。若以保守国体政体之故,而甘亡其国,奴其民,则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人虽至愚,必不至此。然我国则人人知共和之亡国殃民,而人人合全力保守之,是真饮鸩以自甘,悬梁以自寿,岂不异哉!虽然,是岂中国人之心哉。以吾所见,全中国人几无不知共和之祸害,而咸思改除之,徒以形隔势禁,待时而动耳。愚以为今其时矣。且犹有共和之一制如英式焉。在今意、比、丹、瑞、那、荷、班、罗、布、塞、日本诸国皆行之。

英昔在十六世纪时,克林威尔曾行民主制十四年,亦与我国同。后知其不可为,改为君主立宪制,垂三百年,上下治安,益养益强,旌旗照日月出入,为全球第一强国,百国无能比者。遍考万国得失之林,如英者,亦足取法矣。以言三百年长治久安,万国无如英者。以言十一国师法之多且治,无如英者。若舍而不取,自求灭亡,吾国人之智岂其然。

若谓吾国宜改君主,而应汉人自立,则今谁能为之?今欲立一总统,尚以地丑德齐无以应选,况帝者乎!且以袁世凯之权力而称帝,然赵秉钧、冯国璋、段祺瑞之亲犹不肯屈,故罗马恺撒欲王,而义子理色勃斯刺之。墨西哥爹亚士欲帝,而其财长不允,卒不行。今无袁世凯其人,益无议也。或议立衍圣公,恐各教不服,且今衍圣公年在幼稚,则大权必落于宫闱左右,徒召乱耳。窃见今上皇帝钦明文思,恭俭仁厚,通达中外,日阅报廿七份,优礼群臣,见必赐坐赐茶,行则点首立送。但观中国二千年之阉人,一旦除之,绝无事变,其才志过人远矣。且御宇数年矣,国之旧君也,人皆旧臣也。若师英制改立宪虚君,莫如复辟。

吾年来遍游各省,将帅、长吏、士夫、人民莫不痛心共和,咸思清室,对于故主同望恢复。明公忧国至诚,通于中外,请通电决策,公共拥戴,师锡众同,则人欲天从,此即民心也,乃真共和也。以除十三年之大乱,而拯四千年之中国,救四万万之人民,在公此举,惟公图之。有为。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吴佩孚致康有为(1926年1月4日)

上海愚园路康南海先生鉴:

成密。此间世日通电。为结束对张转而对赤起见,乞本此意通电,申儆国人,勉励群帅,贯彻我公主张,以救国难,至为祷企。吴佩孚。支。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等(1926年1月5日)

万急!

汉口吴玉帅、奉天张雨帅、南京孙馨帅、武昌萧珩帅、济南张效帅、德州李芳帅、开封岳西帅、山西阎伯帅、长沙赵炎帅、云南唐蓂帅、杭州夏省长、各督办、各省长、各护军使、各镇守使、各总司令、各师旅长、各省议会、各教育会、各商会、各法团、各报馆转全国父老兄弟公鉴:

顷奉玉帅世电,通告公拒赤化,仰见明国敌而祛私嫌致意。俄人以赤化戕民数千万,夺民之产为赤军所有,饰曰共产,遂欲推行于全球。既为欧美国际所阻,利吾中国内乱,乃专以金钱、学说、武力收吾国人。今外蒙库伦、唐努山、乌梁海与吾粤,已归俄联属矣。然北方军阀亦有假借俄力,密结盟约,以吕布、侯景反复枭诈之姿,为石敬瑭、刘豫卖国图帝之业者。国民昧昧,诸帅或与和亲,特为军械之助,将士或投其部下,愿效鹰犬之劳。是甘助俄以自灭中国,而自夺家产也。夫祸莫大于认贼为子,险莫过于与虎同眠,愚莫过于引狼入室。《书》曰:“兼弱攻昧。”吾举国不知,则人皆失日,同饮狂泉,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其危不能比也。将入大恐怖时,可惊可惧莫甚焉!凡诸将帅与诸帅部下将士幕客,得失同之。凡吾国民,大火焚室,栋折墙坏,亦同烧压。其各奋起,无仍鼾睡也。若仍是非不辨,仇友不明,中俄无界,殆哉其亡!

为今之计,凡中国人惟有结大同盟以反夺产,名曰“保华拒赤会”。凡有从赤化者,虽亲必拒之;有能讨赤化者,虽仇必联之,明辨析也。《传》曰:“虽有小忿,不废懿亲。”大变既临,尤望诸帅各释旧嫌,言归于好,同仇敌忾,联盟合力,以除赤化,以保中国。吾国民合全国之力,于能讨赤化者,则力助之。于从赤化者,则共诛之,吾中国庶几乎!若少迟疑,中原一亡,万劫不复。流涕以道,泣血而陈,惟诸帅与全国父老兄弟图之。康有为。微。

附:通电草稿

俄人以赤化戕害其民数千万,夺民之产为赤军所有,饰曰共产,遂欲推行于全球。既为欧美国际所阻,以利吾中国内乱,乃专以金钱、学说、武力收吾国人。今外蒙库伦、唐努山、乌梁海与吾粤,已归俄联属矣。

冯玉祥以吕布、侯景反复枭诈之姿,为石敬瑭、刘豫卖国图帝之业,北与加拉罕结约,南与粤鲍罗廷密盟。遂借俄力,既囚曹,背吴、张、李而得京、津矣。

当去秋吴玉帅、孙馨帅、萧珩帅、齐抚帅、刘雪帅既联名声冯罪而讨之,鄙人早忧其为洪秀全也,亦托萧珩帅转电九省,请合力讨除赤化。诸公皆未留意,惟唐蓂帅奋起自任,惜未能成也。而诸公或因急内讧而忘外患,计小忿而纵大敌,以兄弟阋墙,为中原蚌鹬之相持,遂与仇贼和亲,致俄化收渔人之大利。吴玉帅、张雨帅既大为所卖而后悔无及,国民军及冯部诸将帅应知其反复变诈而早择所从矣。夫祸莫大于认贼为子,险莫过于与虎同眠,愚莫过于引狼入室。今冯引俄以灭中国,乃杀人夺产,公等不思早除之,或与亲盟而助之,是公等出力助俄,以自灭中国,自夺家产也。今李督芳辰声讨冯罪,中外人心赞美同声,然以无助而败。张鲁督效坤向以除赤化自任,然今以独力支柱冯俄,孤危至矣。若齐鲁一败,冯俄以大军南下,粤俄以全力北出,则中国亡。至是诸公皆为俄之奴虏。故国惨惨,家产封没。至是虽欲悔而奋起,亦何从哉?且诸公即或能忍耻降俄,俄亦不受。不观粤之亡于俄,而流胡汉民,逐许崇智,执熊克武,斥林森、邹鲁乎?以蒋介石为才武,今东征西定,亦监以俄人四十。蒋若不从,亦杀之耳。至是时,诸公为顺为逆,亦难自保矣。即不然,诸公隐忍和冯,而冯向以反诈事上待友。彼既得齐,亦渐行侵并,诸公部下岂无郭松龄?将纷纷变叛,诸公殆哉!且从古敌国相攻灭,必两国两军相当,次第失地败军,而国人莫不惊且愤,而后可救也。今京、津与粤之亡于俄,国人不知也,□习见兄弟阋墙而例视之,以为粤属于蒋介石,京、津属于冯玉祥,楚得齐失,皆吾兄弟也。加拉罕、冯玉祥伪拥一段祺瑞,鲍罗廷假拥一汪兆铭,以欺国人耳目,而暗灭吾中国。吾举国失日,同饮狂泉,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犹未足比也。安南灭于法久矣,地图无安南久矣。一安南人告我曰:“法人欺压吾国,挟制吾王,以法人尚立安南王,宗庙、百官、行政、考试如故也。”《书》曰:“兼弱攻昧。”奈何吾人之昧乃如安南人。向者日本误杀青岛一纱厂人,英国五卅案,警察妄杀吾学生数人,则举国愤怒,数千万人罢工数月,至今未已也。外蒙勿论矣,乃京、津与粤数千里之地,数千万之民,首都之要,已亡已灭于俄,而国人不知不理也。谓吾四万万同胞皆聋瞽乎?不可也。然实不知不理矣,则诚认贼为父、与虎同眠矣。若长此不醒,其亡其亡为安南人,则可惊可惧莫甚焉。凡诸将帅与诸帅部下、将士、幕客得失同之,凡吾国民,大火焚室,栋折墙坏,亦同烧压。其各奋起,无仍鼾睡也!

今京师已亡,政府亦无。为今之计,凡中国人惟有结大同盟反夺产,名曰“保华拒赤会”。凡吾国人之有从赤化者,虽亲必拒之。有能讨赤化者,虽仇必联之。吴玉帅世电通告拒赤化而致张雨帅,仰见明国敌而忘仇嫌,明辨析也。《传》曰:“虽有小忿,不废懿亲。”大变既临,尤望诸帅各释旧嫌,言归于好,同仇敌忾,联盟合力,同攻冯贼,以除赤化,以保中国。吾国民合全国之力,于能讨赤化者,则力助之。于从赤化者,则共诛之,吾中国庶几乎!若少迟疑,中原一亡,万劫不复。流涕以道,泣血而陈,惟诸帅与全国父老兄弟图之。康。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复吴佩孚(1926年1月10日)

汉口吴玉帅鉴:

两电诵。将遣君勉来,传往洛阳。是否?复。有为。蒸。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6年1月12日)

汉口吴玉帅鉴:

成密。政府散,法宪皆难,一切空言无补。国俄化盛,粤蒋北伐,中国危。公释奉防赤,必须定粤,而公无权。欲照日本制,推公为大将军兼总理摄政,欲通电举公,以国为体,望勿辞。为。文。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等(1926年2月)

奉读吴玉帅世电、冬电,祛私嫌而对赤化。又刘雪帅两电、靳荐青军长电,远谟宏告,同拜德音。

窃以方今中国岌岌,其大患不在乱国之贪与争,而在人心之昧与伪。自顷俄人欲并吞中国,鼓动以学说,怀柔以美言,收买以金钱,征服以武力。外蒙库伦、唐努山、乌梁海已为俄属,而两粤亦全亡于俄鲍罗庭矣。其尤大者,冯玉祥挟吕布、侯景反复枭诈之姿,为石敬瑭、刘豫卖国图帝之业,南与鲍罗庭联盟,北与加拉罕密约,假俄之金钱、学说、军械以据京师,拥段祺瑞以谬发号令。今伪下野,明杀徐又铮,而请粤俄北伐矣。而国人至今昧昧也,或甘投效力,或与提携援手,若张之江、鹿钟霖、岳维峻等,是助俄自攻中国也。国人不知两粤之已亡于俄也,误以粤军内战为兄弟阋墙而已,楚得齐失,皆中国也。

夫粤军法,自师、旅、团、连,皆以一俄人为党代表监之,违者杀。蒋军枪皆俄新式械,致远过于粤枪,每分时三百发,故所向无敌。今练兵十八师,日言北伐,章程明布。粤东且有枪数十万,足为后备。而国人至今昧昧,不知粤、俄将成师,分两道北犯湘、赣,在日月间,未闻有以待之也。粤城已停田产交易,佃人多不纳租。潮阳、海阳、四会、广宁各县佃人已迫逐地主,地主皆走避远逃矣。而中原人晏然自乐,昧昧不知也。向者日本杀青岛纱厂一人,英人五卅案损害数人,全国愤怒,罢工破产无数,至今未已也。而俄鲍罗庭吞灭两粤地数千里,抚有人民数千万,冯以京师归俄以号令中国,而国人无一言,或甘效力而与提携,何其反耶!即北京大会反对日本出兵,然即请粤北伐,国人皆指为俄党所为。观今冯俄、粤俄皆自辩非赤化,犹欲遮蔽以愚人。夫安南久灭于法,地图无安南字四十年矣,而安南人告我曰:法人欺我越、迫压我王也。以法人独立安南王之朝廷,宗庙、考试、行政如故也。不意吾国人之昧昧同安南也。华俄无界,郑昭宋聋,举国失日,盲人瞎马,夜半临池,险哉!未有过于此也。

夫赤化之起,以欧人物质盛而工厂多,故厂主乐极神仙,而工人苦同牛马。同为人类,并是天生,而享受悬殊,相彼贫工,伊可怜也。夫法革命,贵贱之争也。俄共产,贫富之争也。故欧土共产之说,或有不得已也。若夫中国物质不修,工厂缺乏,故民贫国弱,亟宜奖励资本以兴工厂焉。即列宁《农产税论》,亦谓资本制非恶,工厂未兴时,必须奖励资本。今俄化先行,工厂难盛,是令中国永贫弱也。而吾国学者乃不考择而误信之,以自召贫弱以求亡,其愚何可及也。《书》曰:“兼弱攻昧。”吾国人当兹大火,万勿鼾睡,猛醒其昧,讲求而明辨之。否则莫哀于已亡而不知也。

自十四年来,美其名曰共和,而共争共乱。美其名曰民国、民为主,而暴人无数,为专制帝苛虐欺伪而已。近人文电,仁言恺恻,爱民爱国,远轶典谟。而察其日行,过于屠伯暴徒。当辛亥革命则称天雨粟及银,又以民生、民权为义,而十余年元帅专制,所日行以杀民为事,至举国涂炭,则尊为国父矣。若夫冯玉祥乎,则年来吴玉帅、萧珩帅、孙馨帅、齐抚帅、刘雪帅、张雨帅、李芳帅、张帅、张效帅、章太炎等,皆声罪讨之。芳帅、玉帅之檄,尤为明确。而冯玉祥日日明为大盗,口口发为圣言,居之不疑,言之不怍,集古曹操、王莽、侯景之大成。而仍有误信者甘效死力,或与提携,宜冯以国人为孩稚可欺也。老子曰:圣人于天下皆孩之。冯不止为倒戈校之毕业生,实为诈伪教之圣者矣。惟其御下至严而行己至伪,部下必外畏而内怒,必有为郭松龄者,至亲亦有为王文华,或为安庆绪者矣。

若民国宪法,民为主权,今之文字皆称服从民意,然十五年前举出三年限之议员,今犹称国民代表。试问全国人民糜烂乎南北,蹂躏乎东西,英人谓民国死人之多,假接踵行于上海各道上,一年不可尽,流血可满黄浦江,更有何权、何意、何所代表乎?逾三年满,即为非法。由非法所生之法宪,更非法之非法。然尚敢言民意之法,岂非明为欺谩,视全国人皆孩也?呜呼!厚利薄义,不夺不餍,有言不信,尚口乃穷,不诚无物,惟利是视。盖自民国来,弃孔教,废读经,正直道亡,廉耻丧尽。研究倒戈之学业,极尽反复之能事。朝暮友仇,变化不测。昨非今是,出入无常。忽则幻相如佛,无我无人。或则反覆其手,为云为雨。国民怪疑,吏人观望,信奉无从,手足无措。鞭马疾驰,争走覆辙,洞颠冥,饮鸩自甘,蒸沙作饭。呜呼!风俗人心,诈伪至此,古岂有之乎?而欲立国于万国之潮流,抵御俄国之洪水乎?反顾流涕,谁与终古,复何言也!

今俄人以无产阶级除有产阶级,既代为贵族而赤党专政矣。然在彼其国小,资本复行共产,终不能行也。乃思行于欧美,而欧美人又防之极严也。以中国内乱,乃专意推行于吾国。然俄化初行,俄京内外即死人四百万。读江亢虎、黄士龙两君游俄所记,其惨状所不忍闻,况行之异国乎?若然,则中国数千年之圣贤豪杰、文字典籍,皆归焚同尽。而数万万人民之流离、饥饿、惨死,可推见也。醉赤化者则谓后来极乐,然杀子孙以乐曾玄,亦非理也。昔孔子固有大同之道,天下为公,藏货出力,不必为己,然未至其时,不行也。且必出于讲信修睦为之,非用武力强迫行之。鄙人四十三年前推孔子之意,著《大同书》,无所不及。然非地球大同后,无国界时,万不能行也。况今中国乎?江君亢虎主社会说者,犹力称俄化为大恐怖时。故赤化之可否,尤以用武力与否论之,今不必言也。俄借赤化以武力灭人国,尤可惊也。故吾俗以俄力与俄化为二事言之。凡为中国人者,即醉心赤化,亦当保存中华,岂可为虎作伥,受俄武力灭国之实祸。故今无论化不化,专问俄不俄。

今俄以武力明据乎南北,控握乎京津,军阀奉承俄命,以进取中原。尚有与之提携,或甘效死力,若张之江、鹿钟麟、岳维峻、李云龙者,皆助俄自灭中国也。今幸吴玉帅誓兵入豫讨岳维峻,刘雪帅、靳荐青军长并助玉帅讨岳,而李芳帅、张效帅合兵讨冯,将捣天津。此为人道之义师也,拒俄之义战也,十余年未之见也。其胜也,中国以存。其败也,中国可亡。而国人或误,视同夙昔兄弟之争,何其谬耶!愿国人明辨之。当此大变,非一二人所能支柱,凡与俄无涉者,兄弟勿阋墙,以为印度也。凡有归俄者,助归俄者,望全国各帅合全力待之,无使寸土尺地为归俄所有。此则全国人所有之责,各出乃力,卫国以自卫也。惟今无政府,全国分崩,已成印度,散无主者,以何为拒俄乎?乃空谈法宪,两造互讼,无一能通。固是人不存而政不举,实犹宋人议论未定,而金人兵已渡河,不可不鉴也。

夫国有法宪,犹病有医方也。方药无定,以愈疾为良。政治无定,以治安为上。今十五年号为法统、宪统者,皆适增害国殃民,以急求亡而已。荀子曰:有治人无治法。孟子曰:徒法不能自行。中国至今仅存残喘,岂能频演覆辙乎!夫议宪法、举元首之大事,宜付全国民议之,本不能付之数百议员,况为十五年前限期三年已过之议员,本已非法哉。民国美言必称民意,岂知国民闻法统、宪统之言皆谈虎而色变,见政客之名皆及蟹而恶生,甚或只求私利,不畏民碞,而甘召国亡者。人心不服,法亦难行,况非法乎?故法宪之说可无议也。

若段祺瑞乎,创民国,乃自称革命,自毁约法,自为执政。执政者,日人译俄列宁权位之名词也。段祺瑞先效俄焉,于是迎孙文,戴冯玉祥,日行赤化于京外。遂丧内外蒙、两粤于俄,既借日债二万万以累我国人,又敢盗金佛郎案二万万以累国民子孙。各省分立内战,日戕生民而不能少止也。冯玉祥杀其腹心徐树铮,不敢言讨贼,犹恋栈媚仇,奉命卖国。天下之无良无耻,岂有比乎!唐少川、李仲三等攻之至矣。今无论号令不出国门,如此儿戏,半死半生,国人无以政府视之。惟冯玉祥挟为傀儡,挟以筹饷械,挟以得外交,挟以事强俄,挟以行赤化,挟以令讨吴。段祺瑞已为俄之中国股长矣,为冯玉祥之囚犯矣。无丝毫之益于民,而有丘山之害于国;如此政府应立除之,别立政府矣。董子曰:琴瑟不调,甚者必解弦而更张之。为政不调,甚者必改革之。故孔子之为《易》曰:穷则变,变则通。宪法、宪统即穷极矣,不变则不通矣。《易》曰:天之所助者,顺人之所助者。信赤化逆于人心,而冯玉祥用之,加以诈欺,不顺不信,天人不助。吴、李、张、刘诸帅,讨赤拒俄,顺天信人,其必有功,望国人共助之。惟诸公图之。康有为。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6年3月5日)

汉口吴玉帅鉴:

成密。闻破汴郑,为中国喜。望公亲督师捣保定,收京师。有为。微。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6年3月21日)

汉口吴玉帅:

成密。四路围攻,除恶务尽。万勿议和,免败垂成。转芳帅、效帅。有为。个。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6年3月23日)

汉口吴玉帅鉴:

成密。祃电敬悉。冯知败,全师退,待再举。望公督师收京,握兵、财、外交权,逐冯定粤乱,机难再。湘、赣事择守御,勿留顾。有为。漾。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6年4月1日)

玉帅贤兄执事:

连奉两电,防纵敌之患生,决除恶之务尽,因彼穷蹙,灭迹扫尘。仰见 谟定命,赤化赖以除,中国赖以存,距跃三百,欢仰不任。闻雨帅、效帅、芳帅定策皆有同心,汗马牧京,为日不远。惟收京后万不能听主和之说,昔人谓一日纵敌,数世之患。冯贼或请俄兵南下,尤可患也。必当追奔逐北,扫穴犁庭,以晋兵掩大同,以奉兵掩热河,驱兵外蒙,顺收外蒙。俄人畏日,未必出兵,则我北蒙可以收复,陇海可以全定。机不可失,在此时矣。惟北京收复后,段必驱除,即政体有宜商者。兹事体大,关于中国四千年之国命与四万万之人命,稍有错误,生民涂炭,中国危亡,悔无可追。谨为明公详陈之。

中国十五年来,战混频仍,割据分剖,民坠水火。盗贼遍国,原野暴骨,国势将亡,同于印度。虽以冯玉祥之暴乱,其一开口亦言十五年之争乱。此何以故?岂非民国共和之故哉?中国形势、风俗与欧美格格相反,而必强行之,只有共争、共杀、共亡耳。慕虚名而受实祸,虽有圣者,亦无能救之也。今以美国共和之效,众所艳慕也。然其立国在乾隆卅七年,当时渡河无汽艇,行空无飞船,走陆无汽车,潜水无雷船,故能抗英而自立。创业之人,若华盛顿、遮非顺、佛兰诗士皆新教徒,清心寡徒。其民仅三百余万,其地介两海,旁无强邻。故华盛顿自开国至同治年间,全国不养一兵,只有警察。及同治六年,林肯定南美后,始养兵一万,后麦坚尼增为六万。吾游美时,罗斯福增至八万,胜德后乃增为十二万。以无兵故无将帅,无将帅故无割据,无割据故无争乱,无争乱,故上之宪法能行,下之实业能举。美之富强,由此而起,在无兵也。我国自黄帝后,皆养兵数十万。有兵则有将帅,有将帅则有割据,有割据则有争乱。故上之宪法难行,下之实业不举,生民涂炭。吾与美情实相反,而妄效之,故治乱亦相反也。岂独吾国与美地理、国俗相反,不能行也,法之拉非咽助华盛顿成功,归而师行于法,巴黎一城,百日之内,死人百二十九万,拉非咽既杀其身,大乱延八十三年,三改君主,十易宪法,然后国体乃定。且幸法为霸国之余,乃内大乱垂百年之久,若在弱国,亡之久矣。然今能安定者,以铁路遍于全境,银行归于公民,故共和政体能定耳。若如吾国,西北半境二万里,无尺寸之铁路。即东南繁美之地,自干道外,岂有铁道哉?民情遏塞,民俗不达,虽欲共和,何从共之?今将欲全国铁路棣通,电线遍设,银行坚定,待至何日乃能成之?而妄慕美、法以生祸害,何其反也!即以中南美二十国论,自阿根廷、巴西、智利三国颇能治安,其余十六国日月革命,岁时兵争,生命涂炭,无以救之。夫十六国宪法同于美,政体同于美,而在美则大治,在十六国则大乱者,则以十六国有兵而美无兵故也。墨西哥之易民主,与吾辛亥革命同年,大乱至今,五将军竞争至今,三将军兵争,与吾同也。《书》曰: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道罔不亡。吾既与中南美道同,与北美道反,安得不争乱欲亡哉?故美之政治,不独欧洲之法不能学,即其同洲之十六国亦不能学。而吾国不察,妄欲师之,殆哉!殆哉!

英人在彼十六纪时,克林威尔亦曾改易民主十四年矣,与我全同,惟鉴于祸变之惨,后此三百年不敢恢复民主。且英人并不欲言民主,虽与法隔海百里,望衡对宇,然坐视法国之频仍大乱,而国体终不少变,盖其所鉴戒深矣。英人最善为政治,斟酌损益,最能折衷。虽有君主,绝无实权,等于虚立。其君主乃至用一女佣,亦须问其总理。其尊同于天神,其实等于世爵,故名为虚君,政体亦列于共和。故欧洲诸国,若意大利、若西班牙、若瑞典、若丹麦、若挪威、若比利时、若荷兰、若罗马尼亚、若布加利亚、若塞维亚、若门的内哥、若希腊,皆立虚君,绝无实权。盖借以保重心有恒,令民不争元首,不争则不乱。中央不乱,则政法能行,所得多矣。故诸国治安,皆法英制故也。盖欧民虽累起革命,然只争立宪法,开国会,以国为公有。若国之君主、民主,无关轻重,不足计也。葡萄牙为争教而改民主,年月革命,大乱至今。欧土前车之得失,可为鉴矣。且夫国之有政体,犹人之有身体也。医身病而用药方,但求愈疾而身安,不必问何药方也。医国病而讲政体,但问去乱而国治,不必问何政体也。人身之老少强弱不同,国体之大小、民君主亦异,岂有万应之膏丹丸散,能以一药而起万病哉?谓为世界潮流而必从之,则他人服天雄、大黄而愈疾者,吾老病龙钟亦妄服之,只有死耳。不审己国形势、风俗而妄从外人,则大愚不解矣。误饮毒鸩,病且垂死,然犹欲再服之,是恶中国之太长寿而自杀也。有是理乎?

且大地共和之制,只有四者。其一瑞士之委员制,七人合议,不立大总统而立议长。说者谓其政体可施之于简僻之小国,不宜行于繁重之大国。此姑勿论。广东既行之矣,仍岁争乱,卒复于孙文之元帅而统一之,而粤民遂苦乱至今。一粤且不可,况全中国乎?此瑞士制必不可行也。一曰美总统制,美总统总揽军民大权,列卿皆拔用其党人。然袁世凯行之,则遍布私人而为帝制矣。假如美制,有上议院之监督,然议员皆匹夫,固可收买。否则若法之拿破仑第三、墨之胡理太将数百议员下狱,岂能抗之哉?及为帝制而反攻之,全国复乱。即曹总统亦非专制而形式类之,亦召兵争。我公几危,不可不鉴也。若段祺瑞之执政专制,伪开诸会,亦乱而已矣。此美制之不能行也。

若法责任内阁制,总统、总理各有才望,私党必不相容。凡人能被举为总统,而欲其垂拱无为,坐视总理之党人遍握权位,必不能也。即在法国,总统、总理皆不相能,政府一年数易。故易之政不修,不若英、德为此也。若吾国黎、段之争,则公应熟询之矣。以战德之大事,实始于黎、段之争权,几亡中国,可不惊惧哉!段祺瑞之借日款二万万,许日本“二十一条”,卖全中国以争意气。非明公发愤,岂易逐?则中国亡之久矣。故约法一误,无可救也。

夫宪法必三权鼎立者,欲立法与行政各得其平。今约法以议员议宪法,则议员专制,必大乱矣。总统乃一国人之公,故美令全国民举总统。然我约法乃以数百议员举总统,故曹总统受贿选议员之嫌,令公败危至此。可不鉴乎?今法统、宪统之争,两造相讼,无一说能通,无一字能通,无一人能通,频召大乱,糜烂生命党十七人之约法,非四万万人之约法,人心久抱不平,望公扫荡之。公乃欲抱守之,以失天下之人心,以再乱亡中国,何为哉?惟公昔与吾言力排共和,则今者公有云云,皆不得已对人之权言,非公之心也。然则欲行共和,惟只有英国虚君共和之制耳。西一千八百四十八年奥国革命,奥王非特南出奔。是岁德亦革命,德王威廉第一出奔,即而奥、德迎归复辟。此二大国之至近事者也,德王威廉第一遂以破奥、法而垂大业矣。

或谓满、汉异族,恐人心不服,请得详辩之。满洲之地,在《汉书·地理志》为殷台县、盖马县,乃真汉人也。徒以后来分割,遂若异国。此犹春秋之视吴、楚耳,虽泰伯亲贤,亦既断发文身而夷之。若江北之有淮夷或淮戎,河南中州则有陆浑之戎,山西则有赤狄、白狄。然至战国则所有戎、夷皆不见,盖已归化入中国矣。北魏之九十六大姓,皆被改华姓,若侯莫陈崇之改姓陈,纥狄于之改姓于,库狄连之改姓连,高欢本出鲜卑,拓拔改为元氏,唐阿史那、契苾何刀、仆固怀恩之赐姓李,夏赵德明之赐姓赵。披阅全史,试问全中国人有何人必可信为真华种乎?满洲人入关三百年,全关华风,今失国十五年,亦几全改华姓矣。除宗室贵爵及旧达官外,几无不全改汉姓者,复何从辩为满、汉乎?且英之争亚丁也十七年,德、俄之争波京也百余年,法、德之争奥斯、鹿林也千载,皆区区地耳。满洲之主中国,扶其百战,力征经营之东三省、内外蒙古、新疆、西藏三百万方里之地而归之中华,比中华旧土盖三倍之。今吾华展拓为地球一等大国,此何如功德哉?圣祖仁皇帝于康熙三十六年定全国钱粮岁三千六百万两,永垂后世,不许加赋,其言加者子孙不得入太庙,臣下斩。至于宣统之末,数百年间,无少加税。此又何如功德哉?是二事者,皆全球所未见,故其遗泽在民深矣。故今全国民间,无不念清朝之仁,而恨民国之乱者。公位太尊,或未闻知,若访之田夫野老,当可知也。

且英国历朝皆迎君于外,最近康熙初年迎立荷兰侯威廉第三,而英遂得荷兰之织呢轮船。英舰旗照日月出入,英以富强。及后迎立德国汉那华王子佐治第一为王,佐治尚一英语不通也。今英皇族乃德之撒逊国,撒师白哥王子之孙,其迎立但须入英籍,发誓忠于英国而已。各欧国迎立君者皆然也。若道光卅年,比利时与荷兰战而独立,则其将帅必才望甚高者也,然比利时将帅不自立为主,又不自立为总统,乃迎德国滑顿伯王子为王。至同治二年,希腊背土耳其而自立,其将帅亦必有才望者,然不自立为王,亦不自立为总统,乃迎立丹墨王孙为王。同治六年,罗马尼亚背土耳其而自立,将帅不自立为王,又不自立为总统,而迎立德国阿伦卜公之子为王。光绪二年,布加利牙背突厥而自立成功,其将帅不自立为王,又不自立为总统,而迎立德国可逋大侯之子为王。最近那威背瑞典不自立,而迎立丹墨王子为王。彼诸欧国必迎君于外者何哉?若塞维背土耳其自立,其将帅自为王,然其部将彼得即杀之而代立,此诸欧所以师若英而迎君于外也。欧人历鉴变乱,故立法日新,不欲其元首之有私党,虑其干政也。不欲元首之有才望,虑其复权也。但重家世门第,令其世及,其意欲不乱而已。若其行政则全在国会与国务院,令国人尽心力于国会,从多数取决而得政权耳。乃立四元帅,以其国之大将高勋充之,凡有兵事,凡用将弁,归其合议而君主决之。故其力平行,不至偏重,自能弭乱无形也。

且夫所以舍君主而立民主者,为改君主必行革命,流血大乱,将危国家也。立民主则凭众举,数年易位,行所无事,不危国家。然试问吾近立总统,是否出自四万万人公意举之乎?抑皆由兵力得之乎?近数年来,徐、黎、曹、段,皆借兵力战胜而得之。夫举总统而借兵争,则两年间必有兵争,死民无数。如此则何必民主以召乱而危国乎?若行英之制,则立宪君主,反得长治久安,绝无小乱。试悬之国门,问国民愿治安,抑愿大乱乎?则民主之必不可行,至明矣。惟于中国而欲立君,谁能任之?有议举衍圣公者,则其如佛、回、耶,必不可也。况今中国立总统,当无才望能任之人。若明公乎,总统当不肯为,况进而上之乎?然则舍复辟,更无其人矣。皇上聪明睿智,久阅诸艰,既临四万万人率土皆臣于前,又废数千年阉寺之制于后。以之复辟,行用英制,恭己正南面,有天下而不与,元首安位,永无兵事,然后政治可图,中国可安。为中国治安,计无出此。乃者张效帅曾献金五万,上赐御像奖其忠荩。张雨帅献金十万,上幸其室,雨帅全家跪迎送。吾频遣人见李芳帅,芳帅言非复辟则中国无纪纲法度,皆不能安。闻其在津频谒皇上。诸帅同意,亦可见矣,今但待于明公耳。

今美国、日本之报言,明中国之大乱,非复辟不能救。若英之人言中国事者,亦无不主复辟者。公使尤多主之,此外交之同心也。若吾国内情,除国民、赤党外,无不望复辟者。即国民党私语,亦无不以复辟为然。吾粤人受民国之害至深,尤望复辟。仆连年漫游,与士大夫语,无不疑民国而主复辟;与各疆帅谈,言尤激。盖未见有一主民国者。高定庵亦力主复辟者,今王孝伯、刘雪亚尚在,可覆问也。若明公力恨共工,主法禹而不法舜,师关、岳而不取爵位,仰见远识孤怀,倾仰不任。然明公所以隐忍惊疑者,盖虑中外人心未集耳。今其时矣,且皆以望之明公矣。明公以中国为体,以救中国为任,必于根本先定,然后枝叶乃布。于今复辟以安中国,功齐宇宙,名并日月,实古今所无有,岂桓、文所能比哉?盖今为存亡所关,非如桓、文时也。杜少陵诗曰:“神明汉代中兴主,功业汾阳异姓王。”皆公只手为之。整顿乾坤,重立天地,岂有比哉!若公望弃时机,仍言法宪,中国再乱,生民重死亡恒于斯,不胜冒昧屏营之至,惟公图之。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6年5月11日)

汉口吴玉帅:

成密。谢米诺夫,俄人杰也,旧部既众,有造奇炮人,公若得,易破粤。谢寓吾家,后日将诣奉,公欲招致,即电来。有为。真。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6年8月14日)

长辛店吴联帅鉴:

成密。轸电敬悉。蒋已全粤师入湘,仍望公权轻重,舍北而南。粤空虚,君勉已用邓本殷旧部众万余,更联他部。望公与以名义,俾可兴兵牵制粤后路。有为。寒。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吴佩孚复康有为(1926年8月15日)

上海愚园路康长素先生惠鉴:

成密。寒电奉悉。邓军溃败之余,君勉兄经营联络,竟能收拾遗烬,集众至万余人,真堪惊佩。实力果充,当会升粤中将帅,规定名义,以副尊嘱也。专复。吴佩孚。咸。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6年8月下旬)

长辛店吴联帅玉帅兄鉴:

闻破张家口。扫贼丰功,举国欢迎。望速归汉定南。有为。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康有为致吴佩孚(1926年9月4日)

汉口吴总司令玉帅兄鉴:

成密。闻鄂危,适公归次。已劝效帅调兵南下救公,效帅允之,即南下。望为国自爱。复电天津大沽路中原公司徐善伯转。有为。支。

(抄件,藏上海博物馆)

吴佩孚复康有为

更生先生道席:

罗君来汉,展诵惠函,期望之切,悲悯之深,感动叹服。尊意所筹,备得纲领,惟事关大局,须有绸缪,借机他人亦待时会耳。承示罗君节概,立谈可见,凡所商论当可代达,比物此志大略相同也。宏谟所及,时复教迪,幸甚。耑复。祗颂撰安不宣。弟吴佩孚拜启。一月十八日。

(录自《近代史资料》第96号)

  1. 此件康氏手题《复吴巡阅使佩孚电》,《万木草堂遗稿》卷四亦载此电,题作《复吴子玉、萧耀南等书》,内容有增改。据内容,知此电应发于1921年8月吴佩孚任两湖巡阅使之后,同年11月太平洋会议召开前。其中提及吴电赞同国是会议及浙、湘二省公布省宪,均在9月9日。《万木草堂遗稿》文末署“先”,代十六日。则应发于是年9月16日。
  1. 康同璧《南海康先生年谱续编》亦录此书,有删略,谓系致曹锟、吴佩孚电。
  1. 金佛郎案在1923年,次年1月2日财长王克敏出京赴洛阳晤见吴佩孚。本函应发于此后不久。
  1. 电云“即入杭”,查康氏1924年2月19日入杭,“啸”代18日。应发于入杭前一日。
  1. 此函应作于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之前。《万木草堂遗稿外编》下册亦收此函。
  1. 吴佩孚率各舰于1924年11月11日至吴淞口,15日至南京,17日至汉口。此电应发于吴在宁时。
  1. 齐、孙攻冯及吴乘舰离天津,事在1924年10月底、11月初。此电应发于11月。
  1. 书中有“李芳帅、张效帅合兵讨冯,将捣天津”之语,应作于1926年2月15日李景林、张宗昌联名通电讨伐冯玉祥之后,27日李部逼近天津之前。
  1. 此函系手稿,今刊于《万木草堂遗稿外编》下册。上海博物馆藏有此函抄件,文字出入处酌作校注。
  1. “不能”,抄件作“不宜”。
  1. “详”,抄件无。
  1. “以”下,抄件有“孙文”二字。
  1. “法难”,原脱,据抄件补。
  1. “至”下,抄件有“欲。
  1. “易逐”,抄件作“能逐之。
  1. “故”,原作“敌”,误,据抄件改。"
  1. “乃”下,抄件有“孙文”二字。
  1. “被”,抄件无。
  1. “当”,抄件作“尚。
  1. “遣人”,抄件作“遣孙惠敷、马天民。
  1. 此句下,抄件有“褚玉璞亦皆谒上。前游各省,王孝伯、赵炎午、刘雪亚无不赞复。
  1. “英”下,抄件有“德”字。"
  1. “若吾国内情”,抄件作“若吾国内之民情。
  1. “除国民、赤党外”,抄件作“除国民党外。
  1. “与”下,抄件有“全国”二字。
  1. “存”前,抄件有“中国”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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