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开放式教学
1928年9月,大病初愈的奥本海默起程返回了欧洲。接下去的一年,他准备利用奖学金来加强数学方面的能力,首先求教于莱顿大学的荷兰科学家保罗·艾伦费斯特。他的计划是先跟艾伦费斯特学习一个学期,再去哥本哈根去找波恩。
结果,艾伦费斯特为抑郁症所困扰,他经常身体不适,心神不宁。奥本海默回忆道:“后来我对他渐渐失去兴趣了……”
回想起来,奥本海默认为在莱顿白白浪费掉了一个学期。
事实上,艾伦费斯特发现与这位年轻人一起工作精神上很疲劳。波恩曾就奥本海默的事情跟这位以前一起工作的同事通信,艾伦费斯特向他抱怨“奥本海默总让人心神不安,虽然他是个不错的人”。
在决定离开莱顿时,艾伦费斯特建议他去瑞士,告诉他在沃尔夫冈·泡利的指导下学习会更好些。艾伦费斯特写信给泡利说:
为了使他伟大的天赋得以发展,他需要经常被人轻轻地打屁股。他值得受到这种对待,因为他是个非常可爱的家伙。
艾伦费斯特过去总是把学生送到波恩去学习,但这次却选择了泡利。奥本海默回忆道:
他肯定知道我需要的是一位计划周到、心思缜密的物理学家,而泡利正是合适的人选,他把我送到那里,显然是为了让我受到合适的调教。
跟随泡利学习以后,奥本海默渐渐喜欢上了他。奥本海默曾开玩笑说:“他是如此优秀的物理学家,以至于他一走进实验室,东西就会出现故障或者爆炸。”
泡利虽然只比奥本海默大4岁,但他在1920年就已成名。他1921年在慕尼黑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并在同一年发表了一篇大约200页的论文,讲述了广义相对论和狭义相对论。
泡利很欣赏奥本海默洞察问题的能力,但奥本海默不注意细节的毛病使他很是恼怒。他对奥本海默的评价是“想法很有意思,但计算总是出错”。
不久,泡利给艾伦费斯特写信说:
他的优点在于他有很多好的思想和很强的想象力,弱点在于很容易就对基础不牢的陈述感到满意。他因为缺乏恒心和彻底性,连他自己很感兴趣的问题都不作答……
1929年6月,奥本海默离开瑞士返回美国时,已经因在理论物理上做出的贡献而赢得了国际声誉。奥本海默在过去的4年中有3年在国外学习,但此后19年中他从未离开过美国。
此时的奥本海默已由三四年前初次抵达英国剑桥一个迟疑、困惑的年轻人,成长为可以和世界级大师平起平坐的物理学家了。
他急切地想将所学知识教给祖国的年轻学子。回到美国后,他有机会来实现这个梦想。此时,许多知名的学府都争相招揽他。最后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他仍然前往西部,回到了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聘请他给研究生讲授最前沿的物理学,同时,他还身兼位于洛杉矶郊区帕萨迪纳加州理工学院的客座教授。
当时的伯克利比起东部的大学既不够悠久,也不够有名气。但奥本海默决定在此建立起自己的声望及开始新的生活。
搬到加州之举对奥本海默来说是再适当不过了。加州满足了他所有的需要。加州宜人的气候深深吸引了他,加州的西部精神令他振奋。
对他来说,来到加州就象征着另一个崭新生活的开始,不像在纽约家里,或是在哈佛大学,相当无趣且受拘束。至少在西部,他可以远离家人,真正成为一个自己想要做的人。
在伯克利的物理系,奥本海默可以自由地传播物理学上的新观念,这些观念在当时仍未进入美国一般的院校系所。
凡是了解奥本海默在伯克利开始讲课情况的人,都不难回想起刚开始时他的教学工作是如何地失败。
他对学生估计过高,以致学生们经常抱怨他讲课太快又听不明白,在课堂上“坐飞机”。他极不情愿地放慢速度,并向系主任抱怨说:“我讲课时慢得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了。”
那时,他讲的课更像是在做礼拜,有时声音低沉得甚至后面的人都听不见。他讲课不用讲稿,还经常掺杂引用许多科学家和诗人的名言。“我是一个令人头痛的老师。”他回忆道。
据他早期的一个研究生詹姆士·布雷迪回忆:“由于我们听不懂他讲的是什么,只好注视他如何抽烟。我们老是想看他闹一次笑话,拿手里的香烟往黑板上写字,而拿粉笔叼在嘴里当烟抽,但却未能如愿以偿。”
许多学生不得不向当时的物理系主任勃尔基反映意见,但勃尔基相信奥本海默自己已经察觉到这一点,可以等待他自觉地改进。
果然,两三个月之后,他开始了解他的听众,放慢了进度,肯花力气把各种概念之间的关系讲清楚。虽然他后来并没有变成一位受到普遍欢迎的讲课教师,但他很快就吸引了一小批最优秀的学生,他们认为奥本海默是前所未有的最能引人入胜的教员。
对此,奥本海默自己解释道:
在开始阶段我并不是在讲课,也没有想吸引学生,而实际上只是在宣传一种理论,即“量子理论”。
我非常喜爱这种理论,还在不断地研究它,这种理论的全部内容还并未被人们完全认识,但它确实是异常丰富的……
到了加州以后,奥本海默依然严厉,爱批评别人。他能很快地看到并抓住问题重心,于是对其他无法与之匹配,或是方法不同的人,就持以高傲或轻视的态度。
后来担任美国原子能委员会主席的格伦西伯格曾抱怨说:“在你的问题还没有说完之前,他就打断你了。”
他常说类似“够了,我们知道你的问题了,我来回答你”之类的话。他会不假思索地把自己的高标准强加给别人,这使他得罪不少人。
不过,他也同时鼓励、启发一群物理系的研究生,他甚至让他们叫他“奥本”,那还是在荷兰莱顿大学时,别人为他取的绰号。而他的研究生们逐渐把这个绰号演变成了“奥比”,之后人们称他的这些研究生为“奥比的男孩们”。