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

见有陌生人来访,除发出几声更加沉闷的吼声外,便不再张扬,而以凶残阴冷的目光警惕围墙内的我们。

藏獒

□彭见明

在西宁的时候,一位朋友绘声绘色向我郑重介绍西藏的一种家畜,叫做藏獒。獒,狗也。但是不叫狗,叫獒。藏獒属牧羊犬之列,生活在海拔三四千米以上的高寒地带。朋友言它是犬类中最凶猛剽悍者,且伟岸,可达半人之高,在家畜中,它是唯一能使凶狠残忍的狼都惧怕的动物。藏獒鸣吠时,近听并不觉有甚厉害悦耳之处,但其声音的穿透力极强,可远播数里之遥,足可让远在人之目力难及的望着肥羊牛犊流涎的狼群胆寒,只要有藏獒在,它看守的牛羊就不会有失。如果用金钱来衡量藏獒的价值,朋友说一只成熟的藏獒在德国的售价可逾万金……

在远离西藏还有数千里之遥的地方,我把拜会藏獒作为我到西藏之后的首选目标。

抵达拉萨,满街张望,渴望见到有藏人手牵藏獒在市井招摇。立马又觉这种想法好笑,如此猛物,怎可在街上展示?况藏獒绝不是哈巴狗之类的宠物,爱在人流中挤眉弄眼的闲逛。

一日傍晚,得拉萨一位朋友邀请,赴他家小聚。友人岳父母系藏人,退休在家,于城郊盖有私房。刚进红漆彩绘的大门,便听得有如闷雷般沉郁的狗叫。只见一只黑狗,在小院的狗棚中狂吠乱扑不已。友人的岳父赶紧上前,双手抱定那狗的颈脖,口中喃喃劝慰,好歹才压住其狂躁,这样我等才得以在狗身旁蹑足掠过,进入屋中。

我即问朋友:这是藏獒?

友人说:正是。但这不过是一条未成年的藏獒。尚未成年,便如此勇烈,长大该如何?此时我坚信了西宁朋友关于藏獒的介绍并非夸张。再看那獒,毛黑眼亮,颈脖上毛发直立,系着两条手指大小粗细的铁链,一头缚颈脖,另一端系在自来水管上。朋友说,平时只锁一链,今日有生人来,需加锁一链,以防不测。我问平日无客来,也要以链锁其颈脖吗?他说除晚上放开,白天是一定要锁定的,那可不敢疏忽,别说怕伤着外人,就是自家人也怕有失。此犬极难与人亲近,甚至可说六亲不认。家中只有当初领养它的岳父一人可以近它,为其梳洗,其余成员近前,无不龇牙吹须,令人恐畏。

拉萨城中看家的藏獒尚如此,那么在山中牧区劳作的藏獒,将是何等模样呢?

在一个叫做贡德林的高山草原,我见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獒——所谓“真正意义”,据说藏獒的最佳生存状态,是在海拔四千米以上的地域,而拉萨只有三千七百米的海拔高度。

贡德林,海拔四千七百米的高山草原。在一户拥有几百头牲畜的牧民的房子后面坡上,拴着三只黑色的藏獒,高者如牛犊。它们均被拴牢在粗大的木柱子上,它们并不是因有陌生人光临而被主人锁住。三个大木柱周围丈余的地上寸草不生,藏獒粗大的脚爪将地上刨得泥土飞扬。无论是风霜雨雪,那无遮无拦的敞地便是它们的居所。它们的毛色远没有拉萨城中家养的同类那般乌黑光鲜,显得粗硬杂乱。见有陌生人来访,除发出几声更加沉闷的吼声外,便不再张扬,而以凶残阴冷的目光警惕围墙内的我们。这种更可怕的表情使我们不敢越过围墙,去拍一张它们的照片。

藏獒是冷酷的,它们不需要人的怜爱和亲抚。

藏獒是顽强的,它们和其他牲口一样可以忍受千般苦难,甚至不需要一个屋顶……

我最后听到的一个关于藏獒的故事,说是牧人若碰到大雪暴,牛羊因寒冷和缺草而尽殁,人也因缺粮而快撑不住时,一头哺乳期的同样缺吃少喝的藏獒,以它的乳汁,几乎可以供出三五人每天的吃喝。一个寒冬下来,半人高的藏獒,因其巨大的消耗,足足会矮下去尺余。但它仍能生存下去,且会迅速地得以恢复。这可以让我们联想到沙漠中的骆驼,在缺水之时,数日不喝,仍能于体囊内储存一定数量的水。驼善储水,獒竟能生奶,真奇迹也!

我想藏獒仅有勇武,也就不是真正的高原壮士了。

赏析

它是唯一能使凶狠残忍的狼都惧怕的动物,藏獒是狗,却不叫狗。它如此的高贵,却是人们忠实的朋友。它冷酷而顽强,除了对抗敌人,连自然都无法使它屈服。

品味

来读文章之前,对藏獒一无所知,读了文章之后,才发觉藏獒竟是如此的神奇。文章把藏獒写得如此详实,不能不让读者赞叹,藏獒为狗中之神物,是我们国家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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