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序
大话美食
如果你想说,那个在厨房里面瞎倒腾的我是个沽名钓誉的人,这我是不答应的,我最多只承认自己是个顾名思义的人。
身为一个家庭主妇,我的确不太合格,对于生鲜食材的科学料理并不擅长,最大的成就便是按图索骥把一只鸡从活的弄成基本熟,并装盘为白切鸡。抱歉,钝挫的刀锋把肉块砍得支离破碎;抱歉,断裂的骨髓处血红骇人。我会试着告诉你们,我娘好像说了,生鸡熟鸭火候正好。
但我说我爱做菜,你能相信并明白吗?对此,我一直很虔诚。只是上帝一直没把我的祷告当成真的,他们都以为我的内心与我的手艺一样随便。
真不是。
我关注一切印制优良的食谱,厨房整齐的用具陈设,精美质感的餐具,颜色缤纷的鲜香蔬果,书本上料理的过程我都一一仔细研读过。但是,虽然我这么努力用心,还是没能做好也是真的。我想这跟天赋有关,天赋这种东西不可造作,不可逆转,还不可强求,总不能太怪我了吧。
有一段时间我很热衷跟他爹学酿葡萄酒,是因为我实在不能喝在外面买的葡萄酒,我的味蕾根本无法辨识那里面除了酸就是涩的其他味道。他们说,口感馥郁,层次分明,果香绕齿。看看我喝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同样是人,品位就是这么泾渭分明。又因我特别想体验到电影中和书本里主人公们摇晃着高脚酒杯,独坐窗前轻抿美酒时的意味悠长,所以我要自救。买一筐童叟无欺的大颗粒巨峰甜葡萄,放很多很多的果肉,加很多很多的糖。这下好了,百无聊赖时我也能发挥下演技了,怎么演都不过分,因为,这酒是真的甜。
我信服一切有知识的行为,譬如,写字前焚香净手,态度在,才能下笔传神。而各式私房菜得以神一般的存在,我猜精髓也在此。
那日,预定一家窥视已久的台湾小馆,对方言简意赅地说:“对不起,预订请至少提前一天,我们是限量供应的。”
“哦,那请问现在预定明天的可以吗?”我似乎是个突兀的冒犯者,赔着小声。
“对不起,明天的已经满了,后天晚餐可以吗?”对方礼貌而职业。
“哦,好,那就后天中午吧,三人餐。”我担心人反悔般赶紧确认下来。
第三天,在一个市郊的老旧院落里,一座小型园艺小馆平地而起,整座餐厅皆由竹子与各式藤蔓搭建而成,精致,轻巧,每个隔断似有似无,若近又远,能隐约借听旁桌,又恰到好处保证自己的私隐。古朴的桃木桌上有个DIY的花色硬卡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我的名字,尊崇感顿生。想着前日的低声下气,由此看来还是有点价值的。
上菜缓慢,每道菜之间分隔很久,但每一道上来,主人家都会从旁介绍,分享食材的出处、配比的心得、属性、烹饪工序、创意来源、养生及疗效。不紧不慢,娓娓道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有理可依。
后来得知,这个小馆就是老板自己从无到有一手搭建的,食物饮品有机天然,主厨只有一个,老板娘是也。
姑且不论真伪,我想体验的也只是这个态度而已。亲力亲为的耐性很重要,它能通过触感传递食物独一无二的灵魂。
像我做的包子也是有灵魂的,虽然它们恰似主人形,形状都随意了点。
一捧面团在我的手上,经过捶、搓、揉、捏、拍、摁、打。最后,包子们出炉了,它们一个个都似新生的精灵,这个嘴巴歪了,那个眉眼皱了,这个胳膊短了,那个小腿长了。没关系的,你再认真点看,是不是歪着嘴的也白胖可人,汤汁欲滴?青葱的香菜,灌汤的肉泥,夹杂微辣的生姜末,你能说,你还那么在意它长得不够完美吗?美与味,在乎情怀而已。
料理其实就是一场对味蕾的献媚,随着香辛甜辣咸的味感相辉交错,谱出的一曲唇舌绚烂的交响曲。
继续厨房里面的锅碗瓢盆,继续满足口欲之欢,即便那些多余的胆固醇会在我年老体衰时再温柔地报复。因为生活就该人间烟火、活色生香,自己做的,自己爱的,再怎么卖相狰狞,终归也是心满意足的。
我想这便是我要出一本关于吃的书的初衷,论美食之旧时光,很扯,却也很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