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美人如花隔云端


美人如花隔云端

何谓美人?

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是淡妆浓抹总相宜,是秋水为神玉为骨,是芙蓉如面柳如眉。

是画卷上一抹袅袅娜娜的身影,可望而不可即。

何谓传奇?

是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是墙头马上遥相顾,是赌书消得泼茶香,是恨不相逢未嫁时。

是话本里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伤神亦伤心。

我喜欢那些美人,也喜欢那些传奇。

时间是最无情的东西,湮灭了许多黄土白骨;时间又是最有情的东西,记住了许多爱恨情愁。因为但凡发生过的事,都会遗落痕迹,而时间就像一枚巨大的琥珀,缓慢无声地留下了一些印记。

哪怕只是一个寂寞的名字,那曾经也是活色生香的故事啊,唤醒她,只隔着薄薄的纸张。

步非烟,这应该是位有侠气的女子,笑起来风清云朗,爱穿一身红衣,背着一把小剑,下山四处闯荡;

柳摇金,这更像平民小户的女儿,俏丽活泼,梳了漂亮的望仙髻,插戴累丝嵌宝金步摇,走动起来叮叮咚咚;

双鱼,这大概是个富豪之家的婢女,清而丽,慧而黠,没有什么坏心肠,闲了就喜欢跑去后院斗草;

随清娱,她必定貌美,艳若桃李,又有着冷若冰霜的性情,最擅长吹箫,坐在杏花疏影里,美得如同工笔画;

顾横波,她有说不出的妩媚,一颦一笑,一曲歌喉,唱酥了整条秦淮河;

樊素,她像枝头的樱桃,玲珑小巧,会在晚来天欲雪的时候,煮上一壶绿蚁新醅酒……

美人已去,惊艳犹在。

哭,如梨花带雨;笑,如豆蔻梢头;动,如弱柳扶风;静,如芙蓉照水。

这世上永远不缺好看的皮囊。

有瘦身者,一袭长裙,摇曳生姿,裙角翩翩处,藏着夏日里捉不住的风。这让人想到赵飞燕,那个以细腰著称的美人,能够站在宫女的掌上起舞,身姿轻盈,几乎要随风而去,宫女们不得不抓紧她的罗裙。等风停舞歇,罗裙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更添韵味,后世称之为“留仙裙”。

有爱哭者,一低头,一蹙眉,眼泪簌簌而落,偏又让人讨厌不起来,手足无措时,由怜生爱。这让人想起薛夜来,那个善于落泪的美人,连哭起来都是好看的,特意用玉壶盛了眼泪,看着它渐渐变成红色,凝结如琥珀。从此,红泪就成了一个绮丽的典故。

有贪吃者,荤腥肥瘦不挑,酸甜苦辣不忌,能调五味,也能烹小鲜。这让人想到董小宛,那个有着好厨艺的美人,会采摘初放的花蕊,磨出花汁,制成香露;也会用芝麻、松子、桃仁和糖桂花为原料,混制成酥糖,香甜可口,留下了“董糖”的美誉。

岁月是不败美人的,青丝成白首也好,总会有层出不穷的新面孔,眉梢眼角,似是故人。

美人已去,传奇犹在。

依旧是负心书生、薄幸郎君、风流公子,伤了如花似玉的姑娘;

依旧是一眼惊艳、一见钟情、一面倾心,误了芳年华月的终身;

依旧是连理分枝、劳燕分飞、破镜分钗,失了琴瑟和鸣的伴侣。

《圣经》里说得好,日光之下,并无新事。美人的故事来来回回依然挣不脱爱恨那点事。是十年寒窗穷书生,是三钱热酒江湖客,还是一笑翩翩佳公子,没什么区别。

然而,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翻看故事的人,就变成了故事里的人。

你我又扮着谁的面目,演着谁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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