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秦腔用韵
第一节 秦腔韵辙的研究概况
在对秦腔韵辙的问题上，先贤们也进行了不少的探讨，提出了自己的主张。总结前贤的研究成果，我们认为主要有以下几派意见：
一派认为秦腔采用明清以来北方戏曲的十三辙，如王依群、吕自强等。
吕自强《秦腔音乐概论》：“秦腔唱词讲究押韵，其中以排句韵为主（每句押韵），也可转韵或隔句韵。韵辙方面也以十三辙为规范，但有些韵辙如‘一七辙’（也称衣期）、‘乜斜辙’、‘梭坡辙’等应用较少。”(1)该书所列“秦音韵辙表”如下：
从上表可以看出，该表存在一些错误，如坡梭辙韵母uo误为ou，乜斜辙韵母üe误为ue，第九辙辙名“由求”误为“曲求”。该书秦腔韵辙表中“一七”辙包含i（基）、-i（时）、er（耳）、ü（雨）四个韵母，而实际当为五个韵母。
许德宝在其编著的《秦腔音乐》中，也有关于“十三辙”的介绍：“秦腔的唱词同样沿用北方戏曲通用的十三辙，其唱词多为一韵到底，根据需要也可转韵。十三辙中，‘一七辙’、‘乜斜辙’以及‘坡梭辙’在秦腔唱词中较少运用。”(2)
其十三辙图示如下：
这个表格是由吕自强编著的《秦腔音乐概论》中摘出的，印刷时也有一些错误。如“坡梭”辙韵母“uo”误作“ou”，“乜斜”辙韵母“ê”误作“e”、“üe”误作“ue”，“一七”辙韵母“-i”误作“-1”，“由求”辙韵母“iou”误作“lou”。
王依群在《秦腔语音讲座》一书中，把秦腔的十四韵归纳为“十三辙”，认为“须臾和衣期相近”。没有必要分开，纳入“衣期辙”中，成为十三辙(3)。
一派主张秦腔有十四辙，如封至模、焦文彬等。
焦文彬、阎敏学《中国秦腔》：“秦腔的用韵与关中声韵是一致的，因为秦腔的语言基本上是采用泾阳、三原、高陵为中心的关中方言，所以用韵也与上述地区一致。共有十四韵，比元明以来北方戏曲的十三辙多了一辙，即‘须臾辙’。……封至模在《戏曲声韵学》（油印本）中对秦腔的声韵作了系统的论述。为了记忆方便，编一副对联：‘东西过来麻小姐，南北走开陈姑娘。’”(4)
《中国秦腔》将秦腔戏曲的十四辙简表如下：
续表
焦文彬在其所著《长安戏曲》一书中有相同的论述(5)。其“衣期”辙包含i、-i、er、ü四韵母，其中ü韵母例字为“区余许徐”；其“须臾”辙韵母是ü，例字为“区余须臾”。可能是校对或印刷的问题，焦文彬两部书中的秦腔韵辙表都有不少错误。如上表中，中东辙“韵母”一列的eɡ当为onɡ，例字的“延”当为“廷”。乜斜辙“韵母”及“合辙部分”列中e应为ê，言前辙“韵母”一列ɑi当为ɑn，uoɑ当为uɑn，江阳辙“韵母”一列inɡ当为iɑnɡ，由求辙“韵母”一列iɑn当为iou。
按照十四辙的说法，其“衣期”辙中不应该包含ü韵母。
除了“十三辙”和“十四辙”的说法之外，还有所谓“十五辙”之说。如：
王正强《秦腔音乐概论》：“秦腔唱词末字的平仄声调，又与韵辙结合一起使用的。所取韵目，依然是北方剧种通用的‘十三辙’，即：发花、梭坡、乜斜、姑夫、衣期、怀来、灰堆、遥条、由求、言前、人辰、江阳、中东。需要指出的是，在‘衣期’辙中，还包括‘er（儿）’、‘ü（鱼）’二韵，前者本在‘十三辙’之外，另立‘儿化’韵，此韵秦腔运用较少；后者则与‘衣期’辙关系甚远，却在秦腔中时有所用（如《铡美案》包拯所唱‘陈千岁’一段唱词即是），故有人主张将其另立‘须遇’一辙。这样，秦腔实际使用的就成为‘十五辙’了。此十五辙虽然在秦腔的唱词中广泛采用，但相对而言，以取中东、人辰、言前、江阳等辙口者普遍，大概这与以上四辙语音较广、字韵较多，用来方便、唱来上口等原因不无关系。”(6)
按：王的“er为‘另立儿化韵’”一说不准确，因为er是一个韵母，属于卷舌央中不圆唇元音，主要的汉字有“二尔耳而贰”等，和韵辙上的“儿化韵”不属于同一层次。再者，汉语韵母为er的字只有几个，完全没有独立成辙的必要。此外“须遇”辙的关系与“衣期”辙关系甚远之说亦不确，从元音发音来看，i和ü都是“舌面前、高元音”，区别只是i是不圆唇元音，而ü是圆唇元音。二者音色差别不大，完全可以押韵。因而他将秦腔分为十五辙的说法是不准确的。
综合以上几种关于秦腔韵辙的说法，我们可以看出，秦腔韵辙的研究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但仍存在一些失误。主要表现在：1．秦腔韵辙的数量到底应该是“十三辙”还是“十四辙”，没有一致意见；2．由于缺乏基本的汉语音韵学知识，有关韵辙的不少说法存在偏误；3．由于缺乏相关的语音学知识或校对失误，以上关于韵辙包含韵母的归纳和书写存在不少错误。基于先贤的疏漏和争议，我们认为有必要对秦腔韵辙进行详尽考察，以便厘清秦腔韵辙的实际状况。我们的做法就是从具体的秦腔剧作中归纳韵部，采取穷尽式的考察思路，对秦腔的韵辙进行研究。弄清秦腔用韵的真实面貌，庶几可对秦腔韵辙的研究有所裨补。
分析诸家说法，我们发现各家的分歧主要集中在“衣期”和“须臾”两辙的分合，即是否承认“须臾”辙独立。而经过我们考察，须臾辙和衣期辙完全没有必要分开，秦腔应该是十三辙。秦腔“衣期辙”和“须臾辙”关系辨析相见下文。
第二节 考察秦腔韵辙的押韵材料
秦腔中押韵的材料很多种，不光唱词中有，念白当中也有不少是押韵的。我们考察秦腔韵辙的材料主要有唱词和念白两大类。唱词是指以唱为主的韵段，包括和剧目内容密切相关的唱词。我们把与剧情关系不甚密切的韵段，如歌谣等也归入唱词范畴。念白（这里不含以关中方言为主的道白）指以念为主的韵段，包括韵白、引子、诗、板歌等。
一、唱词
唱词是归纳秦腔韵脚最主要的材料。秦腔中的唱词有剧中为表达人物为主和戏剧情节密切相关的唱段，还有一些和戏剧情节联系较疏的歌谣，如山歌等。
1．唱词
唱词是指以唱为主的韵段，主要是指剧本中标明“唱”字的韵段。唱词是秦腔的重要组成部分，秦腔剧中唱词很多，其主要特点就是要押韵。唱词是归纳韵辙的最主要材料。唱词如：
例1．《花柳林》第二十回[10]3438—3439：
张素贞：好贼呀。
（唱）见强盗掀起心头恨。
刀割肺腑箭穿心。
自你赶考离本郡。
一去三载无信音。
家中什物都卖尽。
天遭荒旱饿杀人。
母子饥饿实难忍。
为妻张口靠何人。
携男带女离本郡。
沿们乞讨羞杀人。
上京住在张家店。
闻你皇宫招了亲。
央告店东去报信。
重打二十太狠心。
为妻拦轿来相认。
口口骂我疯妇人。
一足踢死心太狠。
又杀儿女坏人伦。
当初你把事做尽。
也该人情留几分。
今日见你黑血滚。
你与禽兽差几分。
这段唱词中，韵脚字为“恨心郡音尽人忍人郡人亲信心认人狠伦尽分滚分”，韵母分别为“en、in、un、ün”，均属人辰辙。
2．歌谣
歌谣指民歌、民谣、儿歌、童谣等，我们这里所说的歌谣还包括民间曲艺的快板、莲花落等。歌谣也是押韵的，可以作为考察韵部的材料。秦腔剧作中有不少歌谣，如秧歌、山歌、快板、莲花落等。秧歌如李约祉《庚娘传》第四回[7]1953：
甲船户：（唱秧歌）
月儿弯弯照九州。
几家欢喜几家愁。
几家高楼饮美酒。
几家离乡背井在外头。
上段秧歌中的“州愁酒头”四字就是押韵的，韵母分别是“ou、iou”，均属由求辙。
山歌如李仪祉《卢采英救夫记》第三回[7]2372：
包 玉：（唱山歌）
昨日里打柴上山岗。
路遇东邻的牧童哥哥赶了一群羊。
我问他你赶多少羊。
他说是九十三斤零四两。
我问他多少钱买一只羊。
他说天天上山放两趟。
我问他多少工钱放一天羊。
他说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哎。
好聋子哥哥、你把话听的当。
他说是山上寺里有个老和尚。
这段山歌中，韵脚字为“岗羊羊两羊趟羊上当尚”，韵母分别是“ɑnɡ、iɑnɡ”，均属江阳辙。
快板如《三义节》第四回[10]3271：
罗 义：（唱快板）
说赌博。道赌博。
提起赌博好罗索。
偷签子。摸九索。
都纲上来把胡合。
场夥尽是呼卢子。
那一个窝子挑不过。
但若背膀悄看着。
你一拳。我一脚。
打了个鬼眉两眼窝。提起耍钱赌博事。
你看污浊不污浊。
罗义所说的这段快板中，“博索索合过着脚窝浊”等字为韵脚字，韵母分别属“o、uo、e”等（“脚”字关中方言读[tɕyo21]），属坡梭辙。
莲花落如《乾隆杀花子》第三场[10]3663—3664：
瞎婆儿：（唱莲花落）
说一个天和地古来今往。
上有阎王下玉皇。
一溜莲花落花也。
哎哎莲花落也。
哎莲花落也。
杨六郎斩子梁山上。
辕门斩子数宋江。
一溜莲花落花也。
哎哎莲花落也。
哎莲花落也。
赵匡胤墩台挡过将。
康茂才千里送京娘。
一溜莲花落花也。
哎哎莲花落也。
哎莲花落也。
这段莲花落中的“往皇上江将娘”也是押韵的，韵母分别是“ɑnɡ、iɑnɡ、uɑnɡ”，属江阳辙。
二、念白
念白指以念为主的材料，包括道白、韵白、引、诗、板歌等。道白是散文式的语言，以关中方言表达，较少用韵文。韵白、引、诗、板歌等多押韵，可以作为归纳秦腔用韵的材料。其中有些引或诗直接使用或化用古代诗词，不能反映秦腔用韵情况，故而本文不把这些韵白作为归纳材料。
1．韵白
韵白是一种吟诵性的舞台用语，具有韵律性，是押韵的念白。剧本中有时标明“念”，多数不标明。如李桐轩《孤儿记》第七回[6]1614—1615：
吴知县：（写念）憨孩子、街前跪。吊下两行凄惶泪。口称罗家子、要入李家赘。媳妇年十八、女婿才八岁。八岁理应八岁配、那有十八配八岁。你有受人指拨计千条、我有照见心肝的眼一对。状不准、往下退、你不念抚育恩、黑心脊梁背。真是人碎心不碎。念尔无知免责打、再要纠缠定加罪。
这段念白明确用“念”字标明，其中“跪泪赘岁配岁对退背碎罪”为韵脚字，韵母分别是“ei、uei”，属灰堆辙。还有一些韵白没有标明，需要注意。如范紫东《燕子笺》第十二回[12]4208：
孟妈妈：不错、她在那画儿上见了你、又看那女郎就象她。下款题的是霍郎、上款又题的是云娘、所以他看着名字是她的名字、模样是她的模样。又爱你那张画。又想你这霍郎。因此作了两句词章。用笔题在笺上。那燕子太得荒唐。胡里胡涂啣将。啣的落在曲江。偏就教你拾上。两个人都不知道地方。从此胡乱思量。思量的病到床上。都教我与你开方。倒不如我与你作个媒郎。到底还有个下场。
这段念白虽然没有标明“念”字，但也是押韵的，属于韵白。其韵脚字为“郎娘样郎章上唐将江上方量上方郎场”，韵母分别是“ɑnɡ、iɑnɡ”，属江阳辙。
2．引
“引”用于剧中人物登场时所说，目的是说明其身份、处境等，主要有两句，也有多句的。以押韵为常见，偶有不押韵的。剧本中一般标明“引”，也有标明“念”的。如高培支《儿女英雄传》第十回[3]445：
（邓振彪、张乐世、张夫人、禇一官、邓女、安学海、安夫人同上）
张乐世：（引）侠义英雄本色。
张夫人：（引）温柔女儿家风。
褚一官：（引）两般若说不相同。
邓 女：（引）除是痴人说梦。
安学海：（引）女儿无非天性。
安夫人：（引）英雄不外人情。
邓振彪：（引）最怜儿女最英雄。
众 ：（引）才是人中龙凤。
傧 相：拜见众位太爷、老爷、少老爷、太太、奶奶、少奶奶。
安学海：下边伺候。
这段引语每人一句，合成一首词，词牌依《西江月》，其中韵脚字为“风同梦性情雄凤”，韵母分别是“enɡ、onɡ、inɡ、ionɡ”，均属中东辙。
3．诗
“诗”有上场诗、坐场诗和下场诗三种形式。“上场诗”是剧中人物登场后念的诗，一般在“引”之后；“坐场诗”是剧中人物落座后念的诗；“下场诗”是一场戏结束时念的诗。剧本中一般标明为“诗”或“念”。剧作中的“诗”中，“上场诗”和“坐场诗”多为四句。“下场诗”有的是四句，有的只有两句。有的是一个角色所说，也有的是几个角色分说一句或两句。有的是编者创作，有的则是直接引用或化用前人创作的名诗（需要说明的是：这些诗歌的韵脚，不在我们归纳秦腔韵部的范围内）。也有不少下场诗前有“正是”两字来提示。
“上场诗”如《三义节》第一回[10]3261：
（姚彦上，喜禄随上）
姚 彦：（引）笔尖濡动砚池水。
熬尽灯油费心机。
（念）清明节日三月天。
家家户户上坟园。
人家都把先祖奠。
我与祖宗化纸钱。
“坐场诗”如《御果园》第一回[9]2877：
（四内侍引李渊上）
李 渊：（引）双扇门儿单扇开，
悠悠闪上帝王来。（坐）
（诗）有道王子坐明堂。
目月光辉照万邦。
扫荡群雄成帝业。
四海百姓乐安康。
“下场诗”如高培支《儿女英雄传》第一回[3]382：
邓振彪：宴摆客厅、请。
（念）从来英雄爱英雄。
因此樽中酒不空。
周 三：（念）今日拜识老杰士。
不打不成好交情。
邓振彪：好一个不打不成好交情。（同下）
上述“上场诗”中的“天园钱”、“坐场诗”中的“堂邦康”、“下场诗”中的“雄空情”均为韵脚字。其中“天园钱”韵母分别是“iɑn、üɑn”，属言前辙；“堂邦康”韵母为“ɑnɡ”属江阳辙；“雄空情”韵母分别是“ionɡ、onɡ、inɡ”，属中东辙。
4．板歌
“板歌”是节奏化念白，是一种顺口溜，需要押韵上口，内容一般诙谐幽默。又分板歌、道歌等多种形式。板歌内容一般和情节内容联系不大，多为各种丑角所说。剧本中一般标明“板歌”，也有标明“念”。如《游西湖》第三回[8]2784—2785：
招 香：（念板歌）
人家娃本是女娃娃。
没有个人儿说婆家。
隔壁子有个王妈妈。
拾胡基撩瓦碴。
去打着她。打着她。
王妈妈过来吧。
端一把椅儿你坐下。
你与你娃将媒发。
王妈妈开言呸呸呸、他他他。
把一个蠢才好打煞。
人家娃听言事不好。
忙把背手递给他。
一个布、四两花。
与我说婆家。
王妈妈开言道。
有有有、不当紧。
东庄有个王世华。
他有一子叫哑巴。
又会消白铁。
又会焊喇叭。
又会嘣嘣弹棉花。
人家娃有心嫁了他。
他可是个秃子家。
人家娃有心不嫁他。
他可是个艺人家。
去球吧。嫁了他。
看我爹爹陪啥咖。
我的爹、我的大。……
这段板歌韵脚字为“娃家妈碴她吧下发他煞他花家华吧叭花他家他家他咖大”，韵母分别是“ɑ、iɑ、uɑ”，均属发花辙。
第三节 秦腔的押韵体例
一、秦腔押韵的特点
1．平仄通押
秦腔押韵的段落有一个重要特点，就是每两句构成一个押韵句式。单句末尾一般为仄声韵，偶句末尾一般为平声韵。押韵的时候，一般是平仄通押，也就是单句押仄韵，偶句押平韵，两个韵脚字虽然声调不同，但同属一个韵辙。这是一种最常见的押韵情况。如：
李桐轩《孤儿记》第五回[6]1605—1606：
孟家祥：三更已下、明河在天、我心中愁绪万端、如何睡他得着呀。
（唱）孟家祥坐床头独坐独念。
甚罪孽天罚我如此可怜。
六岁后就不曾再见父面。
年十五我的娘又归九泉。
为找父想出门心急如箭。
不谅情两尊长强行遮拦。
讲道理只听他高谈雄辩。
无事人怎知我心似油煎。（内打四更）
谯楼上忽听得四更四点。
孟家祥坐床头眼泪不干。
亲娘舅疼甥儿苦苦相劝。
我叔父怜侄子常将泪沾。
怎知我非木石不可动转。
梦魂儿隔千里飞到父前。
细思想将一切葛藤斩断。
到明天怕生出多少纠缠。
以上唱段中，韵脚字的韵母分别是“ɑn、iɑn、uɑn、üɑn”，均属言前辙。其中单句的韵脚字“念面箭辩点劝转断”均为仄声，偶数句韵脚字“怜泉拦煎干沾前缠”均为平声。本唱段属于言前辙平仄通押。
2．句句押韵
所谓“句句押韵”是指唱段（或韵段）所有的韵脚字不管是仄声还是平声，都属于同一个韵辙，句句押韵是秦腔唱段中比较常见的押韵方式。如李桐轩《戴宝珉》第四回戴宝珉受屈被解充军时的一段唱词[6]1738—1740：
戴宝珉：（唱）大堂口起了解头昏脑晕。
一家人哭啼啼送我出门。
这场祸把家业变卖都尽。
想与我送盘缠没有分文。
自愧我妻子们素无学问。
持门户度日月该靠何人。
她愁我蒙霜露精力疲顿。
我愁她缺衣食怎样生存。
小儿女牵我衣问我怎忍。
行路人也看得落泪伤心。
大老爷这时候安然高枕。
为什么天生我偏要为民。
我有罪论法律甘蹈白刃。
若无罪该把我放还家门。
充发我却把那狗官撤任。
官撤任把吴生又黜衣巾。
谁有罪谁无罪刑罚矛盾。
试问他定此案是何居心。
怕士民长习风嚣张愈甚。
为甚么不怕官无罚殃民。
国家败由官邪古有明训。
伸民冤难道说也生弊根。
解不开这段理真觉气闷。
想来是国无法生杀由人。
大与小贵与贱层层压镇。
论心术但只怕公理直伸。
我今日受刑杖冤屈己甚。
得不死反教我感谢深恩。
似这样作百姓贱如土粪。
倒不如绝人类鸟兽同群。
哎、我的小伙计呀。
（唱）你到那阴曹府莫把我恨。
你遇贼一刀死胜我十分。
当日里只怪我一时失慎。
想为人害了你实出无心。
奉劝我众同人各个发奋。
保家族要自己操练手身。
再莫说遵告示循良安分。
官治盗乃不过一纸空文。
哎、却说王纫姑呀。
（唱）提起来王纫姑可惜可恨。
你与我倒做了惹祸原因。
可惜你做媳妇多遭蹂躏。
可惜你性命贱贻害旁人。
奉劝我众同人改过不吝。
把那些恶风俗再莫认真。
夸什么弓鞋小金莲三寸。
遇了贼走不动受辱失身。
哎、王各卢贼奴才。
（唱）这样人真乃是国家厄运。
把毒药简直的当就人参。
害得你亲生女投缳自尽。
不知羞反告我见色起淫。
奉劝我众同胞速快戒瘾。
再莫要卧灯下吐雾吞云。
恨英人他设下迷魂大阵。
这烟土胜得过万马千军。
说罢了各人事我心好困。
哪一宗还不是亡国之根。
似这样甘下流不加整顿。
何必待洋兵到才见瓜分。
奉劝我众同胞精神自振。
救中国不在兵只在人心。
你莫说戴宝珉身带铁棍。
你莫说吴仲义革去衣巾。
处此世但自觉死安身顺。
这便是人心在天理尚存。
人 役：戴老儿、咱们走快些。
戴宝珉：（唱）路途上说不完满腔冤愤。
千里外只恐怕又是昏昏。（同下）
以上戴宝珉的唱词中，韵脚字“尽问顿忍枕刃任盾甚训闷镇甚粪恨慎奋分恨躏吝寸运尽瘾阵困顿振棍顺愤”为仄声，“晕门文人存心民门巾心民根人伸恩群分心身文因人真身参淫云军根分心巾存昏”为平声，他们的韵母分别是“en、in、un、uen、ün”，都属于人辰辙。这一段唱词虽然比较长，仍属于句句押韵。句句押韵有时是一整段唱词，有时可能比较短，也可能中间换韵，但无论怎样，押韵的段落是每一句都入韵的。
3．隔句押韵
由于秦腔唱词的主要韵脚为偶数句末字，奇数句末字可以入韵，也可以不入韵。隔句押韵实际上是偶句押韵，也就是偶数句末字为韵脚字。如李桐轩《孤儿记》第四回中秦愚的唱段[6]1595：
秦 愚：（唱）架上堆积陈案卷。
窗前排列旧几榻。
任他法政毕业士。
等因奉此要让咱。
再如李桐轩《兴善庵》第三回赵梦魁的唱段[6]1665—1666：
赵梦魁：（唱）江上风月无限好。
不归林下哪得闲。
万变风云却有定。
一席谈笑遇良缘。
秦愚的唱段中，韵脚字为第二句“榻”和第四句的“咱（zá）”，奇数句不入韵。赵梦魁的唱段中，韵脚字为第二句“闲”和第四句的“缘”，奇数句也不入韵。由于秦腔唱词奇数句末字可押可不押，因而隔句押韵并不违背秦腔押韵的要求。
4．一韵到底
所谓一韵到底是指押韵的整个唱段中，所有的韵脚字均属同一个韵辙。上述《戴宝珉》中的唱词就是一韵到底，所有韵字均属人辰辙。再如：
李桐轩《双姤记》第四回李红玉的一段唱词[6]1752—1753：
李红玉：（唱）孤苦零丁一女郎。
飘蓬千里在他乡。
虽然说幸得有依傍。
那恩义越深越断肠。
他待奴亲生无两样。
念叔父一刻不能忘。
还须要将人心体谅。
不敢带孝出守丧。
在人前把泪眼拭干愁眉放。
强打精神伴老娘。
似这样委屈把安乐享。
倒不如旅衬寂寞受严霜。
这段唱词的韵脚字“郎乡傍肠样忘谅丧放娘享霜”韵母分别是“ɑnɡ、iɑnɡ、uɑnɡ”，均属江阳辙，一韵到底。
一韵到底一般是整段唱词同属一个韵辙，秦腔有些剧作则整场或整折都押同一个韵辙，并且这种现象并不少见。如高培支《双凤钗》第二场、第六场、第七场、第九场所有唱段均押言前辙，第三场押江阳辙，第四场、第十一场、第十四场均押中东辙，第五场、第十三场均押人辰辙。《香罗带》第四场、第六场、第十一场均押中东辙，第七场押由求辙，第九场押江阳辙，第十场押发花辙，第十三场押遥条辙，第十四场、第十五场均押言前辙。这样的用韵例子可以说是不胜枚举。
5．换韵
所谓换韵是指一段唱词押韵时不专用同一个韵辙，而是使用不同的韵辙。换韵往往是几句唱词后就变换韵辙。如：
《三义节》第八回梁彦章的一段唱[10]3289：
梁彦章：（唱）听喜禄他与我讲说一遍。
梁彦章倒作了无义儿男。
实想说留宝珠一片好意。
倒害得姚仁兄身受冤屈。
这段唱词中，前两句韵脚字“遍男”属言前辙，后两句韵脚字“意屈”属衣期辙，中途换韵。换韵有时换一次韵辙，有时可能变换多次韵辙。如：
《进骊姬》第五回骊姬的一段唱[27]28—29：
骊 姬：（唱）我父王骊戎国独尊为上，
（转二六）
进美和国在朝廊。
头戴上翡翠冠百鸟朝凤，
身穿上过肩蟒照日光明。
腰紧上兰田带八宝钻定，
足蹬下凤头鞋上钻金钉。
我兄长在我国与国报效，
身穿上过肩蟒外套黻袍。
腰系上兰田带上钻八宝，
足蹬下虎皮靴威名在朝。
跨下了乌骓马千里能到，
马鞍桥斜担上斩将钢刀。
兵行在胡地里安下营哨，
与胡儿打一仗摆开枪刀。
直杀的胡儿败留下番表，
收了兵卷帅旗凯歌还朝。
五凤楼见父王豁掌大笑，
说他与我国里挣下功劳。
大王清早出宫去，
却怎么不见回宫里？
若不是和文武一处闲谈，
若不是和文武整理朝班，
若不是和正宫一处饮宴，
若不是去相会五凤楼前，
若不是看武将走马射箭，
若不是去会那文武两班，
若不是那姜后曾作恶短，
若不是那重耳回了朝班。
但愿得我国将威风八面，
一定要杀重耳改地换天。
将身儿打坐在深宫御院，
单等那手下人细禀一言。
上段唱词中，韵脚字“上廊”属江阳辙，“凤明定钉”属中东辙，“效袍宝朝到刀哨刀表朝笑劳”属遥条辙，“去里”属衣期辙，“谈班宴前箭班短班面天院言”属言前辙，一段唱词多次换韵。
二、押韵的特殊情况
除了前文所述几种常见的押韵特点外，秦腔韵段还有几种不常见的用韵情况，我们将其称为例外用韵。秦腔的例外用韵主要有三种情况：偶数句末字押仄韵、整个唱段不入韵、倒数第二字入韵。
1．偶数句末字押仄韵
秦腔押韵一般要求奇数句末字押仄声，偶数句末字押平声。但也有个别唱段偶数句末字押仄声，这种情况不太常见。如：
冯杰三《范雎相秦》第一回[27]195：
须 贾：（唱）齐廷上眼睁睁头要落地，
真佩服范门客应付伶俐。
不但使两国君复如兄弟，
还要我出使臣功成名立。
今天若非范门客，慢说成功，性命也恐难保，我今大得养士之益。他在殿上竟有那样的肝胆，又有那些议论。可怜我胸中实实在在的一点也没有！齐王留他坐谈，想是也要领领他的教儿。哎呀，这般时候，不知他可回馆？不免前去看他一回了！
（唱）急忙出外看他去，
但不知他可回馆驿？（下）
再如封至模《还我河山》第二回[27]281：
刘 豫：（唱）尊世人休骂我卖国无义，
只要与我有利益。
多得军火占土地，
借机会多多的扩大势力。
一般押仄声可以通过音乐韵律进行调节，甚至可以通过改变某些韵脚字的声调来调节。许德宝《秦腔音乐》中说：“秦腔唱腔，尤其是上句旋律落音比较自由，依照剧情和人物情绪的需要，可落在调式内的任意一个音上；而下句就不那么自由，一般情况下，要落到调式的主音上。……但有些唱词中，依附剧情及人物感情的需要，下句唱词最后一字的落音也有落在仄声上的，不仅传统剧中有，移植剧和新创剧中大量存在这种现象。落在仄声上的，有的可以变调，有的就不能变调……对于不能变调的，还要让它符合秦腔下句唱腔旋律的落音规律，这就必须从作曲技法上进行突破，以达到变调的目的。”(7)
秦腔剧本中还有通过改变最末一字的读音以求押韵和谐的例子。如孙仁玉《商汤革命》第十七场[20]7616：
商 汤：（唱）听罢言来好羞惭。
怪我的语言少盘算。（音旋）
有罪无罪已分辩。
还要将大众问一番。
再如卢缙青《长安狱》第八回[34]267：
高 明：咳，可幸也！
（唱）蛛丝马迹亦发现，
把这冤狱要平反。（音番）
五木之下曲直乱，
滥刑必难作好官。
以上三个唱段中，括号中的“音某”是原作中所做的注音（秦腔剧作中这样的注音还很多）。《商汤革命》第十七场商汤的唱段中，“怪我的语言少盘算”一句末字“算”为去声，属仄韵，不符合偶句末字押平韵的特点。注释“音旋”则是平声，属平韵。读成平声韵就能做到押韵和谐了。《长安狱》第八回高明的唱段中，“把这冤狱要平反”一句，“反”为上声，属仄韵，也不符合押韵特点。注释“音番”则为平声，改读以后也是符合押韵和谐的要求的。我们在秦腔剧作的注释中，虽然只找出这两个变调的例子，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秦腔唱腔中，为求得押韵和谐而改变声调的做法是存在的。
2．倒数第二字押韵
所谓倒数第二字押韵，是指押韵的段落韵脚字不是末字，而是每句的倒数第二字。这种押韵的韵段要么末字是虚词，如“呢哩咧了”，要么末尾是词的后缀，如“子”。如：
例1．《火烧博望屯》第二场[39]405：
驿 丞：（引）头戴纱帽两扇子，
身穿官袍是缎子。
腰里紧的钱串子，
脚上缠的毛练子。
例2．《对银杯》第十一回[29]484：
胡里深：（说）作官是个样子，
爱吃烧馍杠子。
清早接咧一纸状子，
到午间审咧一盆盆浆子。
例3．《贤孝配》第二场[37]407—408：
任 灿：（板歌）……
木匠家削椽呢；
铁匠家打镰呢，
弹棉花的续弦呢；
五个教师耍拳呢。
内边世事大不大，
十八个丫头子纺棉呢。
例4．《玉龙钗》第三场[25]688：
李长年：这才倒了运了，没人问了，买鞭杆子买成棍了，买席包去买成囤了，告状去官封了印了，嵵屎去乡约把茅厕禁了，上炕去婆娘把被子撴了！
例5．李桐轩《呆迷记》第五回[6]1825：
王 八：掮上竿子称强哩。
苟 石：吊上缨子图扬哩。
沙黎儿：王爷本来是狂哩。
梅和子：吓的呆迷胡藏哩。
例6．范紫东《秦襄公》第七回[12]4445：
宫 娥：太子上前、拿上鞭子乱打、我们也只得避之大吉、从此就将我家娘娘打了个落花流水。你看头发也打散咧、带的花也不见咧、裙子也扯烂咧、裤带也挣断咧、实在可怜。
上述韵段中，每句末字要么是虚词，要么是词的后缀，但由于没有实际意义，所以每句唱词的韵脚字落在了倒数第二字上。这样做并不影响这些句子的韵律。
3．不韵唱段
所谓不韵唱段是指一段唱词中，每一句末字互不押韵。这种情况在秦腔剧作中非常罕见。如《打金川》第十七回[9]3110—3111：
皇 亲：（唱）展开了帅字旗兵列两行。
众将官一个个披甲挂袍。
行来到中途路三军来报。
金川的众将官来接咱家。
第四节 秦腔"须臾辙”当归入"衣期辙”
一、秦腔剧本"衣期”和"须臾”两辙考察
为了弄清秦腔剧本中“衣期”和“须臾”的具体关系，我们首先从考察的全部剧本中，找出所有押“衣期”和“须臾”辙的段落。（这些段落既有人物的唱段，也有人物上场或下场时的引、诗及板歌等。）其次逐段对其中的韵脚字进行归纳，按照“衣期”和“须臾”两辙韵脚字的押韵情况，分为“衣期自押”、“须臾自押”、“衣期须臾互押”等情况将韵段归类。然后统计各种押韵的情况，理出“衣期”和“须臾”两辙押韵的各类数据。藉此判断秦腔实践中“衣期”和“须臾”两辙的关系。最后结合“衣期”和“须臾”两辙的来历等信息确定二者的分合。希望能通过上述方法，探讨秦腔实践中“衣期”和“须臾”的具体关系。
为了弄清衣期和须臾两辙的使用情况，我们将找出所有和衣期须臾两者相关的韵段，按照“衣期自押”、“须臾自押”、“衣期须臾互押”、“衣期、须臾和他韵混押”的标准进行分类。
所谓“衣期自押”，是指本韵段中所有的韵脚字均为“衣期”辙（i、-i[前]、-i[后]、er），如：
例1．范紫东《新华梦》第四回[16]6277—6278：
蔡松坡：（唱）悔不该到北京受这闷气。
满眼中尽都是鬼怪狐狸。
袁世凯丧良心想做皇帝。
这一夥狗奴才顺风打旗。
把人民埋没在云雾堆里。
昏沉沉胡乱嚷不知东西。
经界局充总办本非我意。
已走到屋檐下且把头低。
想跳出这圈套太不容易。
也只好装聋哑避这嫌疑。
例2．吕南仲《殷桃娘》第十二回[22]8797：
项 羽：（唱）念你逐电追风称上驷。
东征西讨效奔驰。
忆自吴中首倡义。
八载于兹统兵师。
创成霸业半由你。
汗血功劳与有之。
而今同在重围里。
一样生死未可知。
最恨人物难终始。
不识你此后为谁骑。
所谓“须臾自押”，是指本韵段中所有的韵脚字均为“须臾”辙，即韵脚字的韵母均为ü。如：
例1．高培支《人月圆》第一回[3]283：
蒋 晋：（唱）这教读当的真无趣。
总怪平日太疏虞。
从此山区并海隅。
管教晚景有桑榆。（下）
例2．《墨痕记》第十二场[37]83：
妙 谛：（唱）李小姐真来是爱国侠女，
有志节有肝胆不挠不屈。
为国家御强寇深堪嘉许，
拼性命营救她脱险出狱。
所谓“衣期须臾互押”，是指本韵段中的韵脚字既有“衣期”辙也有“须臾”辙。如：
例1．高培支《夺锦楼》第七回许妙娘的唱段[4]505：
许妙娘：（唱）先生既然问来历。
说起又惧又委屈。
皆因为钱家琼瑶女。……
那场官司你尽知。
这本是月下老儿曾拿赤绳预将你们的双足系。
拙夫何曾有甚力。
可见良缘由夙缔。
不是姻缘求无益。
谁料想平空飞来堂堂首相的长公子。
无理混闹强相逼。
求亲不遂心生气。
知县无故降典史。
充发极边烟瘴地。
将旧日仆从齐下狱。
逼的我无法又无计。
才雇他们作仆役。
岂知他们受了万花楼的叮咛语。
手提钢刀找首级。
要不是君子多武艺。
我夫妻身首早分离。
这段唱词中“历知系力缔益子逼气史地计役级艺离”属“衣期”辙，“屈女狱语”属“须臾”辙。
“衣期、须臾和他韵混押”主要是“衣期”、“须臾”两辙和“灰堆”（ei、uei）、“姑苏”（u）两辙的混押。也就是说韵脚字除来自于“衣期”、“须臾”两辙外，还有来自“灰堆”和“姑苏”两辙的，表现比较复杂。如：
例1．范紫东《翰墨缘》第十四回[11]3890—3891：
温席珍：（唱）人曾说松花庵土匪团聚。
抢财物害人民又掠胭脂。
因此上入匪巢佯装卖字。
那匪人使用我管理文书。
仁和县这小姐闺秀才女。
流落在绿林中性命如丝。
那一晚入洞房要成亲事。
酌美酒灌渠魁沉醉如痴。
我便将那小姐衣服换去。
改男装才救她逃出泥途。
带领她到院上禀明事故。
请大帅发落她回衙安居。
这段唱词中“脂字丝事痴”属“衣期”辙，“聚女去居”属“须臾”辙，“书途故”属“姑苏”辙。秦腔中“衣期”、“灰堆”、“姑苏”等辙混押的问题比较普遍，其具体情况及原因下文将专门讨论。
例2．《绝缨会》第二场[8]2755—2756：
吴车霸：速快上车起程。（二旦上车下）哎呀，不好。
（唱）见得车马此一去。
倒叫本公操心里。
昔日殷纣宠妲己。
家将带马，哎唉伺候。
（唱）摘星楼上排筵席。
贾氏夫人扑楼死。
黄家父子反西岐。
你将这金字牌匾齐打碎。
府门外砍倒帅字旗。
叫家将忙把帅印取。
一见帅印好惨悽。
当年挣你非容易。
到今你我两分离。
大丈夫掉下等身泪。
将帅印交与了奸党贼。（交人持下）
叫家将与爷把路衣取。
家将近前听仔细。
大门锁来二门闭。
三门以上贴封批。
转面我把家将叫。
与老爷带进跨下驹。
本公离朝有一比。
唉！
（唱）黄飞虎一怒反西岐。（下）
这段唱词中“里己席死岐旗悽易离细闭批比岐”属“衣期”辙，“去取取驹”属“须臾”辙，“碎泪贼”属“灰堆”辙。
我们从所选剧目中共找出和衣期须臾辙韵字相关的韵段1978段，其中“衣期自押”段864段，占约43.7%；“须臾自押”段仅有19段，比例不到0.1%；“衣期须臾互押”段388段，占19.6%；“衣期须臾和灰堆姑苏辙混押”的韵段707段，比例多达35.8%。如果抛开衣期须臾和灰堆姑苏混押的韵段，仅看衣期须臾互押的话，衣期须臾韵段共有1271段，其中自押段883段，占69.5%；互押段388段，占30.5%，比例仍然很高。详细数据见下表。
秦腔剧作“衣期”辙押韵表
通过以上数据可以看出，“须臾”辙很少单独使用，而多数情况下是可以和“衣期”辙互押的，从这一点也就是从秦腔的实践来说，将“须臾”辙归入到“衣期”辙中，是有道理的。
二、"衣期”和"须臾”辙韵字的来历
秦腔中的“衣期”辙的字韵母为i、-i[前]、-i[后]、er四个，“须臾”辙的字韵母为ü。
现代汉语韵母i来自中古止蟹两摄的开口三四等和梗曾臻深四摄入声三四等的大部分字。对于《中原音韵》而言，秦腔中的i韵母主要来自其“齐微”韵。作为i的变体，-i[前]和-i[后]来自于《中原音韵》的“支思”韵以及“齐微”韵的一部分。er来自于《中原音韵》的“支思”韵，常用的有“而儿尔耳二贰”等字。
从来源上看，戏曲中“衣期”辙包含“i、-i[前]、-i[后]、er”是有根据的，他们不只音色相近，其来源也是一致的。
现代汉语韵母u、ü[y]有共同的来源，主要有鱼虞模韵、尤侯韵的一部分唇音字以及入声的屋沃烛术物没六韵。韵母[y]的来源相对要窄一些，主要来自鱼虞屋烛术物六韵的一部分字。《中原音韵》中的“鱼模”韵包含u、ü两类韵母，秦腔韵辙的“须臾”、“姑苏”两辙是由“鱼模”韵分化而来的。
从来源上看，“衣期”辙的i韵母及其变体的-i[前]、-i[后]、er等韵母和“须臾”辙的y韵母来源并不相同。北方戏剧的“十三辙”把“须臾”辙并到“衣期”辙中，主要的依据是二辙的发音特点。从元音舌位图上来看，[i]为舌面前高不圆唇元音，[y]为舌面前高圆唇元音。二者发音时的舌位完全相同，只有唇形圆展的区别，发音时的音色非常接近，因而在戏剧中完全可以将二者合并成一个韵辙。
三、"衣期”辙和"须臾”辙应当合并
通过对“衣期”、“须臾”两辙的考察，我们发现将两辙分与合都有道理。但从秦腔创作及实践来看，我们更支持将二辙合并。
将两辙分立，利于探讨秦腔中邻近韵辙混押的问题。王力先生《汉语语音史》中说：“现代北京的十六个韵部和曲艺十三辙实际上是一样的，韵部和辙的数目不同，是由于曲艺合并了三个韵部：（一）现代北京的支思、居鱼，在曲艺里并入了衣期辙；（二）现代北京的车遮，在曲艺里并入了梭波辙。从音位观点看，居鱼是可以并入衣期的，因为[i]和[y]发音部位相同，只有不圆唇和圆唇的区别。但是从音韵观点看，合并不大妥当，因为居鱼来自《中原音韵》的鱼模，一向被认为是和姑苏同类的。”(8)从音韵学的角度出发，将二辙分开自然可以。但即使不分开，在进行秦腔音韵研究时，也可以根据情况具体处理，不会影响相应的研究。
如果从[i]、[y]的语音特点以及戏曲创作的角度来看，“衣期”“须臾”两辙是完全可以合并在一起的。前代韵书的一些说法值得我们注意。如隋陆法言《切韵序》：“欲广文路，自可清浊皆通；若赏知音，即须轻重有异。”(9)唐孙愐《唐韵序》：“若细分其条目，则令韵部繁碎，徒拘桎于文辞耳。”(10)元周德清《中原音韵·正语作词起例》：“入声派入平、上、去三声者，以广其押韵，为作词而设耳。”(11)三家都认为进行文辞创作时，韵部分部不宜过细。
如果“须臾”独立成辙，由于韵母ü的语音拼读规律，它所拼合的声母主要有n、l、j、q、x和零声母，常用的汉字很少。以常用的《新华字典》（第10版）为例，其中共收入nü、lü、ju、qu、xu、yu等音节的汉字297个，其间有不少汉字属于非常用字。《中原音韵》鱼模韵中今读ü韵母的字也只有160余个，其中也有不少非常用字。由于韵字少，很难安排较长的唱段，无形当中会限制该韵辙的独立使用。我们考察的剧目中，须臾自押的韵段只有19处，最长的须臾自押段才4个韵脚字。
综合以上各种情况，我们主张将“须臾”辙合入“衣期”辙中，也是“广其押韵”，利于戏剧的创作。实际上从秦腔的实践来看，秦腔也是这么做的。
第五节 秦腔韵辙
据我们考察，秦腔韵字应当分为十三辙，分别是：发花、衣期、姑苏、坡梭、乜斜、怀来、灰堆、遥条、由求、言前、人辰、江阳、中东。十三辙所包含的韵母及例字见下表。
秦腔十三辙所含韵母及例字表
续表
一、秦腔十三辙韵字表
说明：1．按韵母和声调归韵，不同的同音字组用〇隔开。
2．∥后的字为关中方言音，和通语不同。
3．部分合口韵母和zh、ch、sh、r声母拼合时，韵头[u]变化为[
]，因不影响归辙，故本表不单列。
4．前鼻音韵母an、en、in、un、ün等实际读音为鼻化元音。
（一）发花辙
秦腔发花辙包含的韵母有：ɑ、iɑ、uɑ三个。我们考察的剧目中发花辙韵字如下：
ɑ
〇八巴叭吧疤笆蔼〇葩〇妈蕂〇发∥法〇搭〇他她它塌∥塔〇拉啦∥辣蜡〇纳娜〇哈∥瞎〇扎匝咂∥喳吒渣〇擦∥差叉插杈〇仨∥杀沙纱裟（阴平）
〇拔〇爬琶杷耙〇麻蔴蟆〇伐乏罚阀筏〇答达瘩鞑〇拿拏〇杂∥铡炸〇咱∥茶查察茬槎碴〇蔾〇∥匣（阳平）
〇把〇马码〇打〇咋∥拃〇傻〇洒撒（上声）
〇罢爸霸坝〇怕帕〇骂〇大〇踏榻蹋搨挞那挞〇那〇∥诈炸炸弹咤鲊〇∥岔诧汊差刹〇萨∥煞啥嗄（去声）
〇吗〇么（轻声）
iɑ
〇家加佳嘉嗟咖枷夹痂笳葭〇压呀押鸦鸭（阴平）
〇霞瑕侠暇峡狭狎〇芽涯牙衙（阳平）
〇甲斝假〇雅哑（上声）
〇驾价嫁架假稼〇洽〇下吓夏厦〇讶娅亚轧迓（去声）
uɑ
〇瓜刮呱〇夸〇花〇刷〇哇挖凹〇抓挝（阴平）
〇华哗滑猾〇娃（阳平）
〇寡剐〇耍〇瓦（上声）
〇挂卦褂〇挎胯跨〇话化画划〇绔袴（去声）
说明：1．“咱”字又入言前辙。
2．“绔袴”音“裤”，而秦腔入发花辙，暂寄此。
押韵的唱段如：
例1．李仪祉《李寄斩蛇记》第四回[7]2470—2471：
越 王：好气了。
（唱）吴都尉竟如此无天无法。
作长官竟忍得将民仇杀。
把幼女作牺牲胆比天大。
实可惜无辜的年幼娇娃。
（视女介）好奇女也。
似这般奇女子令人惊讶。
英烈事丈夫儿哪能比她。
愧煞了须眉儿口仁意假。
教孤王羡慕得心醉神麻。
例2．《三义节》第五回[10]3280：
姚 彦：（唱）用夹棍夹得我心肝疼炸。
读书人何曾受这样刑法。
谁料想梁贤弟他是响马。
悔不该我和他拜把香插。
我有心招了他真情实话。
县太爷差人役定要捉拏。
拏来了梁贤弟定要杀剐。
忘却了结盟义辜负与他。
罢罢罢我昧了真情实话。
叫一声大老爷细听心下。
鸡不叫狗不咬转来响马。
宰雄鸡打饼子款待于他。
临行时将宝珠于民留下。
或姓张或姓李未曾问他。
大堂口我招的真情实话。
望府师笔尖下怜念于咱。
秦腔中有不少字由于方言中的读音差别被归入不同的韵辙。以下各字既入发花辙，又入其他韵辙：
阴平：〇爹3〇车13〇奢2赊4〇些1
阳平：〇吾1〇邪6、斜20〇爷3耶1〇蛇6
上声：〇也1野3
去声：〇借1〇泻4卸1谢1〇夜8
押韵的用例如：
例1．高培支《双诗帕》第一回[4]562：
安禄山：（唱）适才间蒙宣召进宫见驾。
唐天子和贵妃夸奖于咱。
出宫来好欢喜扬鞭走马。
见一人站当道东歪西斜。
例2．李桐轩《孤儿记》第十回[6]1627—1628：
孟家祥：（唱）我是个苦命人罪孽甚大。
怎当得少君的驷马高车。
竭至诚发忏悔无明无夜。
冀万一偕爹爹远道还家。
例3．李桐轩《双姤记》第十一回[6]1784：
金志良：（唱）杜氏女那温柔面目全假。
狠心肠比得过恶蝎毒蛇。
平日间那一些蜜语情话。
到今日我看她何词可答。
上述18字，“爹车奢赊些吾邪斜爷耶蛇”等字《广韵》属“麻”韵，“也野”《广韵》属“马”韵，“借泻卸谢夜”《广韵》属“禡”韵。这些字和发花辙的其他字中古来源相同。在关中话中，这些字的读音发生了一些分化。郭芹纳先生《诗律》“麻部简析”一节中，分析麻韵个别韵脚字今读不押韵的时候，有这样一段话：
在《广韵》中，蛇，作食遮切；车，作尺遮切；爷，作以遮切。它们的反切下字都是“遮”。按照反切的原则，它们都应该与“遮”的韵母相同。而陕西省的大荔、韩城等地方音，正将“遮”读为zhá，依然保存其古音（遮，《广韵》作正奢切，麻韵章母。）另外，这些地区的方音，读“斜、些”为xiá，读“蛇”为shá，读“也”为yà，读“爷”为yá，读“舍”为shā，读“惹”为yà，读“褯”为qià，读“卸”为xià，读“奢”为shà，等等。据我们调查，韩城、大荔等地区，几乎全部保留着中古麻部字的韵读。(12)
上述各字的不同归属，说明秦腔韵辙受方言的影响较大。另外也说明，这些字的异读现象和为秦腔押韵时的需求而增加韵脚字的现象。
（二）衣期辙
秦腔衣期辙包含的韵母有i、er、-i[前]、-i[后]、ü五个。我们考察的秦腔剧本中衣期辙的韵字如下：
i
〇逼〇低的堤〇机鸡饥基激姬击畿积笄几矶绩肌奇稽羁玑〇批劈〇妻欺期凄七栖戚悽蹊棲漆〇梯踢剔〇息西惜稀悉夕嘻晰膝吸溪昔皙兮希析锡熙樨〇衣依医揖漪（阴平）
〇鼻〇敌狄荻髢嫡〇急级及极疾籍集吉棘汲即笈嫉瘠〇离漓厘狸黎篱罹璃梨犁醨〇眉迷楣媚縻湄弥谜糜〇泥呢尼倪霓〇皮疲罴鼙脾〇奇齐旗棋岐祈骑歧旂祇琪蛴〇提啼题蹄〇席携媳习袭檄〇疑宜仪夷姨移遗饴怡扅痍颐彝蛇委蛇（阳平）
〇比鄙笔匕〇底邸〇己几戟挤给〇理里礼哩李鲤醴蠡〇米靡眯〇你拟旎〇匹疋否臧否圮癖〇起乞启绮〇体〇喜洗玺屣禧〇已矣倚椅以蚁（上声）
〇毕避闭壁婢弊蔽毙璧币必辟庇敝臂∥备被〇地弟第帝递睇缔〇计稷迹记纪忌际系寄祭济寂技髻悸霁继妓伎剂骥〇力历利立丽俪吏俐戾例厉励隶砺雳〇密觅蜜秘〇逆匿腻溺睨〇屁僻〇气器弃泣契憩〇涕替〇细戏系隙〇意义易益异议艺谊抑裔忆役翼亿缢驿译邑疫逸臆绎浥翊溢毅佚弋懿艾怨艾（去声）
er
〇∥日（阴平）
〇儿（阳平）
〇耳尔珥（上声）
〇二（去声）
ü
〇居车驹拘裾掬雎〇屈躯驱曲岖趋区觑〇虚嘘胥须吁墟〇迂（阴平）
〇局跼〇闾驴〇衢渠劬蕖〇徐∥俗(13)〇鱼余隅臾虞于榆瑜妤娱渔愚窬（阳平）
〇举矩〇侣履缕〇女〇取娶曲〇许糈〇雨语宇与羽禹圄舆玙（上声）
〇据句惧聚具巨拒苣炬剧锯遽〇虑律绿〇去趣觑〇婿绪恤壻叙序蓄絮∥肃宿〇狱玉遇吁育域欲蜮御驭谕喻寓愈誉豫（去声）
-i[前]
〇疵差∥嗤痴〇思丝私司斯嘶厮∥尸师狮诗〇姿兹淄资谘∥之支枝肢（阴平）
〇辞词慈雌祠∥迟〇∥时（阳平）
〇此〇死∥史使始屎〇子籽姊紫∥旨纸指止只（上声）
〇次刺赐∥翅〇寺似四嗣肆伺驷∥士氏市示事侍视试饰是〇字∥至志致（去声）
-i[后]
〇卮知织祗脂〇吃笞〇施失（阴平）
〇职执直值侄蹠〇持池弛驰墀篪〇食石识实十什拾射时（阳平）
〇尺齿耻〇豕（上声）
〇制治质栉彘智滞稚置〇斥赤饬敕〇世势室恃逝释嗜誓噬（去声）
押韵的唱段如：
例1．范紫东《琴箭飞声》第三回[11]3930：
司马相如：（唱）唐蒙虽然习武艺。
他怎能和我论高低。
你为国家定边地。
凿山开道通南夷。
扬鞭策马吐豪气。
过桥踪迹认马蹄。
却将我沦落风尘底。
西蜀道上隔云泥。
英雄怎肯自暴弃。
要对桥柱把字题。
例2．高培支《千金亭》第二回[4]671：
张玉箫：（唱）女儿主内是正理。
出门来种种不相宜。
遇见了男儿要回避。
有话艰以向他提。
若是端正真君子。
还能远远避嫌疑。
若是轻薄浪荡子。
难免节外横生枝。
悔不该今日爱多事。
来请姐姐备寿仪。
偏遇苍天降灾厉。
无情风雨阻归期。
肋下不能插双翅。
双足缠小步难移。
大雨倾盆无晴意。
不知爹娘怎着急。
例3．冯杰三《草莽英雄》第四回[36]353—354：
米泊然：（唱）婚姻大事非容易，
向平了愿在何时。
到吴江拟访文世侄，
见面先将婚事提。
文素臣风尘豪杰器，
堪作老夫得意婿。
多年不曾通信息，
不知他娶妻未娶妻。
为此事叫人心着急，
为此事叫人长叹嘘！
这才是定媳容易婿难觅，
时时刻刻锁愁眉。
无聊柳荫听燕语，
恼恨春风拂人衣。
（三）姑苏辙
秦腔姑苏辙主要韵母为u。我们考察的秦腔剧目姑苏辙韵字如下：
u
〇逋〇出初〇粗〇都督〇夫肤〇姑孤辜〇乎呼忽惚〇枯哭窟〇铺〇书叔姝疎疏舒输〇苏〇秃突〇乌污屋〇朱诛株珠铢（阴平）
〇除厨躇蹰〇毒读独〇伏扶服浮符福佛〇弧狐胡壶湖糊〇卢庐芦垆炉颅〇模∥谋谟〇奴努〇仆圃〇如儒〇赎熟〇俗〇图徒涂途屠〇无吴吾〇竹烛逐〇足卒族（阳平）
〇卜补哺捕〇储楚处蕃〇堵赌蠹〇抚府斧脯辅腑腐否〇古谷股骨鼓贾罟〇虎〇苦〇虏掳〇母亩∥眸〇谱〇乳辱〇暑署鼠蜀曙数属〇土吐〇五午伍迕武侮捂鹉舞〇主瞩〇阻祖（上声）
〇布步怖部〇处畜〇促醋蹙〇妒肚度渡〇恶〇父讣付妇负咐复赴傅富赋缚腹〇户护扈〇固故顾锢〇裤酷库〇路禄碌戮录鹿鹭〇木目沐牧墓睦慕暮〇怒〇铺〇入褥〇术束述树竖恕数〇诉肃素速宿粟〇兔〇坞务物误悟雾〇住杼注柱祝铸助〇做（去声）
押韵的唱段如：
例1．李约祉《仇大娘》第九回[7]2103：
仇大娘：母亲呀。
（唱）母亲休要太执固。
姻缘天定非人谋。
妄冀非分天不与。
天与不取也非福。
只要兄弟把气吐。
功名富贵在须臾。
什么贫来什么富。
什么巍第什茅庐。
这般姻缘你做主。
例2．吕南仲《双锦衣》第八场：[22]8550
王 善：呵、这个、呵。
（唱）如此大王请容诉。
小生家居旧东都。
洛阳城外十里铺。
门有三槐是吾庐。
姓与王祜同家谱。
命名为善字本初。
王 勇：你父亲名叫甚么。
王 善：（唱）父亲名叫王天博览古今称宿儒。
王 勇：你生平做何事业。
王 善：（唱）我生平学文兼习武。
正在窗下用功夫。
只因中途迷去路。
冤被拿获作奸徒。
例3．《平城解围》第四场[24]287：
胡太后：元顺你太得跋扈欺君了。
（唱）问元顺你在朝有何功苦？
元 顺：（唱）愧无功才进这忠言嘉谟。
胡太后：（唱）在齐州贪杯酒怠荒政务，
元 顺：（唱）现有那颂政碑在人耳目。
胡太后：（唱）是这等性桀骜目无君父，
元 顺：（唱）逆耳言原为的惊醒糊涂。
胡太后：（唱）我为念任城王三世勋故，
元 顺：（唱）臣犯的何等罪请君行诛。
胡太后：（唱）叫内侍回鸾驾莫将他顾，
张普惠：（唱）这一旁还有臣谏议大夫。
望太后肃纲纪速整法度，
远小人亲贤臣转祸为福。
胡太后：大胆！
（唱）岂容你两狂夫咆哮当路，
传侍卫速将他二人拥出。
秦腔剧作用韵时，以下各字既入姑苏辙，又入由求辙：
阴平：〇粗〇都督〇叔梳疏
阳平：〇殂促〇毒读椟〇庐芦炉轳颅〇奴〇赎熟〇图徒涂途〇烛逐足卒族
上声：〇楚〇堵赌〇虏掳鲁〇蜀数〇土吐〇阻
去声：〇醋〇妒度渡〇禄路戮籙〇怒〇束数诉素速觫〇畜〇助做
具体的混用情况以及原因参下文“姑苏辙和由求辙的关系”。
（四）坡梭辙
秦腔坡梭辙主要包含韵母为e、o、uo、[yo]，主要韵字如下：
e
〇阿〇戈哥割搁歌阁咯〇哈呵喝〇坷柯珂科棵搕窠颗磕壳〇车〇遮（阴平）
〇娥峨鹅蛾〇禾合何和河郃盒龢〇扯〇舌折〇折折磨摺辙（阳平）
〇葛轕〇可渴〇∥我〇舍（上声）
〇恶饿遏鹗噩〇个各〇贺鹤喝和荷壑〇课锞〇热〇设涉（去声）
o
〇拨波剥钵播∥卜〇摸殁么没〇坡泼颇朴（阴平）
〇脖驳勃博膊薄〇馍模膜摩磨魔〇婆（阳平）
〇跛簸〇抹（上声）
〇磨秣寞漠〇哦〇破（去声）
uo
〇戳〇磋撮〇多掇〇郭聒锅〇豁霍〇括阔廓〇掠略捋洛络落烙乐〇虐〇莎裟婆娑唆娑挲梭嗦蓑〇说〇他它托脱〇挝窝〇拙捉桌（阴平）
〇度夺〇佛缚〇国〇活〇罗萝逻锣螺〇挪〇驮佗陀沱驼跎〇凿平〇灼浊酌着镯著卓（阳平）
〇朵躲〇果裹〇火伙夥〇所索琐锁〇妥〇左佐（上声）
〇剉剒挫措错〇垛剁堕舵惰大〇过〇货祸〇摞〇诺懦〇弱〇妁朔硕〇唾〇卧握渥物〇凿〇奓〇作坐怍座做（去声）
[yo]
〇角海角脚〇缺却雀确阙榷〇削雪〇药鑰约月岳乐鼓乐钥悦（阴平）
〇觉爵嚼诀绝〇穴学杓（阳平）
说明：1．部分读e的字也可读uo韵母，如“颗”等。
2．“说”有些地方读e韵母。
押韵的唱段如：
例1．范紫东《玉镜台》第一回[14]5049—5050：
温 峤：（唱）可恨我晋朝人风流太过。
东山月南楼酒丝竹行乐。
文共武一个个诗酒唱和。
把国事全搁在梦里南柯。
恨王八窃权柄萧墙起祸。
貂不足狗尾续朝事大错。
卧榻侧任他人酣睡高卧。
才惹起五胡人扰乱山河。
可怜把东都城霎时残破。
荆棘中那忍见洛阳铜驼。
骂刘渊和石勒幸灾乐祸。
中原地任胡队棋布星罗。
老天爷不厌乱何必生我。
我一心投笔砚从事干戈。
此一去见姨丈大事定妥。
扫胡骑清中原齐唱凯歌。
例2．《回荆州》第十五场[28]138—139：
诸葛亮：（唱）诸葛亮扮渔翁船舱稳坐，
大料想江南地不能知觉。
恨徐庶报君恩曾荐于我，
身感动刘皇爷三请诸葛。
下山来博望屯是我用火，
只烧得夏侯惇魂飞魄落。
曹孟德下江南东吴借我，
过江去舌战儒方显才学。
江南的众谋士舌战于我，
三两句说的他眼闭口合。
南屏山祭东风不才是我，
烧曹兵八十万命见阎罗。
小周郎差丁奉追杀于我，
赵子龙射风篷救亮命活。
争下了荆州地吾主稳坐，
恨孙权和周瑜日夜谋略。
小周郎定巧计十分不错，
差鲁肃过江来搬我说合。
立文卷倒也把荆州买过，
鲁子敬他还在梦里南柯。
回柴桑被周瑜机关猜破，
他定下胭粉计来哄诸葛。
吾的主过江去埋怨于我，
他言说入虎穴怎能逃脱？
过江去只带着赵云一个，
江南地文共武战战索索。
吾的主在江南大事定妥，
天定下五百年龙凤配合。
今本是元旦节主公盼我，
驾小舟接主回渡过江河。（下）
秦腔剧作用韵时，坡梭辙[yo]韵各字既入坡梭辙，韵母为[yo]；又入乜斜辙，韵母读[yɛ]。具体情况及原因详见下文“坡梭辙和乜斜辙的关系”。
（五）乜斜辙
秦腔乜斜辙主要包含韵母为ie、üe，乜斜辙主要韵字如下：
ie
〇鳖〇爹跌〇阶接揭街节劫杰诘洁结桀捷截竭羯〇灭〇啮孽〇贴铁帖〇些歇蝎〇切〇咽呜咽（阴平）
〇别蹩〇碟蝶〇协邪挟偕斜谐携〇琊爷耶（阳平）
〇撇〇写〇也冶野〇姐解（上声）
〇介戒芥玠界借藉〇劣烈猎裂〇切且妾怯窃〇泄泻绁卸洩械亵谢廨懈蟹〇业叶页夜掖谒（去声）
üe
〇缺阙〇靴〇月悦钺阅越〇雪血（阴平）
〇决诀绝觉掘厥獗橛蹶〇穴（阳平）
押韵的唱词如：
例1．高培支《夺锦楼》第二回[4]473：
万碧莲：我知道做下睡不着的事了。且坐高堂、听儿相劝。
（唱）自古说冤仇宜解不宜结。
何必往往费周折。
休说他已将任撤。
两家从此成吴越。
只要肯把罪儿谢。
与他家属拉亲热。
荐他本身是英杰。
奏他先人有气节。
显见得他前次有罪在不赦。
怎得怪怨老爹爹。
不信他全然无心血。
不信冤仇不消灭。
强如你终日愁到夜。
看那样巧来那样拙。
例2．《六义图》第九回[8]2495—2496：
匡 宏：（打）我把你小奴才。（狱官拉介）
（唱）小奴才大着胆凶横顽劣。
出此言坏了我一世忠烈。
是这等忤逆子越律撒野。
奏万岁把奴才狗头来切。
我把你不孝的奴才。（下）
匡 扶：（唱）千筹思万度量无法可解。
造反事我不该狱中来说。
哎、狱官。
在狱中多殷勤扶侍相爷。
但有慢先把你狗头来切。
例3．《一瓣莲》第十二回[28]484：
画 阁：相公，你好糊涂！（白调唱，哭）
（唱）尊声相公我小爹，
你总不把人巴结。
况且他是县太爷，
前次请你把土匪灭。
你不去他装鳖，
对着上司没话说。
才与你成吴越，
弄出了一个卞大姐。
与你捏强奸她杀她爹，
与你弄下这罪孽。
上夹棍腿流血，
又来把你入缧绁，
此事如何能了结？
你素日不听娃的说，
才有今日这一摺。
娃的亲干达呀！
（唱）还是冤仇宜解不宜结，
托个人与他说。
谎过一节说一节。
那怕折庄子卖土地，
免得相公受折磨。
等日后出监把冤雪，
那时节娃的心里才安贴。
我们考察的秦腔剧作中，“阶堦街偕谐解介戒芥界械廨懈”等字既入乜斜辙，又入怀来辙。入乜斜辙时韵母为ie，入怀来辙时韵母为iɑi。具体情况及原因参下文“乜斜辙和怀来辙的关系”。
（六）怀来辙
怀来辙包含的韵母有ɑi、uɑi、iɑi，主要韵字如下：
ɑi
〇哀埃挨挨打〇猜∥靫衩差钗〇呆〇该〇开〇腮〇胎〇灾哉栽∥斋（阴平）
〇挨难~崖涯〇白〇才材财裁∥侪柴豺〇孩骸∥阂鞋〇来莱睐〇埋〇排牌〇台抬苔薹（阳平）
〇矮蔼霭〇摆〇采彩睬踩〇歹〇改〇海〇慨〇赖籁〇买〇奶〇宰载崽仔（上声）
〇爱隘嫒碍〇败拜〇菜蔡〇代岱带待怠贷袋戴黛〇丐盖概〇亥骇害〇〇迈卖〇奈耐〇派湃〇塞赛晒〇太汰态泰〇载再在∥债寨（去声）
uɑi
〇揣〇乖〇衰〇歪（阴平）
〇怀徊淮槐（阳平）
〇拐〇甩（上声）
〇怪〇坏〇块快哙〇率〇帅〇外（去声）
iɑi
〇阶堦街（阴平）
〇偕谐（阳平）
〇解（上声）
〇介戒芥界〇械廨懈（去声）
押韵的唱段如：
例1．高培支《纨袴镜》第七回[4]810—811：
戚祖诒：偏不得取。
（唱）铁箱子本是我性命所在。
好大胆不说明私自偷开。
若不是神差我来得甚快。
不知你要便宜那个奴才。
萧仁兄快帮忙抬出门外。
仁兄、小郑快抬。
仇 氏：（坐箱上轮斧）谁敢抬、谁敢抬。
（唱）仇氏女拼性命那个敢抬。
昨夜晚刚气死高堂年迈。
难道说你逼我命赴泉台。
戚祖诒：（唱）小贱人不知羞一味撒赖。
萧仁兄你与我快定计来。
萧怀策：（唱）你何不卖丫头先除内害。
让柳嫂快引她去变钱财。
戚祖诒：明白了。
（唱）此女儿送与你由你变卖。
免得她再与我惹祸生灾。
柳飞飞：这个劳儿我效了。丫头跟我走。
喜 凤：这才冤枉人也。
（唱）小东人敌不过家主奶奶。
连累我小丫头岂不冤哉。
哎、大少爷。
我喜凤到你家并非一载。
嫌不好放回家也算应该。
无故地送别人情所难解。
皆因是萧怀贼挑起祸灾。
哎、怀贼。
你先人生下你只把钱爱。
专勾引我少爷柳巷花街。
可怜把老夫人气死年迈。
又运动当总管即日葬埋。
无孝子你作主请人替代。
又思想抬钱箱去骗钱财。
贤奶奶挡住你不能出外。
为什么又挑拨来卖裙钗。
似这样蛇蝎心只把人害。
难道你小怀贼禽兽投胎。
萧怀策：（唱）你爱骂由你骂我不瞅睬。
言出口即驷马难追回来。
柳嫂嫂施辣手领她出外。
喜 凤：奶奶救我。
仇 氏：（唱）着了忙拉喜凤不敢丢开。
例2．王辅丞《一磅肉》第十四场[23]9090—9091：
鲍丽英：前边带径了。
（唱）不见夫君痛伤怀。
安东宜夫妻多慷慨。
为我家法庭受祸灾。
无奈奴将服饰改。
假扮律师把难排。
夏乐客，恶作怪。
害得我亲戚朋友各分开。
哭夫君，今何在。
众亲朋友梦阳台。
把一个天然风光花丛锦簇好世界。
都付与兵燹化成灾。
十室九空无主宰。
三街六巷断往来。
几处处朱门倾大海。
一堆堆白骨露尸骸。
云黯黯黑气将日盖。
风惨惨黄沙扑地来。
佳人红袖多遭害。
王子白衣委尘埃。
禾黍油油深足慨。
楼台宫殿长绿苔。
侍 婢：（唱）正行走来用目睬。
丫 环：（唱）日落西山怎安排。
（七）灰堆辙
灰堆辙包含的韵母有ei、uei，主要韵字如下：
ei
〇卑杯悲碑∥北百伯帛〇∥册侧测策拆〇∥得德〇飞妃非绯菲扉〇∥革格隔〇黑〇∥刻客〇肋〇∥麦脉墨〇∥拍〇∥塞色〇∥责仄窄摘则（阴平）
〇∥白〇∥额〇肥〇梅媒霉〇陪赔〇∥谁〇贼∥择泽宅（阳平）
〇匪〇给〇美（上声）
〇贝狈背倍被辈〇废肺费〇妹昧寐魅∥貊〇佩帔配∥迫魄（去声）
uei
〇吹〇催摧璀〇堆〇归圭妫规闺〇灰挥晖辉〇雎〇亏盔窥〇推〇危威隈微薇巍〇追锥〇嘴咀（阴平）
〇垂陲捶锤鎚〇∥国〇回〇馗魁〇∥雷〇绥随髓〇颓〇为围帏违闱帷维（阳平）
〇诡鬼〇悔毁诲〇∥垒儡累上〇水〇岁祟遂碎穗〇腿〇伪尾纬委诿萎韪（上声）
〇悴瘁粹翠〇队对憝〇柜贵桂跪瞆〇会讳桧贿晦惠慧∥获惑〇愧溃篑聩〇∥泪类累〇∥内馁〇蕤蕊汭锐瑞〇睡窣〇退〇卫位味畏胃尉谓喂慰〇坠硾赘〇罪醉（去声）
押韵的韵段如：
例1．高培支《纨袴镜》第五回[4]782—783：
成 实：你又来了。你引诱我家少爷、为非作歹、不听教训、害得老夫人无法可想、才拿一条铁链、锁在书房之中。你还嫌莫害够、又来了。来来来、你向我处来。
（唱）你好似传染病霉菌一类。
任是谁染着你一定吃亏。
将好人能害得如同魔鬼。
好教他花银钱受你指挥。
我公子平日间为人贤惠。
又孝顺又和气蹈矩循规。
谁使你勾引他终日昏醉。
打麻将吸鸦片贪恋酒色。
害得他在书房监禁受罪。
不知羞第二次又来何为。
老成实到今年七十二岁。
豁出我与戚家除却坏贼。
拼性命打死你魍魉魑魅。（打）
（郑儿上）
郑 儿：（唱）转来了小郑儿不速之客。
例2．李桐轩《人伦鉴》第一回[6]1851—1852：
段士珉：哎、贤弟。
（唱）叫贤弟你醒来再莫昏睡。
有一辈古人事讲说明白。
大明朝到末年崇祯在位。
官逼民莫奈何起义清侧。
满朝里尽都是招权纳贿。
征兵饷一个个杜门谢客。
周延儒拥重兵置酒高会。
吴三桂因嬖妾剪发投北。
搬来了满洲兵闯王崩溃。
把一座好江山献与蛮貊。
只因他眼光小遇事昏聩。
害汉族受冤抑历年二百。
李 本：好气也。
（唱）听罢言气得人牙关咬碎。
我同胞怎么是这样人格。
一个个眼光小如聋如瞆。
全不念皇天爷好生为德。
自古说君为轻庶民为贵。
断不容听凭他殃民误国。
似这样卖国贼真真可愧。
恨不得把他们投之有北。
（八）遥条辙
遥条辙包含的韵母有ɑo、iɑo，秦腔剧作出现的韵字如下：
ɑo
〇凹坳〇包胞褒〇操∥抄钞吵〇超〇帱刀叨忉〇皋羔高膏篙糕〇蒿〇捞〇猫〇抛〇搔骚∥捎梢莦稍筲〇烧〇涛绦掏滔韬縚饕〇遭糟〇朝钊招昭〇剖（阴平）
〇嗷遨熬璈翱鳌鏖〇曹嘈槽∥巢〇朝嘲潮〇毫豪嚎壕号〇劳牢醪〇毛矛茅〇挠铙〇刨庖袍〇荛饶〇苕〇咷洮逃桃陶啕淘萄〇着（阳平）
〇袄媪〇宝饱保鸨堡褓〇草∥吵炒〇岛捣祷蹈倒〇搞缟槁稿藁〇好〇考拷烤〇老〇了〇恼脑瑙〇跑〇扰〇扫嫂〇少〇讨〇早枣藻∥找爪〇沼（上声）
〇傲奥骜拗鏊〇报抱豹暴〇到悼盗道稻倒〇镐〇告诰〇号好浩耗皓〇铐犒靠〇旄髦茂冒耄帽瞀貌〇闹〇炮泡砲〇娆绕〇臊氉∥哨〇少绍〇套〇灶皂唣造噪燥躁∥罩〇召兆诏赵棹照（去声）
iɑo
〇彪标骠镖镳〇刁凋貂雕〇交郊姣娇浇骄胶椒焦蛟跤蕉教平〇漂飘〇悄平跷敲〇佻挑〇枭削鮹宵消绡鸮萧销潇箫霄魈嚣〇幺夭妖腰邀（阴平）
〇调〇嚼〇辽疗聊僚寥廖嫽寮燎瞭〇苗描〇嫖瓢〇蹻乔桥憔樵瞧〇祧条迢髫〇崤学〇爻尧肴姚窑谣徭摇遥瑶陶皋陶（阳平）
〇表〇角狡绞皎矫搅剿勦〇渺缈〇鸟袅〇殍〇巧〇挑窕〇小晓〇杳咬（上声）
〇鳔〇吊钓窎调去掉〇叫轿较教去窖醮觉校〇镣料撂〇藐妙庙〇尿〇票〇俏窍翘鞘〇眺跳〇孝肖去哮效校笑啸〇要靿耀跃（去声）
押韵的唱段如：
1．《红颜泪》第五场[40]299—300：
何占鳌：怎么说！
（唱）听一言把人的魂吓掉，
冷汗淋漓似水浇。
只说是鲤鱼来上钩，
谁知道缠绕蛇一条。
今夜晚她若还命丧了，
人命牵连怎承招？
今夜晚坚守到天晓，
老头儿寻来怎开销？
左难又难难住我，
思前想后实无聊！（看白秀英）
这才奇了。哎，有了！
我低下头儿醒了窍，
到不开交处强开交。
我娶她女儿是正道，
谁叫她越俎来代庖？
细看她年幼俊儿俏，
就和她牛女渡鹊桥。
况我就将她松放了，
她有何面目往回跑？
她虽要寻死和我捣，
人过了百步井不跳。
我这里换了怒容呵呵笑，
叫声小姐问根苗。
例2．《出棠邑》第四回[32]324—327：
伍 员：罢了，哥哥！哎，兄长！
（唱）我不敢高声哭只把泪掉，
伍子胥在马上思念前朝：
前三皇后五帝君王有道，
君有道臣尽忠万古名标。
后闪上殷纣王昏君无道，
宠费仲和尤浑妲己乱朝。
把一个比干相剜心丧了，
姜娘娘抱火斗梅伯烙炮。
摘星楼黄夫人扑楼丧了，
立逼的黄父子反出纣朝。
到西岐与武王曾把国保，
姜子牙挂了帅来伐纣朝。
甲子年兵行在孟津河道，
越五日朝歌城动起枪刀。
火化了摘星楼民把天叫，
周武王坐镐京百官来朝。
〔卞庄带卒绕场下。
（唱）周幽王宠褒姒行事无道，
杀文武害诸侯恶气怎消！
周赧王坐庆阳龙门斩了，
五霸强七雄恶动起枪刀。
齐泯王宠邹妃行事无道，
立逼的田法章连夜脱逃。
晋献公宠骊姬朝事乱了，
把重耳亲生子绑在法标。
猛想起十八国临潼斗宝，
〔武城黑带卒绕场下。
（唱）天降下我伍员盖世英豪。
秦穆公坐校场传旨一道，
哪一家举起鼎就为上朝。
楚平王听一言愁眉两道，
众诸侯听一言愁锁眉梢。
我的父回府来将事报晓，
小豪杰太猛勇去见低高。
鲁卞庄用尽力将鼎扛倒，
秦穆公举起鼎寸步难糊。
我伍员在一旁微微冷笑，
左撩衣右举鼎要立功劳。
举起了千斤鼎校场三绕，
吓退了十七国咱为上朝。
楚平王坐校场传旨一道，
晓谕了各诸侯岁岁来朝。
秦穆公观一眼事色不好，
无祥女许世子凤配鸾交。
甲子年秦穆公送亲来到，
贼阎狗费无极定下笼牢。
把车辇改为了银顶小轿，
抬进了楚王宫昏君细瞧。
楚平王见女子花容月貌，
父纳了子的妻大乱圣朝。
十三载纳宫中大事变了，
〔卞庄带四卒绕场下，武城黑带四卒左上右下。
把一个大王爷绑在法标。
我的父上殿去拿本奏表，
不允本反将他下在狱牢。
逼我父写书信来把子调，
我弟兄接书信看破笼牢。
大兄长进了京要落忠孝，
（喝场）我的哥呀，大兄长呀，啊呀，难见的哥哥呀！
把一个大英雄连夜脱逃。
竹林响把豪杰三魂吓掉，
林中鸟你为何惊吓英豪。
哗啦啦东海岸红日高照，
伍子胥！
伍子胥在马上展放眉梢。
望楚国骂一声平王昏暴！
昏君，好贼！
狗奸贼犯我手定斩不饶。
耳内里忽听得追兵来到，
倒吓得伍子胥魂飞九霄。
我杀也不敢杀战也不敢战，
说是我，哎呀！
我该向哪里脱逃！
耳内里又听得有人来到，
我看他是何人来把兵交。
（九）由求辙
由求辙包含的韵母有ou、iou，秦腔剧作出现的韵字如下：
ou
〇抽瘳〇∥粗〇∥都督〇勾沟钩篝抅〇抠〇牟侔〇讴殴瓯鸥〇剖〇收〇搜飕∥叔梳疏〇偷〇州舟周洲週粥〇陬∥诌（阴平）
〇仇俦帱绸稠筹裯酬雠〇∥愁殂促〇∥毒读椟〇侯喉猴〇楼髅∥庐芦炉轳颅〇缪〇∥奴〇柔〇∥赎熟〇头投∥图徒涂途〇∥烛逐足卒族（阳平）
〇丑〇∥瞅楚〇斗抖陡∥堵赌〇狗苟〇吼〇口〇篓∥虏掳鲁〇呕偶藕〇手守首〇叟∥蜀数〇∥土吐〇肘〇走∥阻（上声）
〇臭〇凑∥醋〇豆斗逗窦∥妒度渡〇构垢姤够媾彀遘觏〇后厚逅候〇叩扣寇〇陋漏露∥禄路戮籙〇怒〇肉〇寿受狩兽售授绶〇嗽∥瘦束数诉素速觫〇透〇碡帚纣咒宙绉昼胄〇奏∥皱助做（去声）
iou
〇丢〇究鸠赳揪〇溜〇丘邱坵秋〇休修庥羞脩貅馐〇优忧攸幽悠（阴平）
〇刘流留旒遛骝榴〇牛〇囚求酋逑球裘〇尤由犹邮油柚游猷蝣（阳平）
〇九久酒〇柳绺〇忸扭钮〇朽〇友有（上声）
〇旧臼咎疚柩救就舅〇六〇谬〇拗〇秀岫绣袖〇莠牖右幼佑侑宥诱（去声）
押韵的唱段如：
例1．高培支《人月圆》第七回[3]309—310：
柏秀贞：偏要挡你，偏要挡你。
（唱）双手扯住衣衫袖。
柳小青：哼、（坐一旁）你爱哭尽着哭。
柏秀贞：（唱）郎君耐烦听来由。
非是为妻爱多口。
无原无故将你留。
全不念公婆得气呕。
一年内外两丁忧。
孝不穿来灵不守。
把劬劳二字一笔勾。
父母深恩撇脑后。
花街柳巷任意游。
吸食洋烟结窑友。
狐群狗党瞎应酬。
只嫌麻雀打不够。
不管银钱往外流。
你还梦里夸富有。
家财早有奸人谋。
转眼即成丧家狗。
丢人丧德实可羞。
不是做贼便钻绺。
轻则枷打重则囚。
总怪秀贞命不偶。
今生与你作好逑。
你何尝不是英年秀。
你也曾文笔压同俦。
若把诗书勤讲究。
功名早已出人头。
未必不魁多士首。
未必不作百里侯。
那样香来那样臭。
手押胸前自忖筹。
二位公婆盼望久。
焉能一病归九幽。
忤逆儿郎天不佑。
妻常替你加忧愁。
善恶在君一反手。
你何不早把放心收。
例2．范紫东《燕子笺》第十八回[12]4226—4227：
鲍 氏：哎呀不好了。
（唱）你的父随圣驾仓皇出走。
丢下我母女们怎样甘休。
可怜我两鬓霜年高衰朽。
烽烟起怎磋跎迟暮春秋。
这膝下乏儿男凭谁护救。
一家人尽都是老弱女流。
最可怜小女儿婚姻末就。
百忙里怎与他三星绸缪。
悔不该把婚姻不早成就。
到今日娇小女有谁收留。
女裙钗怎出头餐风饮露。
女裙钗怎行步越山涉沟。
女裙钗怎露面四处逃走。
女裙钗怎放手四散漂流。
既无儿又无婿生存无路。
老的老小的小怎度春秋。
思在前想在后无人打救。
又只见小女儿珠泪交流。
这残生和娇弱怎好保守。
母女们只落得对泣交愁。
郦飞云：（唱）倘若还京都城一旦失守。
禄山贼进了城就要杀戮。
劝母亲我还要及早逃走。
遭离乱也只好避这刀头。
梅 香：（唱）事到了这时节也要逃走。
这京城如累卵怎敢久留。
（十）言前辙
言前辙包含的韵母有ɑn、iɑn、uɑn、üɑn，秦腔剧作出现的韵字如下：
ɑn
〇安庵菴鞍〇扳班般颁斑搬瘢〇参骖餐∥掺搀〇丹单担耽郸躭〇帆番幡翻藩〇干甘杆玕肝柑竿乾〇顸酣憨鼾〇勘堪看〇攀〇三∥删珊山衫〇搧潸澘膻羶苫扇〇贪摊滩〇沾毡粘詹氈瞻鹯〇拶簪（阴平）
〇残蚕惭∥谗馋〇婵禅缠蝉廛潺蟾〇凡烦樊璠繁〇含函涵寒韩〇兰拦栏婪阑蓝澜斓篮〇蛮瞒〇男南难喃〇盘蟠〇然髯燃∥黏粘〇坛谈痰潭弹〇咱（阳平）
〇俺〇坂板版〇惨∥产〇谄〇殚胆亶〇反返〇赶敢感〇罕喊〇坎砍〇览揽缆懒〇满〇赧〇染〇伞散〇闪陕〇坦袒毯〇攒趱∥斩盏〇展（上声）
〇犴岸按案暗〇办半伴扮拌绊瓣〇灿粲璨〇旦诞担弹惮淡蛋石〇犯泛饭范贩〇旰干〇汉汗旱悍捍颔憾撼翰瀚〇看〇烂滥〇幔慢漫蔓〇难〇判泮叛盼畔〇散〇讪扇善擅膳饍禅〇叹炭探〇赞瓒∥站绽湛〇占战栈颤（去声）
iɑn
〇边砭编鞭〇颠巅癫〇奸尖幵坚歼间肩艰兼监笺菅湔缄煎鹣鞯〇拈〇偏篇翩〇千阡芊迁佥牵谦愆签骞鹐韆籖〇天添〇仙先掀跹锨鲜〇咽恹烟胭淹焉阉湮嫣燕（阴平）
〇奁连帘怜涟莲联廉濂镰〇眠绵棉〇年〇胼〇前虔钱乾掮潜〇田甜填阗〇闲弦贤涎娴舷衔嫌〇延闫严妍言炎研盐阎筵颜檐（阳平）
〇贬扁匾〇典点〇拣俭柬茧捡减剪检简翦蹇蕄〇敛琏脸〇免勉娩冕〇辇碾〇浅遣谴〇忝腆觍舔靦〇鲜狝显险燹〇奄衍偃掩眼揜演縯黡（上声）
〇卞忭便变徧遍辨辩辫〇电甸坫店垫玷钿奠殿靛〇见件建饯剑荐贱健涧舰渐谏毽溅践鉴键槛箭薦磵〇练娈炼恋殓链〇面〇念〇骗片〇欠倩堑嵌歉纤〇县现线限宪陷羡献霰〇咽厌彦砚宴晏艳验堰焰雁滟谳燄燕赝靥（去声）
uɑn
〇川穿〇端〇关观官冠棺鳏〇欢〇宽〇款〇闩拴〇酸〇湍〇弯剜湾〇专砖〇钻躜（阴平）
〇传平船椽〇还环桓寰鐶鬟〇峦鸾銮〇团〇丸完玩顽（阳平）
〇舛喘〇短〇馆琯管〇缓〇卵〇乱〇暖〇阮软輭〇宛挽晚盌婉惋绾碗〇转啭〇纂（上声）
〇串钏〇窜篡爨〇断段缎〇惯冠观贯灌罐〇幻宦唤换浣涣患逭痪〇涮〇蒜算〇万腕〇转传赚撰篆馔〇钻攥（去声）
üɑn
〇娟捐涓鹃镌〇悛圈〇轩宣谖喧萱暄煊〇冤鸳渊（阴平）
〇全权泉拳痊筌蜷〇玄悬旋璇〇元员园垣原圆援湲缘鼋源猿辕圜（阳平）
〇卷捲〇犬绻〇选癣〇远（上声）
〇卷倦绢眷睠圈〇劝券〇眩楦〇苑怨院媛瑗愿（去声）
说明：1．“怛、乩、缗、闉”四字暂寄言前辙。此四字本不应属于言前辙，但秦腔剧本中，此四字均和言前辙韵字相押，原因待考。
押韵韵段如：
例1．《红颜泪》第七场[40]314—315：
李允公：哎，好可怜也！
（唱）听民女与我讲一遍，
不由人心中好痛酸。
没父母就没人怜念，
把美貌女儿配老汉。
褚大年又是老混旦，
迫妇人要去骗银钱。
一出门恩义就两断，
这女儿绝不能转回还。
何占鳌年方已弱冠，
一见面就想配凤鸾。
他姑母说的天花转，
他跪下哭的泪涟涟。
那女子有口不能辩，
心儿内忽北又忽南。
要回去黑夜路难辨，
要自尽又把好人冤。
冥冥中似有神拨转，
叫佳人配于美少年。
老顽固常持一偏见，
只责备女儿不责男。
男子坏都要女殉难，
这与那天王明圣臣罪当诛谬见都一般。
我这笔要与女儿辩，
申明公理讲平权。
断此案已有真主见，
恨媒人还不见心似火燃！
例2．韩绾青《阉人祸》第十一场[38]75—76：
苏不韦：请呵！（与众共饮）
（唱）我汉族祭祖先外国少见，
他以为讲迷信提倡神权。
这人身是他母腹中所产，
生无意养有恩怎能漠然？
古圣人见孝兽养亲示范，
用其道传子孙家族保全。
以孝道曾抵御许多外患，
推此心治天下民始得安。
我苏氏有今天人丁繁衍，
看眼前必须要饮水思源。
守家法报国恩祖有明宪，
我弟兄应遵守先世训言。
祭祖坟为的是慎终追远，
并非是媚鬼神求财升官。
享祭品望大家常将此念，（举杯，干）
作善行勿贻羞创业祖先。
苏 潜：哥哥啊！
（唱）我苏氏在扶风嗣繁名显，
全出于守祖训孝悌力田。
至遭逢老伯父这场事变，
弟早已令族人向外分迁。
朝政坏全国内行将大乱，
弟想去西凉州另作周旋。
（十一）人辰辙
人辰辙包含的韵母有en、in、uen、un、ün，秦腔剧作中出现的韵字如下：
en
〇奔贲〇嗔〇恩〇分纷芬氛〇根跟〇喷〇森〇申伸身绅深参〇贞针珍桢真砧祯蓁榛箴臻（阴平）
〇涔〇尘臣沉辰陈晨〇坟焚〇痕〇门们〇盆〇人仁〇神（阳平）
〇本〇粉〇很狠〇肯恳〇忍稔〇审〇怎〇枕畛（上声）
〇笨奔〇称趁衬〇分份奋忿愤粪〇恨〇掯〇闷〇刃认仞任纫韧〇甚慎〇阵振朕赈镇震（去声）
in
〇宾彬滨〇巾今斤金津衿筋襟禁〇拼〇亲侵钦〇心辛欣新薪〇因阴姻茵荫音殷喑瘖（阴平）
〇邻林临淋霖鳞麟〇民〇贫嫔频颦蘋〇衾秦琴勤擒〇吟寅淫银龈（阳平）
〇紧卺谨锦馑瑾〇凛廪〇悯泯闽敏〇品〇寝〇隐尹引饮瘾（上声）
〇殡鬓〇尽进近禁晋烬劲噤〇躏吝〇聘〇信衅〇印窨（去声）
uen
〇温（阴平）
〇文闻雯（阳平）
〇刎吻抆紊稳（上声）
〇问（去声）
un
〇春椿〇村〇吨墩〇昏荤婚阍〇坤昆〇孙狲〇吞〇谆〇尊遵樽（阴平）
〇纯唇鹑〇存〇浑魂〇抡仑伦沦纶轮〇屯豚（阳平）
〇蠢〇忖〇盹〇滚〇悃捆阃〇损笋隼〇准（上声）
〇寸〇囤沌盾钝顿遁遯〇棍〇混溷〇困〇论∥嫩〇润〇顺舜瞬（去声）
ün
〇军君均钧〇囷〇勋熏薰醺〇氲晕（阴平）
〇裙群〇寻巡旬询循〇云匀纭耘筠（阳平）
〇允狁陨殒（上声）
〇郡俊峻骏竣〇驯训讯汛迅逊殉〇孕运晕韫韵蕴（去声）
押韵的唱段如：
例1．高培支《双凤钗》第十三回[5]1312—1313：
贺玉莲：表兄请听。
（唱）未开言忍不住珠泪下滚。
叫表兄耐些烦细听原因。
为只为我哥哥不安本分。
一心儿想卖武千里驰奔。
离膝下多半载渺无音信。
这时候尚不知生死亡存。
愁得我母女们坐卧不稳。
那夜晚倚门泣种下祸因。
偏遇见二差役黑夜闯进。
把玉莲当玉兰拿进衙门。
那狗官唤上堂来历不问。
口口儿说母女背夫逃奔。
娘儿们诉哀情全不听信。
威严下立逼我刘家成亲。
邵 甲：好一狗官、这等混账。贤妹你可曾允否。
贺玉莲：哎、表兄。
（唱）婚姻事必须要名正言顺。
名不正言不顺怎成婚姻。
无奈了用巧言将他安稳。
说完婚还须要另选良辰。
那狗官不解意当堂应允。
择就了初六日就要成亲。
回家来无良法屡寻自尽。
年迈母泪哀哀刻不离身。
将此事从头儿历历细论。
望表兄寻良方快指迷津。
邵 甲：哎、好恼也。
（唱）听言罢不由人切齿痛恨。
骂狗官做此事太得欺人。
怎么晓贺玉兰李家安稳。
差人役在四境屈冤好人。
论情由该将他革职拿问。
哎、妗母呀。
有甥儿何惧他万丈风云。
何 氏：哎、贤甥呀。
（唱）能出头真教我感戴不尽。
贺玉莲：（唱）母女们忙跪倒叩头谢恩。（与母同跪）
例2．《花柳林》第二十回[10]3438—3439：
张素贞：好贼呀。
（唱）见强盗掀起心头恨。
刀割肺腑箭穿心。
自你赶考离本郡。
一去三载无信音。
家中什物都卖尽。
天遭荒旱饿杀人。
母子饥饿实难忍。
为妻张口靠何人。
携男带女离本郡。
沿们乞讨羞杀人。
上京住在张家店。
闻你皇宫招了亲。
央告店东去报信。
重打二十太狠心。
为妻拦轿来相认。
口口骂我疯妇人。
一足踢死心太狠。
又杀儿女坏人伦。
当初你把事做尽。
也该人情留几分。
今日见你黑血滚。
你与禽兽差几分。
（十二）江阳辙
江阳辙包含的韵母有ɑnɡ、iɑnɡ、uɑnɡ，秦腔剧作中出现的韵字如下：
ɑnɡ
〇邦帮梆〇仓苍舱〇伥昌娼〇当珰裆噹铛〇方坊芳枋〇冈刚岗纲缸钢罡〇杭航颃行巷〇康糠〇嚷〇桑丧〇伤商觞〇汤〇赃臧脏〇张章嫜彰漳獐璋（阴平）
〇昂〇藏〇长场肠尝偿常裳〇防妨房〇扛〇啷郎狼廊螂〇忙芒尨盲茫氓〇囊〇庞旁逢音庞〇禳瓤〇唐堂棠塘瑭膛糖（阳平）
〇绑榜膀〇厂场昶敞〇挡党〇仿访纺舫〇港〇朗〇莽蟒〇嚷攘〇晌赏〇淌躺〇涨掌长（上声）
〇傍棒谤〇怅畅倡鬯唱〇宕荡当〇放〇杠槓〇伉抗炕〇浪〇胖〇让〇丧〇上尚〇烫趟〇脏藏葬〇丈仗帐杖胀账障嶂瘴（去声）
iɑnɡ
〇江姜将浆僵缰殭疆韁〇羌戕枪腔锵〇乡香厢湘箱襄骧镶〇央殃秧鸯鞅怏（阴平）
〇良量凉梁粮粱〇娘〇强墙嫱樯〇详祥降翔〇扬羊阳杨飏徉洋（阳平）
〇讲奖桨蒋〇俩伎俩两魉〇抢〇享响饷想〇仰养痒（上声）
〇将浆浆子匠降酱犟謽强倔强〇亮谅辆量〇酿〇跄〇向象像相项〇恙样漾（去声）
uɑnɡ
〇窗囱疮〇光桄〇慌肓荒〇匡筐〇双霜孀〇汪〇装妆庄桩粧（阴平）
〇床〇皇凰隍黄徨惶遑煌潢磺簧〇狂诳〇亡王（阳平）
〇闯〇广〇恍谎幌〇爽〇网往枉罔惘（上声）
〇创怆〇逛〇晃〇圹况旷贶眶〇妄忘旺望〇壮状撞戆（去声）
押韵的唱段如：
例1．王伯明《梁上君子》[23]9280—9281：
陈 实：（唱）自那日罢官回如去缚绑。
课桑麻谈诗书潇洒异常。
每日里与乡人常把学讲。
要把些坏风俗化作善良。
……
（唱）叫书童掌灯来莫可延宕。
……
（唱）思想起国家事烦闷异常。
天生民立之君原为教养。
一日内万几事忙中又忙。
尧传舜舜传禹江山推让。
有巢许怕劳苦山谷躲藏。
到后世贪荣贵世袭安享。
才引起奸佞臣染指欲尝。
西汉时出了个大盗王莽。
窃神器攘权柄自称新皇。
东汉时有窦宪欺君罔上。
又有那贼梁冀当道豺狼。
国运衰又出下逆贼张让。
暗结合十常侍紊乱朝纲。
曹常侍他葬亲我也前往。
为的是结感情保护忠良。
到今日辞官回脱离奸网。
与乡里多讲些仁义纲常。
夜已深自觉得精神不爽。
因此上掌灯火来到卧房。（卧，书童掌灯下，二贼在梁上暗动，陈实惊）
忽听得屋梁上有些声响。
书童，快掌灯去。
〔书童掌灯上，陈实视梁上。
果然有两个贼隐在屋梁。
我有心呼人役将他缚绑。
可怜他无知识必受灾殃。
我还是与子孙再把学讲。
要把这无赖子化作善良。
叫书童把灯火暂搁堂上。
听老爷把言语讲说端详。
例2．《铁角坟》第五回[28]305—309：
柴郡主：（唱）柴郡主出府来西风飘荡，
思想起奴的夫痛断肝肠。
因念起夫妻情恩爱难讲，
我奔上铁角坟祭奠一场。（倒板）
春风燕子绕画梁，
昭君娘娘别刘王。
心儿里可恼毛延寿，
不该把影图献番王。
黑水河里雁来往，
将书信捎与汉刘王。
琵琶斜搭鞍桥上，
可怜把烈女一命亡。
黄金空有赎妾想，
揭过相思纸一张。
二月梨花靠粉墙，
有一个宝钏三姑娘。
高搭彩棚大街上，
绣球儿单打薛平郎。
他二人去见王丞相，
他的父不允配成双。
父女们席棚三击掌，
一怒儿赶出夫妻双，
无处来来无处往，
城南寒窑把身藏。
结发未满百日整，
他一心吃粮把军当。
到后来长安登大宝，
才把宝钏封昭阳。
思夫慌来想夫忙，
揭过了思夫纸二张。
三月清明菜子黄，
磨房里受罪李三娘。
刘致远邠州吃粮饷，
磨房里产下咬脐郎。
多亏杜老把子送，
父子们相逢邠州堂。
咬脐儿行围把猎采，
淤流井边认亲娘。
母子们哭的日西降，
好似钢刀剜心肠。
小冤家倒有认娘意，
他一家相逢邠州城。
想夫慌来想夫忙，
揭过思夫纸三张。
四月里来养蚕忙，
田玉莲小姐甚贤良，
心儿里可恼李鸿信。
害的他夫妻不成双。
婶娘他把良心丧，
折磨女子气不长。
身扑鱼池把命丧。
可怜把烈女一命亡。
想夫慌来想夫忙，
揭过了思夫纸四张。
五月里来麦梢黄，
机房里受罪王三娘。
薛子约镇江把命丧，
老薛保远路搬尸腔。
所生一子他不孝，
叮三娘不是他亲娘。
打断机头把子教，
揭过了思夫纸五张。
六月三伏热难当，
有一个贤妇赵五娘。
赵五娘来甚贤良，
自幼儿配夫名蔡郎。
蔡伯喈北京中皇榜，
天不幸本郡遭饥荒。
二老爹娘曾用膳，
赵五娘灶房曾吃糠。
双双爹娘瞧见了，
草堂上吓死二高堂。
怀抱琵琶描容像，
身背影图找蔡郎。
京地里见了蔡郎面，
双手与他二爹娘。
夫妻们相会在京地，
揭过思夫纸六张。
七月里秋风阵阵凉，
陈光蕊娶妻殷满堂。
他夫妻领凭把任上，
路遇水贼起不良，
拷打陈郎扑江丧，
强逼满堂要成双。
官衙里所生陈门后，
张外郎抱他丢在江。
西域取经唐三藏，
殷凯山领兵报冤枉。
想夫慌来想夫忙，
揭过思夫纸七张。
八月里鸿雁叫声忙，
有一个贤妇孙尚香。
他的母得下忧儿恙，
他一心过江探亲娘。
皇叔领兵把仇报，
他夫妻对对不成双。
孙尚香夜来观星相，
又只见织女会牛郎。
神圣倒有思凡意，
我和皇叔不成双。
怀抱顽石扑江丧，
贞烈的尚香一命亡。
想夫慌来走的忙，
揭过思夫纸八张。
九月里来菊花香，
孟姜女配夫范三郎。
心儿里可恼始皇爷。
他不该无道筑边墙，
将范郎打在长城内。
孟姜女千里送衣裳。
白头老翁对他讲，
言说把范郎丧无常。
孟姜女听言泪两行，
一声哭倒数堵墙。
咬指滴血将夫认，
点点滴在夫身上。
州官报与始皇晓，
才封他贞节女孟姜。
想夫慌来想夫忙，
揭过思夫纸九张。
十月里来寒霜降，
陈杏元小姐甚贤良。
心儿里可恼卢杞贼，
害的他夫妻不成双。
夫妻们作别重台上，
落雁崖前一命亡。
多亏神圣来搭救，
邹家府中作成双。
梅良玉后来中皇榜，
斩诛了奸贼报冤枉。
想夫慌来走的忙，
揭过想思纸十张。
正行走来用目望，
耳听杨宏唤声忙。
（十三）中东辙
中东辙包含的韵母有enɡ、uenɡ、inɡ、onɡ、ionɡ，秦腔剧作中用到的韵字如下：
enɡ
〇崩〇噌〇称铛撑〇灯登蹬〇丰风封疯峰锋蜂〇更平庚耕赓羹哽绠〇亨哼〇坑〇怦烹〇扔〇仍〇僧鬙∥生牲胜笙甥〇升声〇增∥争挣狰睁筝〇征怔正徵（阴平）
〇层〇丞成呈承诚城乘盛惩程澄橙〇逢缝〇恒衡横〇棱踜〇萌盟濛朦蒙〇能〇朋棚蓬鹏澎篷膨〇绳〇疼腾藤（阳平）
〇逞骋〇等〇讽〇耿梗鲠〇冷〇猛蒙懵〇捧〇省〇拯整（上声）
〇秤〇邓凳瞪镫〇凤奉俸缝〇横∥杏〇愣〇孟梦〇碰〇圣盛胜乘车乘〇憎缯甑赠∥挣诤〇正证郑政症（去声）
uenɡ
〇翁嗡（阴平）
〇瓮（去声）
inɡ
〇冰兵〇丁仃叮钉〇京经茎荆惊旌菁睛兢精鲸〇青轻倾卿清〇厅汀听〇兴星惺腥〇应英莺婴瑛嘤撄缨樱膺鹰（阴平）
〇伶灵凌铃陵棂绫翎蛉零龄〇名明鸣茗冥铭溟暝〇宁咛拧凝〇平评凭屏瓶萍〇情晴擎〇廷亭庭停婷霆〇刑行形型〇迎茔盈莹萤营萦嬴赢瀛（阳平）
〇柄饼禀〇酊顶鼎〇井阱颈景儆警〇领岭〇顷请〇梃艇〇醒省〇颖影（上声）
〇并病〇订定锭〇净径胫竞竟敬靖境獍静镜劲遒劲〇令另〇命〇佞泞〇謦庆磬罄〇姓幸性倖兴〇映硬媵应（去声）
onɡ
〇充冲〇匆葱骢聪〇东冬咚〇工弓公功攻供肱宫恭躬〇轰哄訇烘〇空〇松〇通〇中忠终盅钟衷锺〇宗棕踪鬃（阴平）
〇虫崇重〇丛琮从〇弘红宏洪虹鸿〇龙咙栊珑胧眬笼聋隆窿矓〇农侬哝浓脓〇戎绒茸荣容嵘溶蓉熔融〇同桐铜童僮潼瞳（阳平）
〇宠〇董懂蕅〇拱珙〇哄〇孔恐〇拢〇冗〇耸〇统桶筒〇肿种冢踵〇总（上声）
〇动冻峒栋洞〇共贡供〇讧〇控〇弄〇讼宋诵送颂〇恸痛衕〇仲众重中种〇纵（去声）
ionɡ
〇凶兄匈芎胸〇佣拥庸慵壅（阴平）
〇卭穷穹茕琼〇雄熊（阳平）
〇坰炯窘颎〇永咏俑勇涌踊（上声）
〇用（去声）
押韵的唱段如：
例1．封至模《蝶哭花笑》第三回[30]367—368：
燕绿波：（唱）墨磨匀笔蘸锐帖放端正，
静着心平着气将字写成。
猛想起许多的先贤先圣，
大都是成就于拂逆境中。
我辈人虽不是聪明绝顶，
也愿学大人物显亲扬名。
我愿学汉班超续史名重，
我愿学宋慧姬设帐讲经。
我愿学花木兰军前效用，
我愿学朝云女吹散羌兵。
我愿学苏菲亚奔走革命，
我愿学法罗兰为国捐生。
夫人城娘子军且莫论定，
状元女博士娘也要齐名。
说什么风流人开装对镜，
讲什么窈窕女腹小鞋弓。
鲜花阁要推成国家基础，
胭脂儿要点开世界文明。
铁血关问须眉曾否睡醒，
玉镜台照裙钗最是英雄！
例2．《下河东》第十四回[27]169—173：
赵匡胤：（唱）跨下白龙出御营，
双手抱鞍好伤情。
忠臣良将朝朝有，
孝子贤孙幽复明。
自从把刘高归幽冥，
咬脐儿登极背理行。
山东郭王把王称，
那个贼奸佞害孤茕，
找鹞子头首丧了命，
江山社稷归柴荣。
陈桥兵变众将攻，
火烧了世宗柴子忠。
这江山才能归大宋，
黄袍加身扶孤茕。
孤王汴京曾立帝，
悔不该贪婪桃花宫。
酒醉斩杀三弟丧了命，
酒醒来贬离苗先生。
王在汴京难镇守，
下南唐遇见贼玉红。
多亏甥妻刘金定，
才救为王回汴京，
河东白龙犯地境，
打来战表要绣城，
高怀德父子身染病，
陶三春守孝不出征。
朝中无人把兵领，
为王御驾亲出征。
挂欧阳为帅把人错用，
呼延兄妹作先行。
长马驿前人扎定，
那夜白龙来偷营。
呼延寿廷真中用，
只杀的白龙远逃生。
天明黄罗把功请，
欧阳芳将卿斩御营。
那奸贼又赐王一支令，
真天子做了巡营兵。
那夜晚为王逃了命，
出营来又遇女英雄。
站在一旁把王称，
声声儿问王要长兄。
有心对他实言奉，
目前难保王太平。
有心谎言将他哄，
她兄长冤仇何日明？
无奈了对她实言奉，
开言再叫女将听。
欧阳芳斩坏你兄命，
你为何领兵寻孤茕？
女将闻言怒冲冲，
她和为王动相争。
自觉得一棍失手了，
蟠龙棍下丧残生。
那日女将丧了命，
王哭着来到河东城。
欧阳芳斩坏将军命，
是何人保王回汴京！
王好比纣王哭闻仲，
冀州苏护哭全中。
文王哭的伯夷考，
武王又哭姜太公。
先朝古人哭夫圣，
散宜生又哭邓九公，
左伯桃哭的羊角哀，
燕丹又哭于期忠。
鲍叔牙哭的是管仲，
伍员在店馆哭父兄，
秦始皇哭的是王翦，
孙百灵痛哭娘几声，
齐桓哭的晏平仲，
庄王又哭是蒋雄。
湣王哭的王孙贾，
颍考叔又哭郑庄公，
蔡文俊哭的汉平帝，
王蟒又哭徐世英。
汉刘秀哭的姚子况，
刘亲又哭蒯文通。
刘备哭的关夫子，
江南孙权哭吕蒙。
周瑜哭的老黄盖，
王司徒又哭张年兄。
张翼德哭的是庞统，
小阿斗又哭诸葛孔明。
曹孟德哭的郭奉孝，
董成马腾哭吉平。
黄忠哭的父丧命，
汉献帝宫院哭梓童。
唐李渊哭的元霸勇，
李世民又哭小罗成。
梁王哭的儿丧命，
李晋王又哭永南公。
僖忠王哭的段文楚，
黄巢在寺外哭柳公。
把这些孝子贤孙都丧命，
乾德王马上哭子明。
下河东王哭的先锋将，（哭）
呼延寿廷，呼延寿廷啊！
（唱）是何人保王回汴京？
催动白龙莫久停，
王看他是何人统来了大兵？
二、秦腔韵辙的特点
秦腔韵辙带有极其浓重的关中方言色彩，又带有通语的某些特点，显然是受到了通语的某些影响。
（一）用韵以关中方言为基础音
秦腔韵辙以关中方言为归韵依据，这也是秦腔作为地方戏的灵魂和基础。例如某些字的归韵就是以关中方言为标准的，如“百伯白拍麦脉拆窄摘宅册侧测策得德革格隔刻客塞色责仄额则择泽帛墨貊迫魄国获惑”等字归入灰堆辙。详参第二章第一节。
（二）用韵又带有一定的通语色彩
由于秦腔语言表达使用的是生活语言和书面语言交汇的语言。无论是对白还是唱词都是以书面语为主，而又根据不同角色加上了不少的关中语言词汇以及表达方式。归韵方面也可以看出秦腔韵辙所受到的通语影响。主要表现在某些字在不同的唱段中归属不同韵部，如“楚粗殂促醋都督堵赌妒度渡毒读椟庐芦炉颅虏掳鲁禄路戮奴怒叔梳疏赎熟蜀数束诉素速图徒涂途土吐畜烛逐助足卒族”等字既入由求辙，又入姑苏辙。归入由求辙是关中方言读法，而入姑苏辙是通语读法，易俗社不少剧本都有这种做法。
三、宽辙、窄辙、邻韵互押
秦腔韵辙有“宽辙”和“窄辙”之说，其中的“中东、江阳、怀来、人辰、由求、撮合、稀奇、发花、言前、逍遥十辙为宽辙，其余为窄辙”(14)。“在十三辙中，中东、江阳、怀来、人辰、由求、撮合、稀奇、发花、言前、逍遥十辙为宽辙，乜斜、姑苏、灰堆为窄辙”(15)。
我们考察的结果支持这种说法。为了更清楚地说明问题，我们制作了《秦腔剧作韵辙用字统计表》。表格展示了秦腔各韵辙在剧作中出现的频率，字数指该辙中不重复的押韵字数，次数指所有的押韵的字数（含重复出现的字数），次序是秦腔十三辙按照出现次数进行的排序。从数据可以看出，将“怀来、乜斜、姑苏、灰堆”视为窄辙是没有问题的。
秦腔剧作韵辙用字统计表
我们在考察秦腔韵辙时发现秦腔韵辙也有类似《广韵》独用和合用的情况。在秦腔十三个韵辙中，有几个韵辙经常出现合用的状况，我们把这种情况称为邻韵互押。邻韵互押的具体情况详见下节。
第六节 秦腔的邻韵互押
《广韵》的206个韵部中，有些韵部是独用，有些韵部则属于合用。我们在考察秦腔韵辙时也发现有类似独用和合用的情况。在秦腔十三个韵辙中，有些韵辙属于独用，主要是本韵辙内韵字相押，如灰堆、遥条、言前、江阳等。但也有几个韵辙，经常出现合用的状况。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1．由于音色接近而邻韵互押；2．由于方言异读而互押；3．由于扩大用韵而邻韵互押。
经常出现互押的韵辙主要有以下几组：衣期与姑苏、衣期与灰堆；坡梭与乜斜；乜斜与怀来；姑苏与由求；人辰与中东。下面就这几组韵辙的关系分别进行辨析。
一、衣期与姑苏、衣期与灰堆
在秦腔剧本唱词的押韵中，衣期辙韵字自押的情况占绝大多数。但也有不少衣期辙与姑苏辙、衣期辙与灰堆辙、甚至三辙混押的韵例。数据见下表：
秦腔剧作“衣期”、“灰堆”、“姑苏”混押表
如果仅有几处，可能属于临时换韵的情况。但由于数量较多，显然可以排除临时换韵的可能。下面我们就衣期辙与其他两辙的关系分别进行讨论。
（一）衣期与姑苏
衣期辙和姑苏辙本属两个不同的韵辙，而在秦腔剧本中，却有不少唱段存在着衣期辙和姑苏辙混押的现象。如：
例1．李桐轩《孤儿记》第一回[6]1584—1585：
罗万里：（唱）你先写罗万里亲立文字。
要亲家李梦良照应小儿。
你再写汴梁城两座当铺。
水稻田和旱地三顷有余。
有书房和马号偏正院宇。
果林园千株树结盖草庐。
这房屋就让他全家居住。
这生意就烦他好好主持。
这田地就教他年年勤务。
我儿子须抚养送学读书。
假若还儿成人能立门户。
将家业分一半答报劳劬。
我夫妻身在那阴曹地府。
宣佛号要祝你来生多福。
哎呀、不好。
（唱）自觉得舌根强语不成句。
无情的阎罗老不容片时。
例2．李桐轩《兴善庵》第四回[6]1666—1667：
孙玉仙：（唱）孙玉仙进佛堂不言不语。
一腔忿都付与短叹长吁。
做叛逆不敢怨高堂父母。
退婚姻是正理怎怪丈夫。
飘泊身受尽了艰难困苦。
坚贞志誓不变石烂海枯。
我不羡人世间莺俦燕侣。
我不愿从豪贵绕翠围珠。
为得是薄倖郎李家公子。
老爹爹被污名从此湔除。
守节义本不难拼将一死。
思想起兄和母一寡一孤。
谋生活终晚局靠我十指。
要学个反哺乌答报劳劬。
例3．范紫东《翰墨缘》第五回[11]3839：
王妈妈：（唱）温润轩有兄长去年弃世。
丢下了年幼妻喜弄风姿。
恨高堂缺椿萱无人禁制。
因此上与情人牵萝结丝。
这小叔对阿嫂平等待遇。
也只好任所为无法维持。
谁料想前一月忽然大去。
四路里去找寻也没消息。
娘家人说润轩将他逼死。
平白中成命案送到官司。
老大人坐堂上不究证据。
重责他四十板又加鞭笞。
在堂下旁观人泪如雨注。
都言说这案情节外生枝。
陈秋霞：（唱）我的父对案件向来仔细。
为甚么审此案这等粗疏。
这其中一定有特别原故。
暗地里我总要为他设机。
以上三个唱词韵段，主要是衣期辙的韵字。但例1中的“铺庐住务书户府福”、例2中的“母夫苦枯珠除孤”、例3中的“注疏故”等韵字则属于姑苏辙。并且姑苏辙的韵字和衣期辙的韵字混押不是偶然的，在我们考察的剧目中相当常见。在我们考察的剧目中，和衣期辙相关的韵段共有1978段，其中衣期自押段1271段，衣期和姑苏混押的韵段304段，混押韵段的比例15%强。此外还有31段属于衣期和姑苏、灰堆混押（即该韵段中出现衣期、姑苏、灰堆三辙的韵字）的韵段，这样和衣期、姑苏相关的韵段就有335段（304+31=335），占到有关衣期辙韵段的将近17%（335÷1978=0.1694），比例不可谓少。
有关姑苏辙和衣期辙混押的原因，我们认为有以下几点：
1．由于“须臾辙”韵字的来源关系所致
秦腔须臾辙归属衣期辙，和原属于衣期辙的韵字互相押韵。但从历史上来看，须臾辙和姑苏辙在来源上具有很多共同点。关中方言姑苏辙的字主要来源于《广韵》的上平九鱼、十虞、十一模，上声八语、九麌、十姥，去声九御、十遇、十一暮，入声一屋、二沃、三烛、六术、八物、十一没等韵部。须臾辙的字主要来自于《广韵》的上平九鱼、十虞，上声八语、九麌，去声九御、十遇，入声一屋、三烛、六术、八物、二十四职等韵部。两个韵辙的字主要来源是一致的，只有个别不同。到《中原音韵》时，姑苏辙的字主要来自于鱼模韵，少量来自尤侯；须臾辙韵字主要来自于鱼模。两辙来源基本一致。后来由于语音的演变，ü韵字逐步分化出来。由于音色和i接近，在北方戏曲韵辙中汇入衣期辙，遂和姑苏辙分开。
2．为了增广韵脚字，解决姑苏辙韵辙窄的拘束而致
秦腔韵辙中，姑苏属于窄辙。由于他所包含的韵母只有一个u，造成该辙韵字较少。在我们考察的300余部剧目中，姑苏辙的韵字仅有230个1728次。由于韵字较少，押韵时不太容易。为了“广其押韵”，就和属于须臾辙的韵字、进而和属于衣期辙的韵字混押，以满足唱词的需要。
（二）衣期与灰堆
秦腔押韵实践中，衣期辙韵字和灰堆辙韵字也有不少混押的用例。如：
例1．李仪祉《复成桥》第十一回[7]2330—2331：
周玉英：（唱）把往事昏茫茫全不记忆。
亏姨母提醒儿儿才明白。
自那日受母责悬梁自缢。
阴曹府一概是昏昏迷迷。
猛然间忽觉得微光照视。
觉有人背上我行走如飞。
到那家儿才有醒悟记忆。
听他言是刘五摇鼓痴儿。
他前夜曾拐儿到他家里。
多亏了任老丈派人送回。
因此上儿知他决非善类。
逃出门投任老路径依稀。
哪料想任老丈不在铺内。
只有那两伙计对面下棋。
他见儿都惊说孩儿是鬼。
不容情一阵间拳棒交施。
儿情急无奈何装死倒地。
趁机会逃出来投奔阿姨。
儿现在不自知是人是鬼。
望姨母近前来辨认明白。
例2．《取金陵》第一回[35]89：
朱元璋：（唱）念小生朱元璋表字国瑞，
家住在濠州属县钟离。
天不幸七龄上二老去世，
因贫穷无棺木并无衾衣。
三兄长罹瘟疫同把命废，
饥难忍在家中难以站立。
入佛门不多时又飘异地，
从未遇好义人青眼相及。
今日个萍水中幸而遇你，
排困难开店资能不感激！
上述唱段中，例1中的“白飞回类内鬼鬼白”、例2中的“瑞废”等字属于灰堆辙，和属于衣期辙中的“忆缢迷视忆儿里稀棋地姨”、“离世衣立地及你激”等字押韵。在我们考察的剧目中，和衣期辙相关的韵段共有1978段，其中衣期和灰堆苏混押的韵段372段，占总韵段数的近19%。如果加上31段衣期、姑苏、灰堆三辙韵字混押的韵段，和衣期、姑苏相关的韵段就有403段（372+31=403），占到有关衣期辙韵段的超过20%（403÷1978=0.2037），比例非常高。
灰堆辙和衣期辙混押的原因，我们也试着进行了探讨，认为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1．灰堆辙韵字和衣期辙韵字多数有着共同的来源
从中古音到现代关中音的演变看，秦腔灰堆辙韵字来源比较复杂。主要来自于《广韵》的上平五支、六脂、八微、十二齐、十五灰，上声四纸、五旨、七尾、十一荠、十四贿，去声五寘、六至、八未、十二霁、十三祭、十四泰、十八队、二十废，入声二十陌、二十一麦、二十四职、二十五德。
衣期辙的来源则更为复杂，主要来自《广韵》的上平五支、六脂、七之、八微、十二齐，上声四纸、五旨、六止、七尾、十一荠，去声五寘、六至、七志、八未、十二霁、十三祭、二十废，入声五质、七栉、九迄、二十陌、二十二昔、二十三锡、二十四职、二十六缉等韵。
和《中原音韵》相比，灰堆辙韵字主要来自齐微、皆来两韵部，衣期辙韵字则来自齐微、支思两韵部。二者来源有很多相同之处。
2．为了扩大押韵字的范围
秦腔灰堆辙韵字比普通话灰堆辙来源虽广，但韵辙字数仍不算多。我们考察的300余部剧目中，灰堆辙韵字共有197字2302次，也是一个窄辙。由于韵辙较窄，押韵时可供选择的余地也就较窄，限制了唱词的押韵。为了扩大用韵，剧作家们就借助和灰堆辙来源及音色较近的衣期辙韵字入韵。
3．关中方言中有不少灰堆辙韵字读入衣期辙
今关中方言中，有不少普通话灰堆辙的字读为衣期辙。如：“被备”等字读为[pi]、“眉媚楣”等字读为[mi]、“飞非废肥”等字读为[ɕy]等（有些字则在关中方言中存在异读）。这些读为衣期辙的字起到了类似中介的作用，由它们作纽带起到了联系衣期辙和灰堆辙混押的作用。我们推测，秦腔中衣期辙和灰堆辙可以混押，这些字应该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由于衣期辙和姑苏辙、灰堆辙都可以混押，因而有的韵段就出现了三个韵辙混押的现象。如下列两例（为了更明白的说明混押的情况，我们把每个韵字后面用小字注明该字所属韵辙）：
例1．冯杰三《投笔从戎》第三回[35]22：
班 超：（唱）傅介子英武有胆识衣期，
出使楼兰人称奇衣期。
暗中秘密定巧计衣期，
先拿金帛惑翻译衣期。
兰王贪财最好利衣期，
入他牢笼身受诛姑苏。
宣扬汉德并权势衣期，
诸夷宾服献珠玉衣期。
这样大功真罕稀衣期，
封侯义阳垂简册灰堆。
例2．《取金陵》第二回[35]95：
朱元璋：（唱）只说元璋时运否衣期，
新得一官便授室衣期。
适才瞥见千金女衣期，
幽娴贞静同后妃灰堆。
神情秀雅谁比拟衣期，
貌如莲花白如玉衣期。
心满意足拜岳父姑苏，（拜）
再与岳母双膝屈衣期。
例1唱段中，韵脚字“识奇计译利势玉稀”属衣期辙，“诛”属姑苏辙，“册”属灰堆辙；例2中韵脚字“否室女拟玉屈”属衣期辙，“父”属姑苏辙，“妃”属灰堆辙。
二、坡梭与乜斜
关中方言中，坡梭辙的字韵母主要是e、o、uo三个，乜斜辙韵母主要是ê、ie、üe三个，二辙中韵母的音色有着较大区别。但秦腔剧目中，也存在着不少坡梭辙的字和乜斜辙的字混押的韵段。如：
1．高培支《夺锦楼》第二回[4]473：
万碧莲：（唱）自古说冤仇宜解不宜结。
何必往往费周折。
休说他已将任撤。
两家从此成吴越。
只要肯把罪儿谢。
与他家属拉亲热。
荐他本身是英杰。
奏他先人有气节。
显见得他前次有罪在不赦。
怎得怪怨老爹爹。
不信他全然无心血。
不信冤仇不消灭。
强如你终日愁到夜。
看那样巧来那样拙。
例2．范紫东《燕子笺》第三十三回[12]4275—4277：
孟妈妈：（唱）只因军声惊朝野。
她女和娘相闪撇。
郦飞云收养在元戎舍。
似娇生一样无差别。
……
郦飞云：（唱）错过的画图请验阅。
春容紧在绣床贴。
……
郦飞云：（唱）闺门深锁苦隔绝。
几曾见惯画风月。
春容画轴错送过。
行云女貌不争些。
因此上启开了文房四宝、四宝文房拈笔写。
宛似宫人题红叶。
曲江堤上传简帖。
这夫妻有因复有果。（霍都梁与郦飞云合拜、又合唱）
从今后一倍添疼热。
孟妈妈：（唱）两地风光俱漏泄。
这花红羊酒与燕子儿也该分上些。（指飞云介）
你离魂掷果傍香车。（指霍都梁介）
他几乎未娶妻先在缧绁。
这才是两条红线、一双闭目难逃躲。
巧丹青合种下风流冤孽。
霍都梁：（唱）这画中人儿到手也。
那画中人知他何处歇。
只伯是巫山行云把我撇。
不由人魂梦儿暗里牵扯。
例3．《百花诗》第十九回[8]2688—2689：
陆瑞英：（唱）胆战心惊跪金阙。
两泪滚滚往上说。
父名陆严守贫拙。
家住鱼市什字街。
刑部大堂心歪邪。
他差王远把亲说。
宋进贼叩门已半夜。
贼杀我父把门灭。
民女衣柜避妖孽。
宋进把柜往出挟。
背柜茶馆贼停歇。
那老姥砸柜好惊怯。
拜老姥为母心喜悦。
母女双双逃外也。
逃至渭桥心悲切。
谁料又遇那妖孽。
驿庭火化廉桐枝，
高力士选美要补缺。
宋进贼卖奴为美女。
郭元帅送奴进金阙。
以上三例唱词中，例1的“折撤热赦拙”、例2的“舍过果车躲扯”、例3的“说拙说”等字韵母为e、uo，应属于坡梭辙。但在上述唱段中，均可以和乜斜辙韵字混押。由于混押现象较多，不能把他们简单当做换韵理解。我们考察了和乜斜辙混押的韵字，发现主要是以下一些字：
〇车2〇遮4〇说45
〇舌6蛇2折打折2〇折周折12辙2摺1
〇扯10〇惹7〇舍上19〇者1
〇彻3掣1撤1〇热1 2〇赦8舍去4射3社1涉1
以上这些字多数具有共同的特点，即多数字韵母为e，声母为舌尖后音zh、ch、sh。
究其原因，我们认为也是由于以下几点：
1．两辙不少韵字有着共同的来源
关中方言的坡梭辙韵字主要来自《广韵》的下平七歌、八戈、九麻，上声三十三哿、三十四果、三十五马，去声三十八箇、三十九过、四十禡，入声四觉、十月、十一没、十二曷、十三末、十七薛、十八药、十九铎、二十陌、二十七合等韵部。乜斜辙韵字除来自其他韵部外，也有一些来自上述个韵部。如九麻，上声三十五马，去声四十禡，入声四觉、十月、十七薛、十八药等。相同的来源，使他们有了混押的基础和可能。
2．为了扩大押韵字的范围
秦腔韵辙中，坡梭辙和乜斜辙都是字数较少的窄辙，由于各自所辖汉字较少，导致本辙自押押韵不易。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遂将有关韵辙混押，这样就增加了押韵的可选择性。
3．关中方言中有不少乜斜辙韵字读入坡梭辙
关中方言中，不少普通话归入乜斜辙的汉字读成坡梭辙，或者同一字既可读入乜斜辙，也可读入坡梭辙，方言上存在着异读。如：
〇角海角26脚45〇缺1却1 2雀4确3阙2榷1〇削1雪6〇药23鑰1约1 4月6岳5乐鼓乐4钥1悦1〇觉平2 5爵5嚼1诀3绝2〇穴3学57杓1
坡梭辙和乜斜辙韵字混押，极有可能是这些字在中间起到了纽带作用。
三、乜斜与怀来
在我们所考察的秦腔剧目中，乜斜辙和怀来辙属于两个韵辙，但也有不少混押的唱段，如：
例1．高培支《纨袴镜》第七回[4]810—811：
喜 凤：这才冤枉人也。
（唱）小东人敌不过家主奶奶。
连累我小丫头岂不冤哉。
哎、大少爷。
我喜凤到你家并非一载。
嫌不好放回家也算应该。
无故地送别人情所难解。
皆因是萧怀贼挑起祸灾。
哎、怀贼。
你先人生下你只把钱爱。
专勾引我少爷柳巷花街。
可怜把老夫人气死年迈。
又运动当总管即日葬埋。
无孝子你作主请人替代。
又思想抬钱箱去骗钱财。
贤奶奶挡住你不能出外。
为什么又挑拨来卖裙钗。
似这样蛇蝎心只把人害。
难道你小怀贼禽兽投胎。
例2．《孟丽君》第二十场[29]282—284：
刘魁光：哎，厉害、厉害！
（唱）求赐婚断送了孟家小姐，
进京来又请兵征伐吹台。
该丢丑被长华擒上山寨，
前后事立供状件件明揭。
儿仗着皇后势索隐行怪，
皇后死把为父也闪一跌。
哎，早死的妹妹呀！
这如今朝鲜国依旧为害，
圣天子为平寇招募豪杰。
小少华得消息姓名一改，
进京来夺状元智勇双全。
天子喜御校场亲拜元帅，
领人马下朝鲜秉旌执钺。
收吹台救登州连战皆捷，
平了番救父回要把冤雪。
他父子齐封王朱轮青盖，
我一家下天牢不知日月。
细想来这罪名未必能赦，
因此上写一信与儿永诀。
笔尖上蘸不干汪汪苦海，
儿早走还存得刘门骨血。
哎呀，难见的爹娘呀？
看罢书心头火实难忍耐，
恨只恨刘魁璧这等顽劣。
为一个裙钗女尽把祸惹，
连累我年迈母白发爹爹。
这都是娇养不教，溺爱不明之故。
既爱儿儿是金父是良冶，
成了器方算是干将莫邪。
小兄弟不务正撒刁放野，
逞凶顽玷辱我刘门阀阅。（过场）
哎！
曾记得老爹爹打败突厥，
凭功劳封了侯好不喜悦。
那时节儿虽幼颇知好歹，
怕功成反学了英布彭越。（过场）
想当年把吾妹选入宫掖，
老爹爹都欢喜我心不悦。
常言道好花儿开园必谢，
皇亲家难保全古今一辙。（过场）
天降祸能修德还可救解，
我刘门今却是自己作孽。
思在前想在后无法可奈，
刘魁光只哭得肺腹崩裂。
上述唱段中，例1中的韵脚字“奶哉载该灾爱迈埋代财外钗害胎”属于怀来辙，“解街”属于乜斜辙；“姐揭跌杰钺捷雪月赦诀血劣惹爹冶邪野阅厥悦越掖悦谢辙解孽裂”属于乜斜辙，“台寨怪害改帅盖海耐歹奈”属于怀来辙。我们分析了乜斜辙和怀来辙混押的原因，认为主要有以下三点：
1．来源一致
关中方言的乜斜辙韵字主要来自《广韵》上平十四皆、下平九麻，上声十二蟹、三十五马，去声十五卦、十六怪、四禡，入声四觉、八物、十月、十六屑、十七薛、十八药、二十八盍、二十九叶、三十帖、三十三业等韵部。怀来辙韵字主要来自《广韵》上平十三佳、十四皆、十六咍，上声十二蟹、十三骇、十五海，去声十四泰、十五卦、十六怪、十七夬、十九代。二者在来源上有不少相同之处。这些来源相同的韵字成为乜斜辙和怀来辙混押的基础。
2．关中方言读音接近
（1）ɑi、uɑi等韵母是复元音，在关中话实际读音中，多将其韵母中的复元音ɑi读为单元音[æ]，[æ]是一个舌面前、半低不圆唇元音。和乜斜辙主要元音[ɛ]（舌面前、半高不圆唇元音）音色接近。[æ]、[ɛ]音色接近，成为两辙混押的原因之一。
（2）关中方言有些地方将普通话乜斜辙的字读为ɑi韵母。如关中多地“鞋”读为hái，部分地方“介界街皆解偕”等字韵母读为iɑi，如渭南、富平等地(16)。
3．为了扩大押韵的字数
乜斜辙和怀来辙都是窄辙，二者所包含的韵字较少。如果将两辙混押，可以增广押韵的字数，为戏剧创作提供较大的检韵空间。
四、姑苏与由求
姑苏与由求两辙混押主要是由方言的原因造成的。关中方言中，某些普通话读u韵母的字读作ou韵母。正是这些字，或许受到了通语的影响，在关中方言中可能存在着异读。正是这些字的异读，造成了他们既可以和姑苏辙的韵字相押，又可以和由求辙的韵字相押。也正是因为这些字可以和两辙的字互押，才导致本来不相关联的姑苏辙和由求辙出现了混押现象。如：
例1．《御果园》第六回[9]2892—2893：
单雄信：（唱）我一见敬德冲牛斗。
叫骂敬德黑炭头。
不得时你是铁匠手。
生毛铁打就黑斧头。
辞别你妻子儿即往外去走。
汴梁城吃粮当过兵卒。
三王子见儿容貌丑。
重打四十不收留。
反诗留在营门口。
山后投见刘武周。
刘武周见儿武势有。
才封儿扫唐大都督。
投武周无有个月整。
得唐家五关六寨并九州。
二十七县归你手。
无一人挡住你的马头。
徐茂公来阴阳有。
山东之地来把将求。
搬来了好汉哥哥秦快手。
你两家米粮川里作对头。
三鞭两锏把红吐。
一旦间背却刘武周。
刘武周待儿如骨肉。
你怎忍丢刘把唐投。
你本是一臣二主真禽兽。
单五爷怎学儿奴下之奴。
上述唱段中，“斗、头、手、头、走、丑、留、口、周、有、州、手、头、有、求、手、头、周、肉、投、兽”等字属由求辙，“卒、督、吐、奴”等字既属姑苏辙，又属由求辙。再如：
例2．高培支《鸳鸯剑》第九回[3]95—96：
郑婉珠：（唱）听说是老爹爹已被贼掳。
不晓得老人家怎样忧愁。
骂一声反叛贼不如禽兽。
咱两家从那里结下冤仇。
是尤物能殃人古今常有。
我婉珠累一家好莫来由。
害丈夫待质所被人看守。
害姐姐进城去奔走不休。
到如今害爹爹又把罪受。
负这样重大罪死有余羞。
我只得忙起身且往外走。
郑善全：（挡介）那里去。
郑婉珠：（唱）救不下老爹爹誓不回头。
这段唱词中韵脚字为“掳、愁、兽、仇、有、由、守、休、受、羞、走、头”等字，“掳”入由求辙。但是在其他唱段中，“掳”又入“姑苏”辙，如：
例3．高培支《鸳鸯壶》第七回[3]153：
范国发：（引）谯楼打罢三更鼓。
众家儿郎勇如虎。
今晚闯进朱家去。
妇女财物一齐掳。
这段唱词，“鼓、虎、去、掳”为韵脚字，“掳”入姑苏辙。由于这些字存在异读，导致了姑苏辙和由求辙混押的情况。如：例4．李约祉《优孟衣冠》第四回[7]2156：
优 孟：（唱）引吭高歌在中途。
都只为家中实贫苦。
日每田中去锄谷。
锄谷时节日当午。
点点滴滴汗如珠。
一年吃尽苦中苦。
才得下黄金满斗粟。
菽水承欢奉高母。
自觉得心安意也舒。
说什么贵来什么富。
什么将相甚公侯。
只要高堂康且寿。
便是儿郎天大福。（跌倒介）
正行走来滑了步。
一跤跌倒在中途。
这段唱词中，“途、苦、谷、午、珠、苦、粟、母、舒、富、侯、寿、福、步、途”为韵脚字，其中“苦、谷、午、珠、苦、粟、母、舒、富、福、步”为姑苏辙，“侯、寿”为由求辙，“途”则两属。正是“途”字导致上述唱段中姑苏辙和由求辙的韵字混押的现象。
五、人辰与中东
关中方言中，人辰辙韵母收舌尖中浊鼻音[n]，中东辙韵母收舌根浊鼻音[ŋ]，韵母有着不同的韵尾。但在秦腔剧目中，有不少人辰辙和中东辙混押的用例。如：
1．李仪祉《卢采英救夫记》第四回[7]2376：
卢采英：（唱）唐郎一去无音信。
家中闷坏卢采英。
此去京华原非近。
一月之内打回身。
却怎么一月十日整。
他的音信永不闻。
我每日只觉心身困。
又每日肉跳与心惊。
夜间噩梦睡难稳。
早起懒得对芙蓉。
2．《平城解围》第三场[24]281—282：
娄昭君：（唱）富贵家大都是纨裤子弟，
披绮罗佩金玉夸耀俗民；
叩胸中并无有奇谋远运，
井底蛙那知晓振翮风云。
还有那挟奸谄趋炎避冷，
在人前炫声势倚仗权门；
奇男子患无志不患贫困，
是鸿鹄终不与燕雀等伦。
那高郎年虽幼气识沉静，
似浑金如璞玉含光隐明；
醴无源芝无本天降大任，
论世系况也是侍御儿孙。
家贫穷正所谓磨励英俊，
充兵士暂不过鹤立鸡群；
况当此烽烟起天下不定，
大难至说甚么锦绣王孙。
真英雄才能够拨乱为正，
展抱负方显他旋乾转坤。
论三从深闺女应遵父命，
百年事关系重从权舍径。
你看那朱门绣户铜山金穴和璧随珠夸奢斗富，
到头来尽都是玩物丧志千秋笑柄。
倒还是土阶茅茨渭水历山草庐陇亩鱼盐版筑，
尽出的流芳百代贤臣圣君。
老爹爹列珍宝将儿教训，
你的儿识英雄不识黄金；
望爹娘遂儿志保全万幸，
儿愿学孟光女荆钗布裙。
例3．《花柳林》第十六回[10]3429—3430：
歌 郎：（唱）末开言止不住泪如泉涌。
尊舅父你且坐细听分明。
自我父赴大比无踪无影。
龙门镇遭荒旱十室九空。
我家中无柴米饥饿受困。
因此上我母子找上京城。
进京地在旅店将身安定。
才知道我的父招赘皇宫。
央店主张公老宫门报信。
重打他二十板太得伤情。
我的母到午门拦轿相认。
不料想仰着面全不招承。
我的娘气上心叫骂一顿。
我的父踢一足当时丧生。
我姐弟寻母尸荒郊直奔。
我的父差宫人要杀残生。
多亏了那宫人心发恻隐。
赠盘费放姐弟远方逃生。
夜宿在观音院菩萨托梦。
命姐弟插花柳等候成林。
忽然间遇猛虎姐弟逃奔。
我姐姐多半是虎口丧生。
儿行在深山内心神不定。
遇舅父今日里才得复生。
上述唱段中，例1唱段中，韵脚字“信近身闻困稳”属人辰辙，“英整惊蓉”属中东辙；例2唱段中，韵脚字“民运云门困伦任孙俊群孙坤君训金裙”属人辰辙，“冷静明定正命径柄幸”属中东辙；例3唱段中，韵脚字“涌明影空城定宫情承生生生梦生定生”属中东辙，“困信认顿奔隐林奔”属人辰辙。
在我们考察的300余部剧本中，和人辰辙相关（以人辰辙为主）韵段共1306段，其中自押韵段1152段，和中东辙混押154段；和中东辙相关（以中东辙为主）韵段共2807段，中东辙自押段2519段，和人辰辙混押段288段。两辙混押的总数达442段（154+288=442），比例占到两辙总量（1152+2519=4113）的近11% （442÷4113=0．1075），数量不可谓少。
但在关中方言中，人辰辙和中东辙韵母差别较大，应归属不同的韵辙。在秦腔作品中存在的两辙混押现象，原因可能是在演唱时由于二者同属鼻音，又受音乐旋律等影响而音色相对较近，造成混押。另外我们认为陕西某些地方（如陕北和关中北部）前后鼻音不分，可能也有一定程度的影响。由于两辙来源不同，我们将人辰辙和中东辙混押的现象视为邻韵互押。混押以后不但使韵字增多，提高押韵的灵活性，也使唱词韵律更富变化。
(1) 吕自强《秦腔音乐概论》，太白文艺出版社1997年，第26页。
(2) 许德宝《秦腔音乐》，太白文艺出版社2010年，第16页。
(3) 转引自焦文彬、阎敏学《中国秦腔》，陕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69页。
(4) 焦文彬、阎敏学《中国秦腔》，陕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68—69页。
(5) 焦文彬《长安戏曲》，西安出版社2002年，第119—122页。
(6) 王正强《秦腔音乐概论》，人民音乐出版社1995年，第25—26页。
(7) 许德宝《秦腔音乐》，太白文艺出版社2010年，第14—15页。
(8) 王力《汉语语音史》，中华书局2014年，第396—397页。
(9) 周祖谟《广韵校本》，中华书局2004年，第15页。
(10) 周祖谟《广韵校本》，中华书局2004年，第21页。
(11) 周德清《中原音韵（中）》，中华书局1978年，第3页。
(12) 郭芹纳《诗律》，商务印书馆2004年，第92页。
(13) “俗肃宿”又入姑苏辙。
(14) 焦文彬《长安戏曲》，西安出版社2002年，第122页。
(15) 焦文彬、阎敏学《中国秦腔》，陕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69页。
(16) 参刘静主编《陕西关中东府五县市方言志》，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