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即是被官方感知》

《存在即是被官方感知》

昨天中午11点半,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是楼下邮局的小姑娘,平时私交不错。

“喂,你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啊?”小姑娘在电话里问。

“……呃……没有啊,曾经有个小名,小学二年级以后就不用了。”我大吃一惊,难道萨达姆刚死,国家就开始清查伊拉克间谍了?没道理啊,我是为朝鲜人工作的。

“哼哼,你是不是还有个名字叫马伯庸?”

我大喜,原来我只道自己只在网上几个小圈子里略有薄名,主流社会没人知道,如今终于有公司的FANS认出了我的本尊,虚荣心如杰克的魔豆般茁壮成长起来。

“啊,对,对,我的笔名。”我故作谦逊,心里已经在盘算她是如何发现“马伯庸”其实就在自己身边的。

“哦,那你下楼一趟吧。”

本公司邮局距离前台、携程定票等地都非常近。这几处皆盛产标准OL制服小姑娘,平日最喜欢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我走出三楼,在电梯前略微梳理了一下头发,等一下也许会有人要签名,也许会有人拍照,甚至会有许多女生在电梯打开的一刹那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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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到了一楼,唰地一声打开了,没有人。

我努力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很明显,公司内部禁止喧哗,所以她们肯定会躲在邮局里,给我一个惊喜。

重新恢复了自信的我迈着轻松的步子来到邮局,敲了敲门。门没锁,我推门进去,邮局的小姑娘正埋头写着单子,附近是堆积如山的邮包与快递。

没有别人,前台和携程的客服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头都不抬一下。

好过分。

我强抑住失落,恭敬地问道:“你好,我来了。”

邮局小姑娘头也不抬,丢给我一张单子:“自己看看吧。”

这是一张汇款单,来自于广州,金额是1650元,不算少了。在收款人姓名一栏里,赫然写着三个蕴涵着无限深沉与优雅的汉字:“马伯庸”。

“下次记得让汇款的人写本名!这单子都搁这儿好几天了,我都不知道是谁收,差点给退了。今天要不是你们同事无意中看到,我就给填上查无此人了。下次不要起这种奇怪的名字。”邮局小姑娘如开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突,把我的自尊心轰至支·离·破·碎。

呜呜呜呜,我要找妈妈。

如果被打击之后有钱拿,也就罢了,但我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我不是马伯庸,至少没有任何官方文件证明我是马伯庸。这是一个充满了哲学思辨的问题,从本我角度来看,“我”的存在是自觉的,是独立于任何其他因素以外的纯粹客观描述;但是贝克莱还是贝克汉姆说过,一个人的存在意义就在于被感知——从邮局的立场来说,一个人的存在就在于被官方感知。“马伯庸”没有被官方感知过,于是他并不存在。

而一个不存在的人,是没资格去邮局取汇款的。

“您好,我来取汇款。”

“你的身份证和收款人名字不符啊。”

“您看,这是《新干线》这上面的马伯庸,就是我,把钱给我吧。”

“保安!”

(以上为想象图)

汇款人是广州的一个人,地址和名字我都不认识。我用总金额除以我的平均稿酬标准,得出字数,然后从字数多少来判断是什么文,最后终于判断出,这是《漫友》给的稿费。于是我抓起电话,立刻给那个我名义上的责任编辑风息打过去。

“喂,皇兄?”对方懒洋洋。

我愤怒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话筒里沉默了一分钟,然后开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笑的简直抛弃了人间一切良知与道德。

“喂,不要光顾着笑!给我解决啊!”

“皇兄的问题我一定解决,不过……先让我笑完啊,哈哈哈哈。”

兄弟阋墙。

不,兄弟砌墙。对,砌墙,《连城诀》式的砌墙。我要把这头缺乏同情心的四川浣熊活活打成相片儿,然后砌到墙里去!

后续:

晚上八点,风息又打了电话过来。

“皇兄,事情解决了。”

我心中一阵温暖,毕竟我错怪了它。

“漫友的编辑说确实寄错了,只好等汇款单退回去以后,再补发。大约3月份吧,你可以不用等这笔钱过年了。”

“……”

“对了,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在Q上说,而是特意打电话吗?”

“你只是想听我的惨叫吧?”

“知我者,果然只有皇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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