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甘心坐牢的志愿者
无论是罢工,还是游行抗议活动,都遭到政府无情的镇压。政府不但没有给予抗议者任何权利,反而逐步地去剥夺他们原本拥有的权利。
1950年,政府又颁布了《人口登记法》和《集团住区法》。《人口登记法》将按照肤色将南非人划成若干类,他们将黑人从有色人中划分出来,又将有色人从白人中划分出来,这样导致了一个家庭有可能被划分成不同的人种。《集团住区法》将黑人、有色人和白人隔离开来,让这三种肤色的人只能住在为各自划分的区域内。如果白人有需要,他们可以任意地抢占黑人的土地,将世世代代居住在那片土地上的黑人赶往别处。这意味着一个被强迫搬迁的时代的到来。
除此之外,政府还颁布了《班图管理投票法》和《分离代表投票法》。《班图管理投票法》要求解散各地的代表委员会,以具有等级差别的传统酋长制度来替代。政府会选择一些比较保守的酋长来管理各地,试图让种族之间的不平等延续下去。政府为这种制度披上恢复人民权利的外衣,事实上却干着剥夺人民权利的勾当。而《分离代表投票法》的颁布将剥夺有色人一个多世纪的投票特权。这个法律的颁布,激起了有色人大规模的游行示威,导致工人罢工,学生罢课,集体走到街上去抗议政府的不公行为。
面对越来越多的种族隔离法律的颁布,非洲黑人和有色人的权利被剥夺得所剩无几,西苏鲁建议发动全国人民进行一场不服从具有种族歧视法律的抗议活动。这个活动得到了曼德拉的支持。他们决定选择一批不怕坐牢的志愿者,身体力行地去挑战这些法律。
对于志愿者的选择,曼德拉和西苏鲁发生了分歧。此刻已经成为青年团主席的曼德拉认为,这些志愿者应该从非洲黑人中挑选,这样才能保证运动的纯洁度。曼德拉之所以这么想,主要是因为,在很多非洲人的印象中,印度人和白人一样都是压迫者,他们需要提防这些有色人。而西苏鲁则认为,现在正是团结各种肤色的人共同战斗的时刻,不应该继续排斥其他人种。西苏鲁没有说服曼德拉。曼德拉先后两次将自己的意见提交到非洲人国民大会全国执行委员会和非洲人国民大会全国会议上,但是均遭到了否决。随后,固执的曼德拉不再坚持自己的立场,而是选择遵循组织的决定。
于是,非洲人国民大会联合各个反抗组织要求政府废除《镇压共产主义条例》、《集团住区法》、《版图管理投票法》等6个不平等法律。非洲人国民大会还以主席莫罗卡的名义给首相马伦写了一封信,要求他必须在1952年2月29日之前废除这些不平等法律,不然,他们将会采取法律之外的手段来争取平等的权利。他们的信并没有让首相作出任何的改变,首相反倒是威胁他们:“如果你们敢采取行动,政府将不惜采取一切手段镇压。”
南非的各个组织看不到政府有任何让步的举动。于是,他们在伊丽莎白港召开了会议,决定在6月26日,也就是南非白人的国庆日,举行抗议活动。会上,他们决定建起一个全国行动委员会来领导运动,同时建立全国志愿者委员会来招募志愿者。曼德拉被任命为全国志愿者委员会统帅和志愿者委员会主席。志愿者委员会的作用就是招募志愿者,并对志愿者进行培训。
曼德拉在会上对志愿者说:“我们此次打算发动的抗议活动,可能会受到政府的恐吓、监禁,甚至会因为受到警察的袭击而丧命。对于志愿者来说,这是一次危险的运动,它要求大家在面对政府采取的任何暴力行动的时候,必须保持理智克制,不能以牙还牙,要用非暴力去应对政府可能随时动用的暴力。否则,整个计划将会遭到破坏。”
在此次运动中,如果政府使用暴力镇压,志愿者是该采取非暴力战术,还是该采取视情况而定的暴力战术,大家产生了分歧。有一种观点认为,应该根据具体情况具体对待,不能将非暴力看成是一种神圣而不可违背的原则;而另一种观点则认为,非暴力是一种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违背的原则,因为政府远远比他们强大,一旦通过以暴制暴的斗争方式,将会遭到政府毁灭性的镇压。最终,坚持非暴力和不合作的斗争方式占了上风。
经过共同商议,斗争被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让志愿者故意去法律不允许他们去的地区,使用白人才可以使用的公共设施,在宵禁之后依然停留在市区……然后,让每批志愿者的领导去告诉警察这些志愿者的违法行为,这样警察就会将他们抓进监狱;第二个阶段,一旦志愿者被抓,就按照计划立刻采取大规模的反抗行动。万事俱备,只等待着国庆日的到来。
在国庆日到来的那天,雷蒙德·穆拉巴带领33名志愿者进入了只有白人才能进入的车站。他们像意料之中的那样被警察逮捕了。被逮捕的人一路高呼:“非洲迟早会回来的!”
在德兰士瓦的志愿者将会在德兰士瓦非洲人国民大会常务主席坦茨带领下去黑人不被允许去的博克斯堡市。但是,曼德拉迟迟没有见到坦茨。临近中午的时候,坦茨才告诉曼德拉他的医生反对他为参加运动而坐牢。曼德拉原本想通过德高望重的坦茨向政府表明他们并不是一帮年轻的闹事者,但是现在他的计划眼看就要泡汤了。他马上找到了德兰士瓦南非印度人大会主席西塔来替代坦茨。西塔是一位蹲过监狱的斗士,虽然已经年迈,而且他的双腿患有关节炎,但是他欣然接受了曼德拉的建议。为了西塔的安全,曼德拉想让德兰士瓦非洲人国民大会书记陪伴西塔,但是却找不到他的人。无奈之下,曼德拉就对西苏鲁说:“这是一件大事,你必须去。不能让群众认为当他们在前线抗争的时候,领导者却显得畏畏缩缩。”西苏鲁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曼德拉的建议。
在博克斯堡市区,曼德拉和玉苏福·凯查理亚决定亲自给市长送去一封信,告诉市长他们的志愿者会非法进入他的辖区。
当曼德拉和玉苏福赶到市长办公室楼前的时候,西塔、西苏鲁已经带着志愿者在那里游行示威了。在西塔的带领下,游行者备受鼓舞。他们得到周围大批群众的支持,也有很多记者在围观。市长很聪明地将曼德拉和玉苏福请进了市长办公室。
在市长办公室里,曼德拉发现窗外的警察十分的克制,并没有像意料之中的那样将游行者抓进监狱,这种行为让曼德拉很费解。当曼德拉认为警察在等记者散去之后对他们进行大屠杀或政府准备向游行者妥协的时候,警察将志愿者全部都给逮捕了,但并没有抓曼德拉和玉苏福。
深夜,曼德拉和玉苏福在游行者被抓的地方开了一场会议,并总结了当天的游行成果和计划下一次的游行。当他们结束会议准备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宵禁的时间,他们被警察发现了。“我打算向警察解释我们夜晚并不打算举行抗议的时候,玉苏福就被警察抓住了,他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着被警察抓起来的情景简直是一幅极其生动的画面。”虽然被抓,但是毫无畏惧,他们在警车上欢快地唱起了《上帝保佑非洲》。
在监狱里,曼德拉和其他被抓的人情绪都很高昂,并没有畏惧政府的恐吓。他们是一帮真正不怕坐牢、不贪生怕死的非洲人。当民不畏死的时候,政府再以死惧之便显得多余。虽然曼德拉被抓之后很快就被释放出来,但是南非政府野蛮的镇压人民的行径却让曼德拉充满了强烈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