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塞拜疆

阿塞拜疆

阿塞拜疆的魅力

年方三十,沙毅阿扎(Said Azad)却已是阿塞拜疆(Azerbaizan)一家大旅行社的老板了。

沙毅阿扎自小喜欢建筑,长大后,负笈美国,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建筑学。可是,在美国求学期间,他却屡屡碰上让他万分尴尬的事儿—不论在校内或校外,每当他告诉别人他来自阿塞拜疆时,对方总一脸茫然地问他:“阿塞拜疆在哪里?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他满脸纠结地对我说道:“阿塞拜疆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啊,它与我血脉相连,可是,在别人的心里,它却仅仅是一个陌生的地理名词!”

这促使他深思,他究竟该走一条什么样的人生道路?是该发挥天分,设计出一幢又一幢独树一帜的建筑,在无人认识的寂寞里孤芳自赏;还是改弦易辙,把世界各国的旅客带进国门,让他们深切地领略阿塞拜疆独特的魅力?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选择,只要双脚一迈出去,便没有回头路了。

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加利福尼亚大学,美国多家公司愿意以优渥的薪金聘用他,然而,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下定决心,为自己的国家做一点实实在在的事情。2012年回国之后,25岁的他,便和朋友合股,在首都巴库(Baku)开设了一家旅行社。

沙毅阿扎自豪地指出,阿塞拜疆就像是个万花筒,不同的人能从不同的角度找到吸引自己的东西。有人以为受苏联管制长达70年的阿塞拜疆,不论起居饮食都和苏联没啥不同,这是大错特错的。阿塞拜疆位于昔日古丝绸之路之上,各种宗教、资讯和文化在此碰撞出绚丽的火花;此外,它的地理位置居于亚洲和欧洲之间,既有西方的开放热诚,也有东方的含蓄谦和,这种欧亚糅合而形成的面貌散发出一种磁铁般的魅力,是独一无二的。

首都巴库是我到阿塞拜疆的第一站,初抵便被彻底惊艳。机场建设得宛若童话城堡,10条车道的马路,笔直宽敞,气势浩大。沿途建筑,千姿百态。

我下榻于巴库古城,古城之美,不是谦虚内敛的,反之,它张扬而澎湃。厚重的历史,静静地沉淀;斑斓的文化,厚厚地累积。在古里古气的石板路上逛来逛去,整个人,堕入了迷离的时光隧道内。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只是闲闲地逛、慢慢地看,晒晒太阳喝喝茶,就是莫大的享受了。

在巴库广袤的天幕里,有三丛巨大的“火焰”,日夜不停壮烈地燃烧着;那是以火焰为原型而设计的三座高塔,每座高达30余层,建筑竣工于2013年。这三座设计灵感取自拜火教的“火焰塔”,活力抖擞,如今已成为巴库的地标了。白天,它独特的造型使人倾心;夜晚,它变化多端的璀璨灯火让人倾倒。

建设华美的首都巴库

美若童话的巴库机场

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巴库这个建设得金碧辉煌的城市,在2005年之前,居然是个邋里邋遢的城市。它在短短10余年间脱胎换骨,当然得归功于石油了。

巴库位于里海之畔,沙毅阿扎开玩笑地说:

“你只要对着里海注视10分钟,便可以看到闪闪发亮的石油浮上来了!”

遐迩闻名的火焰塔

阿塞拜疆是赫赫有名的石油王国,产量之丰富,令人咋舌。当地人以自豪的语调告诉我,远在1848年,阿塞拜疆是全世界第一个从地底下掘取石油的国家呢!在巴库的石油生产区,当我看到大量黑乎乎的石油渗出地面时,就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撒满一地。更绝的是,附近有个湖泊,湖面上浮满了肥肥的黑油,当地人就称它为“油湖”。嘿嘿,“肥得流油”这句话,不折不扣正是阿塞拜疆的写照哪!

尽管油田遍布,然而,阿塞拜疆开采石油的道路却不是一帆风顺的。

沙毅阿扎告诉我一则趣闻。

1848年,德国人惊喜万分地在阿塞拜疆发现了大量的油田,打算大举开采,但是,缺乏人力。当时,阿塞拜疆人多数从事畜牧业,无人愿意转行。后来,德国人心生一计,带来了大量的珠宝,展示给当地女子看。目迷五色的她们,纷纷要求丈夫购买,然而,畜牧人又哪有购买的能力呢?这时,德国人便出高薪,游说他们去油田工作,这才解决了人力短缺的问题。

这个传闻的真实性有待考证,但是,德国人在阿塞拜疆赚取了巨额的石油财富,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阿塞拜疆受苏联管辖期间,大量的石油财富流向了莫斯科。

好不容易等到独立,阿塞拜疆人却没有掌握探勘、开采与提炼石油的技术,只好在1997年与英国公司合作开采,然而,所得利益70%归英国,阿塞拜疆仅得寥寥30%。

2005年,合约结束,阿塞拜疆才得以完全独立。

这时,石油给国家带来了无可计数的财富,巴库和其他的许多城市才兴旺蓬勃地发展起来了。

沙毅阿扎冷静地分析道:

“阿塞拜疆有发展旅游业的潜能、决心和诚意,可是,条件还未成熟,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举了两个例子说明心中的隐忧。

距巴库不远,有个地方,因为天然气从地底渗出,着火燃烧,形成了“不灭之火”。许多游客舟车劳顿地来到了这个号称“火焰山”的地方,一看到那丛“不灭之火”,便哑然失笑,火势才两米来高,八米来宽,小小的一丛,和土库曼斯坦声势浩大的“地狱之门”相比较,这“火焰山”,即使连小巫也算不上。

沙毅阿扎振振有词地说道:

“土库曼斯坦地狱之门那把火才烧了40余年,我们这丛火,你知道烧了多少年吗?”他竖起了四根手指,说:“4000年!长长长长的4000年啊!”顿了顿,又说,“4000年,才是它真正的魅力所在,然而,旅游促进局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把这宣传为一丛不灭之火,游客去到现场,只看到一丛火在鬼鬼祟祟地燃烧,根本感觉不到丝毫的震撼性,更谈不上印象深刻了!”

说实话,不值一看,正是我参观后的感觉啊!

“如果有关方面能给予它应有的尊重,在火丛周遭做个漂亮的围栏,再突出地宣传它4000年不灭的神奇性,游客可能就会有截然不同的观感了呀!”

沙毅阿扎接着又举出了另外一个让他生气的例子。

在巴库的戈布斯坦岩石艺术文化景观(Gobustan)处,发现了6000余个雕于4万年前的岩画,是原始住民以尖削的石头在坚硬的岩块上一点一点慢慢地雕成的,其中2000多个以野牛为素材,余者雕的是众生百态。目前,这些岩雕已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了。

“其中一个岩雕,显示了几个人密密地挨着,站成一个半圆形,旁边的说明是:原住民在跳舞。嘿,这根本就是在误导他人呀!根据研究,这是原住民狩猎的一种方式。这样重要的岩雕,在处理时却掉以轻心,真是贻笑大方!我已经向有关方面反映了,可是现在几个月过去了,却还没有妥为处理,真叫人揪心啊!”

尤今和沙毅阿扎在林中品茶

爱之深,责之切。

沙毅阿扎语重心长地说:

“大家都知道阿塞拜疆在海上和陆地上都有丰富的油田,可是,油田不是农田。拥有农田,只要有一双勤劳的手,便能生生不息地种出果腹的庄稼,千秋万世饿不着。油田呢,恰恰相反,它会因为不断地开采而枯竭。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开拓其他的资源,而旅游业,就是阿塞拜疆予取予求的一大资源了,我们一定得好好开发、保护,才能有长足的发展呀!发掘亮点、尊重文物,就是开发与保护之道。”

这话,醍醐灌顶。

千山鸟飞绝——记阿塞拜疆的五千年古村

在陡峭的山上,一幢幢以鹅卵石建成的屋子,迤迤逦逦地依山而建,和环绕着村庄那起起伏伏的高加索山脉形成了完美的配搭。这个拥有长达5000年历史的古老村庄希努格(Khinalug),位于高加索山脉中部海拔2335米处,是阿塞拜疆最高、最偏远和最孤立的村庄,连啁啾的鸟声也难得一闻。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长久以来,村民得以在没有入侵者的情况下,按照自己的方式和步伐,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村里住着380户人家,人口仅仅2000余人,迄今还在使用属于自己群体的独特语言,是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童话世界。

到上述村庄去游览,于我而言,是阿塞拜疆之行最大的魅力。由于山路崎岖难行,加上语言不通,我们通过一家旅行社,安排了一位司机和一名向导。

出乎意料而又让我们万分惊喜的,这位向导沙毅阿扎老马识途,既是旅行社的老板,又是第一个把古村希努格开发成旅游景点的人,对于古村的一切了如指掌。

沙毅阿扎如数家珍地对我们说道:

“我在2015年只身来这个古村游逛,第一眼便深深地着迷了。这是一个绝无仅有的世外桃源,风光绝佳、民风淳朴。由于村庄生活快乐简单而毫无压力,健康人瑞极多,有的人居然活到130岁!他们善于在深山中采集药草,制成草药,用以进补和治病。然而,由于村里缺乏先进的医疗设备,倘若他们患上较为严重的疾病,便束手无策了。”

古村生活步伐缓慢

沙毅阿扎首次到访这个村庄,便亲眼目睹了他们的困境。当时,他下榻于老村民拉马的家,发现他的女儿玛季娜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不能言语,也不能行走;一问之下,原来她罹患脑瘤已有一段时间了。他当即做出安排,带她进城检验,医生为她割除了脑袋里那个良性的瘤,她现在已经回返学校上课了。自此之后,沙毅阿扎和拉马一家便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为了帮助村民改善生活,沙毅阿扎积极帮助他们和外界建立联系,不时带游客到村中游览,让他们认识阿塞拜疆古村之美。

前往古村那长达好几个小时的山路,充满了惊悸与惊喜。

五千年的古村风情

高加索山脉,大气、霸气而又充满了傲气,蜿蜒其间的山路,狭窄而又弯曲,旁边不设围栏,朝下一看,是千仞峻山。如果两车迎面相遇,一辆车子必须停下来,让另一辆车擦身而过,惊险万分。幸好司机经验老到,每次都有惊无险。最怕的是碰上雨天,道路湿滑且不说,山上沙石崩泻,往往会带来致命的危险。不过,撇开这些不谈,沿途风光,倒是一个惊叹号连接着另一个惊叹号,让人深深地堕进了大自然的情网里。山脉,在高耸入云处,显出了千年的淡定;在陡峭巍峨处,露出了睥睨众生的姿态;在白雪皑皑处,呈现了雍容华贵的面貌;在云雾缭绕处,流现了妖娆诱惑的艳色。我们就好像来回穿梭于一帧一帧明信片中,眸子有了前所未有的大享受。

当一幢一幢屋龄两三百年的古老房屋撞入眼帘时,沙毅阿扎高兴地说道:

“到了,到了!”

金纳奈格被政府划定为自然保护区,严禁村民恣意新建或扩建房屋,因此,所有以鹅卵石建成的房屋,都有着相同的气味和相似的内部结构,完整而又完美地保存了那种古雅的魅力。

沙毅阿扎的老朋友拉马,早已准备了午餐,等着我们到来了。

沙毅阿扎与少女玛季娜

一进门,便有个10来岁的少女亲热地扑进了沙毅阿扎怀里。沙毅阿扎告诉我,她就是那位曾割除脑瘤而今痊愈的少女玛季娜了;几乎消失的生命啊,却在难得的机缘下,绝处逢生。对于给予她重生机会的沙毅阿扎,玛季娜大大的眸子在看他时充满了无声的感激。

和所有古村的房屋一样,拉马在地上铺了五彩缤纷的地毯,在墙上挂了精美绝伦的刺绣,整间屋子,有着一种花团锦簇的热闹。

我们在收拾得纤尘不染的大厅里坐下,拉马的妻子手脚麻利地端上了面包、牛油、羊乳酪,主食是热气腾腾的炖牛肉汤。

沙毅阿扎特别推荐羊乳酪,我说我不吃一切和羊儿沾边的东西,怕那一股腥膻的味道。可是,沙毅阿扎却坚持要我尝一尝。他说:

“我从事旅游业,阿塞拜疆大大小小的村庄与城市,我全都逛过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个古村的羊乳酪,是全阿塞拜疆质地最优良的。古村海拔高,空气澄净、山泉清澈,春夏两季长出的草儿柔嫩多汁,羊儿在全无污染的环境里成长,长成了他处难以企及的优质羊儿。羊毛厚软、羊肉嫩滑、羊奶可口。”说着,把那一盘羊乳酪推到我面前来,说,“试试,你一定要试试”。

不愿拂逆他的美意,平生第一次,我让羊乳酪进入了口里。非常非常惊讶的,全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腥膻,质地柔滑如水,好似在品尝一块甘香鲜软的油膏哪!

沙毅阿扎告诉我,羊儿是古村的经济命脉。家家户户都养羊、牧羊。羔羊大了,便到山下卖羊,然后,换取生活所需。此外,由于羊毛质地佳,羊毛纺织业远近闻名,羊毛制成的地毯、挂毯、披巾、衣物、鞋子,在市场供不应求。平日里,家家户户吃羊肉、喝羊奶、食羊乳酪,不可一日无羊。沙毅阿扎说,古村的羊肉,滋味之美,无与伦比。

遗憾的是,我事先已声明不吃羊肉,所以,拉马特地给我煮了牛肉汤。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锅汤,却是在柴火上千回百转地熬煮了好几个小时的,全然融化了的番茄和大葱,煨成了多层次的丰富味觉,使汤水在甘醇浓郁中透着一种非常清纯的口感,而汤水里那千锤百炼的牛肉,肉质细嫩无渣,是难以复制的独家滋味。

餐后喝茶。

阿塞拜疆人喝茶,有个奇特的方式,他们先把方糖在茶里蘸了蘸,放进口里咀嚼,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啜茶入口,让糖和茶你侬我侬地在舌面上融为一体。据说这种饮茶习惯始于皇室,昔日皇帝怕人在茶里下毒,便以糖块测试,如果茶中有毒,糖块会立刻变成绿色,皇帝便因此幸免于难。百姓不明缘由,群起效尤,这种独特的喝茶方式因此而流传广远,乃至代代相传。

边吃边聊,一顿饭,足足吃了长长的两个多小时。沙毅阿扎告诉我,阿塞拜疆人吃饭最讨厌速战速决,他们认为细嚼慢咽是一种生活的大享受,而且,这也是对厨艺的一种尊重。他笑嘻嘻地说,当地人的这种生活哲学,使国际品牌的快餐店始终无法在阿塞拜疆大展拳脚。

餐后,沙毅阿扎带我到村里去逛。他告诉我,这个古村的来源,有个有趣的传说。村里人相信他们是诺亚的后裔,根据《圣经》的描述,他们的祖先在汹涌洪水里,乘坐方舟,来到了高加索山脉这个隐秘的高地,就此定居,按照古老的方式过活。另有人指出,诺亚原本选择的,其实是另外一个村庄,然而,定居下来后,那儿却不幸地发生了地震,摧毁了一切,幸存者这才迁移到希努格来。这些古老而无从查证的传说,着实为这个古村增添了许多神秘的色彩。

自12世纪起,伊斯兰教便开始在这儿传播,目前,古村居民全都是虔诚的伊斯兰教徒。小小的村庄,建有10座清真寺。我们参观了分别建于12世纪和15世纪的两所清真寺后,沙毅阿扎偕同我们参观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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