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包鱼

锅包鱼

锅包鱼也叫“熏鱼”,是小时候我极爱的一种传统熏制食品。

秋收时节,农人们日落而息,扛着锄头回家的老汉会在路过小卖铺时拎上两瓶冰镇啤酒、一份锅包鱼和花生米,满足一下辛劳一天后的口腹之欲。他们坐在餐桌前,一口酒一口肉吃得有滋有味,顺带琢磨一下明天地里的活计,一顿饭的工夫也就解了一天的疲乏。

小时候爸爸带我赶集时,随处可见集上熟食摊儿上的锅包鱼。往往是一笸箩报纸裹着鱼身,细细长长的,大概有七八厘米的样子,几米开外就能闻到熏香味。熏鱼摊儿旁边是打烧饼的摊子,爸爸总是称一斤锅包鱼,再要几个刚出锅的吊炉烧饼。打烧饼的摊主麻利地把烧饼从侧旁一刀劈开,冒出烫手的热气,尔后迅速把锅包鱼夹进烧饼内。烧饼里的热气瞬间将鱼肉烫热,一口咬下去,连同鱼头一块嚼起来外脆里香,别提多好吃了。这是家乡独有的好味道。

记得有一次,二爷去河里打上来一口袋大白鲢、小鲤鱼,给我们送来一盆。本想着炖一锅吃,可爸爸却觉得机会难得,何不亲手做一回锅包鱼?他砍好劈柴,把鱼一条条地去了鳞,开膛,用水洗净;然后在大锅里兑了浓盐水烧开,把收拾干净的鱼丢到锅里稍煮片刻,待鱼眼泛白即捞出、晾开;等鱼身全不沾手时,便把它们摆在铁箅子上,把杨柳木的锯末加上点白糖放入大铁锅中,不断翻炒出浓烟,再把铁箅子上的鱼放入锅中。熏制过程开始了,要翻几个回合,直到鱼身变成黄红色,再往鱼身上刷些香油,就熏好了。

浓烟随着一大铁篦子熏鱼的出锅升腾起来。爸爸用两块搌布垫着篦子端到饭桌上,一锅大米粥也熟了,再拍上一盘黄瓜,一家人你一条白鲢鱼、我一条小鲫鱼地大快朵颐起来。就着锅包鱼的香味,爸爸不免贪杯,嘻嘻哈哈地和我们讲起他小时候抓鱼吃鱼的情景来。妈妈也附和着说道:“你刚出生还不到一周,大冬天就分家了,哪有钱?我跟你爸一个月舍不得买上一斤肉。为了给你增强免疫力,炖上一条白鲢,舍不得一次吃完,给你今天热一小块,明天热一小块,你爸吃鱼尾巴、啃鱼头。现在吃鱼头煲汤是讲究菜,以前日子艰难,你爸却总爱吃鱼头。冬天特冷,你动辄感冒发烧,还是娃娃的你哪里懂得良药苦口的道理?药全是硬灌下去的,刚灌下去,你就吐出来,还放开嗓门儿哇哇哭,把我们弄得筋疲力尽。我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直言要把你丢出去。说来也怪,你好像听懂了一样,不仅停了哭,连药也乖乖吃了下去。”我忍不住“咯咯”地笑,不相信妈妈说的话。爸爸则说:“苦日子不提也罢。”

时光像飞过大海的羽毛一般看不到影踪。我虽未亲历旧时艰难,但书本记载的往事和前辈的忆苦,总能让我感念如今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还好,不知不觉眨眼间我们就大了,相信生活必定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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