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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破碎了,为了麻痹自己,为了忘记破碎的痛苦,我不停地吃啊吃,这引起的后果已不是简单的超重或肥胖。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我先是变得病态肥胖,然后变得超级病态肥胖。我受困于自己的身体——一具我亲手造就却无力辨别和理解的身体。我很悲惨,但很安全。或者至少,我能告诉自己,我很安全。
被强暴之后,我的记忆零散而残缺。但我清楚地记得自己不住地吃啊吃——这样我就会忘记一切,这样我的身体就能变得庞大,再也不会被打破。我记得当我孤独、悲伤,甚至开心时,吃东西会带给我安静的慰藉。
现在,我是一个胖女人。但我并不觉得自己丑。我不会像社会期许的那样憎恶自己,但我确实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通过自己的身体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憎恶这个世界时常对我的身体反应过度。从理智上,我知道有问题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是它不愿接受和容纳我的样子。但我怀疑,在这种社会文化及人们对胖人的偏见发生改变之前,我更有可能先做出改变——为让人们接纳各种身体而“好好战斗”。此外,我还需要考虑自己当下的生活质量。
我在这个不受控制的身体里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我试着同它讲和。我试着在一个只会蔑视它的世界里去爱它,或者至少去容忍它。我试着从迫使我创造了它的那次创伤中走出来。我试着去爱和被爱。在这个人们自认知道我、知道任何其他身体肥胖原因的世界上,我一直对自己的故事保持沉默。而现在,我选择不再沉默。我的故事将从自己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时讲起,那时她信任自己的身体,在自己的身体里感到安全。然后我会讲到这种安全感被摧毁的那个时刻,以及那件事带给我的、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消解的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